江南是水鄉,一條條的江河縱橫阡陌,組成了便利複雜的水網,所以江南人出行多是選擇水路,乘船而下,瞬息千裏,比之北方有著不同的便利。


    碼頭上,侯希白站在人群之中,密密麻麻的人群,摩肩擦踵,有要乘船北上之人,也有在碼頭上扛活討生活的力工,侯希白一身白衣站在這群人中,鶴立雞群,十分顯眼。


    侯希白自上次開啟楊公寶庫,從中不僅取出了邪帝舍利,還拿了一些金銀珠寶,一下子就闊綽了起來,透著財大氣粗,租了一艘遊船,想要遊山玩水,一路北上。


    侯希白終究是沒錢的日子過慣了,花錢還是透著小氣,沒有租下豪華的船隻,船不大,隻能乘坐兩三個人,有著一個還算幹淨的房間,這也比以前侯希白一路腿著舒服多了。


    房間中,侯希白坐在桌前,這張桌子用料也不是什麽名貴的木材,隻是尋常的棗木,質地緊實,講究的就是一個耐用結實,上麵有著一些磕碰後留下的痕跡,應該是一桌傳三代,不知用了多少年了,也算是老物件了。


    侯希白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白霧嫋嫋,茶葉也是一些不知名的品種,主打就是一個廉價實惠,喝了一口,苦澀味很重,倒是可以起到提神醒腦的作用。


    侯希白子一邊飲茶,一邊吐槽著自己的便宜嶽父宋缺,嘴裏嘟囔著。


    “我和玉華兩情相悅,又不曾勉強她,這老嶽父居然動真格的,連虛空都斬破了,也就是我才能應對!”


    “換一個人,哪怕是寧道奇,也要被一刀斬殺了!”


    侯希白回憶起剛剛的一幕,一臉的氣惱,宋缺那一刀,斬破虛空,即使是大宗師也不可能毫發無傷的接下來,足可見宋缺是動了真格的了,對他這個偷花竊玉的魔門敗類極為惱怒。


    “不過,真的沒有想到宋缺居然已經窺到了破碎虛空的隱秘,戰力已經超過三大宗師!”


    侯希白俊朗無雙的臉上也是浮現敬佩之色,對宋缺的天資智慧感到了驚訝,宋缺可沒有修煉四大奇書,自創天刀,做到了斬破虛空的程度,已經是超越了不知多少人。


    侯希白放下了手中茶杯,抬起右手,對著身前的虛空輕輕一戳,一個黑色的圓洞打開了,黑洞不大,隻有雞卵大小,卻有著一股極致危險的氣息彌漫開來,無盡的黑暗隱藏在黑洞之後,無窮的吸力生出,就要將房間的內的東西全部吞噬進去。


    侯希白屈指一彈,一道無形的波動的蕩漾開來,漫過了黑洞,虛空微微顫動,雞卵大小的黑洞就愈合,消失不見了,這是虛空破碎,天門大開。


    侯希白早就可以破碎虛空,超脫世界了,甚至在這之上不知走出了多遠,可以自由選擇是否破碎虛空,一直賴在世界之中,不肯離去。


    忽然,侯希白眉頭微皺,側頭看向了放門,眸子裏閃過了然之色,起身而立,打開了放門,平靜的看著站在門外的妙齡少女。


    這女子乍看似乎不是長得太美,這或者是因為她的輪廓給人有點陽剛的味道,英氣勃勃的,可是皮膚雪白,透出健康的粉紅色,氣質高貴典雅,腿長腰細,身姿窈窕,必須尋常女子尚要高出兩寸,明眸皓齒,所有這些條件組合到了一起,竟給人一種奇特的感覺,形成非常獨特的氣質。


    “進來坐吧!”


    侯希白側身讓開了空間,將這位妙齡少女請進了房間,二人在桌前坐下,麵麵相對。


    “你看到我一點都不吃驚,好像認得我?”


    少女一點都不不客氣,爽利英朗,自己拿起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一口飲下,英氣的俏臉上,精致的五官頓時擠到了一起,一臉的苦色,明眸之中透著一絲濕潤之意,皺著眉頭,問道。


    “這是什麽茶,怎麽這麽苦?”


    侯希白見狀,俊朗幹淨的臉龐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欣賞著少女的醜態,不緊不慢的端起自己的茶杯,一飲而盡,甚至眯起了雙眸,一副十分享受的表情,讓少女多了幾分氣惱。


    “你這人是故意的吧!”


    “這麽難喝的茶,你還要露出這麽陶醉的表情,太可惡了!”


    妙齡少女氣鼓鼓的,兩腮鼓的像河豚,瓊鼻微皺,翻了一個無語的白眼,氣哼哼的說道。


    “這在尋常百姓家已經是算是好茶了,的確是比不得你家中的好茶,苦澀了一些,但是最後有著一點的回甘,也算不錯了!”


    “宋小姐你金枝玉葉,平日裏享用的都是最好的,自然是喝不慣這種茶!”


    “但是侯某,江湖浪子,出身寒門,這種茶,我以前都喝不起!”


    侯希白一臉的坦然,落落大方,無比灑脫,笑著對這位妙齡少少女說道。


    侯希白說起來的確是個窮鬼,如果不是他最近在楊公寶庫發了一筆橫財,哪裏舍得花錢喝茶,渴了隨便找口水就對付了。


    “你果然認出了我的身份!”


    “我們應該沒見過吧?”


    妙齡少女俏臉嬌豔,透著幾分好奇之色,她好像從未和侯希白見過,對方是如何認出自己的身份的。


    侯希白點點頭,將杯子放在了桌子上,目光打量著對麵的少女,溫聲道。


    “你和玉華長得有幾分相像!”


    “不過玉華性格溫婉,外柔內剛,玉致你英氣叛逆,更活潑一些!”


    對麵的妙齡少女不是別人,正是宋家的小姐宋玉致,侯希白的便宜小姨子。


    宋玉致之前在宋家山城聽到了侯希白拜訪宋缺的聲音,對這位自己姐姐多次提及的男人很是好奇,就偷偷的跟在了侯希白的身後,藏入船中,想要看看這位膽敢挑釁父親,讓自己姐姐牽掛的男子,究竟是何等人物。


    宋玉致大眼睛明亮無比,毫不掩飾的打量著侯希白,本來這樣的舉動是十分失禮的,但是宋玉致堂堂正正,落落大方,沒有任何的忸怩躲閃,反而沒有讓人覺得不舒服,這也許就是宋玉致的魅力吧,落落大方,灑脫英氣,好似男兒一般。


    宋玉致細細打量著侯希白,頻頻點頭,侯希白一身白衣,一塵不染,俊朗英武,劍眉斜插,雙眸透著睿智之色,給人一種十分沉穩的感覺,臉上掛著似有似無的笑意,多了幾分浪蕩不羈,灑脫慵懶。成熟穩重和懶散閑適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組合到了一起,讓侯希白格外的有魅力,這是宋玉致第一次見到可以在容貌氣質方麵,可以勝過自己父親宋缺的男人。


    “你長得果然英武俊朗,難怪姐姐總是提起你來!”


    宋玉致之前曾經在獨尊堡住了一段時間,想要陪伴姐姐宋玉華,早就在宋玉華的言談舉止中,看出了端倪,知道眼前的這個多情公子,就是姐姐的心上人。


    侯希白看著眼前的小丫頭,沒有接這個話題,隻是有些好奇的問道。


    “你偷偷溜出來,跟著我幹嘛?”


    宋玉致仰頭,一臉的驕傲之色,理所當然的說道。


    “我這不是閑得無聊嗎,跟你闖蕩一番,也算是散散心了!”


    說到這裏,宋玉致的靈動的眼眸泛起了一絲黯然,她之前遊曆江湖之時,遇到了寇仲,二人之間有些糾葛,宋玉致明白自己身為宋缺的女兒,和小混混一般的寇仲根本就沒有可能,所以快刀斬亂麻,斬斷了感情,如今多少還是有些傷感的。


    侯希白有些為難的看著眼前的宋玉致,他實在是不想身邊跟著一個拖油瓶,而且宋玉致也不是個安分的人,有她在一路上,少不得要多出許多風波來。


    宋玉致見侯希白露出了為難之色,靈動的大眼睛丟溜溜的一轉,機靈的說道。


    “你是不是想將我拋下?”


    侯希白神色一滯,目光躲閃,不敢看向對麵的宋玉致,透著心虛的說道。


    “怎麽可能,你肯定是想多了!”


    宋玉致將信將疑的將目光收回,再次倒了一杯茶水,茶湯算不上洪亮,甚至透著幾分暗色,宋玉致沒有任何的猶豫,再次一飲而盡,雖然眉頭微皺,卻也沒有抱怨,有些適應了。


    “這茶喝慣了,也還不錯,的確是有著一絲回甘!”


    宋玉致沒有那些嬌生慣養的臭毛病,適應力極強,讓侯希白多了幾分欣賞,這丫頭不做作,性子爽利,讓人喜歡。


    “罷了,你就暫且跟在我身邊吧!”


    侯希白用手撫了撫額頭,帶著幾分無奈,答應了宋玉致的請求,打算帶她一段時間。


    船隻一路北上,行了不知多久,侯希白和宋玉致這才上了岸,侯希白又出錢買了兩匹駑馬,騎著向北而去。


    北方天氣幹燥,陽光炙熱,不像南方那般濕潤,宋玉致和侯希白走了一路,皮膚都幹燥了許多,原本晶瑩粉嫩的豐唇都多了幾分幹澀,起皮了,臉上嬌嫩的皮膚更是粗糙了許多,也黑了一些,看上去倒是更顯英氣勃勃。


    宋玉致騎在駑馬之上,看著前方侯希白悠閑的背影,依舊是白衣勝雪,肌膚白嫩,北方酷烈的陽光,狂躁的風沙,沒有在他俊朗的臉上留下任何的痕跡,讓宋玉致有些羨慕,酸溜溜的說道。


    “你一個大男人,在這樣的天氣下,為什麽皮膚還是那麽好?”


    侯希白聞言,回頭看著粗糙了許多宋玉致,這段時間,宋玉致跟著他一路向北,風餐露宿,的確是吃了不少苦,有些難為她了。


    “武功修煉到了上乘境界,寒暑不侵,青春常駐,都是輕而易舉的!”


    “道門大宗師寧道奇,年逾百歲,依舊是鶴發童顏,看起來最多五十多歲,就是這個原因!”


    “魔門陰後也是年過六十了,容貌依舊處於三十歲的樣子,嬌媚動人!”


    侯希白舉了兩個例子,這個世界的武功在養生和保養方麵的確有著過人之處,不論是三大宗師,還是四大宗師,都是一大把年紀了,百歲左右,依舊活躍在武林江湖中。這在金古武俠世界中是難得一見的,隻有一位大宗師張三豐活過百歲,成為了武林神話。


    宋玉致聞言,小臉上若有所思,多了幾分練武的動力,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武功還有這等妙用,看來日後要勤修武功了,爭取做到七老八十,也依舊如少女般美麗。


    青春常駐對女人的吸引力不是蓋的,宋玉致握緊了小拳頭,一臉興奮激動,暗暗給自己鼓勁加油。


    侯希白看著如此幼稚的宋玉致,輕笑一聲,接著說道。


    “你如果堅持不了,就自己回去吧!”


    “我此行可是十分危險,可能照顧不到你!”


    宋玉致不屑的撇了撇嘴角,充滿了不服輸的勁頭,對著前方的侯希白,大聲喊道。


    “我宋玉致豈是那吃不得苦的嬌作之人,你放心吧,我不需要你照顧!”


    侯希白神色幽幽,眸光泛著幾分凝重之色,一臉正色,一勒手中的韁繩,讓胯下的馬匹停下了前進的腳步,轉身看著錯愕的宋玉致,極為認真的說道。


    “我沒有給你開玩笑,此行的確危險萬分!”


    宋玉致連忙勒緊了手中的韁繩,也停了下來,小臉之上多了幾分認真,好奇的問道。


    “你一直也沒有告訴我,你究竟要去做什麽?”


    宋玉致之前也是問過這個問題,侯希白一直沒有回答,宋玉致不知道侯希白究竟要去做什麽。


    侯希白看向了北方,草原即將到達,沉思了一下,抬頭看向了宋玉致,沉聲肅然道。


    “我要去突厥王庭!”


    宋玉致臉上多了幾分驚色,眸子裏泛起了漣漪,皺眉問道。


    “你去突厥王庭做什麽?”


    侯希白眸子裏一道凶光閃過,寒意外露,冷聲道。


    “如今中原正逢亂世,突厥插手中原之事,攪風攪雨,從中得利!”


    “我要給突厥找點麻煩,刺王殺駕,斬殺頡利可汗,使得突厥內亂,為中原一統,爭取時間!”


    侯希白這話一出,讓宋玉致震驚的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張,一臉駭然的看向了侯希白,失聲驚呼道。


    “你瘋了,不想活了!”


    “突厥頡利可汗統率數十萬騎兵,王庭戒備森嚴,高手無數,周圍更有五千鐵箭衛守護,這些人都是武尊畢玄親自訓練出來的精銳,以一敵十,足抵擋五萬大軍,即使是大宗師寧道奇,也休想可以在這等情況下,刺殺頡利可汗!”


    宋玉致對突厥還是有些了解的,宋缺乃是當世兵法大家,對天下各大勢力了如執掌,宋玉致耳濡目染之下,受到了良好的熏陶,也懂得不少的兵法軍事。


    侯希白不以為意,豪氣幹雲,眺望著北方草原,桀驁肆意,張揚豪邁,朗聲道。


    “寧道奇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侯希白也做不到!”


    “頡利的頭顱我要定了!”


    宋玉致大急,十分激動,俏臉漲紅,滿是擔憂之色,厲聲阻止道。


    “即使你可以突破鐵箭衛的封鎖,潛入了突厥王帳之中,還有武尊畢玄呢!”


    “他可是一直負責守護突厥可汗的安全,你如何能在畢玄的保護下,刺殺頡利可汗!”


    宋玉致不明白侯希白哪來的那麽大信心,那可是五千精銳騎兵,外加大宗師畢玄,這等防衛力量,不說侯希白了,就是寧道奇和傅采林兩大宗師聯手,怕也是難以得手,能夠全身而退就算不錯了。


    侯希白眉頭舒展,透著幾分不以為意,灑脫而又豪邁,語氣大得驚人,揚言道。


    “大宗師武尊畢玄嗎?”


    “畢玄若是阻我,一同斬殺了就是,從此天下再無三大宗師之說!”


    侯希白的話,如此的輕描淡寫,好像被塞外草原民族敬若天神的武尊畢玄,就是一隻隨手可以捏死的螻蟻,不費吹灰之力就可將其斬殺,這讓宋玉致哭笑不得,一臉無語的看著侯希白。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那可是武尊畢玄,三大宗師之一,縱橫天下數十年,威名遠播,被草原人敬若神明!”


    宋玉致眼睛都瞪大了,質問著侯希白,聲音極大,她希望侯希白可以理智些,不要自尋死路。


    “那又如何?”


    “我隻知道中原容不得外族猖狂,總要有人出手的!”


    侯希白淡淡的回答著宋玉致,臉上帶著一往無前的堅定表情,格外的認真,肅穆而又偉大。


    宋玉致怔怔的看著侯希白,從未見過如此模樣的侯希白,無比豪邁,男兒氣概,讓人心動不已。


    宋玉致一路跟著侯希白,也算了解侯希白的性子,懶散閑適,浪蕩不羈,沒個正形,總是喜歡吐槽嘲諷人,讓宋玉致有時候恨得牙癢癢,不理解為什麽姐姐宋玉華,會對這個江湖浪子念念不忘,牽掛不已。


    如今看著悲壯慷慨,豪氣幹雲的侯希白,宋玉致總算是理解了姐姐的想法,侯希白像極了他的父親,有著自己的堅持理想,氣度恢弘,胸懷寬廣,心中裝著大義,不是尋常男兒可以比肩的。


    宋玉致腦海中又浮現出了一道身影,那是小混混寇仲,那個整日揚言,日後要爭霸天下,縱橫沙場的男人,心中突然輕鬆了起來,寇仲和為了中原安危,天下大義,拋棄生死的侯希白相比,沒有了以往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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