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世界開始慢慢的變得清晰,黑暗緩緩的從大地之上退散,躲入了有遮蔽的陰暗之處。


    轘轅關外,驍騎營和西涼營兩營騎軍就駐紮於關外戒備。


    驍騎營居於南方,西涼營居於北麵,互為犄角之勢,守望相助。


    黃巾軍大營位於中間,被兩營騎軍遮蔽於中央的安全地帶。


    驍騎營的主將自建軍開始便一直是呂布,西涼營是許安擊破涼州之後新設立的騎軍,其主將之位被許安委任成給了管亥。


    四州黃巾軍的將校,現在軍職達到將軍的隻有紀昂、管亥兩人、分別是揚威將軍、武威將軍。


    漳水之役陣亡的張闓雖然被許安追封奉義將軍,但是張闓畢竟已經不在人世了,對現在的太平道沒有什麽影響。


    卞喜、管承、張饒、徐和、司馬俱五人,皆是封號校尉,從五品軍職。


    紀昂和管亥兩人作為將軍,還有卞喜等人作為校尉,但是實際上一直是沒有掌握軍權。


    不同於許安麾下盡是精兵,經過了篩選。


    四州黃巾軍就和以往的黃巾軍沒有區別,他們全民皆兵,包括婦女在內,隻要拿上一把武器,無論是木矛,還是農具,都可以稱為黃巾軍。


    當四州黃巾軍進入了並州之後,許安最後隻留下了近萬名經過篩選,有著豐富經驗的老卒,將其作為各地區的守備部隊分散到了各處。


    紀昂和管亥等一眾四州出身的黃巾軍將校自然失去了軍權。


    紀昂經曆了長途跋涉,也厭倦了紛爭,被許安安排管理屯田事務,司馬俱也是主動選擇去管理屯田事務。


    有一路輾轉,長途跋涉的經驗,屯田的事務並沒有能難倒他們。


    不過管亥等人卻是不想隻是呆在安全的後方,他們一路走來,所見所聞,所發生的一切,都讓他們心中的怒火燃燒的也更加的劇烈,心中的恨意就如同沼澤之中的毒草一般瘋狂的生長。


    許安之前將他們編入屯田的序列,後來又將其調到了黃天使者和騰驤衛的隊伍,作為親從部將出戰。


    不過當西涼營組建之後,許安便讓管亥統領西涼營,讓卞喜等人作為其部將。


    驍騎營的營官是呂布,武驤營的營官是張揚,上穀營的營官是閻柔,並州營的營官則是張遼,度遼營的營官是李得。


    這五營騎軍的營官都並非是太平道出身,他們起初都不是黃巾軍。


    許安並沒有考慮過五營騎軍會反叛的事情,太平道的思想已經深入了每一名軍兵的心中。


    但是派係平衡的問題必須要考慮,涼州安定之後,涼州派係在太平道之中的地位上升了太多,派係之間的平衡遭到了破壞。


    並州派係和涼州派係因為曾經的關係,也是頗為親近。


    西涼營的營官,許安當初本來是想讓顏良或是文醜充任,但是最後還是改變了想法,由管亥統領。


    顏良、文醜兩人現在是作為部將在騰驤衛中,擔任親衛一職。


    天色微明,西涼營中還未響起床哨的聲音,不過很快哨音便會響起。


    在外宿營,軍中的起床哨並非是按照時辰來吹響的,而是按照天明的時刻。


    等到天色再亮一點,很快西涼營的各處都會響起起床哨的聲音。


    “這霧氣可真大啊……”


    營牆之上,一名身形頗高的西涼軍軍卒嘟囔了一聲,拿出一塊還算幹淨的布條,沾了沾木製營牆上的水珠,隨後用力的抹了一把臉。


    臉上傳來的冰冷感讓他的精神為之一振。


    就在他身旁不遠處的一名黃臉軍卒接過了話茬。


    “越往南便越熱,這鬼天氣,不知道何時才是個頭。”


    七月的洛陽地區,正是一年四季之中最為炎熱的時候。


    西涼營的騎軍除了一些將校是黃巾軍出身不是涼州人氏,普通的軍卒全都無一例外是土生土長的西涼人,他們之中有羌人,有氐人,更多的則是漢人。


    他們習慣了西涼的寒冷,習慣了西涼的氣候,七月的洛陽對於他們來說,終究是太熱了。


    “幸好我們這幾天值夜,白天可以睡在帳篷裏麵,不至於白日也站在陽光底下守營。”


    那名剛剛擦過了臉的高個西涼軍軍卒鬆開了手中的長槍,一邊擦著雙手,一邊和那黃臉的軍卒閑聊著。


    他們兩人是同鄉,還是同姓同宗,


    “聽說前麵還剩下一道關卡,馬上轘轅關就是我們的了,到時候洛陽附近的七處關隘都被我們取下,聽隊伍裏麵的符祝說打下了轘轅關,我們可以休息很長一段時間了。”


    “趕快離開這個……”


    “等等……”


    那拿著布條的高個西涼軍軍卒眼神微動,狐疑的看向了北方。


    “怎麽了?”


    黃臉軍卒順著高個軍卒的目光望去,卻是一無所獲。


    “你有沒有聽到什麽其他的聲音?”


    “沒……”


    ……


    “軍情急令,鷹狼衛急報,攔路者,立斬!!”


    轘轅關第三關中,一名高舉著令牌的鷹狼衛緹騎縱馬奔馳進入了其中。


    守關的軍卒沒有阻攔,連忙讓開了道路。


    護送軍情急令的信使一定是帶著無比重要的情報,黃巾軍中能夠動用軍情急令的消息到至今為止都沒有幾條。


    “讓開!”


    那鷹狼衛的緹騎瘋狂的抽打的馬鞭,根本沒有停留的意思,直接向著許安的行營之中奔馳而去。


    “軍情急令?!”


    許安站起了身來,凝望著眼前剛剛抵達了大帳之中的鷹狼衛緹騎。


    雖然那鷹狼衛緹騎的身份經過了查驗,但是徐鴻仍舊是小心謹慎。


    許安拆開了封裝,展開內中的信件。


    “七月十三日,旋門關破,敵軍騎兵正向南快速移動!”


    一行黑墨所寫的字映入了許安的眼簾,但是那漆黑的墨跡,卻讓許安感覺視力出現了偏差,他竟然將其堪稱了血色。


    “旋門關怎麽會破?”


    許安緊握著手中的信件,神色微沉。


    旋門關南連嵩嶽,北瀕黃河,山嶺交錯,自成天險。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比起轘轅關也不會遜色多少,如何會在如此之短的時間攻破。


    “不可能。”


    龔都怒發衝冠,一把抓起了那報信的鷹狼衛緹騎。


    “旋門關地勢險要,足有兩千餘名軍兵防守,漢軍拿什麽來進攻?”


    “就算漢軍真的進攻,怎麽可能三天之後消息才傳遞過來?!”


    那鷹狼衛的緹騎神色晦暗,麵色慘然。


    “漢軍進攻旋門關時,我們便派出了信使傳信給洛陽和轘轅……”


    龔都麵色微凝,他停止了喝罵。”


    “我們中了計……”


    “我們所有人都走上了城牆抵禦漢軍,卻沒有人注意到後方……”


    “有一支兵馬從關內殺入了旋門關中,四麵都是敵人,我們沒有辦法抵擋……”


    龔都緩緩鬆開了手,那鷹狼衛的緹騎已經是痛哭流涕,爬伏在地上。


    “敵軍衝進了關中,軍陣被衝散了,我們根本抵擋不住……”


    ……


    “時辰終於到了……”穀


    關樓之上,皇甫嵩眼神微凝。


    淩晨時分,大霧彌漫,這大霧無疑是最好的掩護。


    “熊虎之狀而豺狼之聲……許氏兄弟的評語,真是沒有說錯……”


    梁衍站在皇甫嵩的身旁。


    “我查閱了記錄著許安生平的簡牘,他所做的每一個的選擇幾乎都將獲得的收益達到最大,謀定而後動,雷動風舉,短短數年,便從區區隊率晉升為了一州之主,堪稱奇跡。”


    “隻可惜……”


    皇甫嵩凝望著關牆之上的山道,那山道之上還有不少的血跡,以及黃巾軍沒有能帶回去的軍卒屍首。


    “欲為千金之裘而令狐謀其皮,欲具少牢之珍而與羊謀其羞。”


    皇甫嵩倚靠在關樓的欄杆之上,舉起了右上,緩緩向前一壓。


    “嗚——————”


    蒼涼而又低沉的號角聲陡然從轘轅關中響起。


    “咚!”“咚!”“咚!”


    緊接著隆隆的戰鼓聲響徹在了轘轅關內。


    轘轅關下,那殘破不堪早已經千瘡百孔黃巾軍千方百計想要打開的關門,就這樣緩緩的被漢軍主動拉開。


    “威武!”


    山呼海嘯般的怒吼聲陡然從轘轅關的第十一道關卡之中傳出,無數漢軍蜂擁而出,順著山道向前蜂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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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紹,袁本初……”


    皇甫嵩轉頭望向北方,他一手撐靠在欄杆上,一手按在腰間的寶劍之上,眼神之中閃過了一絲複雜的情緒。


    ……


    許安麵色陰沉,旋門關失陷的消息若是真的,那麽洛陽地區將會不再安全。


    雖然有配重投石機,隻要不是轘轅關這樣彎折崎嶇的關卡,一般的關卡都無法對黃巾軍造成太多的阻礙。


    但是旋門關的位置卻決定了一旦失去旋門,那麽旋門關便不會被黃巾軍再輕易的拿下來。


    旋門關起初被漢軍控製,許安攻占了洛陽之後,便立即派兵前去進攻旋門。


    旋門關當時雖然被漢軍控製,但是漢軍大部分的主力軍隊皆在東郡,根本無暇去顧及旋門關,黃巾軍因此得以迅速的攻占了旋門關。


    但是現在東郡之戰多半已經是結束,孫堅帶領著漢軍主力已經南撤,為漢庭保存了大量的有生力量。


    許安再想進攻旋門關,便再也沒有了這樣的機會。


    孫堅帶領的十數萬漢軍將會稱為旋門關最堅強的後盾。


    大霧彌漫,許安心中的不安也是越來越嚴重。


    一眾黃巾軍的軍將跟隨在許安的身後,許安驅馬剛剛走出了轘轅關。


    一道急促的馬蹄聲便已經從前方的濃霧之中傳來。


    環繞在許安身側的一眾軍將皆是全神戒備,顏良、文醜兩人一左一右,一人持刀、一人持槍擋在了許安的身前。


    “大賢良師!”


    一名背負著負羽的傳令兵行色匆匆的衝破了濃霧。


    他看到了許安身後立著的大纛旗,也看到了一眾騰驤衛的旌旗。


    那傳令兵被騰驤衛的騎卒帶領著很快便來纛了許安的身前。


    許安心中微沉,他注意到那傳令兵身上的盔甲和裝扮明顯是西涼騎的裝束。


    ……


    轘轅關外,西涼營大營。


    管亥牽引著戰馬,他的身旁聚集這數十名騎兵,他們的身上都沾滿了鮮血。


    “將軍,漢軍已經衝入了北寨,北寨聯係全部被切斷了……”


    四麵八方,皆是震耳欲聾的喊殺聲。


    那喊殺聲穿透厚重的大霧清晰的傳入了管亥的耳中,管亥心中一片冷冰。


    他做夢也想不到洛陽外圍的關卡分明都在他們的手中,但是為什麽漢軍居然可以出現在他們的背後。


    那傳令的鷹狼衛緹騎剛剛離開了不到半刻鍾,管亥剛剛吹響了集合哨,還在整軍之時,便傳來了北寨被攻破了消息。


    “傳令其餘營壘,全部營壘,向東撤離!”


    管亥沒有猶豫,當即立斷下達了軍令。


    南麵有呂布帶領的驍騎營,漢軍既然從北寨攻擊,從北麵的旋門關,驍騎營應當沒有受到突襲。


    他已經派人同時向著轘轅關和驍騎營的駐地傳信。


    騎軍在營壘之中難以展開,撤離已經混亂的營壘,是最好的選擇。


    向東撤離,可以保全黃巾軍大營北部側翼的安全。


    ……


    “看清了漢軍的旗號嗎?”


    許安沒有再帶著軍兵繼續前進,他停留在了山道之上。


    西涼營遭遇突襲內中情況不明,他必須要做最壞的打算。


    做好西涼營已經被擊潰的打算。


    “漢軍的旗號……”


    那傳令的軍卒,沉思了一會,臉色有些驚恐。


    “好像是“朱””


    “我聽到有人在叫朱儁的名字……”


    “朱儁?”


    許安心中微沉。


    朱儁早已經被他斬殺,怎麽可能是朱儁領兵?


    真假朱儁都被他斬殺在了葵城。


    “不對……”


    許安抬起頭,看向四周。


    果然四周的黃巾軍軍卒臉色皆是發生了變化。


    “兵陰陽!”


    許安眼眸微凝。


    兵陰陽家,順時而發,推刑德,隨鬥擊,因五勝,假鬼神以為助者也。


    漢軍居然用他的辦法來對付他。


    漢軍一路奔襲而來,旋門關失陷的消息,還是


    “嘭!”


    一聲巨響打斷了許安的思緒。


    隨之而來的是無數沸騰的人聲。


    他回頭看向那聲響傳來的地方。


    隻見轘轅關方向的大霧之中有一團橘紅色的亮光在躍動。


    那亮光並非靜止不動,似乎正在迅速蔓延開來,甚至讓濃霧都淡薄了數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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