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棗一路走去,琅琳跟在後麵,急急的想拉住她。


    直至走到大船邊緣,南棗才止步,對著緊追的琅琳說:“說吧,我可沒有何和珠那麽好騙。”


    南棗的直截了當讓琅琳免去了後顧之憂。這幾日的相處,亦讓琅琳覺得南棗是一個開明的、有主見的女子。如果讓她選擇一個可以傾吐心事的人,那就是南棗。


    曾經有一個人也讓琅琳覺得親切,那是悅來客棧的袁夫人。


    袁夫人雖慧善,卻有太多的憂愁,身不由己的過往和婚姻讓她對生活失去了憧憬,在一方客棧裏淡漠處事,對人亦是點到為止。


    她和琅琳隻能相互憐惜,卻不能相互傾訴、安慰取暖。一如兩隻有裂紋的杯子,相互碰撞,可能會讓彼此支離破碎。


    而南棗不一樣,她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主張,她是那樣敢做敢為,帶著丫頭跑出家門去聽別家小姐的使喚,隻為了與一個人相隨。


    她頭腦清醒,理智而冷靜。知道琅琳欺騙了她,雖然氣憤懷疑,卻在何和珠麵前一力維護、幫忙隱瞞。


    事已至此,琅琳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南棗道來。


    一道聖旨如何將自己宣進宮,聖旨背後皇上與父親的博弈,以及最後父親斷絕父女關係,拋棄了自己。[.超多好看小說]榮貴妃的趕盡殺絕、妹妹琅琪的逼迫,桑樹林一場大火,她從此江湖漂零。


    南棗聽的震驚不已,憤憤說道:“都說虎毒不食子,天下竟有這樣的父親!”


    “其實,爹很喜歡他的小兒子,趙姨娘生下琅瑉後,爹大擺了三天流水筵席。老來得子,爹把所有父愛都給了琅瑉。我和琅琪再努力,也是沒用。”


    琅琳的眼眶濕漉漉的,久久才又開口:“不知道娘親現在怎麽樣了,她雖有一個女兒琅琪在身邊,卻跟沒有差不多。”


    “我總見你流露憂愁之色,現在總算知道了原因。”南棗心疼不已,急切地說:“他既無情,你又何必牽念?宮中的人認為你已經死了,你為何不就當以前的自己死了,重新活過。”


    琅琳微微一笑,轉身走到船舷旁邊,看著氤氳的水汽,說:“有時候忘記比記住更難,那些記憶深深的銘刻在我心上,我不去想,並不表示它們不存在。”


    琅琳滿臉憂傷,南棗見了,不由分說地拉起琅琳向船下走去。


    在大船和小船之間的梯板上停下。


    “蹲下!”南棗說。


    琅琳不明白南棗想幹什麽,還是蹲下身子,還沒反映過來,南棗一把按下琅琳的頭。


    琅琳驚恐地看到水裏的自己,臉“啪”的一聲撞擊到水麵,大片的水花迸出水麵,冰涼的水珠落到身上,打濕了一片。


    琅琳瘦弱,南棗輕易地將她的頭按在水裏,而且越按越重。


    冰冷刺骨的水鑽入琅琳的毛孔,巨大的水泡從水底“咕嚕”浮上來,琅琳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


    琅琳拚命的掙紮,雙手在空中揮舞,她一下子抓到了南棗的衣襟。


    兩人在梯板上糾打,小小的一層木質梯板晃動起來,搖搖欲墜。


    琅琳知道再一用力,就可以將南棗拉下來。


    琅琳的神誌已經不清醒了,強烈的求生意識促使她緊緊地抓住南棗。生死關頭,琅琳的力氣也是驚人,但她始終沒有加大力度把南棗拉下來。


    這是南棗,這個意念飄蕩在琅琳不清醒的大腦中。她不知道南棗為什麽這樣對自己,透明的淚珠落下,融進冰涼的水裏,飄散到更深處。


    琅琳再也不沒有力氣掙紮了,她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緊抓的手慢慢鬆開了。她在心中說:我不想死,不想死......


    南棗終於鬆開了手,把奄奄一息的琅琳拖上來。


    “想通了嗎?還想嗎?”南棗扶著琅琳,拍拍她的臉,冷靜地問。


    琅琳昏沉沉的,白色慘白,額前濕漉漉的頭發貼著麵頰。熱淚滾滾而下,灼熱著冰涼的臉。


    琅琳一把摟過南棗,失聲痛哭起來。


    南棗擦幹琅琳臉上的水珠,說:“那些不過身外之擾,背叛、遺棄、利用,確實那人傷心,誰碰到都不會好受。可是,你要就這樣消沉下去,拒絕其他對你好的人嗎?不開始新的生活嗎?”


    南棗說完,避開琅琳的眼神,有些氣,有些傷心,有些惋惜。


    “你都知道了嗎?”


    “他的三首高山流水是為你吹的,他的書房裏收藏著你的畫像,我都知道。”


    南棗歎了口氣,繼續說:“那天何和珠鬧騰,我去找他,他把自己關在書房裏,謝寶源雖說了不讓別人打擾,我還是悄悄地去看了,他一個人在書房內對著畫卷發呆,我認識畫卷上的畫軸,有梅花印,就是今天何和珠拿的這幅。當時我就想畫上的人是你,隻是不知道,你身後還有這麽多事......”


    “你會怪我嗎?”琅琳問,她以為沒有人知道,她最害怕南棗知道,卻沒想到她早已猜到。


    “嗬嗬。”南棗笑了笑,站起身來,麵朝水麵,張開臂膀,寬大的水綢袖在風中飄擺。她閉上雙眼,一臉平靜,享受著夏風的吹拂。


    “我說過,請君隨意,我自傾杯,我會陪他走這一程,也陪你走一程。是我的終究是我的,或許在天邊,或許就在眼前,總有一天我會得到自己的幸福。在幸福來臨之前,我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顧自己、好好活著、開開心心的活著。”


    琅琳點點頭,或許這就是南棗,這才是南棗,這隻能是南棗。琅琳還是琅琳,注定要背負一身沉重,一個人行路,雲影相伴。


    可是,琅琳不會辜負南棗的一番情意,南棗將自己的頭按在水裏,快要窒息的片刻,她意識到生的渴望,她想活下去。


    “你打算怎麽處理那副畫?”南棗回過身來,那副畫終究是個燙手的芋頭,要早些處理。


    “燒了,再問陸公子,這畫是從哪來的。”琅琳說。


    “難道你不知道那幅畫就是就是陸公子畫的嗎?”


    “你怎麽知道?”畫中之景就是琅琳出宮那晚遇到黑衣人的場景,陸公子如何能畫出?


    “陸金,字湯景。畫中落款湯景而二字,正是陸公子的字。”


    南棗緩緩說道,卻在琅琳心中激起千層浪,掀起狂瀾。他就是湯景?琅琳恨不得立馬跑到陸公子麵前,問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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