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過上一次的遭遇,辛漁看到這些符紙、棉線和鈴鐺,心跳就急劇加快。


    她雙掌一並攏,眼中湧出稍帶一點銀藍色的黑金色光芒,


    隨後,以符文能量催動的天賦,在扭曲力的強化下,變得更加強大。


    一場時間雨從天上迅速落下。與此同時,她在他們四人身上覆蓋起一層薄膜,用來抵消時間雨的衝刷。


    在時間雨的衝刷下,周圍的事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


    那些寫滿了符文的符紙則在短暫的幾秒鍾裏,實現了幾十年的跨度,變得十分脆弱,風一吹就碎了。鈴鐺上麵也迅速爬上一層銅鏽,塞住裏麵的震結,使其無法再發出聲音。


    揚起的灰黃色紙灰彌漫了村莊。從天上照下來的黯淡符文光徹底見不到了。


    辛漁的動作很快,幾乎是在兩三個呼吸間完成了這一係列的手段。


    即便是喬巡這位半神,也有些驚歎她的能力。


    扭曲力貌似比他想象得要更加厲害,而且,辛漁的戰鬥意識又上升了幾個台階。


    辛漁的時間雨很強,但對於操縱符紙棉線和鈴鐺的幕後之人而言,似乎還欠缺了一點意思。


    在時間雨破壞完符紙陣後的第一時間,又有密密麻麻的符紙從不知之地湧出來。就像有無數雙無形的手,在操縱這一切。


    “不行!”


    辛漁瞳孔縮小。


    喬巡說,


    “對方並非常規意義上的進化者,這些符紙不單單是天賦使然,是道具。你能破壞一批道具,人家還能拿出來第二批。”


    他剛說完,立馬就從那些新生的符紙傷湧出千奇百怪的虛影。


    飛禽走獸、刀槍劍戟、白骨與惡獸、紅綢與綠緞……


    各般猛獸,各般凶物,各般武器全都有。


    符紙上的符文掀起的巨大威勢,儼然將這個破敗的村莊打造成了一座萬人坑。


    而喬巡四人,正處在坑中心,那些虛影就是惡鬼。


    密密麻麻一片,如同流沙崩塌。


    紀正誌叫喊,


    “我的媽呀,隨便一隻虛影感覺都比我厲害!關鍵是,還這麽多,像海洋一樣!”


    辛漁問,


    “喬巡,你有辦法嗎?”


    喬巡甩手,製造出一張屏障,用來抵擋虛影的攻擊,接著說,


    “這些虛影是無窮無盡的,符紙陣如果不被破壞,我們一輩子也處理不完這些虛影。控製這個陣法的幕後之人才是關鍵。”


    “我會盡全力幫你。”


    喬巡搖頭,


    “不用。我有辦法,一開始我就說了,那個破落祖祠裏的神像,就是我們要找尋的答案。”他看向呂仙儀,“仙儀,去接觸那尊神像。辛漁,保護好她。”


    他又看向紀正誌,


    “至於你……額,我在這兒畫個圈,你呆在裏麵別動。”


    紀正誌吐槽,


    “合著我是唐僧呢。”


    “我可不是猴子。”


    紀正誌歎了口氣,也沒說什麽。他知道,以自己的實力,最好待著別動,不然就是拖後腿。


    喬巡說完,一步踏出,符文能量從他腳底激蕩出來,凝結成一個厚實的屏障。


    而呂仙儀和辛漁也出發了,朝著祖祠裏的神像推進。


    而喬巡,則是一頭紮進了虛影怪海之中。


    這些虛影怪物嘶吼著湧向他,要啃噬掉他身上的血肉。


    但,當它們剛靠近他,立馬就被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力量絞殺得幹幹淨淨。


    這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力量,就是他身周自然形成的詛咒陰霾。專屬於惡魔的詛咒陰霾。平常裏,他都是刻意收斂起詛咒陰霾的。


    現在,僅僅是自然而然地放開,就足以讓虛影怪物無法近身。


    同時,那些被絞殺的虛影怪物,還會匯入詛咒陰霾之中,變成養料,然後被“嫉妒”之火焚燒成惡魔之力。


    這有種燒開水發電的感覺。任何事物都可以燃料,但最終都會被轉化為電力(惡魔之力)。


    喬巡隨手從一座倒塌的房屋裏撿起一張符紙,


    手指指肚輕輕摩挲後,惡魔之力匯入其中。


    “嫉妒”之火頃刻間在另一個地方燃燒起來。


    喬巡眼中湧出光芒,一步踏出,穿破空間的限製,來到一座還算完整的房屋之中。但房屋裏也依舊長滿了雜草,隻不過有門有窗有頂而已。


    房屋東南的角落裏,端坐著一個山羊胡、長發、扮相古樸的中年男人。他眉發飛舞,額頭一點金印,雙手生長著鬼物一般的黑色鱗片,連著骨頭的巨大且尖銳的爪子,把持著手掌大的鈴鐺,正晃動著。另一隻手持著半根墨尺,上麵伸出好幾根墨線。墨線似乎連接著什麽。


    他全然沒注意到自己的屁股地下已經著火了,“嫉妒”之火。


    也全然沒注意到喬巡就站在他麵前。


    喬巡走到他麵前,輕聲說,


    “魂遊天外,肉身難保。”


    隨機,一隻手抓住他的領口,將他提起來。


    男人這才驚醒過來,駭然見到麵前站著人,並且自己被控製住了,大驚失色,


    “你是誰!”


    喬巡問:


    “你難道都不知道你攻擊的是誰嗎?”


    男人這才反應過來,驚恐地問: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的!外麵可是有四方八方罩的!”


    喬巡揮手拍開一扇窗,指了指外麵支離破碎的符紙罩,


    “你是說這個嗎?隨手打破的。”


    “怎麽可能!”


    喬巡雙眼一冷,


    “我不想跟你解釋我是怎麽做到的。但你,有必要跟我解釋,你,到底在做什麽。”


    “鬆手!吾乃上方閻羅欽點的人間通判,豎子爾敢!”男人怒目圓瞪,大聲嗬斥,與此同時,他額頭的金印更加分明。


    “上方閻羅……我隻聽過十殿閻羅,沒聽過什麽上方閻羅。還有,人間通判……這又是編撰的什麽名頭。”


    “上方閻羅乃真閻羅,地府大君!人間通判辦事,生人回避!”男人怒喝,“吾再給汝最後一個警告,即刻退散!”


    “地府……”喬巡搖頭,“其他的我現在暫時沒有精力去管,但如果你說的辦事,就是指攻擊我們的話。那很抱歉,你可能要失望了。”


    “陰人過境,吾身為人間通判,自然要來此地監管,汝等私闖陰人領,遭到打殺是活該!還有,先前毀壞一片啟靈陣法,也罪該萬死!”


    “我不管你們這個叫什麽‘地府’的組織,還有那個叫‘上方閻羅’的老大是什麽來頭,但我很遺憾的告訴你,你們的規矩管不到我們。”


    男人怒斥,


    “人間墜斯文已久,已然嗚呼也!不成規矩,不成體統!吾等勢必要好生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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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也管不到我們,何況,你不是神。”喬巡說,“你最大的依仗不就是人間通判的身份嗎,那我就收了你這個身份。”


    “可笑!豎子狂言汙耳!”男人嗤笑一聲。


    喬巡也不言語攻擊他了。一把把他按在牆壁上,然後伸出兩根手指戳進他的額頭金印裏麵。


    “啊!”


    這人淒慘地嘶吼一聲,


    “豎子敢爾!”


    接觸到這枚金印後,喬巡發現,這並非是什麽簡單的非常物,貌似是這位人間通判的力量來源。


    金印一端連接著他,一端連接著另外一個……地方。


    喬巡掠出惡魔之力,“嫉妒”之火迅速開始燃燒,便要順著這份聯係,燒到那個地方去。


    卻在將要燒穿時,兩者之間的聯係轟然中斷。


    是被切斷的。


    至於是誰切斷的,那隻可能是“那個地方”的人。


    男人也第一時間感受到自己的力量來源消散了。與此同時,外麵的符文啟靈陣轟然崩塌,成海的虛影怪物煙消雲散,那些銘刻著符文的符紙碎成粉末,落在地上,飛吹,揚起。


    喬巡一把扯掉金印。


    “啊——”男人叫得更加淒慘了。


    他虛弱地倒在地上,不敢相信地看著喬巡,


    “你居然……你居然……”


    喬巡俯視著他,


    “不敢相信我真的能壞掉你的身份是吧。”


    “……”


    “但我明確地告訴你,是這金印另一端的人主動拋棄你的。至於原因,大概是不想惹上麻煩吧。”


    男人尚有餘力叫囂,


    “不可能!上方閻羅不可能會拋棄我!”


    “你信不信由你。”


    “不,不!”男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懂了,你給我製造了幻覺,試圖壞我道心,壞我心境,從精神上攻擊我!”


    “道心?”


    喬巡搖頭,“清醒一點。”


    “一定有辦法打破幻覺,一定有!”


    男人似乎精神的確受到了刺激,有些魔怔。匍匐在地,到處張望,試圖找到不存在的幻覺的漏洞。


    喬巡望著他可憐的樣子想,


    也許,一定程度上,他所謂的“道心”真的壞了。


    大概,額頭那枚金印,一端與另一端的聯係,就是他所謂的“道心”。


    喬巡伸出手,看著掌心造型奇特,已經黯淡的金印。


    這玩意兒,能給予他那麽強大的力量嗎?


    這位人間通判的能力對於他這個半神而言,也許不夠看,但比起五階進化者,已經強出不少了。饒是掌握了創造力的呂仙儀,以及掌握著扭曲力的辛漁,都很難找到對敵之法。


    “看來,那位上方閻羅,的確很有本事……”


    今天這回事,算是跟上方閻羅扯上關係了。不過喬巡沒什麽特別的想法,在他看來,自己在西京市要做的事,不論有沒有今天,都遲早會跟那位上方閻羅相互衝突。隻不過是時間與地點的區分而已。


    “誒,喬巡!”


    外麵響起紀正誌的呼叫聲。


    喬巡閃身,再次突破空間限製,離開這裏。


    村莊已經恢複了之前的安寧。


    來到紀正誌身邊,喬巡問:


    “怎麽了?”


    紀正誌咽了咽口水,


    “好像……有鬼啊。”


    “鬼?”


    喬巡朝周圍看去。


    在陰風撩動的野草間,破敗凋敝的建築物裏,貌似,的確有一些無形的能量體。


    這些能量體在特定的視角下,會顯露出一點模樣來,


    看上去,就像,


    鬼魂。


    尤其是在這種陰森的環境裏,更加像了。


    隨後,不知從哪兒響起一聲鑼鼓聲,


    忽然就見到,那些遊蕩在四周,散布著的能量體齊排排地站成兩列,一分鍾過後,它們的形狀開始變得愈發清晰。


    一股特殊的律動蕩過去,就像風吹過後,


    紀正誌看著眼前的場景,張嘴瞪眼。


    喬巡也禁不住發愣。


    “老紀,你不是懂風水嗎,這……是什麽情況?”


    此刻,這座廢棄凋敝的村莊,在他們眼裏,已然煥然一新。大街小巷間,人影攢動,攤販的叫賣聲、勞力的嘿咻聲、打鐵敲碗聲、交頭接耳聲……齊刷刷地響了起來,原本無形的能量體也變成了實實在在的人,平常地做著平常的事。


    在喬巡和紀正誌眼前的,哪裏是什麽凋敝的村莊,


    分明就是熱鬧的古鎮集市。


    隻是,他們好像完全看不到喬巡二人,若無其事地從兩人身體裏穿過去。


    先前那個人間通判所說,在喬巡腦中閃過。


    “陰人過境,自然需要人間通判監管……”


    現在這就算是陰人過境嗎?


    紀正誌咽了咽口水,


    “該不會是……傳說中的鬼市吧。”


    “鬼市?”


    “鬼市森森立,白首不清明……以前我在爺爺的日記裏見過這句話。爺爺簡單記載過,說‘在當今的共和國,鬼市已經很少了,那些可憐的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落個清淨’。”


    “隻有這些?”


    “爺爺隻記了這麽點。具體的我就不知道了。”


    卻在這時,呂仙儀的聲音在遠處的祖祠中響起,


    “喬大叔,你們好了嗎?”


    “走過去看看。”


    喬巡兩人迅速趕到祖祠這邊,


    “那個判官已經解決了,但是……村莊裏發生的事,有些神奇。你們不妨看看。”


    呂仙儀和辛漁走出祖祠看去,


    跟喬巡和紀正誌一樣。她們也驚呆了,


    “這是怎麽回事?”


    “老紀說是鬼市,但他也不是很懂。我的話……我能察覺到一點說法,但具體的也不知道。”


    “什麽說法?”


    “大概是一種特殊的符文,保留住了這些人生前的意識,然後具象成這樣了。但原因和來由不清楚。”


    紀正誌看向神像說,


    “現在明白了,這尊神像放在祖祠裏,估計就是為了鎮壓這些陰人。但從我爺爺的日記裏記載的內容看,貌似鬼市本身並不是什麽凶物,反而是可憐的存在。”


    外麵的鬼市裏還是熱鬧的景象。


    辛漁說:


    “這尊神像我跟仙儀查看過了,額……怎麽說呢,我們好像沒什麽辦法。”


    喬巡看著神像,感受了一番氣息後,說:


    “月孛天君,不妨一見。”


    神像沒有應答。


    喬巡稍稍發揮出一些“命理循天”的氣息,輕聲說:


    “也許,我們可以好好交流一些事。比方說,這個……”


    那神像忽然綻放金光。


    陡然間,一身披神輝,滿身威嚴的少女踏空走出來,赤足而立,看著喬巡,


    “吔呼——”


    “吔呼?”


    月孛天君朱孛娘聲如仙籟,空明且玄妙,


    “真武,真武……”


    這位神仙少女眼中激蕩著深遠悠久的感慨,反複交織變幻後,最終變作一縷,


    說不出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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