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西門總二郎穿著休閑西裝,依然是深色係,仿佛隨時會消失在黑夜裏一樣,隻不過人帥腿長骨架好,穿西裝總是特別好看。即使不是在米色係的房間裏,他也會非常顯眼,不是那種熠熠生輝的顯眼,是那種他就在那裏一眼就能注意到的顯眼。


    他走過來,拿起果籃裏的蘋果啃了一口,“是不是要恭喜我悲慘的保姆生涯告一段落啊?”


    “啊是嗎。”二早也笑了,笑容有點發澀。


    “是啊,你家那位下手還真重啊!”西門說得誇張,還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痛覺仍在。


    “……”二早呆愣了一會,旋即打開了話匣子,“那我要好好給你辦個送別會了,你最喜歡的活動都輪個遍!大家一起玩個開心!至於說最喜歡的人,我隻能看著辦了,誰讓你和一樣運氣都不好,請不請的來是個問題。看來我們隻能以熱鬧取勝了。啊學校那邊我是不是應該請個假,畢竟這才是大事以後我難得見你一次,這又不像神奈川和東京飛過去一次多長時間來著……”


    西門拍了拍她的腦袋,話語倏地中斷,像是被拍到就會停止的鬧鍾一樣。他說:“別露出這麽悲傷的表情嘛,又不是不會再見。”


    二早眼睛一酸,隻是說:“我討厭分開,也討厭那邊啊……”


    因為最重要的人,去那邊之後再也沒有回來。


    然而二之宮早紀意識到,對她來說重要的人,從來都不可能一直陪伴著她,會在某個時候離開。


    最令她無能為力的是,她清楚的明白西門的意思,並且自己也並不能找到否定的理由。


    青梅竹馬的親密,總要慢慢淡開的。


    她看著他那張有著些微淤青的臉,但這不影響他的好看,輕輕地說:“一直以來都很抱歉啊西門,把你卷進各種各樣奇怪的事情裏。”


    西門卻說:“你看,你家和我家不是很像嘛。我家有個離家出走的大哥,你家是瑞希出事了。不管怎麽說,他們都把家裏搞得亂七八糟的,卻要被留下的我們收拾爛攤子,之前你說得太對了,要說倒黴,我們兩個還都差不多。”


    “所以,沒什麽好對不起的。”西門繼續說,“要說最喜歡的人來送別的話,你來送我就很好了。即使你有的時候真的挺差勁,不得不承認你也是我最喜歡的人之一啊。”


    他的話語平靜且平淡,正是這種語氣,好像在陳述著某種永遠不會改變的既定事實。


    早紀勾起嘴角,微笑。


    然後她意識到了重點。


    “等等,你說誰有的時候挺差勁?”


    當天晚上早紀做了一個夢。


    夢見了二之宮瑞希。


    雖然是雙胞胎,龍鳳胎並不是同卵雙胞胎,而是異卵。但終究是一家人,她和瑞希就長相而言,非常相似。


    如果二之宮早紀是外貌上像是個小天使,那麽二早眼裏的二之宮瑞希則是個徹頭徹尾的小天使。


    總是會露出好看的微笑,對人也溫和,麵對媽媽嚴格的要求也能完成很好,長大後一定會是個優秀的大人,和毒舌又刻薄的自己比起來,不知道要好多少。


    她夢見小學時期的自己、瑞希,還有西門。


    那是還是在英德上小學的事情。


    即使是雙胞胎,卻不在一個班上,並且初中之後也沒有在同一所學校上學,她家太後一直不太喜歡把兩個孩子擺在一起看。


    可能是因為一個太好了,會顯得另一個分外拙劣。


    瑞希跳了一級,當時和西門一個班,兩人關係很好。


    在英德小學的時候,f4就已經初具雛形了。二之宮早紀小時候就和f4一樣不可愛,看見西門和瑞希在一起,恨不得分分鍾揍扁他。


    那天西門他們班在上體育課,二早雖然呆在教室裏,卻一直從窗戶注視著瑞希。老師講的課實在無聊,二早雖然人混,功課一直挺不錯,不過這要歸功於太後請的家教。頂著那張小天使臉隨便撒謊,她扯了個理由溜出教室,要去操場找瑞希玩。


    滿腦子都是,可惡,瑞希竟然和西門玩得那麽開心!


    她衝過去,忽然一把抱住瑞希,“哥哥!”


    然後埋在瑞希肩頭的臉,側向西門,本來一張純美的臉卻陰測測了起來。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西門估計就像片皮鴨一樣,先被烤焦,再被剜成一片一片的。


    然而西門仗著身高優勢,睥睨二早,且露出一個分外欠揍的笑容。


    大有——有本事你來咬我啊!的含義。


    ——你離我哥遠點!


    ——辦不到呢。


    ——很好,你已經死了!


    ——二之宮妹妹,你還可以更中二一點。


    ——哼,我不會讓你見到明天的太陽的。


    ——哦我好怕。


    ——中分老土名字老土你站在這裏我都要被你的老土傳染了!


    ——二之宮妹妹,那是因為你本來就好看不到哪裏去。


    諸如此類眼神廝殺意念的激烈對噴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下一秒恨不得就要移步拳擊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就算你倒地我也要補個刀送給你致命一擊!


    此時茶發的少年順了順二早的頭發,二早不禁看向他,藍色的眼眸閃耀著光輝,溫柔如水,整個人仿佛要沉入其中,二早看到少年的嘴巴一張一合正在說些什麽,神情是那麽溫柔,而聲音仿佛被消音了一般,什麽也聽不見。


    “瑞希,你在說什麽?”


    “……”


    “瑞希我聽不到,你在說什麽?!”


    “……”少年還是溫柔地笑著,正看著她,卻好像不在看著她,他仿佛一尊一絲感情也無的雕像,無法覺察到早紀逐漸恐慌的神情。


    “我……我聽不到,你在說什麽?”而她的聲音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掐住了一般,沒有氣流通過,她隻覺得整個人憋的難受,氣也喘不上來氣,即使努力想要把自己的聲音傳達給瑞希,卻始終無法傳遞。


    那邊的聲音聽不到,這邊的聲音無法傳遞,一堵透明的牆橫埂在兩人之間。


    西門也好,同學也好,學校也好,都在迅速地褪去色彩,直至消失。那邊的瑞希長成高中時期的樣子,自己最後一次見到他的樣子。


    他不再說話了,隻是一如既往地,微笑著看著自己。


    卡在嗓子上的那隻手依然存在,早紀喉嚨仿佛灌了沙一般,她不再徒然發聲了。


    時間和空間在此失去了意義,早紀覺得,即使無法發出聲音,自己能夠看著他就滿足了。


    茶發的少年穿白襯衣黑長褲,赤著腳,茶色的頭發理得幹淨利落,劉海下的臉龐英俊雋永,微笑起來的樣子,讓人聯想到溫暖的東西,比如散發著皂角香氣的襯衣、剛曬過的被子、加了棉花糖的巧克力。


    少年向她伸出手來,微微彎下腰。


    進入高中的瑞希已經比早紀要高出半個頭。


    這樣他的視線正好與她平齊,藍眼睛與藍眼睛相對,然後他加深了微笑。


    早紀把手放進他的手心。


    他牽住她,把她輕輕帶了過來,動作溫柔且紳士。


    少年問:“早紀,你還記得我們最後一次見麵的時候嗎?”


    早紀望著他,搖了搖頭。


    “那是個冬天,我要回提前回美國上學,你吵著說我沒有信用,拒絕去機場送我。我在門口敲了好久的門,你終於打開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臉都紅了。明明是高中生了還那麽愛哭。你拉著我的衣服一抽一抽的,眼淚都擦我衣服上了,我親了親你的頭發,保證有假期一定會飛速回來的。我記得你用柑橘味的洗發水,像隻好吃的橙子。”


    少年輕輕抬起她的臉,微笑的表情有一些無奈。


    “你不記得了。這是件好事。”


    早紀搖了搖頭,又搖了搖頭,這怎麽會是件好事呢?如果自己都開始漸漸忘記,那誰又會記得瑞希呢?


    而此時那堵透明的牆又漸漸出現在兩人之間,任憑早紀怎樣敲打撞擊咒罵,都紋絲不動!牆那邊少年的身影像霧一般漸漸消失……


    “瑞希——!”


    早紀絕望地尖叫著!聲音幾乎穿透自己的耳膜,卻一絲一毫的作用也不起。


    她倏地驚醒!


    二之宮早紀看著雪白的天花板,昏暗的房間裏,頭頂的吊燈一動不動,她一時之間還回不了神。


    好一會兒她抹了一把臉,隻覺得滿臉都是淚水。


    二之宮瑞希的身影比幻覺還要幻覺,即使是夢,也充滿著不真實感。


    她翻過身蜷了起來,一聲細小地嚶嚀溢出,緊接著哭出了聲。


    這是那件事情以來,她第一次夢見瑞希。


    即使日思夜想,也從未在她夢境中舍得露出臉來的瑞希。


    他卻問她,早紀,你還記得最後一次見麵的時候嗎?


    即使他描述的那麽準確,記憶卻模糊了。


    好像是這樣,又好像不是。


    愧疚和思念壓得早紀無法呼吸,她哭得喘不過氣來。


    ——是啊,因為你從來不會認為那一次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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