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楊大街台球吧。唐允銘皺著眉頭,他可是七拐八拐才找到了這個地方。


    肮髒醜陋的塗鴉鋪滿了整個台球吧的外牆,穿著暴露衣服的女孩兒叼著煙蹲在門口三五成群,不時衝著進進出出的男人拋媚眼,“帥哥,要不要找人陪你一起打球……”如果被拒絕了,她們還會用土裏土氣的方言罵上兩句。整個門口就沒有停著一輛稍稍能讓人看得過眼的車子,不是過於破舊便是肮髒,上麵到處都是劃痕,甚至還有粘稠的痰,主人卻好像完全看不見一樣。


    大門洞開,煙霧從裏麵彌漫出來,唐允銘皺著眉頭,心中咯噔一聲,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把寧璟帶到了這種地方來,但是他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自己不會讓他們有好果子吃的。


    唐允銘穿過了擁擠的人群進入台球吧,擠在一起的台球桌中間隻有非常狹窄的通道,不時有人打球的時候戳到背後的人,引來一片咒罵聲音。唐允銘低下頭,先是將整個台球吧環視了一圈兒,然後貼著牆壁,借著那昏暗的燈光,尋找著所謂的地下室。


    剛剛在門外的時候,唐允銘已經仔細觀察過了,從外麵沒有任何後門或是看起來像是地下室入口之類的小門,但是在台球吧裏麵找了一圈兒之後,他不由得感到更加失望裏麵也沒有看到。


    周圍繚繞的煙霧讓唐允銘的嗓子很是不舒服,就在這時候,一個人從背後撞過來,險些將他撞倒。


    唐允銘有些不悅地轉過頭去,站在他背後的年輕人更是惱怒,一臉惡意地瞪了唐允銘一眼,“看什麽看?”


    年輕人的身上穿著白色的襯衫和紅色的金絲絨馬甲,胸口口袋的位置還別著一個名牌,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工作牌,也就是說,這個年輕人是台球吧中的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語氣這樣橫態度這樣差,唐允銘忍不住搖頭,真不知道在這裏玩的人都會是怎樣的人,應該是窮凶極惡的集合體吧,因為客人窮凶極惡,所以服務生也要蠻橫一點兒,聽說很多娛樂場所也就是這樣的,客人把服務生惹急了,據說也是照打不誤的。(.無彈窗廣告)


    唐允銘不想在這裏惹麻煩,稍稍往後退了一點兒,將路讓給了那個服務生,對方滿意地甩著雙手大搖大擺就往吧台的方向走去,看那架勢,就好像是得勝的將軍一樣。


    哎,在國外,這種人也見多了,唐允銘忍不住苦笑,窮山惡水多刁民,這種話一點兒都不假,在桐楊大街這種貧民窟之類的區域,像是這樣的地方應該還不少吧。


    不對不對,思緒有點兒飄遠了,自己是來救人的,懲惡揚善什麽的和自己不沾邊兒。唐允銘這樣想著,正打算找個看起來麵相較為和善的人問一問的時候,不經意追著那服務生而離去的餘光卻看到了吧台裏麵。


    對,就是在吧台裏,靠近酒櫃的那個位置有一道門,如果不是仔細去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來。那道門緊貼著酒櫃,非常狹窄。


    而旁邊的服務生此刻正在竊竊私語,眼神看瞟著自己,好像在說些什麽,大概是和自己有關係的議論。


    唐允銘差不多能猜出來他們說的話,那個年輕的服務生大概是去炫耀自己的“功績”,又有一個軟蛋給他讓路了,原因就是害怕他頭上的那撮雞毛撣子一樣五顏六色的頭發,或者是怕了他肩膀上那看起來實在是太過拙劣的紋身。


    差不多就是這樣的意思吧。唐允銘心中冷笑,這樣自以為是的人真是到哪裏都能碰到。不過,現在不是糾正他們人生觀的時候。


    那幾個服務生還在衝著自己這一邊看著,唐允銘的眼珠兒稍稍轉了轉,不但沒有害怕,反倒衝著那幾個服務生所在的吧台走了過去。[.超多好看小說]


    “幹什麽?”雞毛撣子先開始叫囂,居高臨下地看著唐允銘,一點兒都看不出來他竟然是服務行業的工作人員。


    唐允銘深呼吸一口氣,秉承著他一貫的好脾氣,“沒什麽,來杯伏特加。”


    服務生衝著旁邊的人低聲耳語了兩句,唐允銘雖然沒能聽到他們說什麽,但是卻清晰地聽到了他們中間發出爆裂的哄笑聲音。唐允銘搔了搔自己的鼻子,不知道這到底是有什麽可笑的,索性也笑眯眯地跟他們一起笑了起來。


    伏特加被端到了唐允銘麵前,杯子上麵的汙跡讓他完全沒有興趣將那酒杯端起來,甚至連碰都不想碰。


    “軟蛋,”雞毛撣子大概是摸到了唐允銘的好脾氣,更加不屑起來,“你不來一杆麽?跑到台球吧裏麵來喝酒的?”


    唐允銘搖頭,沒有想要和他們作對的意思,“不,和我打球的人要稍等一下才過來。”


    “那你現在喝了酒,”說話的是雞毛撣子身邊的一個女孩兒,精幹的短發看起來有一點兒颯爽,又透著些許嫵媚,畫著長長眼線的眼睛正衝著自己拋媚眼兒,“等會兒還能看到台球在哪裏麽?”


    一陣哄笑聲又爆發出來,唐允銘也賠笑,“我想問題不是很大。”


    唐允銘臉上帶著笑,心中卻在無時無刻地思索著自己該怎麽才能靠近那扇門,該死的服務生們都蜂擁擠在吧台裏麵,似乎老板付給他們薪水就是讓他們盡職盡責地在這裏聊天一般。


    “嘿!”不遠處傳來一聲粗獷的喊叫聲,“來個人!燈泡兒壞了!”


    順著那聲音望了過去,一個大塊頭兒男人所站著的台球桌上方的燈泡不知道怎麽回事兒暗了下來,對方立刻因此而開始大吼大叫,恨不得讓他們退錢才對。


    兩人服務生對視一眼之後咒罵兩句,年輕的那個無奈地轉身從吧台裏麵出去,來到了大塊頭兒的麵前,低聲說著些什麽,態度明顯比剛剛對待唐允銘的態度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了。


    人就是這樣一種奇怪的物種,越是看到好脾氣的人就越想要欺負,可就算脾氣再壞的人,遇到了比自己強悍的家夥,壞脾氣也都會煙消雲散。比如說此時,那大塊頭兒看到服務生的態度不錯,不但不見好就收,反倒是更加大聲地嚷嚷了起來,甚至揪住了服務生的領子,那矮小的年輕家夥被人拎著襯衫領口,臉蛋兒瞬時間變得通紅。


    見到這種狀況,其他幾個服務生也跟了上去,吧台裏麵一下隻剩下了那個姑娘。


    唐允銘抿著嘴唇,心說時機正好,他在身上摸索了片刻,找到自己的zippo打火機,趁著周圍人都不注意的時候,衝著斜對麵角落裏一個台球桌上方的燈泡甩了過去。


    雖然唐允銘不抽煙,但是卻有玩打火機的愛好,大概是從大學的時候開始的吧,轉筆、玩打火機,剛開始隻是手指寂寞所以才開始的遊戲,到最後竟然漸漸養成了習慣,他曾經用打火機打碎了十米外的西瓜,現在想要打碎一個燈泡兒簡直是小菜一碟兒。


    伴隨著呼嘯的風聲,燈泡兒應聲被打碎,一陣驚呼聲響起之後,最後一個女服務生也衝到了吧台外麵,唐允銘就趕在這個檔口,對方剛剛推開吧台的門穿了過去,而其他所有人的視線都鎖定在那個莫名其妙被打碎的燈泡身上的時候,唐允銘已經翻身從吧台外麵跳了進去。


    唐允銘穩重著陸,立刻縮著身子蹲在了吧台下麵,一步一步地挪到了酒櫃便那扇門的前麵,伸出手來,將那扇門輕輕推開。


    門上沒有鎖,實在是老天爺的幫忙,唐允銘將門推開,身形矯健地鑽了進去。


    關上門,唐允銘沒有急著下去,而是趴在門邊聽了一陣子,發覺外麵的人並沒有發現自己這邊的情況,才稍稍放下心來,轉頭看門裏麵的情況。


    一條樓梯,陰暗狹窄地通向了下麵,隱約能感覺到流動的風,看來下麵不是封死的。唐允銘轉過身,在門上摸索了片刻,找到了門閂,立刻把門閂死,這才轉身衝著樓梯下麵一步一步地邁下去。


    在唐允銘大學的時候,學校裏麵有著一批到處找刺激的瘋子,簡單的課業實驗已經滿足不了他們的需求,就是在大學二年級的時候,他們開始到處尋找鬼屋。


    唐允銘也是在那個時候和他們攙和在一起的,跟他們一起去看這個世界與眾不同的一麵。今天這樣的樓梯,讓唐允銘想到了那個時候,他們也是這樣在黑暗之中緩緩穿過這種深不見底,仿佛一直通向了地獄的樓梯的。


    隻不過,那個時候,唐允銘身邊還有其他朋友,雖然氣氛緊張環境恐怖,但是大家一兩句嘻嘻哈哈也就過去了,就算是發生了什麽危險,也知道不會是要自己獨自去麵對的事情。但是這一次不同了,他隻有一個人,將要麵對的不是未知的恐懼,而是真真實實知道的危險。


    窮凶極惡的人會做出什麽事情來,沒有人會想到,唐允銘曾經聽說過不少關於那種人的事情,什麽綁架碎屍案之類的,也都與他們有關,那是唐家從小就讓唐允銘避而遠之的事情,不管花多少錢都無所謂,至少離那種人盡可能地遠一點兒。


    可是這一次,唐允銘不能逃避也沒辦法逃避了,他麵對的是要他自己來負責的,寧璟,對他來說隻要一分一秒見不到就好像生命都會因此失去意義的人。


    想到這裏,唐允銘頓時覺得有種勇氣貫穿全身。


    而就在這時候,一聲尖銳的慘叫聲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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