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一隻可憐的杯子被甩到遠在房間大門外的牆上,落了個粉身碎骨的結局,杯子主人的胸脯正如同風箱一般起伏不定,顯然這人已經被怒火刺激到極限,旁邊的幾名文士都噤若寒蟬的看著,緊接著有些歇斯底裏的狂喝響起:“你們這群廢物,除了吃喝玩樂還會什麽,幾萬大軍被三千騎兵耍得團團轉,淳於瓊這個白癡拿著三萬大軍抓不住也就罷了,被一嚇就拋下一半還多的兵力逃回城裏龜縮,難道我的刀子就是擺看的不成?”


    等袁紹的怒火發泄過後,逢紀小心翼翼的說道:“主公不用這麽著急,曹軍隻是小股騎軍騷擾,隻要我們緊守城池,派出大量探子,下次再來他們肯定無所遁形,洛陽不過是初創,被燒成一片白地可沒這麽容易恢複,不然也不會這麽急迫的遷移百姓四處抓俘虜去填充。”


    郭圖邀功的說道:“這次河內百姓全體遷移也是好事,我軍在那裏安排的細作可以混進曹營,以後不會再出現曹軍兵臨城下還一無所知的情況,隻要消息傳遞及時,曹軍的騎兵突襲必然不會再象這次這麽順利,下次該輪到我們給曹阿瞞一個深刻的教訓。”


    田豐皺眉,不太樂觀的說道:“那個楊風既然弄出如此完善的保甲製度,誰知道他還沒有後手,以往還有兗州的世家為我們通報消息,可最近傳遞回來的消息越來越少,大多還都是胡言亂語讓人不知所雲,對此我不抱什麽希望。”


    逢紀少有的和田豐意見一致:“確實如此,這個家夥做事從來不按常理,每每出人意料,主公的高官厚祿無動於衷,連甄家這等美女都無法招攬到他,還被他反算計,直接把甄家都給拉到曹阿瞞手下,平白便宜了主公的死敵。”話剛說完就想抽自己嘴巴,這事可是個禁忌,高覽都因此不得重用,河北四庭柱還沒開始決戰就先折一角,自己是不是最近腦子用的太少,怎麽又給弄了出來,偷眼看去,袁紹的臉色果然已經黑得象鍋底。[]


    許攸插進一句讓所有人都有一腳蹬死他衝動,逢紀感激萬分的話:“淳於瓊將軍此次非戰之過,可以說是我們無法順利得到消息的緣故,楊風弄出來的保甲製度把曹操麾下保護得如同鐵桶一般,受到突襲一時慌亂也在情理之中,不如給他個機會,下次戴罪立功。”


    逢紀轉過身去,以手拍額直接無言,郭圖嘴角直抽搐,眼神四處飄遊,田豐要不是有沮授死命拉著,估計早就上前大腳猛踹,袁紹憤怒的目光把許攸全身掃了一遍,要是真的能夠燃燒,估計他早就幹脆把這個家夥燒成灰燼。


    誰都知道淳於瓊老早就是袁紹的心腹,哪裏可能被處死,出於軍心士氣來說也不能這麽做,真正大將缺乏的情況早就讓袁紹煩心不已,戰將千員還不如擁有曹操麾下那些超級大將來得舒心,先有趙雲,後麵又有典韋,許褚等一流武將,本家兄弟也個個出色,哪裏象自己,兄弟和自己鬧翻,手下可以完全信任的就隻有顏良和文醜,張郃和甄家的關係非常緊密,即使平時從來不交往,他在心裏始終有個疙瘩,這樣一算麵對曹操的時候根本不占任何優勢,除了自己手裏擁有四州之地占有人口上的優勢外居然在軍隊兵員和裝備上遠遠落後,徐州一戰那些重騎的恐怖給他太多的震驚。


    袁紹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對著許攸破口大罵:“子遠你給我住口,別以為我不知道,怕是淳於瓊這混蛋給你送了不少財物才讓你為他說好話,你這混蛋先後收了多少好處中飽私囊,我決定沒收你一半家產充公,在你改正以前不許再入府議事。[]元皓,這事由你負責。”


    說完掉頭就走,逢紀和郭圖都來不及阻止,隻能目送他離去,田豐冷笑連連看著許攸,他老早就對這個貪婪索取無度的家夥極不順眼,這次袁紹給他正當的理由,非好好收拾他一頓不可,許攸怨毒的眼神一閃而過,沒有過多的抱怨,徑直回府連身後緊跟的田豐都沒在意。


    時間在袁紹陣營提心吊膽下流逝,曹軍卻一直到冬天來臨都沒有采取任何行動,讓蓄勢以待的袁紹眾將大失所望,卻不知道這是曹操被他們的戰績所嚇到,再來幾次非把袁紹給激怒,直接開打並不劃算,鄭渾正在琢磨怎麽用鋼鐵改進甲胄,馬鈞拿著連弩的使用報告躲進作坊好長時間沒出來了,這些都是軍中大量需要至關重要的裝備,倉促開戰沒有任何好處,還不如暫時蟄伏等待時機。


    冬去春來,寒風還沒徹底從北地消失,鄴城的袁紹還裹著厚厚的衣服躲在府裏烤火的時候,曹軍動了,他接到細作的最後一份消息:張遼在三月上旬率領三千騎兵和一萬步兵離開洛陽去向不明,連忙緊急召集謀士們商議對策。


    袁紹氣呼呼的問道:“笨蛋細作又是一個去向不明,都不明白你們辛苦培養的細作到底有沒有作用。不過不管他們先,你們對曹軍這次的動向有什麽見解?都說來聽聽,我要在今次的戰鬥離把去年的恥辱一次解決。”


    眾人除了互相看看,什麽話都說不出來,細作探子都是許攸在負責,天知道這家夥從費用裏貪汙了多少,能夠用到實處的能有個一半就應該向天感恩,他們都從來沒有如此迫切的想幹掉一個人,隻覺得這樣的人死了也是活該。


    想歸想,主意還是要出,郭圖率先說話:“我覺得他可能會仿照前一次高順的方式,進擊冀州掠奪人口,畢竟前兩次出動都收獲巨大,幾萬人被抓獲,極大補充了因為人少而顯得空虛的洛陽,相信他打的還是同一個主意。”


    袁紹渾身一激靈,這還了得,再多幾次冀州人心惶惶,紛紛逃難那不用開打都要被他們折騰得死去活來,以後拿什麽跟曹操鬥,連忙問道:“那你們都給我開動腦子想解決辦法,我就不信一群擁有極大智謀的人還鬥不過一個小小的洛陽守將。”


    眾人臉上一紅,他們丟臉已經不是一次兩次,全是曹操那邊給他們帶來,現在連將領都敢給他們難看,當下你一言我一語開始完善應對措施,袁紹看著空前團結的智囊們滿意的笑了起來。


    等他們商議完畢,整個冀州開始行動,吃定曹操不會立即動手的袁紹把最接近兗州的黎陽兵力都抽調走一大部分,其它各地也紛紛向南方集中,他不是沒想過立即和曹操開戰,可惜自己軍中輜重不足,還需要一段時間來準備,不足一月的時間裏,河內,牧野和朝歌三城進駐了將近二十萬大軍,官道,山林都布滿探子和眼線,整個三角地區變成一座巨大的網,沒有足夠的細作通報消息,隻好以人力方式來彌補。


    當張遼出現在並州的消息到達袁紹手裏時,已經是五月時分,袁紹的手在顫抖的帛書上記載的消息深深刺痛他的心:張遼於四月以騎兵突襲晉陽,守軍激戰三個時辰後戰敗,城破之後大半百姓被驅趕,遷移向上黨。


    呆在鄴城的袁尚不樂意了,並州可是他的封地,被張遼這麽一打還能剩下什麽,百姓都沒有他以後吃什麽喝什麽,當即就大鬧起來,一定要袁紹兵發並州為他報仇,雖然他掛上了並州牧的職位,可由於年紀還小兵權還在老爹手裏握著,他沒有調動的權力,隻能通過母親劉氏來影響,另外掌握實權的青州袁譚和幽州袁熙都幸災樂禍的看著倒黴弟弟的笑話,未來爭奪權力的人可是越少越好。


    被枕頭風吹得不耐煩的袁紹丟給袁尚五萬人馬,讓他自己去收拾並州殘局,一邊把冀州南麵三地的大軍召回,白跑一場還空耗糧草,心裏不由狠狠咒罵起不按常理出牌的曹軍將領,卻不知道張遼是受了曹操的命令測試新式裝備,打晉陽不過是順手牽羊,一路剿滅山賊不知不覺跑的太遠而已。


    頭一次獲得軍權的袁尚興高采烈向並州出發,壺關打不下來,他就耀武揚威的從幽州過去,經過的時候還狠狠諷刺僅有三萬兵力的袁熙一輪才興衝衝的前往晉陽,不料張遼在後續步兵跟上後讓一部分護送百姓南下,自己率領三千騎兵和大部分步兵打了一個埋伏,把袁尚率領的五萬大軍給打得七零八落,帶著殘餘一萬多人狼狽逃回,張遼趁勢跟在他後麵連破三城,帶著大量百姓回歸上黨,在上黨人口飽和的情況下把安置不下的給帶回洛陽。


    這下袁紹再也無法忍受,當即下令袁尚禁足,麾下所有地盤全體動員,招兵買馬不說還打造軍械全力進行,下定來年與曹操決一死戰的決心,任由眾謀士怎麽勸說都不能改變他的決定,田豐和沮授沒有多反對,僅僅略提一句就不再作聲。


    在眾人離開後,袁紹獨自一人坐在議事廳裏,幽幽說道:“我也知道現在不是和曹操決戰的時機,可是再這樣下去我和他的差距隻會越來越大,再晚上幾年,隻怕連還手的力量都沒有,還是元皓和則注看得清楚。唉,一步錯,步步錯,當年就不該給曹操發展的機會啊...”


    袁紹在廳裏呆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回房休息,身後拖著長長的影子,那一刻他的身形顯得無比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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