緹亞娜沒有答話,隻是用一種嚴肅又為難的神色,靜靜望著她。


    見到這一幕,拉克珊娜心中便有了答案,她的眉頭不自覺地蹙起,身體略微後仰,有意避開了姑媽望來的視線。


    雖然同是冕衛,但“德瑪西亞”的冕衛和“諾克薩斯”的冕衛,可不是一個意思。


    她能想清楚其中的關鍵。


    緹亞娜姑媽根本不是偶然出現在這,她就是在這裏等自己出現。


    要不是牽扯到了那位什麽符文的守護者,估計她現在還被蒙在鼓裏。


    拉克珊娜萬萬沒想到,冕衛家族內部竟然和諾克薩斯有聯係。


    “德瑪西亞或許滅亡,我們會為國家陪葬。但是...”緹亞娜拋出一個轉折詞。


    “冕衛應該繼續存在下去,拉克珊娜,這是你應有的使命!”


    緹亞娜的神情認真又肅穆,她並未露出任何被發現後的不好意思,反倒是語氣鄭重中帶著懇求向拉克珊娜解釋。


    對於她而言,顯然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計劃一旦開始,就沒有停下來的道理。


    而現在依然讓她放心不下的事,也就隻有家族了。


    不過好在拉克珊娜已經成長了起來,麵對如今這種動蕩的局麵,冕衛無論是在德瑪西亞登頂,還是倒向諾克薩斯,都能很好的延續下去。


    “姑媽...”


    聽到緹亞娜的這句話,拉克珊娜沉默了,她低垂著眼眸,喉嚨發緊,不知道此時該說些什麽。


    這件事上,或許誰都沒有錯。


    就連她自己,曾經也不可避免地想過,為了讓家族的一些人安穩地活下去,她會找到一個安全隱秘的地方將他們安頓好,尤其是自己的哥哥蓋倫。


    姑媽的做法沒有錯,她隻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全冕衛。


    但是...這畢竟是件讓人難以接受的事情。


    拉克珊娜目光躲閃,明顯不想討論這個問題,將話題轉移:


    “諾克薩斯發布的這份公告,我們該怎麽辦?”


    “那個叫瑞茲的法師,你有什麽頭緒嗎?”緹亞娜掃了眼公告,輕歎了一口氣,伸出手按壓太陽穴,有些頭疼地問道。


    見姑媽主動詢問自己有關瑞茲的信息,拉克珊娜在心中了然地點了點頭。


    她明白了在緹亞娜心中,這件事冕衛應該要去做。


    “嗯...”拉克珊娜在心裏思忖了一會兒,輕聲說道:


    “瑞茲,世界符文的守護者,世界最為強大的幾位法師之一。”


    “世界符文是什麽?”緹亞娜微微皺眉。


    雖然她並不知道“世界符文”代表了什麽,但多年的經驗讓她敏銳地意識到,“世界符文”或許才是諾克薩斯關注的重點。


    “嗯...”


    拉克珊娜沉默了一會兒,好似在回憶,輕輕摩挲著手中的魔法書,過了片刻才開口說:


    “‘世界符文’是一種富含龐大魔力的魔法力量,千年前的魔法戰爭就是因它而起,我們的祖先也因為它而逃竄到了腳下的這片土地。”


    “千年前就存在的偉力嗎...”緹亞娜低聲呢喃,目光中帶著思索。


    她並不意外拉克珊娜知曉這麽多有關魔法的知識,一直以來她都清楚,有人在暗中教導自己這位侄女。


    同為染魔者,拉克珊娜對魔法的掌控力,根本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而關於德瑪西亞創立的那段曆史,讓她想起了更多信息。


    據說在千年前,魔法毀滅一城的事跡比比皆是,遠不像現在依靠軍團對戰決定勝負。


    在那個時期,法師出手的那一刻,已經意味著戰爭進入結束倒計時。


    而能被稱為世界符文的守護者,那位名叫瑞茲的法師...實力不容小覷。


    “如此強大的法師,我們恐怕連搜尋他的蹤跡都很困難。”緹亞娜輕輕搖了搖頭。


    她當然明白諾克薩斯發布這道公告的意味。


    對方要的是追蹤報告,而不是確切的蹤跡。


    這二者可是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或許是出於對她一直以來虛與委蛇的態度不滿,諾克薩斯才選擇了這樣一種方式,讓她表明自己及冕衛的堅定立場。


    而出力找尋一位現居德瑪西亞的強大法師,這就是他們冕衛需要付出的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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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之後造訪的交流團,以及相關的接待事宜,就是他們表達態度的關鍵。


    經過一番分析後,這件事表麵上看起來簡單清晰,但事實上,實際的操作與流程相當複雜和緩慢。


    人力、物力、時間、方向...該從哪方麵入手...


    緹亞娜微閉了閉眼,再度按壓起太陽穴,她坐於大廳的高背椅上,皺眉思索著如何不著痕跡地搪塞這份公告。


    見緹亞娜姑媽一副頭疼的模樣,拉克珊娜抿著嘴,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開口說道:


    “姑媽,我知道瑞茲的蹤跡。”


    “什麽?你知道!?”緹亞娜驚呼出聲。


    她雙目大張,驚疑地望向拉克珊娜。


    此時此刻,拉克珊娜了解瑞茲,又知道他的蹤跡,該不會是...


    緹亞娜下意識就想偏了,果斷拒絕道:


    “不行,絕對不能暴露你的底牌,哪怕交惡諾克薩斯。”


    緹亞娜心下恍然,明白過來拉克珊娜為什麽能知道這麽多信息。


    但拉克珊娜的反應卻令她非常意外,隻見拉克珊娜輕擺了擺腦袋,不急不緩地說道:


    “姑媽,我不認識瑞茲。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來了黎明城堡,就在今天。”


    “黎明城堡?”緹亞娜上身前傾,神色微凝,“能確定嗎?”


    “基本能肯定...就在回來前,我感受到在黎明城堡內部,迸發出了一股極強的魔力,能展露出如此強度的魔力,隻有那位守護者能做到。”拉克珊娜如實說道。


    隻不過講述過程中,她隱去了當時和自己老師的對話。


    她明白緹亞娜姑媽知曉有位教導自己的老師,但並不確定對方是誰。


    因此她也不必將自己老師的身份透露太多。


    老師對她很好,根本沒有藏私,她也不想把對方牽扯進自己家族內的事情。


    “黎明城堡...我早該猜到!”緹亞娜的情緒有些激動,音調不自覺地升高了幾分,“光盾家族早就跟法師有聯係,那位法師...恐怕就是世界符文的守護者-瑞茲。”


    “應該是這樣。”拉克珊娜微點下巴,表達了自己的認同。


    隻不過她的內心,卻並不像表現的那樣平靜。


    之前她還以為瑞茲的實力極強,才使得諾克薩斯忌憚,甚至追蹤。


    但現在來看,瑞茲...或許是被諾克薩斯逼的不得不隱藏身形。


    是什麽樣的強者才能將世界符文的守護者逼迫到,像臭水溝的老鼠一樣東躲XZ呢?


    拉克珊娜對此產生了濃烈的好奇,那位素未蒙麵的崔法利議會長,到底強到了什麽樣的程度?


    也不知道和自己的老師比,誰強誰弱?


    就在拉克珊娜思緒紛飛間,緹亞娜已經對這件事有了初步的規劃,她吐出一口氣,向椅背靠去,肩頸下沉,神情明顯舒緩了不少。


    她將目光移向兀自出神的拉克珊娜,目光摻雜上一絲對後輩的喜愛,出聲考問道:


    “關於瑞茲的消息,你覺得我們要匯報給諾克薩斯嗎?”


    “當然要,就算我們不說,瑞茲出現在黎明城堡的消息也會很快被傳出去。”


    拉克珊娜觀察著姑媽的麵色,知道對方心中早已經有了主意,她隻需要給出一個令人滿意的答案。


    “嗯,沒錯。”


    果不其然,緹亞娜聽了她的回答後,讚許地點了點頭,她們都清楚,這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消息。


    幾乎可以斷定,現在的皇子嘉文是黑色玫瑰假扮,黎明城堡發生的事情瞞不住。


    “之後交流團就由你來招待了,不過當下最重要的事情,還是明日的人民公投。”說起正事,緹亞娜重新換上了一副嚴肅的表情。


    “公投的事情已經板上釘釘,但有件事我想...”拉克珊娜張了張嘴,忽然停止了講述。


    她本來想找個合適的時機向姑媽提起此事,但既然現在已經說到了這件事,她又一時口快,沒能忍住心底的期盼。


    “什麽事?”


    見拉克珊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緹亞娜也沒有著急,而是耐心詢問道。


    拉克珊娜抬起頭,斟酌了一下措辭,鼓足勇氣認真地說:


    “姑媽,我想釋放一名法師,我能確保他待在我身邊,明天的公投,我想讓他在現場旁觀。”


    “你說的是塞拉斯吧。”緹亞娜直言。


    關於拉克珊娜經常進出最深處地牢的消息,自然瞞不過她。


    如果以塞拉斯曾經犯下的罪行來看,在地牢內關押15年的懲罰還是太輕,太輕。


    但若是對方能為德瑪西亞繼續效力,這也算是將功贖罪了,對他而言,總比在地牢內等死強。


    “是他...”


    拉克珊娜迎上緹亞娜看來的視線,尷尬地笑了笑,輕點了點頭。


    她以為塞拉斯會主動離開那裏,但她曾經問過守衛,塞拉斯每天都很安靜地待在牢房內,捧著她帶去的書無聲


    對方的所作所為,已經得到了她的全心信任。


    或許,她該給對方一個機會。


    “你得考慮清楚,他確實值得我們信任。”緹亞娜出聲提醒道。


    “我認為現在的他可以,而且,我不打算讓他離開我的視線。”拉克珊娜想了想,堅定地補充說。


    聽到再一次出現的對話,緹亞娜微抬下巴,眸有訝異地望向拉克珊娜那張仍帶著稚氣的臉龐。


    她忽然明白過來,對方所說的潛台詞。


    自己的侄女已經擁有了,足以鎮壓塞拉斯的力量。


    “今晚的搜魔人總部會進行一次換防,你姑父會將人手召集起來交待一些事。”緹亞娜鬆口道。


    “謝謝姑媽和姑父。”


    拉克珊娜語氣輕快地道了聲謝,露出燦爛的笑容,朝著緹亞娜姑媽和某個空著的位置,認真地行了一禮。


    做完這些,她們二人又聊了幾句,這才分開...


    走在回房間的路上,拉克珊娜抱著魔法書,腳步前所未有的輕快。


    今晚和明天,或許是一個新的開始。


    她在心裏期待地想到。


    ......


    暮光稀薄之處,黃沙潮湧。


    索昂薩沙瀑。


    位於巨神峰西側的奇觀勝景。


    傳說中,這裏是沙漠的盡頭,所有的黃沙將在此地迎來終結。


    無盡的黃沙潮湧在岩石間開鑿出一條條通路,沿著崎嶇的通路向峽穀裂縫中傾瀉,在懸崖邊形成壯闊的沙瀑。


    在索昂薩沙瀑的對麵,岩石凸起之處有一座看起來很新的木屋。


    此刻,亞托克斯正行走在岩石凸起之處,背負著巨劍,雙目無神地朝著沙瀑的方向走來。


    他的耳邊聽不見黃沙翻湧流動的沙沙聲響,他的雙目看不見天際間微弱的光芒,他隻是一具空蕩蕩的軀殼。


    行駛著行走、站立的職能,心中除了毀滅以及對星靈的仇恨,就隻有一片黑暗與荒蕪。


    不過有一件事,他還記得。


    那就是他曾經的尊名...


    亞托克斯。


    數千年前,他的本體便已經化作灰燼塵埃,隻有不朽的精魂被永遠封入了他背負的巨劍之中,那把隨他出征過無數次的武器。


    他時常分不清自己是活著還是死去,他唯一清楚的是,世界將在他手中迎來終焉。


    不,這其實並不是他最初的想法。


    但他最初的模樣,最初的信仰,最初的追求...最初...他統統都不記得了。


    某一時刻,他“醒來”時,感受到的隻有黑暗,密不透風的永恒黑暗。


    他不能呼吸,不能行走,不能挺身直立...這把武器就是一座監獄,將他的意識封禁在永恒的黑暗中,甚至剝奪了他自我了斷的能力。


    黑暗令他窒息,讓他飽受痛苦的折磨。


    他與這地獄般的桎梏拉扯了數百年,直到某個愚蠢透頂的無名氏,再次抓起這把巨劍。


    亞托克斯抓住了機會,強行將自己的意誌注入到宿主體內,並模仿自己原本的形象重塑了宿主的軀體,同時也奪走了宿主的生命。


    然而凡人的軀體終究太弱了,他們的生命猶如夏蟲一樣短暫。


    他渴望更強大的身軀,更好的宿主!


    此後數年間,亞托克斯為了重塑自己的軀體,侵占了許多宿主。


    隻要是剛毅非凡,生機勃勃的軀體,無論男女...雖然他掌握的魔法不算精深,但他卻能在瞬間便奪取凡人的身體,聽見他們的靈魂從世界上告退的聲音。


    這個殘忍的過程中,他發現了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死去的人也能為他所用,將自身變得更加健碩強壯。


    亞托克斯開始了他的巡遊,步履不停地竭力尋找讓自己重回飛升之身的辦法,但這把劍身上的謎團最終也無法解開。


    漸漸地,他絕望地意識到自己永遠也不能獲得自由,現在的軀體也隻不過是比巨劍更大一點的牢籠罷了。


    強奪而來,殘忍重塑的血肉愈發地像是一種嘲弄,嘲弄他過往的榮光。


    他收獲的一切,不過是對過往的畸形模仿。


    或許,現在這個醜陋的怪物,才是他真正的自己...


    命運確實相當的不公,那麽又是誰隱於幕後拉扯著命運的引線?


    亞托克斯忘記了很多事情,關於曾經發生的一切,大多都變得模糊。


    但他確鑿地記得,自己被引力拖入巨劍的最後一刻,看到了一雙如暮光般的瞳眸。


    他會找到那個卑鄙的家夥,並用這把武器將祂和祂的星座一同砍碎!


    不久前,他已經殺死了一位愚蠢且自大的星辰。


    但,那隻不過是一道開胃菜。


    那顆象征著暮光的星辰,聽好了...


    他亞托克斯,回來了!


    “迷茫的旅人,你聽說過索昂薩沙瀑的傳說嗎?”


    在他行走過木屋之時,一道平緩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畔,讓他下意識握住巨劍,朝那邊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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