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夜半密語


    上文提到朱祁鈺猛然驚醒,嚇得周州差點吐了自己的舌頭,眼睛幾乎衝破眼皮的束縛,完全可以用目瞪口呆來形容。


    朱祁鈺醒後莫名其妙地對著周州笑了笑,然後便向屋外走去。


    周州想了半天摸不到頭腦,“王爺,王爺…,你,你沒事吧?那,那個,那個你去哪啊?這裏都被封死了,你忘了嗎?這有食物,不如你先吃點。”


    朱祁鈺淡淡地搖了搖頭,“我去與玄悲大師聊聊天,你不必跟著我。”


    這句雖然沒有任何命令的語氣,朱祁鈺也很少命令人,但對於周州來說,“不必跟著我”已經算是命了,所以他隻好獨自一人待在陰冷的房間之內。


    自朱祁鈺走後,周州的表情和神色突然像是換了一個人,他那原本就小得不能再小的眼睛聚成了兩條平行的絲,然而射出了的卻是異常刺目的寒光,每一寸目光都讓人心生餘悸。隨著眼角餘光的閃爍,嘴角也在絲絲抽動著,不時露出了雪白鋒利的犬齒,盡顯凶殘之感,就像一頭看著獵物伺機而動的惡狼,這是平常的周州絕不對展現出的陰寒淩厲!


    突然,周州將頭猛地轉向房門的方向,順勢投出數粒石子,這一突然襲擊既快又隱蔽,當屬絕佳的一擊!


    “咳咳”,朱祁鈺走到了玄悲大師所在房間的門前,故意咳嗽了幾下。(.好看的小說)


    玄悲大師卻也不抬頭,依舊閉目養神,“有請玉公子。”


    朱祁鈺推門進來,先行一禮,“玄悲大師既是算到我會來?”


    玄悲大師勉強地微笑搖頭,“不,老衲是算準了其他人絕不會來。”


    朱祁鈺合手低頭,也淡淡地笑了起來,“大師確是高人,晚輩佩服,佩服!”


    玄悲大師,伸手示意朱祁鈺坐下,“施主果真謙遜仁義,老衲也自是佩服,佩服。”


    朱祁鈺默默無聲地笑著,謙虛地緩緩搖頭,“謙遜?仁義?此話從何而來呢?”


    玄悲大師依舊閉著眼,似乎在回憶,“施主,智高過人,卻硬裝瘋癲,豈非大智若愚,這還不算謙遜嗎?”


    此話一語道破,朱祁鈺剛才在壁畫浮雕前的瘋癲之舉乃是“大智若愚”,也就是說朱祁鈺是在裝瘋?!為什麽呢?


    朱祁鈺聽得此話,神色並未有任何變化,依然十分淡然,就像這件事原本就是大家都知道的,而且是一件非常的事,他既不辯解,也不認可,隻是默不作聲地繼續聽著。


    玄悲大師又接著說:“至於‘仁義’,施主剛才並未當眾拆穿我,算是仁至義盡了。”


    此話一語雙關,先是說了朱祁鈺並未當眾拆穿自己,所以算是“仁義”,然而其所用詞卻是“仁至義盡”,這似乎又在說祁鈺的這份“仁義”已經到了盡頭,然而此層意思又是從何說起呢?這就要看朱祁鈺如何回答了。


    朱祁鈺聽得此話卻再次笑了,“世人騙我,我欺世人,佛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玄悲大師拘禮頜首再次苦笑,“世人皆濁,吾難獨清,處處地獄苦,佛奈何之?”


    朱祁鈺若有所思,冥想了好一會兒,突然睜開了雙眼,“昨日如回首,大師何必堅守呢?莫不如相告與我,彼此放下心中羈絆。”


    玄悲大師坦然地搖頭,又緩緩抬頭,同樣睜開了雙眼,“往日如塵煙,施主何必執著呢?倒不如色即是空,你我忘卻前世牽纏。”


    禪言之間虛虛實實,旁敲側擊,他人很難領會其中含義,然而,單從字裏行間,便可見朱祁鈺和玄悲大師二人針鋒相對,互不相讓,卻又都避免在傷及對方,這中禪語鬥法的核心是什麽呢?朱祁鈺到底發現了什麽?而玄悲大師又在隱藏什麽呢?


    朱祁鈺霍然起身,轉身離去。玄悲大師也緊跟著起身,一手抓向朱祁鈺的肩頭!


    房門之後忽然伸出一雙手,以幻影般的速度化作千手舞動,一瞬之間便夾住了飛來的石子,“這也太性急了?何必動此殺手?”


    隨著清爽的聲音,一個黑衣人走了進來。


    周州一眼望去了,大為吃驚。此人正是他們苦苦搜尋的關外人!


    相比周州,關外人鎮定自若,似乎更有些莫名其妙的得意洋洋,自信滿滿的樣子有一種目中無人的囂張之感。


    周州“唰”的一聲,自袖中飛出兩把雙刺短叉,握於手中,謹慎地看著關外人。


    關外人卻也不嚴肅,竟“嗬嗬”笑了起來,“你就是朱祁鈺身邊的內應?”說到這關外人的眉毛挑了一挑,瞟向周州。


    周州有些驚訝,但並不回應,依舊保持著高度的警惕。


    關外人接著說:“嗬嗬,放鬆點,我跟你一樣,是獵魂狼影月部――星,你是‘魂’吧。”


    周州猶豫了一會兒,冷冷地說出兩個字:“證明?”


    星似乎很是無奈,隻好敞開衣服,露出了胸前月下狼嘯的紋身。


    周州一看此紋身,更為吃驚,態度突然轉變,“部內有什麽任務嗎?你怎麽突然到混到這?目的是什麽?需要我做什麽?”


    星看到周州的表情的轉變更為得意,挺挺胸脯,鄭重其事地說:“朱祁鈺!”


    朱祁鈺的肩頭被玄悲大師一把抓住,然而朱祁鈺卻沒有任何反抗,隻是緩緩地轉過身來,以玄悲大師的武功他反抗自是沒有任何用處,而且他並不認為有反抗的必要。


    果然玄悲大師並未動用功力,隻是輕輕地搭在朱祁鈺的肩上,“施主,這串念珠請收下吧。”


    “大師,您這是?”朱祁鈺顯然並沒有料到玄悲大師會將隨身的念珠交予自己。


    “佛緣。”玄悲大師慈祥地看著朱祁鈺。


    朱祁鈺再次合手低頭拘禮,然而雙手接過念珠,“祁鈺謝過大師!”


    玄悲也合手點頭,“玄悲也謝過施主不再追問。”


    “望大師早日回頭是岸,願最後一幅畫中所寓實屬誑語。”朱祁鈺有些神傷,漠然轉身離去。


    看著朱祁鈺漸漸消失於視線之外,玄悲大師黯然歎氣,“我早已身在地獄,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讓地獄中的惡魔重回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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