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惠妃回到郭家的第二天,陳留公主便為她舉行了盛大的宴會。李未央看在眼裏,心中十分明白。這出宴會,一則是為了慶賀郭惠妃回家省親,二則是為了向眾人表明一種態度。這是什麽樣的一種態度呢很簡單,郭平,郭騰兩兄弟接連遭殃,一個身死,一個被流放,都是罪不可恕。眾人看在眼裏,雖然嘴上不說,心中都在奇怪。齊國公府將借由這次的宴會,向眾人說明:那兩個人的所作所為,都是咎由自取,不會影響國公府在朝中的地位和影響力。


    果然,到了這一天,各大豪門都派出專人來參加,整個宴會一派其樂融融的模樣,根本沒有人提起郭平,郭騰兩兄弟。當然,隻有一個人是例外的,那就是滿麵寒霜的清平侯夫人,這一次,她帶了自己的女兒溫歌坐在旁邊,卻是一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模樣,看什麽都不順眼。就連郭夫人與她寒暄,她麵上也是冷冰冰的,毫無表情。反倒是她旁邊的溫歌,表現出了特別的溫和,更是柔情脈脈地看著郭澄。


    那水一般的目光,弄得郭澄渾身雞皮疙瘩都出來了,他一邊和郭導使著眼色,一邊想著法子,推說自己不勝酒力,退出了宴會。實際上,他卻是依照李未央的吩咐,去了那梅林找韓琳。在他看來,韓琳表妹可要比那個假惺惺的溫歌可愛多了,最起碼,她不會一麵言笑晏晏地與你說話,轉過臉去便毒打婢女。光從清平侯夫人的性格,他就能想到,若是他娶了溫歌,他將落到怎麽樣的地獄裏去。既然如此,他還是早做決定,趁早娶了韓琳為妙。看到郭澄找借口溜了,郭敦和郭導便再也坐不住了,他們兩人紛紛站起來,與一旁熟悉的貴公子們聊天去了。


    整個宴會之上,郭夫人忙著交際應酬,便顧不得李未央。李未央自得其樂地坐著,不時,有夫人小姐與她打招呼,她彬彬有禮地回應著,不過分冷淡,也不過分熱情,一派大家小姐的氣度。而那邊的郭貴妃,早已經被無數的人包圍,有巴結的,有奉承的,還有別有用心的。李未央看在這裏,卻是默默一笑。


    就在此時,李未央的眼前出現了一位年輕的男子,大概二十三,四歲的年紀。長得相貌清秀,容色雅逸,舉止之間有種超塵脫俗的氣息,雖然是年少顯貴,可是他的笑容不帶一絲的傲慢,讓人看一眼就心生好感。


    李未央曾今見過這個人一麵,他便是陳冰冰的弟弟陳玄華。說起來,兩家還是姻親。再加上,在宮中郭貴妃和陳貴妃的關係是十分的友好,所以郭陳兩家向來走得十分近,陳玄華出現在這裏並不奇怪。


    李未央早已對朝中局勢了解的十分清楚。這陳家雖然也是顯貴,隻不過,家中眾人都以文官為主,是真正的清貴世家。陳貴妃在宮中雖然是貴妃之尊,仿佛比惠妃還要高一些,可事實上,陳家在朝中的影響力卻比不上文武兼修的郭氏。再加上多少年來,裴家對於陳家的蓄意打壓和猜忌,陳氏不得不尋找強有力的外援,而郭家是最好的選擇。因此,陳家和郭家的聯姻,使得裴氏不敢輕舉妄動,更使得各大世家對這兩家十分的敬畏,這是強強聯合,也是一種需要。


    陳玄華剛才遠遠便看見李未央坐在席上,早早就想來與她說話,尤其他看著對方那種從容自若,溫和之中帶著淡漠的氣質,讓他不由自主便生出一種親近之意。他上前施禮道:郭小姐,好久不見了。


    李未央神情微動,這陳公子如同他的外貌一般謙遜,她還禮道:陳公子,自從上次一別,的確是多日不見,二嫂上次還提起,要帶我一起去陳家作客,誰知還未成行,便又遇上了。


    陳玄華有一絲驚喜,他很明白,李未央的語氣中雖有幾絲熱情,但那不過是看在她二嫂陳冰冰的麵上,盡管如此,他已經很知足了。郭澄早已警告過他,郭家再也不會拿李未央的婚事來做交易。但他心中卻對這個溫柔美麗的女子,留下了深刻的影響,尤其是她淡淡的笑容,更是讓他難以忘懷,所以不由自主便靠了過來。陳玄華微笑道:郭小姐回到大都不久,這裏的生活還都習慣嗎


    李未央微笑道:郭嘉離家雖久,但這裏畢竟是我的故鄉,沒有什麽習不習慣的,再加上大家都對我十分的照顧,自然是一切順心,有勞公子關心。


    陳玄華點了點頭道:小姐習慣就好,不過,大都的風景也是十分美妙,若有機緣,玄華願做向導,帶小姐遊遍大街小巷,閱覽風土人情。


    很快,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地交談了起來。這位陳公子本就是文武雙全,風度翩翩的才子,再加上他刻意討好李未央,說話便也十分的投機。


    就在此時,旁邊卻突然走過來一個人,冷笑了一聲道:早已久聞郭小姐親切隨和受人歡迎,現在看來,真是麵麵俱到,一個不落啊。


    李未央聞言,轉過頭去,卻是一個青年人站在她的麵前,十分的年輕,相貌很是英俊,又見身材修長,如玉樹臨風,隻是麵容冷冰冰的,整個人的相貌看起來,倒像是冰做的人一般精致。


    陳玄華見李未央愣住,不由道:想必郭小姐還不認識他,這位便是襄陽侯府的公子,他剛剛從外麵回來,很少參加這樣的宴會,郭小姐怕是陌生啊。


    遊慶豐微微笑了起來,淡淡道:陳兄,我雖然不認識郭小姐,不過她的名聲可是傳遍了大都,如今,有名的很哪,隻不過我沒想到,怎麽連你這樣聰明的人,都成了她的裙下之臣呢


    他這樣說來更顯得別有用心,帶了十分的嘲樊意,這下連一向儒雅的陳玄華,麵色都變了。他看了對方一眼道:遊兄,你這是什麽意思為何字字句句之間都咄咄逼人呢郭小姐若是有何處得罪了你,你不妨直言,為何這樣詆毀她什麽裙下之臣,這四個字是可以隨便用的麽


    遊慶豐冷淡地看了一眼李未央,道:郭小姐足不出戶,我們彼此更是素不相識,又哪裏得罪了我呢陳公子多想了說完,他便轉身離去。


    陳玄華的麵色變得十分的難看,但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攔住對方問個清楚。他緊張地看向李未央,不由道:郭小姐,你千萬不要生氣,他是胡言亂語


    李未央卻神色從容,淡淡地道:陳公子不必介懷,遊公子是客人,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陳玄華卻是愣道:遊慶豐平日裏雖則冷淡,卻不是這樣冷嘲熱諷隨意詆毀女子的人,定是那裏出了差錯,他想了想,不由替對方解釋道,想必是襄陽侯近日來重病在身,他的心情才會這樣糟糕。焦慮之下口不擇言也是有的,隻是看他的神色,恐怕襄陽侯此次病得不輕啊。


    李未央望了遊慶豐的背影一眼,若有所思道:你剛才說,這位遊公子是襄陽侯的義子嗎


    陳玄華點了點頭道:不錯,襄陽侯忙於國事,一身未娶,十分值得人敬重。


    李未央不由揚起眉頭:一生未娶


    陳玄華點了點頭道:這位襄陽侯年輕的時候,文武雙全,才華橫溢,是這大都中有名的美男子,隻不過,他似乎早有鍾情之人,原本預備成親之時,未婚妻卻無故病逝了,他便許下諾言要為愛妻苦守,再也不曾論及婚嫁。這一晃眼,都這麽多年了,他膝下猶空,也無人繼承爵位,便不知何處抱來了這位遊公子,親自撫養長大,教他文才,又練他武功,後來還送他去戰場上建功立業,如今襄陽侯的爵位早已確認下來,終有一天會由遊慶豐繼承的,所以大家背地裏都叫他小侯爺。


    李未央聞言,微笑道:郭嘉回到大都不久,對這些事情還不是很了解。


    事實上,她曾經看到過襄陽侯的資料,隻是沒有過分的留心。這麽多年來,襄陽侯的身體一直不是那麽好,總是稱病在家,連朝中都很少去。所謂的忙於國事,無心迎娶,恐怕是為了那位香消玉殞的未婚妻吧,沒想到如今還有這般癡情的男子。


    李未央不由又看了遊慶豐一眼,卻見到那人目光不知停留在何處,眸子裏似乎有著隱隱的怨恨和怒意。李未央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見的,卻是郭惠妃的方向。她心頭一驚,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一個莫名其妙的想法。


    陳玄華看著李未央道:怎麽,郭小姐還在想剛才遊公子對你無禮的事情嗎


    李未央回過神,看了一眼陳玄華道:陳公子,你不要誤會,我不是那心胸狹隘之人,隻不過,我很感佩襄陽侯的一片癡情,若有機會,我真想見一見這位前輩。


    陳玄華歎息一聲道:他是癡情,卻是癡情過了頭,憂思成疾,纏綿病榻,我聽說,恐怕這就是個把月的事情,小侯爺就要繼承這爵位了。


    李未央聞言,又看了遊慶豐一眼,他的目光已轉開,隻是低著頭,手中握著酒杯,一副陰沉的神態,跟他那貴公子的樣子,一點都不相稱。淡淡應付了陳玄華幾句,李未央走到了一直虎視眈眈盯著她的元烈身上:你給我的情報,關於襄陽侯的說的似乎不多。


    元烈一直注視著她和陳玄華說話,聞言不由得沉下俊美的麵孔,仿佛有一絲不悅道:你隻顧著和那人說話,現在又來理我做什麽


    李未央瞧他一雙眸子閃閃發亮,卻是十分不滿的樣子,不由笑道:人家來與我說話,難道我要不理他嗎我是這裏的主人,你這種氣又是從何而來好了,不要作怪,老老實實回答我,關於襄陽侯,為何資料怎麽的少呢


    元烈見她解釋清楚,心頭卻也不十分介懷,憑著那陳玄華,他還不放在眼睛裏,他此刻不由微微一笑道:一個早已病退在家的老匹夫,我又何必去在意他呢


    李未央想了想,低聲道:不知什麽原因,我總覺得,這遊慶豐對我,對郭家,有一點敵意,你可察覺到了嗎


    元烈想了想,若有所思道:臨安公主裙下之臣眾多,莫非,那遊慶豐也是追求她的人,所以才怨恨於你嗎他的笑容十分的可愛,像是故意再拿李未央玩笑。


    李未央隔著桌子,悄悄在底下碾了他的腳:不要胡說八道那遊慶豐和臨安公主的年紀還差一些,又一直在軍中,怎麽會勾搭上呢照我看,這事情怕是另有玄機,你幫我留意一下,他到底是什麽緣故會對郭家人不滿。


    元烈看了那遊慶豐一眼,心頭嗤笑一聲道:這樣的莽撞之人,又有什麽好留意的顯然是吃醋了。


    李未央笑了笑道:我不是為他,隻是為郭惠妃,當然也是為郭家,我現在是郭家的女兒,若是郭家出了事,我跑的了嗎凡事防範於未然,才能永生立於不敗之地,這個道理你又不是不明白。你盡力收集吧,越多越好,不過,不光是他,還有關於那襄陽侯的,也得盡快地調查清楚。


    元烈不禁奇怪道:襄陽侯你怎麽突然關心起他來了他這麽多年臥病在家,不參與爭鬥,想來和郭家是沒有什麽聯係的。


    李未央搖了搖頭道:這遊慶豐對郭家有敵意,可他如此年紀和郭家必定不會有仇,他是襄陽侯的義子,莫非襄陽侯當年和郭家有什麽怨恨嗎她越想越有可能。


    元烈不禁失笑道,一隻手把玩著手中酒杯,淩厲的眸子卻已經掃向那遊慶豐的方向:襄陽侯若果真與郭家有仇,為何這麽多年稱病不朝,按捺不動呢他總不會是指望自己的兒子來報仇吧。


    李未央笑道:或許是我多想了吧,又或許他隻是瞧我不順眼,這都是有可能的。她心中倒寧願對方是看她不順眼,若非如此,這事情怕要變得複雜起來了。


    遊慶豐獨自坐著,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手中的酒杯一直捧著,卻不曾飲過一口,他的目光落在李未央的身上,冷笑了一聲。那個女子,淡淡地坐在那兒,仿佛所有的光芒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她既沒有十分出眾的相貌,也沒逼人的風度,卻是奇跡一般的,在大家心中留下了一種深深的痕跡。仿佛是青山綠水一般的存在,不論其他人的光芒多麽耀目,也掩不了她那樣獨特的氣質。或者,她就是憑借著這種風度儀表,誘惑了旭王和靜王吧。


    很快,他的目光從李未央的身上移開,放到了被眾人包圍的郭惠妃身上,心頭冷笑了一聲,這個女人又在惺惺作態了。


    這時,旁邊的郭導慢慢向他走了過來:遊兄何時回到了大都怎麽也不說一聲,我好為你接風洗塵。


    郭導當年和遊慶豐算得上是同窗,所以,倒還有幾分交情。往日裏,遊慶豐雖然對郭家人都不理會,但對郭導倒還是肯說幾句話的。但今天,他隻是淡淡看了郭導一眼道:我不過是客座大都,待不了多少日子,不必郭兄費心了。他的話語之中,帶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


    郭導聽完,不由有些吃驚。在他看來,這位遊公子,未來的襄陽侯,雖然為人冷漠,個性強硬了點,但實在不失為一個正直的好人。所以,他並不排斥和他親近。然而,憑借著自己一副三寸之舌,到處都可以打得一片火熱的郭導,卻在遊慶豐這裏屢屢碰壁。尤其每次他提到郭家的事情,遊慶豐就用一種很冷很冷的眼神看著他,讓他心中不禁起疑。他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若是換了旁人,早就不再親近遊慶豐。但對方越是對自己無禮,他越是想要搞清楚究竟是什麽事。


    想到這裏,他麵帶微笑道:遊兄一個人在這裏不覺得悶嗎我為你介紹幾個朋友好不好


    他的態度十分的熱情,遊慶豐卻隻是淡漠地道:我獨來獨往慣了,就不勞你費心了,你還是去招呼其他的客人吧。完全不領情的樣子。


    郭導笑容更盛,慢慢地道:遊兄是我的同窗,又是我的好友,我當然要盡最大的能力照顧好你,讓你覺得開心,賓至如歸,這樣,我來陪你飲酒吧。說著,他主動替對方倒了一杯酒道:遊兄請。


    遊慶豐看了他一眼,這也不好過度的抗拒,隻隨口一喝了,隨後亮了杯底道:我已經喝完了,郭兄還是走吧,不用坐在這裏陪我這個孤僻的人。


    郭導心中更加的疑惑,遊慶豐在軍中如何,他是不知道,可他對待別人雖然淡漠,但也不曾帶著這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態度,這究竟是為什麽呢郭導心中隱隱浮現出一絲怪異,卻又說不出這怪異來自何處,他看了遊慶豐一眼,轉身離去。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這活兒可真不好做,要不是襄陽侯在朝中雖不問世事,但遊氏一族在朝中還是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他才懶得理會他。


    此時,遊慶豐看著郭導離去,便繼續坐在這裏,目光冰冷地看著郭惠妃。在他看來,若非郭惠妃當年的冷酷無情,他的父親也不會傷得那樣的重,不,若不是她死死抓著父親的心不放,他也不至於這麽多年來孤身一人,更不會剛過四十歲,便患上重病。想到太醫所說,父親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怕就要撒手人寰。遊慶豐心頭微微覺得一痛,看向郭惠妃的目光,也就更加充滿了恨意


    在父親生病之後,他曾經多次派人帶話進宮,希望郭惠妃能夠找到機會,出宮來見父親最後一麵,可是出乎遊慶豐意料之外的,卻是當頭一盆冷水,郭惠妃拒絕了而且是嚴辭拒絕


    遊慶豐沒辦法形容自己當時的那種感受,從前,他對父親口中那個女神一般的女子,雖然有埋怨,卻沒有恨意。可是,從郭貴惠妃拒絕了他的要求之後,他的心頭便對此人充滿了憎恨,當初是這個女子拋棄了父親,入了宮,父親心痛如死,卻抱著最後的希望一直等待著她。這麽多年來,孤身一人,不曾娶妻,哪怕家族拚命地逼迫他延續香煙,他也不過收了自己這個義子,來繼承他的爵位,這樣好的男子,那女人卻絲毫都不珍惜,隻想著她宮中的榮華富貴


    遊慶豐手中的酒杯,越發地握緊了,力道之大,幾乎要將那酒杯捏碎他深恨郭惠妃,遷怒之下,就連郭家的人也恨上了。想到那一日當他聽說郭家人的內鬥,牽連到郭平郭騰兩人身死。他忍不住哈哈大笑,隻拍著巴掌道,這郭家真是狗咬狗,活該他們落得這個下場。誰知,一向溫文爾雅的父親,卻是第一次發了怒。直到如今,他還記得襄陽侯滿臉鐵青,叱責他的樣子。他深深地知道,父親不是為了郭家抱怨,而是為了郭惠妃。他不願意自己批評郭家,根本的原因還是他一直深愛著那個女人。


    今天收到郭府的帖子,原本是不想來的,胡亂找個借口推辭也就罷了,可是當他知道郭惠妃也回府省親的時候,他便改變了主意,他想見一見這個女人,他想知道能夠讓自己的父親神魂顛倒,魂牽夢縈了這麽多年的女人,究竟生得如何是怎樣的一個人


    可他見到了對方,卻覺得不過如此,的確,郭惠妃的相貌並不如何美豔,頂多不過是秀麗,他實在不明白,這個女人有什麽值得他的父親念念不忘的呢


    聽著旁邊的人紛紛議論,郭惠妃如今在宮中是如何的受人敬重,靜王元英又是如何的才華橫溢,風度翩翩,遊慶豐心頭越發的惱怒,那女人如今過得如此風光,回家省親卻不肯來見父親最後一麵,分明就是一個無情無心無義又狠毒無比的女人他越想越生氣,越想越是不甘心,突然站了起來,向郭惠妃走了去。


    就在此時,一道人影擋住了他,遊慶豐冷冷地看著她道:不知郭小姐有何見教


    李未央的笑容十分和煦,當她看到遊慶豐向郭惠妃走去的時候,她下意識地走了出來,擋在了他麵前,如今見他這樣問,不免微微一笑道:遊公子怒氣衝衝的樣子,是要去哪裏可是下人們招待不周,惹怒了你嗎她雖然不知道他和郭惠妃之間究竟有什麽糾葛,但這樣的場合,絕對不能讓他鬧出什麽事兒來,所以她出麵阻止了他。


    遊慶豐目光冰冷,鄙視著她,淡淡地道:這是我的事情,郭小姐還是往邊上站著,免得我不小心衝撞了你。


    李未央還沒有說話,卻聽到旁邊有人笑道:哦不知小侯爺要怎麽個衝撞法呢


    遊慶豐一眼望去,卻是風神如玉的旭王元烈站在了一邊,那光彩仿佛一下子就將宴會上所有的人都壓了下去。遊慶豐冷笑一聲道:能夠讓旭王元烈為你出頭,難怪別人都說郭小姐的魅力大了但我就是不信,若你沒有半點暗示,怎麽會惹得男人神魂顛倒這可真是不符合大家小姐的做派,依我看,郭小姐還是收斂一點得好,別跟你姑母一般招蜂引蝶不知羞恥。


    元烈冷冷地看著對方,壓抑著怒氣:遊慶豐,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誰說話


    襄陽侯雖然是侯爺的爵位,可在他元烈看來什麽都不是,這遊慶豐仗著軍功,居然敢在他的麵前無禮,他轉頭就能想法子收拾了他,還叫他有苦說不出。


    李未央卻笑了笑道:旭王不必生氣,遊公子聽信那些讒言,倒也沒什麽奇怪,世人都是如此,往往都不辨真相,隻是不管遊公子如何想我,今天這是郭家的宴會,我絕不容許任何人在這宴會上搗亂,遊公子若是有什麽事情,還是改日再來吧。


    遊慶豐望著對方,沒想到李未央看透了他找茬的心思,不錯,他剛才就是想要起質問郭惠妃,他想要當眾戳穿她的假麵目,問問她當年明明和襄陽侯情投意合,怎麽轉頭就忘記了父親連父親病危,也不肯上去瞧一眼,她果真如此無情嗎想也知道,他若是這樣做,郭惠妃必定無比的難看,而關於她和襄陽侯的舊事也會傳的人盡皆知。遊慶豐不過一時惱怒,被李未央這一打岔,頓時醒悟了過來。


    的確,他不能這樣做,不是為了郭惠妃,而是為了自己的父親襄陽侯。他一生清明,受人尊敬,若是因為他一時衝動,抖出了當年的那些事情,恐怕連父親的名譽都要受到影響。更何況,這件事情如今有了更好的利用價值,能夠報複到郭家,又不會危及襄陽侯府。思已至此,他冰冷地看著李未央道:郭小姐說的是,你們家這樣盛大的宴會,想也不會歡迎我這樣的不速之客。說著便要轉身離去。


    卻聽見旭王元烈在背後慢慢地道:小侯爺。


    遊慶豐回過頭,看了對方一眼,卻聽見元烈目光冰冷,那眼神仿佛要將人吞噬一般幽深:這世上的事情,不是靠衝動二字就可以解決的,你若是有什麽苦衷,不妨直說,我可以為你解決,但,若是你下次見到嘉兒的時候,還是這般無理就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


    他說這話的時候,帶了一絲冰冷的笑容,襯著那俊美的麵龐,更加顯得動人心魄。遊慶豐心頭一驚,不免被元烈目中的寒光震懾到了。隻不過,他畢竟也是久經沙場鍛煉,沒有當場失態。他的目光在李未央和元烈的麵上逡巡了一番,之後垂下眼睛,轉身離去。


    李未央看著對方的背影,神情便多了幾分疑慮。他剛才,究竟想要做什麽,為什麽這樣怒氣衝衝地向郭惠妃走去仿佛有什麽話要當眾宣布的模樣。


    元烈卻在一旁淡淡地道:郭惠妃已經進宮多年,想必不會與這年輕人有什麽糾葛,此事,到底還是牽涉到了襄陽侯,未央,你說的不錯,看來我真要好好調查一下這對父子。


    李未央點點頭,輕聲道:不要引人注意。說完,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端起了茶杯,品了一口絕頂的雲霧茶。這可是貢茶中的極品,便是郭惠妃也不過隻有幾兩,卻特意分了一半給她。這茶喝起來十分的清爽,又很宜人,更是滿口的芬芳。隻是在這升騰的雲萎中,李未央陷入了沉思。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到了郭惠妃的身上。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呢襄陽侯郭惠妃還有那遊慶豐,這三個人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糾葛


    郭惠妃好不容易打發了身邊的人,剛坐下喝了一口茶,卻看見自己的姐姐,那向來驕橫跋扈的清平侯夫人,向她走了過來。郭惠妃淡淡皺起了眉頭,卻還是坐在原地,沒有動作。


    清平侯夫人微笑著,在郭惠妃的旁邊坐下道:娘娘,不介意敘一敘舊情吧。


    郭惠妃望著她,目光深處露出一絲冷漠,淡淡地道:不知清平侯夫人有何見教。


    她叫夫人不叫姐姐,顯然已經是十分的疏離了。在她看來,她的大哥隻有郭素一人,那郭平和郭騰,以及眼前這個清平侯夫人,都與她郭家沒有任何的瓜葛。


    清平侯夫人微微一笑道:我不過是來敘舊,娘娘又何必拒人於千裏之外呢


    敘舊我和你有什麽舊可以敘。郭惠妃目光冰冷地道。


    誰知,那清平侯夫人卻突然笑了起來道:今天這個宴會上,還有一位年輕的公子十分引人注意,便是襄陽侯的義子,不知道娘娘可還記得啊,我怎麽忘記了,娘娘再怎麽健忘,也不會忘記襄陽侯的,不是嗎她說到襄陽侯三個字的時候,刻意提高了音量,仿佛要讓周圍的人聽見。好在,周圍人聲鼎沸,眾人都忙於交談和攀扯,根本沒有注意到她們到底說了什麽。


    郭惠妃的麵色微微一變,她突然轉過頭來,盯著清平侯夫人,低聲地道:你究竟想要說什麽


    清平侯夫人卻是淡淡的一笑,神色之中,帶著一絲莫名的嘲諷:娘娘何必驚慌呢,我不過是說笑而已,回憶故人,不是我們這個年紀的人經常會做的事嗎想當年,那襄陽侯文武雙全,俊美非常,是女子都會青睞於他,再加上他雖然品貌過人,卻潔身自好,從無風流韻事,娘娘會喜歡上他,也並不奇怪。


    清平侯夫人怎麽會知道此事郭惠妃麵色卻隻是淡淡的:我聽不懂你說的話。


    清平侯夫人秀雅的麵貌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更有一種郭家人特有的威嚴。她若有若無的歎息了一聲道:娘娘怎麽這樣心狠,縱然你不念著一片舊情,也要想想襄陽侯這麽多年來,為你守身如玉,一片癡情,甚至連延續家族香火都拒絕了,不肯娶妻也不肯納妾,隻一心苦苦地等著你,聽說他已經沒有多少時日,娘娘不預備去見他一眼麽


    郭惠妃的手慢慢地握緊了,黛眉微蹙道:你一直在背地裏窺探我,究竟是什麽目的。


    對方微微一笑,仿佛全然不在意的樣子:娘娘不必緊張啊,我沒有別的意思,不過是好心來提醒你一句,不要忘了當年的舊情而已。說著,她從自己的袖子裏掏出了一塊羅帕,象征性地掩了掩嘴角。


    那羅帕從出現開始,郭惠妃的目光便再也無法離開。她不由低聲地怒道:這羅帕怎麽會在你的手裏


    清平侯夫人地笑了:我向來喜歡詩文,前些日子有幸得到了襄陽侯的一幅詩作,恰好,就是寫在這幅羅帕上,有句話說得好,所謂詩以言誌,娘娘不想知道這羅帕上究竟寫了什麽嗎


    郭惠妃心中一動,隻是周圍的人太多,她不好問得過深,更不能提高音量。隻是目光冰冷地望著對方道:寫了什麽


    清平侯夫人笑得意味深長,當然是寫了對娘娘的一片癡心,噢,我忘了,這詩句之上,還嵌著娘娘的閨名呢,娘娘要不要親眼瞧一瞧


    郭惠妃下意識地便想去看那羅帕,對方看了她一眼道:娘娘要看,我自然是雙手奉上。說著,她將羅帕竟遞給了郭惠妃,郭惠妃低下頭望了一眼,果真是那熟悉的字跡。她眉心一動,心中跳得更加厲害。隨即,她猛地抬起眼睛望著對方道:你可知道冤枉惠妃是什麽罪名這羅帕究竟是你從何處得來的


    清平侯夫人笑得更加得意:襄陽侯文采風流,但這幾年臥病在床,確實少有詩詞流傳,手記更是少見,所以,我可是花了大價錢,才弄到了這塊羅帕,那羅帕之上,詩詞是何等的情深意切,我這外人讀來,都覺得有一股淡淡的憂傷撲麵而來,詩詞卻清雅雋永,當真是才華無雙,娘娘當初舍了這有情人,還真是可惜呀。


    郭惠妃握緊了羅帕,清平侯夫人卻仿佛毫不在意的:娘娘若是喜歡,這羅帕便送給你就是,不過,我那裏還有其它的東西,娘娘可有興趣


    她的這句話說出口,郭惠妃卻是心頭巨震,她已經明白,對方的手中一定握有更多她和襄陽侯當年舊事的證據。不錯,她的確和他有過舊情,但那是在她進宮之前。那時候她還隻是個十幾歲的少女,天真爛漫。會喜歡上文武雙全,又對自己癡心一片的襄陽侯又有什麽奇怪呢。隻不過為了家族,她最終放棄了此人,也埋葬了自己的感情。想不到這麽多年之後,這件事卻成為一個把柄,落在了清平侯夫人的手上。雖然心中已經憤怒到了極點,郭惠妃卻是神色不變,淡淡地道:你究竟有什麽目的,不妨直言。


    對方笑得更加的得意,顯然是誌得意滿,篤定了郭惠妃會答應。她看著不遠處李未央溫和的麵容,眸子裏掠過一絲狠意,她低下頭靠近郭惠妃的耳邊。旁人看來,她隻是親熱的和自己的妹妹說話,事實上,她用一種冰冷的語調將那一句話傳入了郭惠妃的耳中:我要李未央的命


    郭惠妃勃然色變,她異常憤怒地看著對方道:不,這絕不可能


    清平侯夫人好整以暇地笑了笑道:惠妃娘娘,我想你應該知道拒絕我的後果,那女孩不過是一個從外麵尋回來的野種,便她真的是郭夫人的親生女兒又如何當初你可是為了郭家犧牲了一段感情,更犧牲了你自己的終生幸福,如今,再為了郭家犧牲一個女孩兒的性命又有什麽呢一個家族和一個流落在外多年的女兒比起來,究竟什麽最重要,難道娘娘還不知道嗎


    我憑什麽相信你難道在我按照你所說的做了之後,你會交出證據嗎


    當然,我沒必要說謊騙你,否則,我立刻便可以公布此事我不過是代人來提出條件,背後是誰,想必你我心裏都清楚,所以,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沒有選擇的餘地。清平侯夫人淡淡道,事實上,照她看來,若是將此事宣揚出去才是更好,郭家雖然權勢很大,皇帝不會因此就要了他們的性命,但也可以讓整個齊國公府陷入一場大災難,郭惠妃在後宮也再無立錐之地,可明顯,臨安公主卻不滿足於此。光是讓郭家名譽受損,她覺得遠遠不夠她要的,偏偏是李未央的性命。


    郭惠妃望著她,目光之中,透露出強烈的憤恨,手已經緊緊握成了拳頭,指甲陷入手心之中,隱有鮮血滴落。


    清平侯夫人輕輕地站了起來,起身拍了拍裙擺上並不存在的塵埃。她的笑容顯得十分的美麗而高貴:該說的我已經說完了,娘娘如何抉擇還看你自己,但是,我隻給你一天的時間,若是一天之後,我見不到李未央的頭,那麽我就要對不起郭家了。還有,我女兒溫歌和郭澄的婚事也到此為止,我是不會讓女兒嫁到這麽一個門風敗壞的家庭的告辭


    原本清平侯夫人一心想要讓溫歌嫁給郭澄,最大的目的便是想要謀取齊國公府,可如今看來,郭家總有一天是要完蛋的,溫歌便不必嫁過來了。當然,因為溫歌這麽多年來都對郭澄心心念念,所以她之前並未向溫歌透露此事,回去之後必須點一點她,讓她別再想著嫁給郭澄。想到這裏,她冷冷一笑,揚長而去。


    郭惠妃怔怔地望著她的背影,卻是滿口的啞然。胸膛之上,一腔烈焰直撲喉嚨,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清平侯夫人好狠毒的心腸竟然捏住了她的死穴來威脅她不錯,她當年可以為了郭家犧牲自己,如今她也不得不為了郭家犧牲李未央這個邏輯似乎十分的清楚,可郭惠妃想到李未央那溫和的麵容,心頭卻是掠過一陣一陣的不忍。大嫂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個女兒,視若心肝一般的愛護。她怎麽可能為了自己就去傷害她呢可是,清平侯夫人的威脅又曆曆在耳,她若是不照著她說的辦,恐怕整個郭家都會陷入一片危險之中,不光是名譽受損而已,可能會身敗名裂,甚至整個家族從此一蹶不振這對於一個百年世家來說,會是一個多大的打擊。


    娘娘,你有什麽心事嗎就在這時,突然一個柔和的女音響起。郭惠妃猛的一驚,抬起頭來,正是李未央關切的麵容。


    她連忙掩飾性地笑了笑道:沒事沒事,我隻是有點累了。


    李未央望著郭惠妃,微微一笑道:娘娘若是累了,便早點去歇息吧,這裏有我和母親在,不會有事的。


    郭惠妃望著對方美麗的麵龐,柔和的氣質,一顆心卻是像沉入了無盡的深淵,再也著不了地。


    ------題外話------


    小秦:今天不小心摸到了一個被電熱毯融化了的珍珠,然後那珍珠烙在了手上


    編?


    ?:啥感覺


    小秦:我終於覺得,當初有多麽對不起蔣天了,>


    :有娃問我,為什麽郭家之前說過不再拿子女的婚姻做買賣,後來卻同意溫家的婚事,這裏有個概念要弄明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拿子女的婚事做買賣並且強迫他放棄自己心愛的人這是兩回事,不能混為一談。郭家不勉強李未央,還有個愧疚在裏頭呢。還有人問我,為什麽郭惠妃規矩不對,是,要全家跪迎雙親拜見兄妹拜見,可你不能來問我,我早就說過,本文不按中國古代社會規矩來寫,純屬扯淡虛構,否則女主浸了豬籠五百次了。忘記這個的,自pia。本章的疑問,在下麵章節才能回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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