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十日取六州


    一夜之間,形勢驟變。


    淮河南岸。周三畏為了不身敗名裂,對於這次議和,做足了準備,隻待時日一到,便於金國使臣大戰數百回合,用自己的口水將金國使臣淹沒。


    既然已無可抗拒,隻能盡力完成任務,指不定還能搏個青史留名。


    但昨夜對岸的大火卻讓他的心揪在了一起,不知究竟生了何事,心中生起不好的預感,在南岸不住徘徊,擔心萬一生了變故,金國大軍揮師南下,那該如何是好。


    “嶽相公,你說對岸究竟生了何事?”周三畏本就膽小,對於金國的雄兵充滿了忌憚,見嶽飛也在不遠處眺望對岸動向,知他用兵如神,文武雙全,忙上前請教。


    嶽飛撚須“哈哈”一笑,道:“我哪知。說不準是完顏兀術那夥人覺得不用打仗了,正在開篝火宴會慶賀呢!”嶽飛性格耿直剛烈,對於趙構的議和行為,決定萬分不滿。


    在得知消息後,立刻上疏,要求趙構撤回議和決定,文中用詞強硬,對趙構、王次翁與金國的統治者打算簽訂合約一事,萬分憤慨。表示非但不能議和,還要率師北進,去收複河北、河東和燕雲諸州;非但不能把趙宋王朝降格為金的附屬國,而是要把金國打敗,逼令它作為趙宋王朝的附庸國。


    這結果可想而知,因為淮西軍嶽飛一怒辭職一事,趙構對於嶽飛已經充滿了反感,見他的政見又與自己不一,對於他的上疏完全不予理會,隻是回信一封作為安撫,議和之心,絲毫未改。


    嶽飛惱怒之極,但也無可奈何。雖然被授予保護議和使臣的任務,嶽飛心底想的卻是如何在不跟趙構幹上的情況下,破壞議和,甚至還動了刺殺金國使臣的念頭。


    昨夜淩晨左右,嶽飛被淮河北岸的喧鬧聲吵醒。嶽飛身經百戰,怎會看不出對岸的火光是因戰火所致?隻是覺得奇怪,不知何處兵馬。竟敢在這個時候攻打金國大營。


    但細細分析,幡然醒悟過來。


    嶽飛以收複河山為己任,而羅家軍是北伐絕對不可缺少的戰力。故而,對於羅家軍的關心,嶽飛絲毫不亞於關心自己的嶽家軍。


    因此,嶽飛自從聯合北方義軍,小挫完顏兀術給羅騰飛爭取了撤退的時間後,一直都開關注羅家軍的動向。當得知羅騰飛義軍安然出海,也為之鬆了口氣,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可半月來,竟然沒有再得到任何關於羅家軍的音訊,嶽飛甚感奇怪,依照路程從東海一地順流南下,抵達宋境最慢最慢也就是**日的路程,羅騰飛竟然半月毫無消息,委實令人擔憂。


    如今結合羅騰飛不服輸,不認輸的性格,能幹出此舉的除了羅騰飛以外還有何人?


    嶽飛在第一時間便意識道羅騰飛用的計謀,大喜過望之餘,當即便想提兵北上,協助羅騰飛跟完顏兀術來一場大戰。將他們趕回金國。


    但此舉卻被李若虛製止,李若虛正是嶽飛麾下的席謀士,為人圓滑世故,曉兵法,知策略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李若虛當即道:“相公,你此刻若提兵北上,反而會陷羅上將軍於萬劫之地。羅上將軍之所以會打這一戰,隻因他不知官家議和之事,正所謂不知者不怪也。官家就算是追究責任,也怪不到上將軍的頭上。可相公卻知道官家議和之事,你若出戰協助羅上將軍破敵,必然會受人權柄,讓人誤解以為羅上將軍一開始便已經跟相公商議好了,打算以議和為由,合力攻打金國。如此,便是放了欺君之罪。”


    嶽飛怒道:“我嶽飛何曾跟騰飛事先商議過了?”


    李若虛淡然道:“我知相公沒有,可官家呢?官家會怎麽看?上將軍跟相公交好,世人皆知。如今朝中主和派占據上風,他們以此為由,顛倒是非,搬弄黑白,相公又如何辯白的清楚?”


    嶽飛也知情況如李若虛說的一般。


    李若虛續道:“相公常說羅上將軍為人極具戰術天賦,以戰術而論,天下能勝他者,尚未有之。他既然敢打這一戰,想必隻有把握。與其出兵幫助,不如讓他放手一搏,封鎖河道,為他善後。”


    嶽飛幡然醒悟。立刻以防止金兵偷襲為由,將淮河南岸封鎖起來,不得羅騰飛勝利的消息,製止消息傳入宋境,讓人製止,這一場大戰。


    麵對周三畏的追問,向來不擅說謊的嶽飛,也打起了哈哈,故作不知。


    這時,張憲從遠處趕來,說是在淮河南岸捉到了羅騰飛的信使。


    嶽飛大喜過望,信使即來,足以表明羅騰飛已經取得了勝利。他雖對羅騰飛充滿的信心,但想不到他竟然能夠勝。他故作鎮定,命人將信使請來。


    不一刻,信使到來,說明情況,將戰報交給了嶽飛閱覽。


    嶽飛見戰報所寫也是一怔,他想不到羅騰飛能夠勝,更加想不到羅騰飛竟然取得如此輝煌的戰果,竟然一戰將金國的七萬大軍殺得幾乎全軍覆沒。


    周三畏更是無所適從,自己議和的對象竟然給殺跑了,這算什麽個事啊。無助了半響,向嶽飛求助道:“嶽……嶽相公,你……你說,這……這可如何是好?”


    嶽飛沉聲道:“我又怎知,不過事情既然已經生,這議和恐怕是要告吹了。不如這樣,先生先回行在稟報相公實情,讓他來定奪如何?”


    周三畏甚無主見,點頭道:“也隻好如此了。”


    嶽飛叫來牛皋:“伯遠,你沿途保護周先生安全,送他回行在。”隨即又對信使道:“淮南西路尚有叛軍餘部,沿途並不安全。信使若不嫌棄,可一同前往。”他說的熱情,其實暗地裏卻叮囑牛皋想方設法在路上拖延時間。


    牛皋粗中有細,看似魯莽,實則智計百出,花樣無數,正是拖延時間的最佳人選。


    當牛皋一行人抵達行在臨安時,已經是半個月後的事情了。


    此刻趙構竟然還在臨安傻傻的等候著商定議和的結果。(.)


    而最親近的大臣王次翁,正不斷地阿諛奉承,安慰著趙構,跟他述說著議和以後的種種好處。


    接到了羅騰飛的捷報,趙構、王次翁兩人登時傻眼,呆立當場。


    白紙黑字,將半個月前的戰事的成果攤在了趙構的麵前。


    趙構此刻完全不知是當悲,還是當喜。


    毫無疑問,羅騰飛打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勝利,這場勝利足以讓趙構揚眉吐氣,但這場勝利卻葬送了他賴以苟安的議和。


    王次翁更是火冒三丈。


    若說秦檜是一個權臣,權奸,那麽這個王次翁就是一個十足的小人。


    他眼中隻有自己的利益,而無其他,不求長遠,隻求現在。


    王次翁能夠一步登天,主要緣由正是看穿了趙構意圖苟安的想法,開始不斷地迎合趙構。趙構見王次翁得政見跟他一致,他本就打算扶持主和派來掌控實權。


    這兩人正好一拍即合。


    王次翁已經很好的掌握了趙構的心思,深知隻要這次議和成功,對上他的心意這大宋相的寶座非他莫屬。可如今給羅騰飛這一攪合,議和鐵定告吹。王次翁眼見即將到手的相位從眼前飄走,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這便如同在餓狼口中搶食一般。


    王次翁低喝道:“聖上,我們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契機就給羅騰飛如此毀了,宋金之間恐怕再難有回旋的餘地,兩國之間的戰火將永無止境,永不停休。”


    此語正戳中趙構心房,什麽還我河山,什麽迎回二聖。什麽血洗國恥,這些在趙構的心中什麽也不是,他根本不在意,也完全不放在心上,


    他真正在意的是皇位,這個隻屬於自己的皇位,隻要安安穩穩的坐在位置上,土地大小根本無所謂。


    趙構臉上露出複雜的神色,問道:“那……依王卿之意,應當如何?”


    王次翁沉聲道:“事情既然生,必須想辦法解決。先,聖上當立刻下旨,令上將軍停止不前,不可再激怒金國。以免惹怒金國,令他們傾全國之力南下。另外,再派使者跟前往金國與之商議,看看是否還有回旋的餘地。還有必須嚴懲羅上將軍,他攻擊金營的舉動完全無視的聖上議和的命令,此風不可長,萬萬不能姑息。”


    趙構猶豫道:“前兩點正和朕意,但嚴懲羅卿恐怕不合適,不論怎麽說他都是有功之臣。這一戰,朕不願意看見,但確確實實是大快人心。”


    趙構想起以前給完顏兀術趕入大海的事情,念及他的大敗,心中也不由生出一絲快意。


    王次翁心中暗恨,察言觀色,見趙構暫時不想為難羅騰飛,也沒有繼續作怪。


    這時,宮外又傳來捷報。


    趙構、王次翁臉色一變,讓侍衛長將捷報呈現上來。


    趙構伸手從太監總管手中取過戰報,低聲閱讀了起來:“臣羅騰飛呈報天顏,得聖上庇佑微臣於荊山鎮、淝水河畔大破金兵以後,趁勝追擊,分兵五路攻略各地。陛下威震宇內,名動敵國。五路大軍所向披靡,敵方未戰寒膽,棄城逃跑者比比皆是,數不勝數。十日間,微臣五路大軍攻取壽州、潁川、蔡州、毫州、陳州、許州,共計六州二十八城八十一縣。本欲一舉拿下汴京,然連番大戰,神武前軍上下疲乏,暫請退兵,休整再戰。”


    王次翁搖頭長歎道:“晚了,一切都晚了。”突地,他靈機一動,道:“聖上,此事頗為蹊蹺。這周三畏剛抵達臨安不久,這十日後的第二份卻以送達,會不會有人故意拖延時間,有心讓上將軍趁勝追擊,以此來幹涉聖上的議和?”


    趙構心中一動,想起了一人,神色頗為震怒,忙讓周三畏前來核實。


    周三畏起初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解說,但在逼問之下,不得不透露實情。


    原來周三畏為了早日稟報荊山鎮生的異變,決定鋌而走險由淮西境內南下。但卻不知為何,消息走漏,被淮西叛軍追趕,遁入深山,很意外的迷失的方向,整整耽誤了八日行程。


    趙構、王次翁兩人都懷有疑慮,但也沒有真憑實據也不能胡亂怪罪,隻能不了了之。


    ************


    陳州,府衙。


    “啊!”羅騰飛隻覺得頭痛欲裂,猶如千萬根針刺一般的疼痛。他坐了起來,昏昏沉沉的,宿醉的後遺症讓他整個人分不清東南西北,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坐了好久,才略微清醒過來,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唯有朦朧的月光由窗外射入,告訴他現在正是夜晚。坐了許久,羅騰飛才漸漸回想自己幹的荒唐事情出來。


    虞允文料定這戰報一傳到朝廷,趙構立刻會下令讓他待命,不能繼續惹怒金國,隻是略微休整,便提議在趙構聖禦未抵達之前竟可能的攻占偽齊的重要城鎮。


    於是,羅騰飛兵分五路,分別讓劉錡、朱奕、魏勝、王俊、一丈青攻打被偽齊重新占領的城池。


    羅家軍在荊山鎮以及淝水河一役大破金兵,這一戰不但讓金兵聞風喪膽,即便偽齊軍也不敢與之對抗,五路大軍幾乎沒有遇到什麽抵抗就奪取了壽州、潁川、蔡州、毫州、陳州、許州六州土地。


    羅騰飛本欲一鼓作氣將偽齊都城汴京給拿下來,但此舉卻被東方勝、虞允文同時製止。


    東方勝當時道:“相公,此時絕非攻取汴京的最佳機會。原因有三:其一、劉豫懼怕我軍兵威,將兵力集中在汴京。故而我們在攻取他城時,手到擒來。可我軍一旦要打汴京,必然遇到頑強的抵抗。汴京原是我大宋都城,經過數百年的建造絕非輕易便可攻下。我軍經過連番大戰,繼續攻城,損兵折將,得不償失;其二、劉豫始終是金騎之間的緩衝地帶,一旦劉豫被滅,宋金之間失去了劉豫這緩衝地帶,必將受到無盡的騎兵襲擾。宋王朝騎兵不足,若遇上這種情況,隻能陷入被動的挨打。其三、偽齊的存在對於金國來說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金必滅齊,與其我們動手,不如讓金齊自己爭鬥起來,我們好坐山觀虎鬥。”


    東方勝說的合情合理,羅騰飛本就擅於納諫,當下同意了他的意思,退兵回陳州。


    這荊山鎮一役,羅家軍踹了完顏兀術的老巢,從金國那裏繳獲來的物質頗豐。依照宋朝的規定,這繳獲的物質地方大將有權力自己處理。


    羅騰飛依照慣例分文不要,將他們全部分給了有功將士,並且以剩餘的餉銀在陳州以北的曠野上舉行了一場盛大的慶功宴會,犒賞三軍,讓久戰兵卒好好地歇息一下。


    羅騰飛自持酒量千杯不醉,同時也想跟軍中將士喝上一杯。於是,他叫囂著跟軍中所有士兵都幹上一碗酒。


    宋朝的地方軍區是由軍、將、部、隊序列編成,他的統兵官分別為統製、統領,正將、剔將、準備將,部將,隊將等編製。


    這隊將是統禦五十人的將官,當時也許是高興,也許是性格的恣意妄為。他一隊一隊的敬酒,打算跟所有參加宴會的兵卒都對幹一碗。


    結果不言而喻。


    羅家軍有兵五萬餘眾,劉錡的八字軍也有一萬三千,除去陣亡的,除去重傷不能參加宴會的,還餘下三萬八千人。每一隊,每一隊的喝,意味著從頭到尾,羅騰飛要喝七百多碗酒,而且是大碗。


    這稍微有理智的人都知道這根本不可能,紛紛勸說羅騰飛放棄這個念頭。


    羅騰飛興致一起,什麽也顧不得了,心道:“既然說老子喝不了,老子偏要喝給你們看看!”


    後來,後來!


    羅騰飛自己也不記得了,隻知道他喝了好多好多,好多好多。


    最後,一覺便如此醒來了。


    揉著欲裂的頭,羅騰飛暈暈乎乎的站了起來,走出了房間,卻見東方勝負手而立,正在院子外眺望天空中那皎潔的明月和閃閃生輝的星辰。


    聽到身後的動靜,東方勝回過身來,笑道:“相公睡的可好?”


    羅騰飛苦笑道:“東方先生別挖苦我了,不知我當時是不是傻了,竟然逞這個能。”


    東方勝笑道:“這便是相公的長處,雖然相公沒有喝到最後,但你想跟軍中所有將士喝上一杯的心情,卻讓軍中所有將士都感受到了。”


    羅騰飛哈哈一笑,道:“如此便好!”他走到了東方勝的身旁,望著蒼穹,道:“先生似乎很喜歡望天?”


    東方勝點頭道:“不錯,人隻有看著天空,才能夠察覺出自己的藐小。正因為自己的藐小,所以才應該轟轟烈烈的幹一番事業,隻有如此才不枉在人世走上一回。”


    羅騰飛驚奇的望著東方勝道:“想不到先生也有如此的雄心壯誌,我還一直以為先生是一個崇尚自由的隱士哩!”


    東方勝淡笑道:“隱士說起來好聽,看淡一切榮辱富貴,品行高尚。但實則是一群沒有大誌,沒有追求的可憐人物而已,我卻不屑去當。”他頓了一頓,忽然道:“相公,那秦檜是你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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