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衣一腳踏進門來,先是吐了口氣,然後便一下子癱進太師椅中,隨手拿了上官憑的茶,也不避嫌,一口便灌了下去。


    然後才注意到桌上的沉香木暗紋匣子,抬手一指,問道:“那是什麽?”


    上官憑微微一笑,也不答她,反而道了一句:“你猜呢?”


    楚青衣有氣無力的哼哼了兩聲,懶得跟他打啞語,因賞了他一記白眼,抬手就揭開了匣蓋。珠光寶氣於是滿滿的溢了出來,一時耀眼生花。


    楚青衣閃了下眼,有些奇怪的看了上官憑一眼:“這是你準備的?”


    上官憑歎了口氣,有些無奈道:“你覺得我會送你這些東西麽?”雖然我實在很是想送,不過若有一日,我忽然竟見了我送你的東西戴在某個青樓花魁頭上,我豈不欲哭無淚。


    楚青衣了然的哈哈大笑起來,因調侃道:“你娘出手可真是比你大方多了!”


    隨手抓了把發簪漫不經心的打量了一眼,又信手灑了下去。


    上官憑瞪了他一眼,抬手在她手上打了一記:“這些東西,你若戴,我自不攔你,你若不帶,拿了去胡亂送人,我可不饒你……”


    楚青衣伸手掩住一個哈欠,懶懶道:“宛然送了我好幾盒子,都在石楠那裏,我若要送人,也夠我送上幾年的。她也是瘋了,明知我不用那個,還三七不管的隻管塞了來……”


    上官憑搖了搖頭,終於還是開口道:“今兒我爹來過了,他說祖父已從北關出發了。成親的事,你究竟打算如何做?”


    楚青衣歪著頭。笑吟吟地看他:“我怎麽記得我們已拜過堂了?”


    上官憑哭笑不得。想到那日她玩笑般地舉止。真是好氣又好笑。隻得抬手用力彈了一下她俏挺地鼻:“這話你也好意思說了出口。”


    楚青衣嘿嘿一笑。幹脆道:“意思到了就好。你若不想丟人現眼。最好還是莫要折騰了!”


    上官憑皺眉又瞪了她一眼。問道:“逍遙樓地事情怎麽說了?”


    今兒清早。楚青衣便出門去了。直到這個時候方才回來。


    上官憑如今雖說已不做官了。但是畢竟出身上官家。與官場不能完全脫離了關係。加之此事畢竟涉及到嶽離軒。因此他也並沒有一同過去綠林盟。


    提及逍遙樓,楚青衣不禁歎了口氣。


    原來這幾日。石楠很是花了一些時間,得到的卻是一個極其讓人目瞪口呆的結果。


    原來這逍遙樓竟是南嶽雍州地一個窮酸秀才走夜路之時,無意間摔入了一個地道,發現了一個大的讓人瞠目結舌的寶藏。


    那秀才原是窮慣了的了,一朝得了巨大的財寶,自然是喜從天降。好在此人也算是個小心謹慎地,知道懷璧之罪,因此不敢聲張。隻是今兒一錠、明兒一錠的悄悄取了出來,存進了銀莊。倒是花了足足有半年的時間方才將其中的金銀取了出來。他又是個精乖的,收拾了庫中的珍寶,帶了銀票。雇了輛車,悄悄地離了家鄉,一路便跑到了北霄來。


    上官憑擰緊了眉,沒有說話。楚青衣歎了口氣:“聽說這家夥對於溜須拍馬很有一套,到了北霄不多日,便巴結上了李家的家主。他本是個窮鬼,一朝有了錢,竟是不知該如何花了,他有個很得他信任的食客。那家夥卻又是個青樓常客。便給他出了這個主意……”


    她聳了聳肩,有些無語。


    上官憑沉默了一會。忽然道:“這個說法看似能說得圓,其實細細想來。卻是破綻處處……”


    楚青衣點點頭,這些說辭看似編的圓滿,其實隻能騙騙不知內情的。


    一來,那寶庫若是這般易得,早就讓嶽漓函尋了去了,豈能等得到他;二來,此人在南嶽時過於低調,到了北霄又太過高調,一夜之間竟連開了百十來家青樓,即便是有李家在他身後,這般大的動作也未免太過招眼;三來,這逍遙樓設計之巧妙、構想之奇異,當真是搔中了多數男人心底的癢處,隻這一點,便可見其主人見識之不凡。


    而且,這之中還有一個最為讓人疑惑的地方,既然仲王確實蓄意謀反,何以庫中除了金銀珠寶竟無兵器、甲胄、糧食之物,難道仲王當真傻到以為拿了金銀珠寶便可造反了。


    “那個女子呢?”上官憑忽然問道。他口中地那個女子自然便是那個酷肖寧宛然的女子。


    楚青衣苦笑了一聲,慢慢道:“物有相同,人有類似,我們可也不能因為那女子酷似宛然就理所當然的覺得其中必有隱情……”


    上官憑猶疑了一會,忍不住又問了一句:“嶽離軒呢?”


    楚青衣於是嘿嘿一笑,隻拿了眼上下的瞄著上官憑,隻弄得上官憑哭笑不得。


    “今兒遇到白煥風了……”楚青衣懶得談論嶽離軒,卻將話題轉到了另一邊。


    上官憑揚了眉看她,眼中有疑惑之色。


    “他說他是特意趕來吃喜酒地。約了我們明兒中午在煙波樓吃飯!”


    楚青衣蹙眉說了一句,有些淡淡的悵然。


    白煥風畢竟絕口不曾提起逍遙樓中與嶽離軒見麵之事,因為他不曾提,所以她也並未主動說起。麵上雖一如既往的笑語盈盈,心中畢竟已存了心結,私心裏更是多所揣度不自覺的想起石楠所說的話:“我早說他對你好得古怪,你卻總是嘻嘻哈哈的打著馬虎眼,滿口的兄弟,句句都是過命的交情,如今可知道不對了罷。”


    她心裏鬱悶,索性便起了身,擠進了上官憑所坐的椅子裏,霸道地歪在他身上。上官憑便也一笑,伸手擁住她。好在這太師椅子原就極大。擠了兩個人也並不覺得如何逼仄。


    “石楠說……如今這世道,兩個男人都能搞在一起,更莫要說一男一女,哪還有甚麽純粹地兄弟情誼……”她懶懶的道了一句,語氣黯黯地。有些傷懷。


    上官憑眉心微微的跳了一下,心中瞬間便將白煥風地來曆武功在心中過了一遍。


    白煥風,原是南嶽綠林盟盟主的私生兒子,據說天賦異稟、根骨絕佳。早年便與楚青衣結識,二人曾同遊江湖,惹了無數的亂子出來。被南嶽武林人士戲稱之為“鬼見也愁”。


    他父親死後。他便接掌了南嶽綠林盟,而楚青衣此刻卻又接過了南嶽地“中州宣武令”,後來又忙於尋找她的妹妹,結識了寧宛然,與他關係便漸漸不若之前那般親密。


    上官憑伸手摸了摸楚青衣的發,笑道:“我原以為我算是幸運的,如今才發現原來我的潛在敵人也還真是不少……”


    楚青衣懶懶的哼了一聲,不屑道:“你遇到我。自然是幸運地,我遇上你,才叫不幸!”


    上官憑失笑,忍不住抬手抽了她的發簪。一下一下的撫著她的發。


    這些日子下來,楚青衣早已習慣了他的這一動作,幾乎連抱怨也懶得抱怨了,懶洋洋的靠著他,閉了眼很快便睡著了,她一向是個貪睡之人。


    上官憑細細的撫著她的發,楚青衣地發出奇的細軟,與她的性子大不類似。


    略不小心,便會糾結起來。難以解開。尤其是這發如今已漸漸長了。更易打結,她對了這頭長發又實在並無多少耐心。每日清晨梳發的時候,總是一麵梳著。一麵嚷嚷著要剪短了,弄得自己如今無奈,隻得日日清晨親自替她梳發。


    他笑了笑,想起古人閨趣中地畫眉描唇之說,眼光不由的落在楚青衣斜挑入鬢的長眉上,這眉,其實相對於女子來講實是有些過分的濃密粗黑,便是想畫,隻怕也是無處入手。


    至於那總是漾著淺淺水色的淡櫻色的薄唇,其實這般就很好了……


    他伸手小心的替她解開一綹因糾結在一起而顯得略有些蓬亂的發。


    我其實並不在意你是穿男裝或是女裝,隻要是你,那就好了!


    次日,是個有些陰沉的天氣,層雲低低地壓在頭頂,心頭便也抑鬱得緊。


    楚青衣有氣無力地抬頭看了看天色,抱怨了一句:“這該死的天氣……”


    臨安,坐落在汜水邊上,東有惜岩山,西有鏡湖,素來便是個山清水秀地好地方。


    鏡湖極大,號稱北霄第一湖,湖上有島嶼數百座,水麵情形甚是複雜。每逢大亂之年,總有水寇盤踞其中,前朝之時,上官家其實便是鏡湖最大的一股水寇勢力。


    煙波樓正是坐落在鏡湖第二大地島嶼落霞島上。


    落霞島雖非鏡湖最大的一座島嶼,卻無疑是風景最為秀麗的一座。春有百花夏有荷,秋是海棠冬梅盛,一年四季皆有遊人穿梭往來。


    楚青衣與上官憑一路行來,上官憑便一路隨口講了給她聽,


    楚青衣聽得哈哈大笑,道:“原來你祖上卻是水寇出身,這我卻是第一次知道。”


    上官憑笑了一笑,淡淡道:“亂世多機緣,因此才能英雄輩出、豪傑畢現,打下數百年的家族基業。倒是太平盛世之時,為人切莫太過張揚,否則難免生出是非來……”


    楚青衣聽了這話,倒也無所謂,隨口道:“我這人素來張揚慣了,卻是不比你的。”


    二人一麵說著,前麵已到了鏡湖邊上。上官憑便喚了船家來,付了銀子,令船家直往煙波樓。


    楚青衣上了船,但見鏡湖水麵如鏡,清澈至極,長篙過處,漣漪層起,天氣雖悶,在這湖上卻依舊覺得涼風細細,清爽已極。


    本章是7月粉紅110的加更章節,明天或者後天依然會有一天三更,補償本月第一次粉紅加更。其後可能會改為每日一更,粉紅滿十加更不變。俺實在吃不消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順便再梳理一下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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