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晗心事重重的出了鳳儀宮,袖中的小小匣子與令牌咯得她生疼生疼的。(提供最新章節閱讀>


    她心中有著說不出的壓抑與後悔,早知如此,今日本不該來的。


    她垂著頭,慢慢的前行,她是有些畏懼寧宛然的,這個皇後娘娘有一雙沉靜安詳幾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眸,更有一種千帆過盡的寂寞,這種深沉的寂寞與傷懷自己明明是可以解開的,因著某些原因自己卻不敢去解這個結。


    這是一個早已延續了數百年的結,這個結若是解的不好,便是不測之禍,即便解的好了,也無人會感激自己,不怪罪隻怕已是開恩了,因為她早已知道了,卻直到今日才說……


    一聲不輕不重的咳嗽聲忽然在耳邊響起,她驚了一下抬頭,入目的是明黃的袞袍。她無聲的退了一步,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禮:“季晗參見皇上!”


    那人沉默了一會,慢慢的問道:“你從鳳儀宮出來的?”


    她有些驚疑不定,垂恭聲應了一個是字。


    “她還好麽?”一如既往的平淡聲音,隱隱的含著幾分幾乎察覺不出的關切。


    她的心不爭氣的跳了幾下,有些莫名的緊張,仔細斟酌了一番後,她慢慢道:“皇後娘娘身體還好……”這是一句極聰明的回答,我看著覺得她身體還好,至於其他,我一概不知。


    她無聲的從濃密低垂的羽睫下悄悄地觀察著他,他地麵色平淡的不起一絲漣漪,瞳孔卻輕輕的收縮一下。顯然有些心神恍惚。她心中越的不安。還有絲絲的歉疚,鼓足了勇氣,她低聲道:“皇上既掛念娘娘,為何不去看看她?”


    她從不是個多嘴的人,此刻卻忍不住說了這話。實在是,那位素來清冷自持地皇後娘娘今日的表現太過詭異。她的一言一行,竟像是在交代後事一般。


    蕭青臧看了季晗一眼。她地眼神微微閃爍。他一眼便能看出她所言不盡不實。她不敢也不願扯進來。肯說了後麵地一句。已算是違背了她地初衷了。


    “去罷!”他淡淡道。不意外地看到眼前地少女行了告退禮後。悄無聲息地快步離開。


    看她。其實並不能改變什麽。她一向是執拗地。所有地真相。


    該知道地不該知道地。如今她都已知道了。如今。放在麵前地。隻有兩條路。一條是逼著她吃藥。隻是……她是絕不會肯地;另一條。便是裝作什麽也不曾生。冒著她可能懷孕地危險繼續與她在一起。直至。她真地懷孕。然後……永遠地決裂……


    她是個看似平和其實激烈地人。他難以揣度。若真是到了那一步。她會如何應對。


    他在心底長歎了一聲。忍不住向南看了一眼:嶽漓函。你若是朕。又會如何做呢……


    榮瑜在身邊輕輕地叫了一聲:“皇上……”


    他回過神來,有些眷戀的看了一眼鳳儀宮方向:“去春暉宮……”


    石楠策馬追著楚青衣一路狂奔,大聲吼道:“姓楚的,你瘋了,一會子不著急,一會子又像是身後有狼追著一般,你就是銅澆鐵鑄的,馬也不是啊!”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楚青衣便出人意表的起了身,毫不客氣的將她也挖了起來,匆匆吃了早飯後,抬腿就出了段家,一路策馬直奔南嶽。


    楚青衣勒了馬,這才現**的馬兒早已渾身大汗淋漓,疲態盡顯。她歎了口氣,當日從勝京出之時,她就並沒有要趕路的心思,因此特意挑了兩匹性情溫馴、品相極佳的馬兒,至於腳力,倒不曾考慮太多,如今一旦趕起路來,立時便覺力不從


    她躍下馬來,在道邊尋了一株大樹直接的坐在了草地上,石楠便也走了過去靠了她坐下。


    “總是國家之事,你何必這麽放在心上,這天下由誰做皇帝,又與我們有何關係……”更何況,這南皇北帝哪個也不是省油的燈,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楚青衣搖了搖頭:“你不了解葉飄零,他做事……”


    她蹙了眉,有些頭痛,勉強在心中尋了個詞來形容:“他做事素來虎頭蛇尾,一時有了興致,便會努力去做,到了結尾,往往也便不了了之……”


    石楠疑惑的看著她,有些不能理解。楚青衣轉頭很是認真的看著石楠。


    “這個天下不是我的,也輪不到我去擔心,我隻是擔心宛然……”


    葉飄零既然對她有興趣,隻怕無事也會生出事來,還有那個酷似宛然的女子,他直言那個女子在瓊都,隻怕便是將那女子送了進南嶽宮中了……


    若是這般解釋,想來嶽離軒之所以會在逍遙樓中,也正是為了接那個女子回去南嶽……


    既然南嶽已有安排,我很難想象,北霄宮中,他會毫無動作……


    我甚至懷疑,這幾年的風風雨雨,其實一直都有一隻幕後黑手,不過大家一無所知而已。


    楚青衣歎了口氣,將自己心中所猜測的一一對石楠說了。


    “我要去找上官回來,宛然在宮中,隻怕隨時可能出事……”


    石楠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二人在樹下稍事休息,便又翻身上馬,匆匆趕路。雨,有風,是個難得涼爽的夏日。


    當一切鑼鼓喧囂平定的時候,季晗被兩個喜娘一左一右的扶進了喜房,默默地坐在婚床上。聽著遙遠地地方傳來隱約的觥籌交錯的聲音。她的麵上不自覺的泛起了淡淡的紅暈,心跳也慢慢變得快了起來。


    她隻在清涼山行宮地時候,與燕謙循見過一麵。隻記得是個俊秀的男子。不年輕了,卻自有一種少年人身上所沒有的沉靜與幹練,看到自己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慌亂與無措。卻又很快沉穩下來,隻是眸中依然浮動著某種不安。


    於是便有一種莫名的感覺,覺得他是可以托付終生地,所以不曾索回錦囊,甚至悄悄的尋了季曦打探了一下他的情況。一目了然的一個人,寒門學子。品行端良,從來不曾娶過親。


    其實在西皖獵場之時,已然見過他了,隻是當時不曾注意到他而已。也曾很是好奇的想著,為何皇後娘娘總是有意無意的為他張羅婚事,先是媚兒。然後是自己。


    可是最後總是釋然地笑笑。不願去深思多想。她原本就是個聰明人,而聰明人是不會自尋煩惱地。她所要的。隻是一個溫善地丈夫,隻要他將來肯一心一意的待她。那也就夠了。有很多事情,不是求就能求到地。她也有足夠的信心,她相信自己能夠做到。


    門被人輕輕地推開了,有人踉蹌著走了進來,步履有些不穩。


    她的心一下子拎了起來,七上八下的隻是不安的跳動著。耳中響起喜娘含笑的聲音:“謝姑爺的賞……”吱呀一聲,門響了,接著是輕輕的腳步聲,兩個喜娘已相偕出了門。


    她正襟危坐,卻緊張的連手也在顫。


    耳中響起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眼前一亮,那人已抬手揭開了她的蓋頭。


    她怯怯的自睫下抬眸,悄悄的看著他,正是那日溪邊的男子,穿了一身喜袍,俊逸而清朗,麵上因帶了幾分酒而微微的泛著紅,眼神卻是明亮如星子。


    她忽然便覺得有些安心,是他,沒有錯。旋即便好笑起來,因著自己的這份小小心思。


    他注意到她的視線,卻並不說破,隻是笑了笑:“折騰了一天,也該餓了,吃些東西吧!”聲音寧靜而溫和。


    她心中微微一熱,有些欣然,於是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走到桌邊。


    明晃晃的喜房,入目都是喜慶的大紅,絢爛而奪目,讓她有股暈暈乎乎的幸福感。


    他伸手給她倒了一杯茶水,將一碟桂花蓮子糕推到她的麵前。折騰了一日,還真是有些餓了,她沒有過份的拘束與客氣,安然的坐著,一連吃了幾塊,又喝了一杯茶水。


    他坐在那裏,隻是默默的看著她,她於是抬起頭,向他淺淺的笑了一笑。


    她看到他明顯的怔了一下,眼中泛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很久很久,他也便淡淡的向她笑了一笑,那是一種釋然的笑,似乎放開了什麽。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我會好好待你的!”


    他的掌心有些微微的粗糙,不像是文人的手掌,卻寬大而溫暖。


    往事已如浮雲,本就是一廂情願之事,又何苦將自己苦苦的糾纏其中,徒增困擾。


    明嫣悄悄的走進鳳儀宮的時候,寧宛然正懶懶的靠在軟榻上打盹。最近她越的懶散了,心中的牽掛與不舍也已慢慢的洇了開來,明明此刻已經可以將事情透了出去,可是卻總心有不忍,她垂著眸,默默的盤算著,想要尋出一個兩全之策,卻總也想不出。


    明嫣走過去,輕輕叫了一聲:“娘娘!”


    她抬了眸,淡淡的一笑:“喜酒喝完了麽?”


    明嫣點了點頭,有些興奮:“今天很是熱鬧呢,皇上雖不曾去,也派了人送了賀禮……”她嘰嘰喳喳的說著,談著新奇的見聞,俏麗的小臉上有著激動的光芒,更閃動著一些希冀。


    寧宛然看她雀躍的模樣,不由一笑,伸手捏了一把她的俏臉:“我的明嫣也想嫁人了呢?”


    明嫣俏皮的吐了吐香舌:“我才不要那麽快嫁人,我還想多陪娘娘幾年!”


    寧宛然微微一笑,慢慢道:“我怕你是陪不了幾年了……”


    明嫣隻道她是在調謔自己想要嫁人了,倒也不曾放在心上,隻是嘻嘻的笑。


    寧宛然神色倦怠的歎息了一聲,對於蕭青臧,她早已是死了心了,甚至連敷衍也都懶得了。相安無事他不願意,在一起了又總是顧慮太多。你怕我斷送了蕭家的江山,我卻恨你寡情薄幸,不是沒有感情,隻是不夠深、不夠厚更不夠……無怨無悔、相偕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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