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還未散去,空氣中那種清甜纏綿的香氣已經越來越淡,淡的幾乎便要聞不到了,曾經*蝕骨的暗香恍惚隻是他的一種錯覺,再也不見的錯覺。


    時光逝去,芳香難留。


    夢婆娑再怎麽可怕,也不能永遠留存於這片天地,它不過是一場夢,一場美麗卻又易碎的幻夢。十萬年前的夢魘不會重現的……因為……世界已然不同,沒人能夠再拿著這種異香禍亂天下。


    誰都不行。


    趙晟瑄勾唇微微一笑,先是上前了幾步,然後又停了下來,定定的站立在距離兩人五步之遙的地方,淡淡的目光掠過葉若腳上不停顫動的兩心知,隨後落在了夙夜的身上,眼波平淡如水,深沉如幽潭。


    葉若愣了愣,怔忪的瞧著站在她麵前的這名藍衣少年。盟友君豈止是脫胎換骨,簡直就是變了個人。也許,他本來就是這樣子的,隻是她不知道而已。


    這才是妖修前輩真正的風采吧。


    霧氣迷蒙,那平日裏寡淡的眉眼朦朧得看不真切,都說霧裏看花,越是看不清楚,越是勾人心癢。再一細瞧,隻見他那豔豔的唇被迷霧中的水氣沾染得濕潤潤的,水色瀲灩,嬌嫩幾可欲滴,映襯得他這張平凡的臉莫名有了種妖冶的感覺。瑩然若玉的雪膚掩映在如墨的青絲間,淡去了容顏,隻令人記住那觸目驚心的白,還有那一身湛藍的衣衫。


    單單這舉手投足間的萬種風情,便已教人移不開眼。


    極品妖孽一隻。


    葉若果斷下了個結論,不敢再看這足以惑人心神的妖顏,急忙順勢垂下眼簾瞅著腳上不停閃光的兩心知。心中默念著,顏語卿不能花癡,顏語卿不能花癡,好不容易才按耐住再看一眼的衝動。


    這世上還有一種人不會被眼前如此美好的畫麵迷惑。


    那便是男人了。


    對於趙晟瑄這般的男修,夙夜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從哪裏瞧都看不順眼,覺得實在礙眼的很。


    他不由冷哼一聲,銳利的目光直戳趙晟瑄的臉麵。


    趙晟瑄自然是覺察到了夙夜冷冽的目光,卻隻做不知,大大方方的任他打量,然後眉眼含笑的瞅著夙夜鐵青的臉,好像並沒察覺到他的怒氣似的,悠然笑語:“為何不能是我,除了我還會是誰。這法陣也真厲害,如果不是有兩心知的指引,我倒還尋不到你們。”


    這句話實在有些微妙,他竟替葉若回答了夙夜的問題,直白的告知他:係在“顏語卿”腳上的物什的確是秘寶兩心知。


    這位化神妖修從來就不按理出牌。他此舉意欲何為,葉若看不出來,夙夜會怎麽應對,她也猜不到。隻覺得現在事情已經超出了預料的複雜,搞得她腦核都疼了。


    如今究竟該怎麽辦。


    葉若咬了咬唇,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配合趙晟瑄,最終隻好維持著冷傲的姿態,坐在一旁沉默不語。這時候說什麽都要出事,還不如安穩的等著麵前這兩位大神過完招,順便還能抓住這個間隙,容她好好想想該如何收拾殘局。


    沒錯,葉若這個慫貨又萎了,縮在一旁默默圍觀。


    好在顏語卿尊本也是個話不多的主,再加上此時夙夜也無暇去追究兩心知的事情,全副心神都傾倒在了這位不速之客的身上,葉若暫時並沒什麽危機。


    趙晟瑄的這一句話,葉若嗅出了陰謀的味道,夙夜則想到了更多。他與她生存的環境不同,眼界見識也是天差地別,這麽一句話,他不驚異此物是兩心知,而是訝異“這名修士竟能困住兩心知”。


    相傳兩心知是上古異寶,而眼前這名男修是上雲宗的一名普通弟子,普通的練氣弟子。


    簡直可笑。


    能夠憑借一己之力困住這秘寶的修士至少也是元嬰的修為,此物可是化神修士才能煉製的秘寶,世間或許隻剩眼前這一對了。


    碧落黃泉遙相望,兩心相惜知不知。


    很顯然,這兩心知的宿主是顏語卿,而那一端必定係著一個男人,不然它又怎會不停的發光。如今宿主未死,兩心知比不會棄。況且,相傳它是即便連死亡都無法掙脫的噩夢,那又為何會在宿主未死之際,落於了趙晟瑄之手呢?除非是……


    想到了這一點,夙夜的臉色不由變了變,望向葉若的眼神有些異樣。


    葉若脊背一冷,莫名生出一種被毒蛇盯上的錯覺。


    趙晟瑄玩味的瞧著兩人各異的神情,唇角揚起的弧度愈來愈大,毫不客氣的步步緊逼:“不想看見我,難道你在等人?”


    語氣怪異,似乎隱隱在暗示著什麽。


    夙夜麵色微變,回以他冷冷的一瞥。


    趙晟瑄彎了彎唇,也不在意夙夜此時難看的神情,摸著下巴思索了片刻之後,忽的故作驚訝的模樣,恍然大悟道:“難道,你竟是在等兩心知那一頭的男人?”


    這不,眼見著火了,這貨還要在火上澆拚命撒油。實在是太壞了。


    感覺這火又燒回了自己身上,葉若艱難的咽咽口水。她終於想起了,除了要在魔修麵前蒙混過關,她還要麵對追擊而來的某人。


    腳上的兩心知劇烈的抖動著,隔著幾層布料,她都能感覺到那灼人的熱度。這是明空的怒火,還是他的思念……直覺告訴她是前者。這麽久沒聯係,現在如果讓憤怒的和尚抓了個正著,她一定會死的很慘quq


    葉若可悲的發覺,這是她來到這個負心的修仙世界三個月後,麵臨的最危急的一刻,弄不好分分鍾就領便當。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趙晟瑄這個惡毒的隊友,正在歡快的落井下石╭(╯^╰)╮


    ……


    如果這個時候夙夜還死抓著“兩心知是誰送與顏語卿”的這個問題,那他就是傻了。趙晟瑄此番明顯來者不善,怎麽都要先打發了他,他才能找機會逼問“奸夫”。


    夙夜並沒有直接向葉若發難,而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那不停閃光的兩心知,然後抬眸正視趙晟瑄,晦暗的眸光好像噬人的泥沼:“趙師侄,你想要什麽?”


    趙晟瑄笑了一笑:“我也不想做什麽,隻想讓夜師叔將這女修借我幾日。”


    夙夜的瞳孔猛的一縮,還未做出反應,又聽趙晟瑄幽幽的歎道:“想不到世間竟還有相思鳥之血。”


    他不由冷笑:“這世間意外的事情太多了,現在的趙師侄就很讓本座意外。”


    “嗬嗬。”趙晟瑄輕笑,也不否認,“我哪裏會讓師叔意外,是師叔讓我意外了。突然聞到了這股氣味,讓我想起了幽域之海的攝魂草。它們們還是那麽惡心,無論過了多久,我都忘不了這股腐臭的味道。”


    幽域之海這四個字是多麽的熟悉,也是多麽的陌生,已經百年沒人提及了。


    世人可知夢婆娑,卻鮮有人知曉夢婆娑的配方。相思鳥之血是禁忌,那攝魂草更是等閑低階魔修都不知曉的……他又是如何知道。


    夙夜的眼睛危險的眯起,細細的打量了一番麵前這名藍衣少年,平凡的麵孔,瑩白的肌膚,少年郎的纖細的身形,看起來是如此的脆弱,卻讓人不敢小瞧。


    他也不會再小瞧他了。


    夙夜勾唇輕輕的笑了,隻是眼底是冷冷的冰雪:“趙師侄,你也要她?”


    趙晟瑄不以為意的笑笑:“師叔何必動怒,我不過就想借她幾日,待七日後,定會完璧歸趙。”


    “為何?”


    “她欠我一樣東西。”趙晟瑄淡淡的透露的一些,又險險的打住了話頭,似笑非笑道:“至於欠了什麽,師叔便不必知道了。”


    夙夜冷冷的望著他,周身突然爆發出一股淩冽的殺意:“我可以不放你出去。”


    趙晟瑄並不畏懼,還是淡淡的笑著:“那便等兩心知另一頭的那人出現吧,他自會告訴我該如何離開。我是等得起的。”


    此話說得極有意思。八門萬象陣事實上是個迷陣,目的隻在困人,不是殺人。若是有人能夠走入法陣,裏頭的人便可循跡離開。


    夙夜麵色不變,卻收起了那驚人的殺意,不再理會不停挑釁的趙晟瑄,側頭對葉若說道:“我不問你為何會與那人帶上兩心知,隻問你願不願與我回……”想到趙晟瑄還在一邊,他頓了頓,又道:“回到那裏,我自然有辦法替你除了兩心知。”


    葉若看好戲看了半天,見夙夜忽然把問題丟給了她,愣了一愣,險險的維持住了顏語卿高貴冷豔的姿態,麵無表情的說道:“你有何辦法?”原來真的有辦法,萬惡的妖修果真沒與她說實話。


    夙夜的眼底快速的掠過一絲幽光,麵上依舊是深情款款:“這方法隻要你跟我回去便會知道,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你被兩心知牽絆。”


    葉若莫名感覺脊背一冷,忽然間有種不好的預感,趕忙壓下心底的一絲動搖,冷冷的拒絕:“不必了。”這麽神秘,看起來就是為了騙“顏語卿”去幽域嘛,我擦,實在太假了。想要騙人也要拿出一些誠意,這樣子連小孩子都騙不了。人家怪蜀黍騙小蘿莉至少還送一顆糖,這貨居然想空手套白狼,美得他。


    見“顏語卿”遲遲不答,夙夜的神色微冷:“你不想解開兩心知,難道你喜歡他。”


    “……”葉若的額角抽了抽,實在不想去接這個話茬。夙夜筒子的想象力太好了,讓她有些承受不住。說實話,她心裏是極其不願的。可是再不說話,貌似就要激怒鬼畜了。


    沉默,還是沉默。


    夙夜的眸光隨著這窒息的寂靜越來越冷,唇邊不由露出一抹嗜血的冷笑。


    葉若麵色微變,終於抵不住壓力,水色的唇輕啟:“我……”


    “夜師叔,蕭憶瑤真的死了麽,我怎麽記得是孫休與害了她。唉……”


    這天外來的一語,冷不丁打斷了葉若的話語,同時也吸引了夙夜的注意。


    葉若驚愕得眼睛瞪得老大,隨後不由鬆了口氣。那種反應隻是一瞬,而夙夜也正好被這句話驚到了,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


    趙晟瑄看著夙夜,狀似沉痛的繼續說著:“這種事情我不會隱瞞的,定會向掌門如實相告,蕭師妹竟如此不幸……誰也想不到,孫休與居然連蕭師妹這樣年幼的女修都不放過。”


    夙夜目光閃了閃,抬眸定定的望著趙晟瑄。


    趙晟瑄坦然回視。


    兩人對視了片刻,相視一笑,隨後又同時收回了目光。


    夙夜勾唇輕笑,緋色的薄唇輕啟:“上雲宗有你這樣的弟子實在是宗門之福。此次傷亡慘重,你與卿兒先回宗門向掌門稟報,師叔留在這裏料理後事。”


    話音方落,周圍的迷霧在一瞬間消失殆盡,隻留下寒風肆虐,天池玉血蓮開敗,卻還留下幽幽的蓮香。


    昆山之巔的夜晚是如此的寒冷,冷月如冰,冰進了人骨髓的冷。


    葉若打了個冷戰,還未反應過來,又聽到了趙晟瑄冰冷的話語:“她不會記得。”


    不會記得什麽?


    可她已經沒機會知曉了。


    話音未落,他手中已經凝聚起一團金光罩在了她的頭上,光團中分離出的一絲細細的金光纏在了兩心知上麵。


    太快了,她還未來得及反應,身體便不由軟軟的躺倒在了地上,而兩心知則隨著那一縷金線飛到了他的手中。


    “那人就要來了,這個送給你。”袖袍一卷,趙晟瑄已經帶著葉若消失在了此地,獨留夙夜一人。


    夙夜垂眸,拿著兩心知靜靜的站在原地,良久,勾唇笑語:“道友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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