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離去後,楚青衣才放下手中的茶盞,笑笑:“今兒一場好戲,非但有趣,更是餘韻綿綿,遐思不絕!”


    寧宛然靠在椅背上,慵懶的舒展了一下四肢:“今兒在車上,你裝睡可裝得**!”


    楚青衣嘿嘿的笑了一下,爽快答道:“我不喜歡虞嫣你也知道的!”


    寧宛然點了點頭,正欲說話,卻有宮女捧了熱水來伺候二人洗,她收回了到了嘴邊的話語,隻是捧了茶盞慢慢啜飲。待到打\走了宮女,二人並肩躺在寬大的床榻之上,她才淡淡道:“雪菲的好日子也到了頭了!”


    楚青衣歎了一聲:“你要離開宮廷還是對的,否則日後還不知會出多少事!”


    寧宛然躺在那裏,微微的恍惚了一下,苦笑起來。


    “你想見虞王究竟有何打算?”


    “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在中虞做些什麽比較好,既能有一定的聲譽,又真能作出些實事來……”寧宛然微笑起來,轉過頭去靜靜的凝視著楚青衣,眸中異彩漣漣。


    “做什麽?”楚青衣挑眉問了一句。


    “我想要開個書院!”她聽到寧宛然輕柔含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了幾分興味。


    “書院?”楚青衣幾乎被這兩個字嗆死,桃花眼兒一時瞪的老大。


    “正是。屆時還請楚大俠與上官大俠蒞臨本院。做個客座先生!”寧宛然笑吟吟地開口道了一句。這些日子以來。她也一直在想著。自己若能成功地留在中虞。究竟該做些什麽。既有利於天下。又能使自己從此不為人所迫。


    楚青衣大笑。半日才道:“你可真是想得到!”


    寧宛然便也輕笑起來。閑閑道:“天下蒼生。悠悠之口。若是好好加以運用。其實倒真是一口利刃。若應用得當。此後再無憂患。


    我所求\。原不過平淡悠然。隻是若是想要見出效果。沒有三年五載。怕也是難。隻是希望蕭青臧能答應給我幾年地時間。容我放開手去做上一番。倒也不愁沒有成果。


    “上官那裏不怕。有我在。諒他也不敢如何。不過隻得我們二人。隻怕還是遠遠不夠!”


    “自然不會……”寧宛然笑道:“待我同虞王談過之後,我打算去與檀駙馬好生商量一番,檀家世代書香,他又是中虞出名的才子……”


    楚青衣摸摸鼻子,愈想愈覺有趣,不禁哈哈大笑道:“我看九郎最近也甚閑,索性將他也叫了來,他若敢蹦個不字來,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寧宛然搖頭好笑,卻也並不反對:“此事暫時還無須想得那般的多,待得大事抵定,再來細細商量,另請一批宿儒學\也是必須要的!”


    “書院名字可曾起好?”楚青衣興致勃勃的問了一句。


    “我想求虞王將綠萼嶺賜了給我,書院就名為‘寒萼’。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香如許!”她微微的笑著,眸中華彩瀲灩,一江春水,三千春色盡蘊其間。


    “你覺得虞王會答應麽?”楚青衣挑眉,問了一句。


    “會的!”寧宛然肯定道:“虞王並非庸碌之人,隻是夾在南北之中,不得索性縱情酒色而已!”她想起生辰宴上,虞王利若刀刃的目光,有那般清醒冷邃雙眸的男子,又豈是池中之物。所謂的恩寵,說到底,怕也不過是一個左右朝政的籌碼而已。


    金妃出身微薄,得寵之後,雞犬升天;雪菲卻是長公主送入宮中,因而長公主得掌中虞大權,如今金妃忽然於生辰宴上來了那麽一出,這其中隻怕另有隱情。


    不過,長公主與虞王,隻怕是聯通一氣,內外一體,並非外人所能破壞。


    楚青衣伸了個懶腰,漫不經心道:“中虞之事與我們無關,隻是莫要管它就好,不過借他一塊地,給你尋個安身立命的所在。你一日在中虞,南北也不會過分為難中虞,那姓虞的也不是什麽好人,帳自然是會算的!”二人又說了一回話,這才各自睡了。


    次日巳時末,虞嫣方才引了寧宛然去見虞王,待得見完了,已將近午時。寧宛然婉辭了長公主留膳之意,仍與楚青衣同乘虞嫣的鳳輦出了虞宮,一路之上,隻是含笑與虞嫣略略的說了幾句,卻是隻字不提麵見虞王所談之事,虞嫣竟也不曾多問。


    待得到了小院,二人辭了虞嫣下了車來,徑往院中,楚青衣才開口問道:“如何?”


    “已談妥了……”寧宛然含笑答了一句。


    “那我可得去尋上官和石楠好好說說去!”楚青衣笑吟吟的道了一句。寧宛然淺淺的笑了一笑,微微的仰起了頭,冬日溫煦的陽光照拂在她的麵上,鮮活而溫潤


    宮外的天空原來真比宮內的藍嗬,連空氣都清新了許多。


    微微昏暗的房間中,月色空蒙流瀉,有人懶懶散散的斜倚在榻上,白衣寬袍,一身慵懶卻又不覺頹廢反給人灑脫雍容之感。軟榻邊上,紅泥小爐上,鏤空纏枝蓮銀壺之中淡淡的酒香之中夾雜著隱約的梅花香氣,一室陶然的寧靜淡雅。


    門外有人輕輕叩門,那人漫應了一聲,仰起頭來對著推門而入的人微微一笑,一室燦然,若明珠在堂,寶玉瑩然:“可有什麽有趣的事?”


    推門進來的正是虞嫣,看著那人,她不由搖了搖頭:“今兒皇兄見過宛然了!”


    葉飄零沉吟了一會,問道:“都說什麽了?”


    “她想要在綠萼嶺上辦一家書院……”


    “書院?”聲音中明明白白的帶了訝異,好一會,葉飄零歎了一聲,點頭道:“果然不愧是我看上的女子,所想所做皆是別出機杼,你皇兄可答應了?”


    “她對我皇兄說,隻要十年,她能使‘寒萼’名揚天下,天下英才盡出此門……”


    “‘寒萼’?書院的名稱麽?”葉飄零揚眉問了一句。天下英才盡出我門,她必是這般說的罷,念及那個清豔無雙的女子傲然揚眉的說出這一番話的景象,他不由輕輕笑了。


    嫣歎息了一聲,忍不住道:“我昔時總覺得她容色無雙,於她頗多便宜之處,如今想來,這容貌倒成了她的桎梏,讓她隻能避世獨居,不宜入世!”


    “你那哥哥自是答應下來了!”葉飄零不願多在虞嫣麵前提及寧宛然,便即換了話題。虞朗也非池中之物,隻是深知中虞的劣勢,不願表現出來徒然引來疑忌而已。不過隻憑他的隱忍之心,中虞也未必便沒有\展之力,文治天下,豈非也是一個極佳的途徑。


    虞嫣抿嘴笑起來:“皇兄說了,若是可能,他決定將宛然留在中虞。”


    “可能……”葉飄零嗤笑道:“他的可能便是蕭青臧與嶽漓函都同意罷!”


    虞朗其實是個聰明人,隻是可惜,他畢竟生於中虞,又過於忌憚南北,終究不能大刀闊斧,徑自行事,終此一生也不過是個守成之君罷了!


    虞嫣默然了一會,忽然便問了一句:“天下英才盡出‘寒萼’,你認為可能麽?”


    “為何不能?她能教出一個淩雲鴻來,又焉知沒有第二第三個……”


    葉飄零輕笑起來:“何況,有楚青衣與上官憑在,南嶽北霄必有人願千裏而來,中虞這裏,璿兒是必然想要去的,昊兒又是中虞未來的太子,有此親近太子與郡主的大好機會,中虞豪門豈有不削尖了腦袋往裏鑽的道理。


    嶽漓函與蕭青臧雖是將宛然放在中虞,畢竟對對方均有疑慮,必然也會派些人來守在她身邊……”


    虞嫣猛然一驚,好一會才歎道:“我倒還真是不曾想的這般的深!”


    葉飄零抬手執壺,慢慢的斟了一杯酒,舉起翡翠杯淡淡的笑了起來:“此事暫時還不能透露出去,那兩個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燈,我能想到的,他們自然也能想到!”


    虞嫣點了頭,恍然歎道:“難怪皇兄令我絕不可外傳,我這才算是都明白了!”


    葉飄零低頭輕嗅著杯中的梅花酒,輕輕的揚了下眉,她想必已將各方的心理估摸透了,才會想出這般的主意來。我畢竟還是低估了你,原想著你不過是想要借著平衡之勢,過幾年安心日子,卻不曾想你竟弄出這麽個書院來


    他舉杯,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翩然起身,笑道:“我此刻有事,想要出去走走,就不陪你了,你隻是自便罷!”忽然很想見她,很想聽聽她會如何對自己說起關於這個書院的事。今夜月色正好,踏雪尋美,豈非也是佳話一樁!


    虞嫣明白他想要去何處走走,因笑道:“你我之間原也並無客氣的必要,你去吧!”


    葉飄零轉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穩穩當當道:“你與她不同,她隻是不願卷入,若當真卷入了,卻也未必不能自保是早些脫出這個是非圈,免得將來不得收梢!”


    虞嫣抿了嘴,冷靜的看著他,眸中是堅定的光:“既已卷了進來,豈有半途而廢之理!”


    葉飄零搖了搖頭,不再多說什麽,隻是邁步徑自打開了房門,屋外,瓊樓玉宇,銀霜滿地,映著皎潔的月華夢幻一般。他略一舉步,也不曾見如何使力,人已飄然上了房頂,恰如一陣輕煙也似,轉眼走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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