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州的冰雪幾日未化,兩個守城的士兵凍得瑟瑟發抖,無聊之極,你一句我一句扯開了。


    “這麽大的雪,俺打娘胎裏出來,就沒見過幾次。”


    “和順五十二也下過這麽的大雪,可沒幾日就化了,哪像今年的鬼氣候!。”


    “俺聽街上的賽神仙說,是地府鬼氣重,冤孽滋生,所有上天發怒,降雪人間,據說連南方都降了大雪。”


    “這話你也敢說,不怕被殺頭麽!”


    “怕什麽,他姓李的不是已經退兵了,皇上厲害著呢,咱倆以後還得依靠天朝俸祿過活呢。”


    “不過說來也怪,李鈺山攻下安州,怎麽沒把咱倆辦了?”


    兩人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麽,一人仰頭看天,一人低頭擦刀。


    現如今這守城的差事不好當,兩邊勢力,情勢不明朗,就是人精也處在觀望口。他倆隻想本分過日子,不謀升官發財,所以對於守城這事就睜一眼閉一眼,隻攔流民,其餘均放行。


    正好,遠處又走來兩個人模狗樣的男子,一個月白衫子,一個藍衫,一前一後,貴氣淩人。


    守城人打從心底就不想攔他們,現如今少得罪一個人就少一份風險,指不定哪天就拿著槍揮過來了。


    倒是兩位男子,用淩厲的眼神瞥了他倆,仿佛視察一般。


    等走遠了,藍衫男子才開口:“我真不明白他是怎麽想的,安州這麽重要的地理位置,竟然還用朱王朝的守城卒。”


    “不僅是守城卒,還有那些達官顯貴,隻要向他略表降心,就可以照常做官,他根本不是有心征服。”


    “那他想幹什麽?”


    月白衫子的男子一指前麵空蕩的茶樓,淡然道:“我也不知,先進去歇歇腳,看情況再說。”


    從城門到這裏約摸幾百裏路,一路上靜悄悄,不見人影,可憐從前繁花似錦的街道,落得如此淒涼境地。


    一杯茶下肚,小坐了一會,藍衫男子起身,向座上的月白衫子告別。


    “你可想好了,你一心為他,他未必那樣想你。”


    “他到底狠不了心殺我,若沒有一開始的他,也無現如今的我。”


    “也罷,你勸勸也好,若有事來靈隱寺尋我。”


    兩人就此分別,一人去了京城找李鈺山勸人,一人上了靈隱寺尋仇。


    靈隱寺的香火不如從前旺盛,後山的鬆柏依舊蒼翠。


    他拾階而上,心想門口怎麽沒有見到那個掃地的老僧?一路見著不少小沙彌,幾乎清一色稚嫩麵孔,當年那些與他講經的老和尚呢?


    “施主,許久未見,可還好?”玄度站在大殿中央,合手向他問好,道:“老納一早得知施主要來,早在此恭候。(.好看的小說)”


    他微微一笑,還禮,拿起案上準備好的香,在佛前虔誠鞠躬。


    “想必大師已經知道我的來意,就不妨直說,是應允還是不應允?”他雙手負於身後,嘴角始終掛著淡淡的笑意,就像從未被傷害一樣。


    “仙經是本寺鎮寺之寶,不可能用於任何交易。”


    “那麽就是說,靈隱寺不要方丈的屍身了?”


    紅葉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原來是你這小兔崽子,枉費我師兄十幾年的教誨!”


    “不是他,是陸正淳。”玄度攔下暴躁的的紅葉,一語指出要害。


    他冷冷笑了幾聲,跨出大殿門檻,冰冷的聲音響起,“既然大師這麽明白,我也不必多說,換還是不換,三日之後我再來一趟,方丈老人家的屍身就在你們手中。”


    他想一陣風,優雅地飄下山去,在門口看見了掃地的老僧,比以前老多了,見到他之後,興奮地叫著“小金兒,你怎麽來了?”。他簡短應和了幾聲,了無幼時的興趣。


    山上的紅葉看了內心一肚子火,叫嚷:“這孩子從小心思就沉,沒想到現在變成了這樣,孽障啊。”


    他似乎也想不到更多的話來罵,因為看見了大殿之外,寂寥的僧人,自從諸葛從地牢逃出之後,寺裏一半的僧人都被遣出了。隻剩些不肯走,或者無處可去的僧人。


    目光瞥到那掃地老僧佝僂的身影,紅葉喪氣道:“師兄,我們現在怎麽辦?陸正淳與諸葛湯景聯手,我們連還手之力都沒有。不如就用把仙經給了他們,反正我們到現在都不知道那是本什麽東西。”


    等他轉過身子,玄度已不見了人影,自知說錯話,連忙追了出去。


    紅葉當然知道仙經的重要性,曆代皇帝登基之後來靈隱寺參拜,主要就是為了仙經的穩固,相傳那經書中有朱氏開國皇帝的發跡,以及前朝留下的寶藏秘密。


    可是很少有人知道仙經的存在,就是帝王,也是一代代口耳相傳。諸葛湯景當年在禦前,不知怎麽就知道了這個秘密,才惹得先皇要急切除去他。


    自然,靈隱寺曆代方丈將仙經視為珍寶,寧死也要護全。


    紅葉搖頭歎息,他在靈隱寺的資曆算深了,也是最近才從玄度的口中知道這事,他連仙經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就要為了它拚死拚活,太不值得。


    禪房越來越近,紅葉忽得騰起一股怒火,砰的掉頭。他實在欠缺一個大和尚必備的素質。


    “師弟,莫要動怒。”玄度叫住他。


    “奶奶的,我不管這些了,我這體格去投個兵,一個頂倆。”和尚也會發怒。


    玄度默不作聲,任紅葉宣泄完,才緩緩開口:“紅葉師弟……”


    “師兄,我知道錯了……”


    “嗬嗬,你這武僧的性子是改不掉了。”


    “我爹是殺豬的,他把我送到寺廟的時候,你不是在麽?”


    “……”


    玄度將紅葉叫進禪房,門窗緊閉,低聲囑咐一串,紅葉的嘴慢慢合攏不上。


    你是說,將仙經的秘密消息傳出去,三日之後以仙經換回方丈師兄的屍身,斷了下山的路,讓那群睜經的人自相殘殺,我們坐山觀虎鬥?


    師兄,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心思,佛祖,罪過啊。


    可是,密室裏的食物夠我們稱幾天呢?得趕緊儲備,現在大雪未化,去哪裏找吃的東西,去找我爹吧,嗯,他認識那些買菜的……


    兩人在禪房內喋喋不休,那消息沿著牆壁的縫隙鑽了出去,隨風散布,一不小心,流傳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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