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放棄呢?


    即使是市長也沒能力改變這裏嗎?”


    凡妮莎不是傻瓜,她有自己的思考方式。


    一個市長不可能像金並說的那樣沒用。


    因為他在當選的過程中就已經聚攏了一大批相同陣營的人。


    哪怕是為了自身的利益,這些人也不會反對一個市長的決定。


    畢竟官員不是永久的,他們完全沒理由為自己下一任的處境擔心。


    金並笑了,這一次他的笑容裏充滿了苦澀。


    “你不懂,凡妮莎。


    地獄廚房隻有小小的8條街道,但這裏有一張巨網。


    它看不見摸不著,卻以這裏為中心籠罩著幾乎全球。


    所謂市長,所謂地下皇帝,都隻不過是在這張巨大的網中自欺欺人的飛蟲而已。


    我無法抗衡布置這張網的那些人。


    那是一個強大到令我絕望的龐然大物。


    一個讓人心驚膽戰的恐怖組織。”


    金並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低著頭。


    這讓凡妮莎沒能看到他眼中微微亮起的紫色光芒。


    “但你還是找到了方法對嗎?威爾遜。


    否則你也不會再重新回到這裏。


    一個徹底絕望的人也不會有心情資助一個女畫家的理想。”


    凡妮莎盯著金並,明亮的眼睛波動流轉。


    金並抬起頭,眼睛已經恢複了正常。


    他牽起了她的手,範麗莎沒有拒絕,他說道。


    “我選擇了另外一條路,一種能夠真正解決這種困境的方法。


    我要毀了這裏,毀掉地獄廚房。


    廢墟沒有價值,也就不會再被那幫豺狼把控。


    籠罩在這裏的網也會因為這次毀滅而被燒毀。


    而我,將在廢墟上建立一個新的地獄廚房。


    不不不。


    那時候就不應該再叫做地獄廚房,而是真正的新城區。”


    金並在說這話的時候眼中有光,麵容嚴肅又狂熱。


    就好像是一個虔誠的苦修者。


    他可以麵帶憐憫的幫助那些他認為需要幫助的人。


    也會提起寶劍和火把,砍下那些異端的頭顱,或者把他們釘在十字架上活活燒死。


    而這一切,僅僅是為了踐行他的信仰。


    又像是一個賢明的暴君。


    為了治理天災,他可以下達命令興修水利,造福萬代。


    但他卻毫不憐惜那些因為他這一舉措,而產生的無數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普通人。


    生命在他眼中似乎隻是某種堆砌物,某種可以讓他觸碰到自己夢想的踏腳石。


    就像那句話說的,一將功成萬骨枯!


    “真沒想到,你還有這樣一個‘遠大’的理想啊,金並!”


    一個溫潤的聲音突然出現。


    打斷了凡妮莎接下來要說的話,也打破了兩人之間曖昧的氣氛。


    金並臉上罕見的露出了驚詫的表情。


    他沒想過居然會有人闖進他的約會中,而他還沒有發現。


    聽這個人話中的意思,他已經在那裏待了一段時間了。


    他的理想已經被這個人全部聽去了。


    金並心中浮現寒意。


    難道那些人終於發現了他的野心了嗎?


    不不不。


    如果那些人發現了他的目的,不會這樣突兀的跳出來警告他。


    以他們的一貫行事作風,一般都會先給一些暗示,然後才是警告。


    金並不知道這個不速之客是誰。


    但能闖過他手下層層保護,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他的約會上,肯定也不是一個普通人。


    但不管他到底是誰,隻要不是那些人的成員,那麽金並覺得自己就一定要把他殺死在這裏。


    絕對不能讓他把自己的話透露出去。


    然而當他抬起頭看清那個人的麵目時,卻輕微的愣了一下。


    然後他感知到了什麽。


    隨即他就回過神來,昂貴的皮鞋輕輕的在餐廳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以某種細微而特殊的方式踩了一下。


    安裝在他鞋上的信號發射器,在這個瞬間被激活。


    守在外麵的靶眼接受到了這個信號。


    他麵色凝重了起來,掏出了一個對講機,壓低聲音下達了命令。


    餐廳裏,凡妮莎輕輕的從座位上站起來。


    她是一個從小在地獄廚房長大的女人,她清楚的知道這個時候最好不要惹人注目。


    也不要摻合到那些無法理解也無法掌控的事物中去。


    所以她悄悄躲在了金並的身後,然後才緩緩的抬起頭,去打量那個出現在二樓的陌生人。


    出乎意料的,那隻是一個意外年輕的青年。


    看他的穿著,應該是一名神父。


    皮靴踩地的聲音在走廊中響起。


    隨著一道道木門被轟然拉開,一個個荷槍實彈的金並的手下,闖了進來,把他和凡妮莎保護了起來。


    而當他們抬起頭搜尋那個突然出現的入侵者時。


    卻隻發現一個身材單薄的青年神父,正倚著餐廳二樓的欄杆,慵懶的看著他們。


    而就在他的下方,有無數槍口正對準了他。


    不僅如此,金並手下的得力幹將靶眼也領著五個體格壯碩的壯漢,走進了餐廳。


    跟他們一塊進來的,還有他們手中拿著的六管加特林。


    無數的槍械已經全麵封鎖了二樓那個人的所有能夠逃跑的路徑。


    似乎隻要金並一聲令下,或者那個人稍有異動。


    這些冰冷的槍口就會迸發出恐怖的金屬風暴,直接撕碎眼前的一切。


    所有的槍口都牢牢的鎖定著那個神父。


    這還是凡妮莎頭一次看見金並和他的手下表現出這樣如臨大敵的樣子。


    金並,靶眼和他手下的槍手們默默的盯著二樓的那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擁擠的餐廳裏一時陷入死寂。


    餐廳的上方突然響起清脆的嗒嗒聲,那個青年神父修長的指節敲擊在紅木欄杆上的聲音。


    青年的麵容俊朗,那身黑色的神父袍卻普普通通。


    陽光從餐廳的琉璃櫥窗射入,打在這個神父的身後,讓他一半的身子陷入了陰影裏。


    光明與黑暗,帶著神秘而朦朧的美感。


    對方身上,沒有攜帶大型武器。


    這是在場所有有經驗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情報。


    以前靶眼覺得自己的膽子已經足夠大了。


    但和這個可能隻帶了一把手槍,甚至可能什麽都沒帶,就闖入龍譚虎穴中的青年神父一比。


    他好像還是差了一截。


    在沒有金並的進一步指令的情況下,所有的槍手們都沒有垂下手中的槍口。


    而那名神父在這麽多槍口的瞄準下,卻沒有逃走的意思。


    又等了一會兒,那名青年神父已經敲完了一個完整的拍子。


    見金並他們還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就停下了“自娛自樂”的音樂演奏。


    他看著下麵的人,朗聲說道。


    “金並,看到我出現在這裏,有沒有感到意外和驚喜呀?”


    那青年的語氣中帶著某種遊戲和輕鬆的情緒。


    似乎一樓餐廳裏那抬起的無數槍口,不是能夠帶來死亡的武器。


    而是一朵朵向陽開放的向日葵。


    那些鋼芯的子彈似乎隻是葵花上的瓜子,隻能給他帶來消遣而已。


    金並一改往日的勝券在握,他直勾勾的盯著那個麵帶微笑的神父,語氣嚴肅。


    “你是誰?


    為什麽突然闖入這裏?”


    靶眼下意識的看了金並一眼,能讓自己的老板麵不改色的說謊。


    看樣子老板對這個神父的忌憚程度,還要超出他的預估。


    而這時,那些槍手中跟了金並很長時間的老人,也在心裏犯嘀咕。


    這個好像是神父的青年到底是誰?


    為什麽老板好像很忌憚他的樣子,這麽久也不下達攻擊的命令。


    就好像正在被威脅的不是這個神父,而是他們這些扣動扳機就能收割生命的槍手一樣。


    有些心思活絡的,已經把杜比想象成某個神秘而強大的黑暗勢力的代表了。


    餐廳裏靜悄悄的,但很多槍手的心裏都在隱隱的猜測。


    他們的老板和二樓那個神父,究竟有怎樣的淵源。


    為什麽他們會從自己的老板身上感到一種猶豫和隱隱的畏懼?


    此時此刻,杜比直接無視了眾人的目光,直接盯著金並,用清亮的聲音說道。


    “我覺得我們之間不用拐彎抹角。


    雖然我們兩個應該是第1次見麵,但我知道你是認識我的,金並先生。


    本來我這一次過來,隻是為了跟蹤一個渣滓。


    但卻沒有想到會有意外發現,找到了你。”


    杜比笑得很開心,但這笑容和他從容不迫的樣子,落在下方人的眼中,卻讓人陡然生出了一股新的壓力。


    金並輕輕拍了拍凡妮莎握緊他的手,安撫了一下,才把如臨大敵的表情換下,露出了一副憨厚的微笑說道。


    “我想我和你之間可能有一些誤會,我願意為我們做過的事情作出物質上的賠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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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可以為您舉辦一場宴會,我會邀請整個紐約所有有頭臉的人物到場,我會當麵向您道歉。


    隻希望您能原諒我們一時的鬼迷心竅。”


    金並目前隻知道麵前這個青年神父就是他曾經花了500萬美元高價懸賞的那個人。


    而他的這個懸賞隻在紐約大陸酒店的平台上掛了不到一天,就被撤了下來。


    他不知道杜比是怎樣讓頑固的大陸酒店破壞了規矩的。


    當然他也不知道其實紐約大陸酒店已經被杜比一個人給平推了。


    他之所以對突然出現的杜比這樣客氣,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卑微。


    那是因為他在杜北的身上感受到了強烈的威脅。


    金並並不像他平時表現出來的那樣,是一個笨拙的胖子。


    他一直都在隱藏自己的真實實力。


    為了追求力量,他甚至花高價錢請來了全球各地的各種流派的武術大師,對他進行一對一的教學。


    而因為一些特殊的經曆,他的身體已經和普通人大不一樣。


    可以說現在除了骨骼,和某些必要的器官,他身體的大部分已經全都是肌肉。


    表麵上的肥肉其實隻有薄薄的一層,這是他的隱藏。


    而他也擁有了對危險的超越常人的感知。


    這種能力甚至能讓他在戰鬥中預判對手的致命殺招。


    以至於現在武術大師1對1的教學,已經不能再提升他的實力。


    他現在每一天鍛煉能力的時候,都要被至少10名那樣的武術大師圍攻。


    他還要強迫自己一定要在兩分鍾的時間之內,把他們都打倒了。


    並且現在這個時間還在不斷的縮減中。


    但即使是這樣,他居然還是能夠在二樓那個神秘的神父的身上,感受到致命的威脅。


    就好像如果真的和那個神父發生衝,動起手來,他就會死!


    杜比沒有在意金並說的那些求饒的話。


    他之所以在潛進餐廳之後,沒有立刻拿下金並,讓他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並不是被金並所說的言論吸引。


    有這種想法的人,杜比在地獄見過的太多了。


    但無論生前多麽殘暴的人,到了地獄之後,都會變成連掙紮一下都做不到的可憐靈魂。


    他甚至在一次偷……借東西的時候,看到了一個本體是墮落天使的魔王。


    似乎是為了好玩,抓到了希特勒的靈魂。


    而那個靈魂卻以為自己生前的所作所為引起了這個魔王的好感。


    他居然開始喋喋不休的講述著自己的思想。


    當然,他的演講不但沒有達到他心中的那種煽動的效果,反而使得那個地獄魔王感到了不耐煩。


    在杜比離開的時候,他親眼看見那個魔王把一個狼牙棒塞進了希特勒的後麵。


    如果比所謂的“理想”,金並可比希特勒差得遠了。


    杜比之所以在餐廳二樓呆了那麽久,是因為他在觀察的時候突然有所發現。


    無論是金並還是和他在一起約會的那個叫凡妮莎的女人,都不是普通的凡人。


    金並的體內似乎有某種讓杜比感到熟悉卻又十分陌生的氣息。


    而凡妮莎就更有意思了。


    這女人身上不但有地獄裏那些魅魔的氣息,居然又夾雜著一些天使的氣息。


    雖然很微弱,但卻是能被杜比真實感受到的。


    而且這還不是某種魔法物品造成的感覺。


    這兩種氣息是從那個女人身上的血脈當中散發出來的。


    這說明這個女人是魅魔和天使的混血。


    這就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因為先不說生殖隔離和地獄天堂陣營互相對立的問題。


    就杜比所知,地獄裏的魅魔雖然都是雌性,也確實能生孩子。


    但天堂裏的那幫天使卻是存粹的無性別生物。


    也就是說即使是以男性麵孔示人的天使,他的下麵也是光溜溜的,根本沒有繁衍的能力。


    那麽問題來了,既然天使沒有繁衍的能力。


    那這個凡妮莎的一身血脈又是從哪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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