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府梅園之中,雖無雪,梅卻豔,隻是少了寒氣,終+)韻味。(.好看的小說)(


    蕭青臧走進來時正見著嶽漓涵站在一株清香宜人的臘梅下,聽見腳步便轉了頭來,二人視線一碰,彼此打量一會,各自頷為意,走至一邊的桌旁坐下。


    嶽漓函伸手提起桌上纏枝蓮青花茶壺,給蕭青臧斟得滿了,相對飲茶,卻是並無一語。院中冬陽燦爛,微風輕拂,剛剛正月底,竟已有了春風拂麵之感。


    二人靜坐許久,嶽漓函才開口道:“蕭兄此來之意,我都明白了!”


    蕭青臧點頭,直接問道:“那嶽兄的意思又是如何?”


    嶽漓函輕輕一笑,不急不慌道:“你既來了,我又怎會拒絕!”


    蕭青臧起身一拱手,冷淡道:“既如此,便就此別過!”


    嶽漓函點了頭,起身拱手相送。


    蕭青臧剛剛離去,右麵假山後便轉出了一人,一身湖水藍錦緞長衫,墨色滾邊,身形挺拔,麵目俊秀,正是淩雲鴻。嶽漓函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笑了一笑,又坐了回去。


    淩雲鴻搖了搖頭,忍不住問道:“難道北霄竟無人可以對付葉飄零?”以至於蕭青臧竟親身前來尋了嶽漓函謀求合作?


    嶽漓函長眉微微一軒,喝了口茶,問道:“殺了葉飄零,宛然會如何?”


    淩雲鴻聽了這話。不由怔了一下。道:“不知道!”


    “她可會高興?”


    “應該不會吧!”淩雲鴻想了一想。念及寧宛然素日地性情。猶豫答道。


    “朕並不知道宛然與葉飄零地真實關係如何。不過。葉飄零與她相處了好一段時日。想來不會全無一點情誼……”嶽漓函冷笑道:“朕與蕭青無論是誰下手殺了葉飄零。她口中或並不會說什麽。心中會如何想卻也難說得緊……現今。你可明白了!”


    蕭青臧與朕地想法原是一樣地。葉飄零固然是必死無赦地。但是若是因此人而得來怨尤不滿。無論如何也是不智地。既然要殺。便一同下手。這樣一來。也不過仍是一個平手。不至讓她過於怨恨某一個人。


    淩雲鴻默然了一會。不由地歎了一聲。道:“皇上當真打算讓她留在澠都!”


    嶽漓函凝眸注視著杯中清茶,許久之後才緩緩道:“她如今心緒不寧,便讓她安心休養一段時間吧!得了空,朕會常來都看她!”朕何嚐願意讓她留在都,隻是若是強自帶她回去,她必是不願的,逼得緊了,不過是適得其反而已。何況,北霄蕭青臧虎視眈眈,宮中又有一個身懷六甲的驚鴻,為今之計,隻能等驚鴻產下皇子後,再做打算了。


    淩雲鴻沉吟了一會,忽然道:“我想去見見她!”上次幾乎便要見著了,終於還是沒能見著,想要見一見她,問一問她,看看她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


    嶽漓函挑眉看他,清淡的笑了起來:“朕該相信你麽?”


    “皇上肯信便信,不肯信,微臣也無法子!”淩雲鴻鎮定自若的回答。


    楚青衣懶洋洋的推門走了進來,毫無風範的往貴妃榻上一倒。


    “可曾找到?”寧宛然丟下手中的女紅,衝口問了一句。自打石楠來說了蕭青臧與嶽漓函相約見麵一事,她便知自己心中疑惑並非多慮,當下逼著楚青衣立即出去尋找葉飄零,楚青衣去了這半日才回來,看那神情怕是不曾找到,隻是心中總還抱有一絲幻想。


    楚青衣搖了搖頭,道:“你也不用太過著急,他這人奸猾如鬼,絕不會那麽輕易著了道的!”她口中雖是泛泛的安慰著,心中畢竟有些不落實,畢竟,嶽漓函與蕭青臧,任何一個都不是易與之輩,二人若果真聯起手,實在讓人想著也覺心中寒。


    寧宛然苦笑一聲,沒有說話,卻是憂心忡忡。剛才已問過了蓮兒,蓮兒對於葉飄零的行蹤也並不知曉,往日葉飄零身邊總是帶著翠兒,有任何訊息,隻是令翠兒往返通報,此次出門卻連翠兒也不曾帶來,她也沒有什麽好法子能夠尋到他。


    石楠在一邊歎了一聲:“你早這麽關心他,便隨他同去東海,如今豈非沒有這些事了!”這話一說了出來,眼見著寧宛然麵色由青轉白,瞬間灰白灰白的,唇也抿得緊緊的。石楠驚了一下,便知這句話說得錯了,隻是想要改口,已是不及。


    楚青衣感覺氣氛不對,忙坐直了身子,急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麽?是不是覺得如今還不夠亂,還要添些內訌!”


    三人一時沉默下來,都不由歎了一聲。


    門忽然被人推開了,蓮兒悶悶在站在門口:“有人要見小姐!”


    “誰?”寧宛然茫然抬眸看她,難道會是嶽漓函?


    “是南嶽淩雲鴻!”蓮兒不情不願的答道。


    房中三人互視一眼


    然起了身,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請他到院子裏坐吧


    淩雲鴻坐在這個熟悉的院子的,熟悉的石桌,石椅上放置了數隻彩竹盤龍繪鳳錦墊。上次來這裏的時候,正值盛夏,院子裏鬱鬱蔥蔥的,牆角有一株生的極盛的月桂,頭頂爬滿了清翠的葡萄藤,綠色葡萄掛滿了枝頭,卻還是生生澀澀,不能入口。


    而此刻,蒼翠的葡萄葉早已落盡,滿目隻餘蒼勁的藤枝,院子裏一片蕭瑟,幾株長青植物懶懶的蜷縮在一邊,全無精神的模樣。遠遠的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很是熟悉的腳步聲。


    他忽然有些神思恍惚,這個腳步聲他曾聽過很多次,曾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曾經以為今生今世這個腳步聲永遠都會在自己身邊響起。


    “嫂嫂……”他輕輕叫了一聲。


    有人應了一聲,依然清冷而淡定,一如當年。


    “嫂嫂……”他又叫了一聲,恍惚如夢,仿佛回到了許多年前曾經擁有的許多個日子。


    “九郎!”那聲音裏帶了幾分無奈:“你怎麽忽然來了!”


    “我想見見你!”他悶悶道,抬起頭看她,清秀細致的麵容是屬於驚鴻的,淡然優雅的氣質則是寧宛然的。即使少了驚世的絕色麗容,她也依然還是寧宛然。陽光灑落在她的身上、上,柔細的鬢便被午後的冬陽灑上了一層金光,清麗而脫俗。


    “你跟葉飄零……”他咽了一口口水,很是艱難的道:“是怎麽回事?”忽然有些想笑,不管自己成長了多少,在她麵前,似乎總還是那個笨拙又有些倔強的孩子。


    寧宛然默默的在石桌上坐下:“你今兒來隻是想要知道這些事情麽?”


    她問,長長的秀眉輕輕蹙了起了。


    “嫂嫂,你為什麽要留在都呢?這裏沒人能夠保護你,不管是虞朗還是虞嫣,他們又怎敢真的跟南嶽。北霄對抗!嫂嫂……”他輕輕的叫著,很想說一句,你回金華去罷,我拚死也會好好保護你的!可是……我縱然拚了一死,如今也還是保護不了你……


    寧宛然淡淡的笑了一笑,溫和道:“我留在中虞隻是一個姿態,隻是想要告訴他們二人,我不想跟他們任何一個人在一起,他們若是過分相逼,我也隻能選擇另一個……”


    “可是……葉飄零呢?”淩雲鴻脫口叫了出來:“他又是什麽?他非南非北,他是第三人……嫂嫂,你想過沒有?”他神色激狂而暴亂,口氣急促而強硬。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寧宛然輕輕開口道:“九郎,我累了,一個人難道不好麽!你去告訴嶽漓函,你隻說……”她聲音忽然低了下去,好一會也沒繼續說下去。我該說什麽呢,幫葉飄零說好話,幫他去求蕭青臧與嶽漓函……


    這樣,不但幫不了他,反而會讓他死得更快一些!


    淩雲鴻沉默了一陣,低聲道:“嫂嫂,你錯了,皇上要對付他,固然有你的原因在,但你並不是唯一的原因。葉飄零,他是東海海寇的太上皇,隻憑這一點,皇上就不會放過他,更何況,他行事荒誕,任性而為……”卻又智計出眾,讓人防不勝防。


    更重要的,是你……你一向是淡定自若的,即使事關自己,外表也從來看不出一絲的波瀾。可是說到葉飄零,你卻幾乎失態。


    寧宛然深深的吸了口氣,控製一下自己的心緒,苦笑道:“我都明白的!”


    隻是明白是明白,若是葉飄零真的因此死了,我又怎能釋懷。


    我厭倦了,不想逃避似的在三人當中選擇一個看來最適合我的葉飄零,然後躲到東海的島上去,遠遠的避開其他兩人,過那似乎是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或三年五年,島上呆的煩了,再悄悄改換容顏,偷偷到中原來四處遊玩一次,再無聲無息的回去島上。


    我隻想要一個人安安靜靜的過一陣子,做一些我感興趣的事。


    我有一生用之不盡的金錢,還有幾十年的大好光陰。待一切往事在心中了無痕跡的時候,有朋自遠方來,我當掃榻以待,微笑相迎。甚至,一些年過去後,我或會嫁人,或會心甘情願的跟誰一起飄然遠去,可是……不是現在……


    我討厭躲來躲去,非常討厭。我喜歡熱鬧,想要攜三五好友,站在高高的觀天台上,吹著冷風,喝著燒酒,看著煙花在腳下一**的綻放如生命之花,絢爛之後悄然逝去。


    人生宛如一夢,猶似煙花,寂寞的綻放在夜空,下麵或有人歡呼,或有人拍掌,但那……與我何幹,我隻是那煙花,絢爛過後,終歸於沉寂……


    如此燦爛又如此寂寞,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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