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狂喘的山賊顯然沒有想到院子裏的人還沒打就突圍,院門一開,人未到,箭先到,一陣長箭先射死幾個,跟著十幾匹馬衝到了跟前,蹄踢刀劈,又被打倒幾個,頓時慌了,顧不上攔截,站在最前麵的掉頭就跑,反將後麵的人衝得大亂。


    眼看著就要被趙安國等人衝出包圍,一個士人模樣的人急得揮手大呼:“攔住他們——”


    衛風在望樓上就注意到了這個士人,這個人雖然手裏沒有拿任何兵器,可是他被幾個五大三粗的山賊圍在中間,指手劃腳的好象在分配任務,衛風就感覺到這個人要麽是頭領,要麽是智囊,反正是這夥人的核心。他衝出來的時候,手中的強弓沒有瞄準任何人,直接就瞄準了他,看他大叫,當下舉弓就射。


    衝殺在最前麵的趙安國也看到了這個人,他一刀劈倒馬前的一個山賊,將長刀叼在嘴裏,順手從背後抽出一支箭搭上弓,脫手放箭。


    兩支長箭從不同的方向飛到,幾乎不分先後,紮進了那人的身體。


    衛風的弓力強,距離又近,這一箭去勢奇急,一箭將那個士人射得倒飛而起,仰麵栽倒,長箭透體而過,從前胸射入,從後背又刺了出來。而趙安國的弓力雖然不如他的強,但是他的準頭極佳,衛風的箭到的時候,他的長箭已經穿透了那個士人的脖子。


    那個倒黴的山賊話還沒說完,就一命嗚呼了。


    此人一死,山賊們更是沒有章法,他們根本擋不住羽林郎凶猛的攻勢,一邊抱頭鼠竄,一邊大聲哭喊著,就算有幾個不要命的衝上來,也擋不住戰馬強大的衝擊力和長刀犀利的砍殺,不是被馬撞得飛起來,就是被一刀劈殺,轉眼之間,衛風等人就潰圍而出。


    衝出了包圍的羽林郎們歡笑著,縱馬而去,一口氣跑出兩裏地去,還過魂來的山賊看著戰馬踢起的煙塵,跺足大罵,卻又無可奈何。頭領汪豐更是氣得暴跳如雷,臉色鐵青。


    衛風聽著後麵的罵聲,大笑道:“一幫土賊,跑了上百裏地,連根馬毛都沒搞著,一定氣瘋了。”


    趙安國“籲”了一聲,圈轉馬頭,用手中的長刀指著後麵的亭舍方向,充滿不屑:“大人,要不是公務在身,我憑著這十餘騎,就能殺他們一個落花流水。我就奇怪了,這些山賊裝備又差,又沒什麽章法,怎麽就能讓那些當官的焦頭爛額,連上報都不敢了?”


    他說的是客氣話,哪裏是因為什麽公務啊,公務早辦完了,他是擔心衛風第一次親曆戰陣,萬一把衛風折進去了,就算把這幾百人全殺光了,那也是死罪一條。他又怕衛風好麵子,所以先拿公務壓著他。


    初經戰陣的衛風喘了口氣,撫了撫狂跳的心髒,咧著嘴笑了,趙安國打仗是把好手,到底是跟匈奴人幹過的,不管是從衝鋒時加速的效果,還是沒出門先射箭的戰術,都有很多自己可以學習的地方。他剛要說兩句客氣話,忽然發現不見了金青,大吃一驚,連忙問身邊的李維和田默:“那個士子呢?”


    李維和田默相互看了一眼,搖了搖頭,他們也是第一次上陣,緊張得很,現在還不由自主的發抖呢,根本沒看到金青什麽時候不見的。衛風有些急了,金青是個女人,落到山賊手裏,那還能有個好?


    “剛剛衝出門的時候,她的馬速沒加起來,被一個山賊抱著腿拖下去了。”任朝很漠然的回了一聲。他當時就看到了,不過根本沒有在意,對他來說,隻要不是衛風和趙安國掉下去,其他人不管是誰,摔下去算他倒黴,打仗嘛,哪有不死人,更何況是一個不相幹而且來曆不明的人。


    “回去!把他救出來。”衛風大叫著,撥轉馬頭,也沒和別人商量,就自顧自的衝了回去。(.無彈窗廣告)李維和田默想都不想,打馬緊緊跟隨。趙安國連勸解的機會都沒有,心裏有些不快,可是衛風已經奔出去了,他就有意見也得把衛風救回來再說,他立刻大喝一聲:“殺回去,保護衛大人。”


    “殺回去——”鄭吉二話不說,帶著四個羽林郎猛踹戰馬,跟著趙安國潑風似的殺了回去。


    任朝愣了,這是怎麽回事,都殺出來了,為了一個陌生士子,又要去拚命?值得嗎?他猶豫了一會,看著手下的四個羽林郎,羽林郎們沒有命令不敢亂動,一言不發,可是他們看著任朝的眼神裏卻充滿了渴望和焦急。任明暗自歎了一聲,這四個家夥被衛風勾去了魂,今天要是不跟著去衛風去,隻怕以後他們都不服自己了。何況衛風和趙安國都去了,他不去也不成,想到此,他高舉長刀,大聲喝道:“殺回去,保護衛大人。”


    剛才還沉默得象石頭的羽林郎們驀地舉刀大喝:“殺回去——”


    金青今天很倒黴,昨天晚上和衛風喝酒的時候,她被別有用心的衛風給灌倒了,今天一早被外麵的叫喊聲驚醒的時候,她的酒還沒醒,頭痛欲裂,坐了好一陣這才想起來昨晚的事情,頓時出了一身冷汗,手忙腳亂的檢查了自己的衣服,發現無恙的時候,才算鬆了一口氣。正當她打算洗漱洗漱,然後出去看這個看起來一點也不正經,卻又沒有趁機沾她便宜的衛大人怎麽擊退山賊的時候,衛大人卻在院子裏擺開隊形,準備大逃亡了,一想到一個人被上百個山賊圍住,嚇得她顧不上掩飾,衝出門去就拉住衛風的馬韁,要他把她帶走。


    衛風答應了,她回到屋裏收拾東西的時候,這才發現自己露餡了,不過這時候也顧不上了,拎著包袱就出了門。說實在的,她在沒衝出來的時候,還有些失望,本想看著這個大將軍的兒子怎麽大破山賊的,沒想到他居然撒腿就跑,真是沒用。可是當她出了門,看到那麽一大群人的時候,她幾乎嚇傻了,這哪裏是小股山賊啊,黑壓壓的一片,把小小的亭舍圍得水泄不通的,怪不得衛風連打都不打,撒丫子就跑的。


    沒等她對衛風表示歉意,衛風等人已經射死了那個士子,衝了出去,可是她沒能跟上,也許是因為宿醉未醒,也許是心有旁騖,她在馬上一愣神的功夫,就被旁邊一個山賊撲上來抱住腿拖下了馬。她拔劍刺死了那個山賊,想重新上馬的時候,卻發現上不去了,十幾個山賊將她圍在了中間,眼裏閃著興奮和野獸一般的光。


    金青慌了,她握著手中的長劍,胡刺亂砍,不成章法,好在那幫山賊都發現了她是一個女人,根本沒當回事,就十幾個人圍著她,發出興奮的吼叫,根本沒有下死力來收拾她,要不然她早就支撐不住了。


    縱使如此,她還是驚恐的大叫著,揮舞著長劍劈砍著,阻擋著那些伸過來的手。山賊的頭領汪豐從那個智囊士子的陣亡中回過神來,也發現了這裏還有一個沒跑掉的,立刻安排人盡快拿下,他自己卻看著遠去的衛風等人愁眉不展。就在他失望的時候,忽然發現衛風一馬當先又衝回來了。


    “抓住他,賞萬錢。”汪豐狂喜,指著衝過來的衛風高聲大喝。


    山賊們一聽,立刻興奮起來,圍著金青的這幾個人也不想浪費時間了,揮舞著兵器衝了上來,一陣亂劈亂砍。金青頓時感到了壓力,沒幾下功夫,她手裏的長劍就被打落地地,幾個山賊吼叫著撲了上來,七手八腳的抓住了她的手臂,就要將她摁在地上。


    這下死定了,金青萬念俱灰,後悔莫迭。早知道是這個結果,她就不從趙王府逃出來了,跟了兩百裏,雄心勃勃的征服計劃還沒開始,不過跟那個豎子喝了一頓酒,就落入山賊的手裏了。


    娘唉,女兒後悔了。


    一滴清淚從她的眼角滑落,她一邊奮力踢打著,一邊痛哭失聲。


    衛風在紛亂的人群中看到了金青,他呼哨一聲,縱馬衝進了人群,從人群外圍一閃而過,長刀連揮,斬殺兩名山賊,那幾個山賊正在金青身上沾便宜,沒想到衛風這麽快就衝了過來,當下驚得跳起,看著遠去的衛風破口大罵,再也顧不上金青,抄起家夥就要跟上去。


    金青壓力一鬆,一拳打在一個摁著她手臂的山賊臉上,翻身跳起,一眼正看到衛風圈轉馬又衝了過來,心中狂喜,舉臂高呼:“喂,我在這兒呢——”


    衛風苦笑了一聲,誰不知道你在這兒啊,用得著你這麽大聲的叫嗎?他縱馬衝向金青,長刀一閃而過,將旁邊衝上來的兩個山賊劈倒,衝到金青跟前,伸手去拉。


    汪豐冷笑了一聲,指揮人衝上去死纏住衛風,隻要將他拖下馬來,他就死定了。看著衛風**那匹火紅的天馬,他心中一動,又加了一句:“別傷了那匹馬!”


    衛風拉到了金青的手,輕鬆的將她提上了馬背,但當他覺得大功告成催馬想走的時候,卻發現馬前圍上了一圈人,一個個手握著手中的兵器,惡狠狠的看著他,再想衝出去可就沒那麽容易了。衛風有些遲疑,他看了看四周,立刻撥轉馬頭,向人最少的東麵跑去。


    “殺——”衛風厲聲大喝,左手緊緊的揪住赤莬的馬鬃,右手長刀掄得象個風車,連劈帶砍,將一個個衝過來的山賊劈倒。金青坐在他的身後,緊緊的抱著他的腰,感受著他劈砍時肌肉的律動,聞著衛風身上的汗腥味,她驚慌的情緒穩定了,一絲難得的安全感讓她哭花了的臉上綻出開心的笑容。她看著衛風的側臉,有些害羞的問了一句:“喂,你都逃出去了,為什麽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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