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依然暗沉沉的,隻是東方微微有些發白,蒼蒼莽莽中帶了一抹微微的白,似乎泛了一絲淺淺的紅。漸漸的,雲霧開始彌漫而翻騰。


    寧宛然默默地倚在嶽漓函懷裏,靜靜的看著,看雲霧翻騰,看朝霞如血,看金光乍泄,看世界一片曙光輝耀。


    她不禁微微一笑,忽然便覺得渾身輕鬆了,不再有壓力。


    既來之,則安之。既不能改變什麽,那便隨波逐流吧。


    二人慢慢向茅屋走去,誰也沒說話。


    小月已打了水來,寧宛然略梳洗了一下,依舊將長發鬆鬆挽起,插了一隻荊釵。許是練了內力的緣故,並不覺得很疲倦。


    小月側頭看她,有些癡,笑道:“姐姐長的真好看!”


    寧宛然笑了一笑,沒接她的話。


    吃了粥後,便安靜的坐在桌邊,打算做女紅。


    一邊的小月猶豫了好一會,才好奇問道:“姐姐,你今天很開心麽?”


    寧宛然微微一笑:“我隻是忽然想通了!”她抬頭看著小月,柔聲道:“你有事情麽?”


    小月微微紅了臉。低聲道:“昨兒猛子哥回來了。給我帶了東西……”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隻簡單地青竹笛:“他說有人能吹得很好聽……”


    猛子是村子裏地一個少年。生地高高壯壯。濃眉大眼。


    寧宛然笑起來:“我教你罷。其實不難地……”


    她忽然想。如果我穿到這個村莊。應該會過得輕鬆些罷。隻是。若那樣。我必定又有其他不滿罷。


    茅屋裏。便傳來時而清越。時而雜亂地笛音。


    是夜。嶽漓函與她並排躺在簡陋地床上。忽然問她:“你認識驚鴻?”


    寧宛然淡淡道:“認識!”沒有多說的意思。


    “昨夜你很緊張,今夜為何又安之若素了!”他閑閑開口,似不經意。


    “唯心而已,皇上答應了我的要求,我也答應與皇上一起,既如此,何苦學小兒女惺惺作態……”寧宛然蹙了眉,雖不願回答,仍是答了。


    嶽漓函笑了起來,伸手將她拉進懷裏,低頭便吻了下去。


    他吻得極深,細細地**柔軟冰滑的唇瓣。懷中人似是略略僵硬了一下,旋即便放鬆了下來,他溫柔卻強勢地叩開她的牙關,挑弄著柔軟的香舌,汲取甘甜的蜜津,鼻端是淡淡的如蘭似麝的幽香。


    她並不抗拒,也不見得如何迎合,隻是靜靜的承受著。


    溫柔而堅定的唇沿著曲線優雅的脖頸慢慢向下,修長的手指靈巧地鑽進衣襟,撫摩著光滑如絲的肌膚,罩住了豐潤的山峰。寧宛然輕輕顫抖了一下,忽然便抓住了那手,低聲道:“我……我不想……在這裏……”


    她呼吸已有些不穩,眼中有媚人的光,水盈盈的,麵色粉如桃花。


    他笑了,慢慢縮回手,克製住自己。


    寧宛然沉默了一會,問道:“什麽時候離開?”她聲音已穩定了下來,麵色也恢複了。


    “我在等消息……”他淡然道,眼神平和溫雅。


    ###


    離開閔家村是十天後。


    小月有些不舍,她已能磕磕巴巴的用笛吹出一曲《喜相逢》。


    寧宛然看著遠去的山村,歎了口氣。


    “又歎氣,不怕早死?”嶽漓函倚在車廂中,淡淡的笑。這女人,看似淡然,其實重情。


    “紅顏自古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她反唇相譏。


    嶽漓函便哈哈大笑起來。


    山村半月餘,他們之間少了戒備與冷淡,多了一層默契。


    臨出村的頭天晚上,嶽漓函忽然便丟給寧宛然一件白色內甲:“天蠶絲所製,一般刀劍難入,出山後或有危險,穿著也好防個萬一!”


    她挑眉看他,帶幾分譏嘲:“皇上的命可比我值錢……”卻毫不客氣的拿了衣服過來細細打量。入手柔軟堅韌,看來卻似極普通的衣物,輕而薄。


    嶽漓函神色不動:“朕穿了三層!”他悠閑的笑。


    她頓時便想起那插在胸前藍汪汪的三支弩釘,原來如此。


    嶽漓函看似不經意問道:“你那手弩卻是在哪裏買的?”


    “是青衣給我防身用的……”她蹙眉。


    他於是淡淡的撂下一句:“與那刺客用的倒是出奇的相似……”


    她微微眯了眼,隻怕不是出奇的相似,是一般無二吧!她暗暗想,伸手摸了摸臂上的弩箭。


    馬車行的很快,不過二日的工夫,便到了漣城。漣城已是瓊都附近一個極大的城市了,嶽漓函並沒帶著寧宛然同行,隻令人將她安置在漣城崔家。


    寧宛然自也不會主動要求與他一同涉險,隻是安靜地接受了安排,帶了一名嶽漓函的護衛住進了崔家的一所別院中。


    崔家對她並不十分熱情,也不冷淡,隻是禮貌周全而已。


    寧宛然對此自然並無怨言,她又恢複了昔日在翠竹苑的生活,安靜而悠然。


    她所住的崔家西院中,植了幾株桂花,時令漸漸入了秋,桂花的香氣便幽幽傳來,天氣也涼快了些。


    護衛姓梁,名瀘,是個少言寡語的人,濃眉大眼,頗有男子氣概。成日隻是安靜的跟在她身後五十步開外,難得說一句話。


    寧宛然便日日拿了女紅,悠閑地坐在桂花樹下的石椅上,整日也未見得能繡一瓣花,隻是做樣子。這日正懶懶的閉目打盹,忽然卻有人聲。


    “你就是杜曜廷的情人麽?”


    她挑了挑眉,想起那個眼神如刀,聲音冰冷的男子,便不由笑了,睜了眼看了過去,卻是一個嬌俏的少女。粉白的麵容,明淨的眸子,穿了一身杏黃的衫子,看來十七八歲的模樣。沒有否認什麽,她問:“你又是誰?”


    少女眼神閃了閃,便坐了下來:“你長的很美,”她偏了頭:“難怪他喜歡你!”她眼眸澄清如水,並沒有嫉妒之意。


    “我是崔瑉,排行十七,你可以叫我十七妹!”


    寧宛然淺淺的笑了。


    崔瑉便看著她,好半天才讚歎道:“你可真是美,比我四姐還美……”她笑起來:“我四姐是皇上宮裏的崔賢妃,你怕是不知道罷!”說這話的時候,她便微微仰起了頭,有些驕傲。


    “是麽!”她微笑。


    “嗯,皇上妃嬪不多呢……”崔瑉嘴角有一個淺淺的笑渦,很是可愛:“我四姐在他還是皇子的時候便嫁了過去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於是這個秋日的下午忽然短了許多也生動了許多。


    南嶽四大家族:漣城崔家、金華言家、茂陵杜家、漢川司空家本就是世世結親的。杜曜廷是她的表哥,她的五姐便嫁給了杜曜廷,隻是已在前年過世了……


    寧宛然微微側了頭,聽崔瑉歡快地聊著各大豪門家事,忽然便暗暗歎了口氣。


    隻是,既來之,則安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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