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清涼山上,薄霧嫋嫋,鳥鳴聲此起彼落,山風吹來,分外清洌。


    清渺的簫音嫋然其中,平和而歡快,時起時伏,高昂時如鳳鳴雲霄,直入九天,低回處若夜半私語,細軟纏綿,夾雜著泉水叮咚,鬆濤如歌,渾然天籟。


    楚青衣悠閑的叼著一根草根,閑閑的半靠在樹上,神色寧定安適,寧宛然坐在她身邊。一曲既罷,她低下頭,取出一塊絹帕,拭了拭手中的湘妃竹簫。


    “你的簫似乎很久沒吹過了……”


    “嗯……”她漫應,忽然起意,隨手將手中的竹簫丟入了寒潭之中。寒潭之中便響起“噗”的一聲,濺起幾許晶瑩的水珠,桃花魚紛紛退散。


    “怎麽,學著古人得一知音,破琴絕弦了……”她笑著調侃。


    她於是懶懶的給她一記白眼:“就你,算哪門子的知音……”


    眸中畢竟也現了笑意,對著你吹過的簫,我還真不願再吹了給別人聽。


    楚青衣於是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清越,林中於是撲拉拉的飛起一群鳥兒,略一盤旋,直上天空。寧宛然於是也笑了起來,有些不舍。


    “今兒你就要走了,又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了?”她歎了口氣。


    楚青衣便也一笑:“你不是早已想好了!”


    她默然垂首。想是想好了。隻是想要做成。卻也不是件容易地事。離開其實並不困難。離開後如何遮人眼目。讓人無法辨識自己才是最難地。


    若無萬全之策。即便出了宮亦不過是重複著當年地日子而已。


    天無絕人之路。為今之計。隻得走一步算一步了。希望上官媚兒莫要太過心急才好。


    “打算回臨安麽?”她問。


    “不。我想去一次南嶽。不知怎麽地。心中總有些不安。”楚青衣皺眉。逍遙樓地事情。其實她並不非常放在心中。心中唯一不定地是……那個酷似宛然地女子。


    “先見見含煙罷。雖然你並沒打算認她。可是多年不見。總是見過一麵。心中才能安定!”她緩聲說著。逍遙樓地事情。楚青衣已對她說了。這個看似不相幹地女子。也讓她隱隱覺得其中另有隱情。隻是一時難以猜破。而後來楚青衣再去。那個女子卻已徹底地消失了蹤跡。


    楚青衣點了點頭:“我偷偷回臨安看她一眼就是。”


    寧宛然噗哧一笑,調侃道:“可憐的上官憑,遲早有天要成望妻石的!”


    楚青衣揚眉一笑。她卻又開口道:“我想讓你把明嫣帶走。”


    “怎麽了,你不是很喜歡她麽?”


    “我是怕……波及到她……”


    楚青衣明白她的意思,於是皺眉道:“我看那丫頭很是機靈,留在你身邊也是一大助力,我若是真帶走了她,我怕有人反而會心生疑竇,他可不是個易與之輩。”


    知道她是在說蕭青臧。寧宛然不由苦笑了一下:“你說的也是,我如今倒有些後悔帶她進宮了,若是不能妥善為她安排好了,我心中還真是不踏實。”


    我原來進宮是真打算就此算了,可是樹欲靜而風不止,事情總是層出不窮。心中忍不住又萌生了其他的念頭,我畢竟還是不甘心嗬,不甘心認命,不甘心就此隨波逐流。


    “先回宮吃飯去……”她一笑,露出一口細糯的貝齒,朝陽輝映下地麵容,美得眩人。楚青衣沒有任何反應,寧宛然怔了一下,疑惑的轉頭看她。


    她的麵容上難得的有著一絲震撼的意思,隻是定定的看著下遊方向。似是見了鬼一樣。寧宛然順著她的視線一路看去。卻隻是雲霧輕繞,溪水潺潺。一片蒼翠。


    抬手一拍楚青衣的麵頰,她笑道:“你是見了鬼了還是見了舊情人了?”


    楚青衣伸手揉一揉眼。(.無彈窗廣告)滿麵吃驚之色:“也不知是不是我看花了眼了,我居然看到他……”


    “他是誰?”寧宛然饒有興致地問。


    楚青衣哼哼了兩聲,終於答道:“是個妖孽……”她口中說著,畢竟麵色古怪。


    寧宛然心中好奇更盛,隻是拿了眼看她。楚青衣揉了揉眉心,跳離了她:“這個人是我一生最大的痛,你可別指望問出什麽來……”


    寧宛然撲的一聲笑了起來,卻也當真並不追問了,二人順著來時的路緩步回去飛燕宮。二人離去後,不過盞茶工夫,林中忽然飛出一隻翠羽紅喙身長尺許的鳥兒。


    那鳥兒四麵略一張望,確定無人,才振翅飛到潭水中央,一個猛子便忽然紮入了水中,波平如鏡的潭麵一時飛花濺玉,桃花魚驚惶四散。不過片刻工夫,隻覺一道翠光由水麵飆出,那鳥兒已銜了一樣東西快逾閃電的鑽出了水麵,迅速穿入了林中。


    那件東西,分明便是寧宛然棄於寒潭之中地湘妃竹簫。


    蕭青臧擰著眉看著寧宛然,她正坐在妝台前,有一下沒一下的梳著油亮的長發,雙眸渺遠,雖是坐了離自己不到三尺,卻飄渺的如鏡中月水中花,似真非真,似幻非幻。


    他不耐的起身,奪過她手中的梳子,她猛然地驚了一下,抬頭看他,眸中透出一絲訝異。


    下午時分,楚青衣匆匆的去了,她並沒有留。行宮畢竟不是一般的地方,她偏又總愛穿著男裝,難免引人疑竇,若是惹出些閑言閑語的,畢竟不好。


    蕭青臧苦笑了,忽然覺得有些無力,於是別過眼去,抬手撫了撫她黑亮如綢的長發。柔滑的青絲在指尖慢慢滑過,有一種細膩溫潤的感覺。他歎了口氣,執了梳子慢慢的給她梳理長發,手法有些生疏,卻極小心細致。


    她也便懶懶的靠在那裏。不言不語的,眉目倦怠又略覺恍惚。


    “母後其實生了三個兒子……”他忽然道:“朕行


    她應了一聲,有些漫不經心。這事她自然是知道地,那個早夭地孩子是皇長子,隻是過早的就夭折了,她忽然有些好笑地想著,若是皇長子不曾早夭,或者自己就該是他的皇後了。


    有些自嘲地笑笑。她道:“他若是活著,不知會不會是一個傾國為紅顏的皇帝……”


    平滑的銅鏡中清晰的映出他地麵容,略薄的唇抿得緊緊的,眼中約略的透出怒火。


    頭皮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她蹙起了眉,沒有呼痛。他僵立那裏很久,臉色難看至極,砰的一聲脆響。白玉精雕的鏤空龍鳳紋梳子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梳子,笑笑:“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真是把有氣節地梳子……”


    他冷著臉,嘴角微微的**,好一會才勉強克製下去。


    我本來隻是想對你說說我的大哥……


    對你說說,我極小的時候最愛母後的一頭長發。總愛爬在凳上,拿著梳子給母後梳頭發,可是大哥早夭,注定了我不能再在清晨的早上,踏著滿庭的朝露,一路奔向母後住地鳳儀宮。隻為了替她梳幾下長發……


    梳子斷裂了,她懶得再梳頭,隻是隨手將發綰了,從妝台下抽出一隻小盒,拿鑰匙開了,取出一隻細頸羊脂白玉瓶,倒出一粒蠟丸來,隨手撚碎了,便現出一粒黃豆大小的棕色藥丸。


    寧宛然低頭吹去蠟屑,忽然就愣了神。默默的看著手中的藥丸發起怔來。過了好一會。才苦笑了一下,慢慢將藥丟進口中。取了水咽服下去,眉目越發懨懨的。


    蕭青臧有些恍惚的倚在床架上。其實看著她吃藥已看了很久了,漸漸地也已習慣了,隻是心中總還是會有絲絲的抽痛感。


    我明明知道該怎麽做,可是不能做,也不敢做,他苦澀的想。


    燭光熄滅,明黃色的紗帳低低的垂了下來。


    同床異夢,縱是抵死纏綿終究也還是越不過那深深的鴻溝……


    用完了早膳,蕭青臧離去後,寧宛然便靜靜的一個人靠在軟榻上,漫不經心的翻看著篋中的東西,神情淡漠,眼神深渺,視線的焦點卻早已遊移散漫。


    明嫣仔細地打量著她地麵容,忍不住問道:“娘娘的麵色今兒怎麽這麽差?”


    寧宛然懶散地抬了眸,別過頭去,妝台的銅鏡上清晰地照出她的顏容,其實麵色還遠遠稱不上難看,隻是慵懶頹廢,似是沒有一絲的生氣,她從心底裏長長的歎息了一聲:“隻是忽然做了一個決定,覺得很對不起一個人而已……”


    “一個人?誰呀?”


    寧宛然淡淡的笑了一笑:“以後你就會明白了。”或者我會內疚一生,可是絕不後悔。


    明嫣迷惘的點了點頭,她跟著寧宛然日久,也明白寧宛然的性子,她若不想說,任你怎麽問她,也終究是問不出什麽的。


    她掉頭,繼續打量著篋中的女紅物件,忽然便抬了手,拎起一張繡帕,慢慢的打量著,繡帕上,幾枝勁竹,剛勁直立,翠綠如生,卻隻繡了一半。


    她揚起眉,忽然就笑了笑:“竹本口呆子……”


    明嫣疑惑的嘎了一聲,明亮的眼中全是迷惘,她忽然便來了興致,徑自取了一根繡針,迅速穿好了一條黑線,將帕子繃在繡架上,就這麽繡了起來。她繡的極快,幾個字不多時便已繡好了,明嫣湊了上去一看,不由噗哧一聲笑了起來:“原來就是個笨呆子啊!”


    寧宛然居然也就笑笑的,另穿了線,很快又將那幾枝竹子繡完了。


    最近卡文卡的厲害,沒辦法,每次轉折的時候總是這樣啊


    不知道能不能跳幾章寫,爬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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