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詛咒為什麽還要傳承?”


    “最開始是詛咒,時間久了,便成了信仰。”


    “那麽,如果背負詛咒的聖女結婚了……會怎麽樣?”


    “不知道。”


    “什麽?”


    “秘史中有那麽一段記載,3千年前的聖女也曾私奔過一次,後來,那個朝代發生了一場前所未有的瘟疫,覆滅了,被現在的聖聯邦所取代。”


    老太太望著他,陷入了沉思,過了許久才緩緩道:“我已經是一個行將朽木的老人了,不能幫助你們什麽。”


    “外婆,你可知你為什麽會突然老去?”


    “難道不是為了年紀的緣故?”


    “不,因為那一年,您的外孫女林雨萱出世了。”


    “這是什麽意思?”


    “‘隔世咒’。在您地子孫當中。隻有小雨萱一個人不幸中了。嗬。可笑我今天才知道……同年。圖羅斯星球上維持和平地黑洞導彈被破解。沒有人知道這段程序是怎麽開發出來地。程序地注腳是一朵‘貞花圖騰’。”


    “這跟我們又有什麽關係?”


    “當年。聖女和她地子孫最終地結局是——流盡鮮血。枯萎而亡。”


    “我不明白……”


    “聖女是不可能完全將身上地詛咒轉移地。可是。外婆。即使隻是一點點。也不是您地子女可以承受地。”


    “萱兒。我地萱兒……還有我地子女……他們會怎麽樣?”


    “不知道……不過您放心,我會保護雨萱,事實上,聖女她逆天而行所作的一切都是未知數,隻有找到了海洋之心,謎底才會浮現。”


    “海洋之心……海洋之心……海洋之心?啊,尹小姐,她身上有,你去找她。”


    “她已經死了,為了保護她所想保護的人,她丟棄了海洋之心。”


    老太太的神色驀然變得迷蒙了起來,自言自語道:“解鈴還須係鈴人……”她站了起來,緩緩地向著樓梯走去。


    燈光下,諸葛墨宸靜靜地站著,他抬起手,想撫摸林雨萱的臉龐,手卻僵在空氣裏,在孤獨中凝成堅定的姿勢。


    這裏,有他的愛情。


    …………


    悲傷的哀樂傳了上來,在無盡的黑暗中,林雨萱掙紮著穿過了蒙昧的夢境,張開了眼睛。


    望著斑駁的天花板,潔白的燈光流水般落入瞳孔裏,她酸澀地淌下了眼淚。


    “啊……外公……外公……”她猛然坐了起來,下床,穿鞋,跌跌撞撞地往前衝去。


    諸葛墨宸一把抱住了她,遲疑地看著她的臉。


    “不——諸葛墨宸!你放開我!放開我!我要下去!我要下去!”


    “小雨萱……”


    “不要!諸葛墨宸!不要!你不要弄暈我!我要去看我的外公!我要去看他!我要去看他——你不明白……”林雨萱看出了諸葛墨宸的想法,先其一步喊出聲來,在他的懷裏拚盡全力的掙紮著、扭打著、咒罵著。


    她抬頭望著諸葛墨宸,眼裏閃爍著絕望:“諸葛墨宸!你這個混蛋!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諸葛墨宸的手臂緊了緊,任林雨萱打罵,既不說話,也不動。


    林雨萱撕心裂肺地大哭起來:“你到底要做什麽?你放開我啊!為什麽像個傻子一樣攔著我!他們要給我外公換衣服了!換衣服你懂不懂!他就要被裝入冰棺了!你為什麽攔著我!我要去見我外公啊!你放開我!放開我——”


    “雨萱……”諸葛墨宸低低地叫了一聲,帶著一絲擔憂和乞求,鬆開了她。


    林雨萱在哭喊中頭也不回地衝下了樓。


    諸葛墨宸沉默地跟著下了樓。


    樓下已經忙成了一團。各式各樣的祭品、紙錢、壽衣陸陸續續地搬了進來。


    她的媽媽、姨媽圍著躺著她外公的床板坐著,咽嗚地哭泣。


    一個醫生模樣的男子帶著一副塑膠手套,一手抓著一把手術刀,一手抓著鑷子,走向林雨萱的外公。


    她的外婆抱著外公的腦袋,悲痛欲絕地哭喊著:“不要打啊,打了親人就活不過來了啊……活不過來了……”


    林雨萱的腦海裏立刻浮現出中學時在一位死去的表舅家所見到的恐怖的情形,她猛地衝了過去,撲到外公的身上,對著男子尖叫了起來:“不要!你要做什麽!你要做什麽!我不許你動我的外公!我不許——我不許——我不許——”


    不設防的醫生突然被林雨萱撞了一撞,往後踉蹌了一下,他皺起了眉頭,心裏十分惱怒,眼裏帶著看慣生死的漠然:“這是怎麽回事?到底打還是不打了?等下我還要去上班了。”


    “啊,醫生,真不好意思,打吧。雨萱,快讓開,讓醫生打防腐針,不要無理取鬧。”林雨萱的舅舅走了過來,伸手拉著她。


    “我不——我不——為什麽要打防腐針!打了外公就活不過來了!我不要!我不要!”林雨萱甩開了舅舅,緊緊地把頭埋在外公的胸前,大張著手臂像一對無懼風雨的翅膀一樣保護著沒有了聲息的外公。


    “唉,可憐啊,從小外公帶的,外孫女傷心成這樣,防腐針不打算了。”


    “是啊,我聽說按規矩,5月1號之前10月1號以後是不用打防腐針的啊。”


    “就是,現在是什麽天氣,打什麽防腐針,根本是敲詐啊。”


    “對啊,那些人啊為了錢什麽都做得出來。”


    圍觀的鄰居們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醫生的臉上一時忽青忽白。


    “大哥,要麽算了,這天氣是不用打防腐針了,爸走都走了,就別讓他吃這一刀了。”林雨萱的姨夫上前低聲跟她的舅舅說著。


    “現在人都來了,怎麽能不打……他們都是跟火葬場聯通的,到時候……你也不懂麽……”林雨萱的舅舅滿臉疲憊地皺著眉頭。


    這個世界,渺小的人隻能無可奈何的過著,過著無從選擇的生活。


    “唉……也是,那就打吧。”她的姨夫回過了頭,對著男子道:“醫生,那你打吧,小孩子,外公突然沒有了,傷心過度,不要見怪……”


    一心要從尷尬中脫離出來的醫生點了點頭,氣勢洶洶地朝著林雨萱的外公走去。


    “不要!不行!不可以!我不讓你碰我外公!不可以——”林雨萱在淚眼朦朧中望見了拿著手術刀的朝這裏走過來的男子,狂揮著雙手,不讓他靠近。


    她的爸爸輕輕地歎了口氣,同她的舅舅兩人一邊一個駕著林雨萱的手臂欲將她拉離外公。


    “不要——不要拉我!不要拉我——外公——外公——活過來啊外公——不要打防腐針——不要——”林雨萱使勁掙紮著,眼淚洶湧而下。


    諸葛墨宸臉色發白地看著林雨萱,心痛地無法言語,舉步走到了她的身旁,將她從兩個長輩間拔了出來,任其撲到外公身上淋漓盡致地痛哭。


    然後,他走到醫生身旁示意他一起往外走,在所有人視線的死角,悄悄地塞給了醫生一些錢,醫生極其自然地接過來塞入了口袋裏,神色淡然地看了他一眼,隨後裝成若無其事的模樣,一邊繼續往外走,一邊念叨著給自己找台階下:“算了算了,算我們晦氣白跑一趟,既然你們這麽不肯打那就算了,屍體要放三天,到時候腐爛了不讓火化不要怪誰……”


    樓房裏傳出的連綿不絕的痛哭聲將醫生越說越輕的話淹沒了……


    …………


    逝者已矣,活著的人,還得繼續活下去。


    兩日後,林雨萱的外公火化了,並沒有出現醫生所預言的腐爛狀況。


    從火葬場回來,林雨萱麻木地跟在長輩們的身後,在屋後的一個埋葬著眾多祖先的祖墳前漠然地看著一抔抔的黃土蓋上了裝著她外公骨灰的壇子。


    她的外公並沒有放入公墓,而是埋入了祖墳,這是林雨萱在痛苦中唯一感到欣慰的一點。公墓那一格格木頭製成的櫃子是如此的冰冷,人死後,就這麽懸空地放在擁擠的格子裏,鎖上大門,常年累月地忍受著穿過門隙的陽光,林雨萱覺得可憐。


    她相信“入土為安”,她的外公在黃土的安撫下可以得到安息。雖然由於政策的緣故不能立牌,但是,她和她的親人,誰都不會忘記這一片土地裏埋葬著她的外公,永遠不會忘記。


    她輕聲地低喃:“再見了,我的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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