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要怎麽了解?”關誌飛覺得即使洛風想的辦法不行,聽聽也沒有什麽壞處!


    洛風看了一眼牆上的掛曆,今天是周五,一到下午五六點,鎮黨委鎮政府的全體工人人員都該回家了。於是指了指屋裏的書刊和文件夾,“這樣,關叔叔,今天我不回去了,如果你覺得放心的話,我在你的辦公室裏,把你這裏以往的文件資料都瀏覽研究一遍!龍灘鎮要撤,那我就研究一下龍灘鎮的情況,看看有沒有什麽好的辦法,讓你在這次撤鎮風波中受益!”


    關誌飛一揮手,“我辦公室裏沒有現金也沒有什麽隱私東西,你盡管在這裏研究好了!--嗯,下午下班我就回去,你在這裏餓了可以到機關食堂或是外麵街上吃點東西,辦公桌上黑皮筆記本上寫有辦公室值班秘書的電話,他沒有假期還在大院值班,你有什麽需要可以給他打電話!”


    帶著將信將疑的心情,關誌飛帶著寶貝女兒關瑤瑤,坐著小轎車回縣城裏度周末了。


    偌大的鎮黨委鎮政府大院,剩下的人屈指可數,麻雀大膽地在地上蹦來蹦去,嚌嚌喳喳亂叫著,院子裏的假山噴著出一線水柱,汩汩地在山石上流淌著。沒有人聲,隻有自然界聲響,才是真正的大寂靜。


    洛風坐在關誌飛的老板椅上,身子向後一傾,頭靠在靠背上,一團淡灰的煙從他的口鼻中嫋嫋逸出。


    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跨越漫長的時空,在有前世的記憶裏,他在皇宮大內有一個冷僻的終年不見陽光的居所,在那裏,康熙命太監許多奏本折子送到他的案頭,他總能迅速閱覽,然後想辦極佳的辦法批複指正,總能讓康熙和別的臣子滿意。--當然這一且功勞都歸在康熙頭上,大臣們總說聖上肯定通宵達旦,一夜未眠,英明絕倫,運籌帷幄,卻不知道這全是一個秘密的軍機大臣在替皇上辦了這些差事,而皇上晚上卻是在各個後宮之間弄花戲蝶,研究**和各種姿勢。


    洛風看了一眼辦公室裏的文件資料,心想要把這龍灘鎮的鎮情研究透,熬一個夜晚也就差不多了。當然,今晚多看一些東西,睡上一覺,明天早上再起床接著翻閱資料也行。但是洛風不喜歡用這種斷斷續續的時間,可能是前世遺留在身上的習慣吧,他喜歡一鑽到底把工作作完。


    他翻開黑皮本,看到有值班秘書的電話,他用桌子上的固定電話撥了一下,就掛了。秘書很快跑了過來,洛風告訴秘書他是來幫關鎮長寫些文章的,開了個單子讓秘書去買些東西,晚上可能要熬熬夜。


    單子上開的是鹵肉啤酒方便麵之類的東西,估計也就幾十元的樣子。洛風在下麵多寫一句,“錢你先墊付,以後憑條找關鎮長結算!”大行者不顧細謹,關誌飛不在乎這個錢的。秘書看這小子一臉正經地在關鎮長的辦公室裏坐著,猜想是個人物,於是拿著單子給洛風采購當晚的飯食。


    洛風一個人在辦公室裏,時而檢索龍灘鎮地方誌,時而在文件快速瀏覽;時而抱著秘書買回的豬蹄燒雞狂啃一翻,時而舉著啤酒瓶一邊細細品嚐一邊在屋裏踱著步子。


    這一夜,洛風感覺極為興奮。這龍灘鎮並非死水一灘,而是一個金礦,隻不過,這個金礦因為埋的太深,礦的主要不知道具體的方向,也不知道怎麽去開挖!--甚至不知道這裏有一個富饒的金礦!他一直按捺著自己激動的心情,控製著自己不去給關誌飛打電話,而是是細細地書寫了一份開發龍灘鎮的方案。這個方案,事無巨細,裏麵有縱橫開發方略,也有對困難及意想不到事情的解決方案。寫完以後,東方已經露出了魚肚白,洛風數了數,稿紙,已經用去一百多張!


    但是,這個策劃方案,洛風不準備交到關誌飛的手裏,第一是因為裏麵許多奧妙的地方他肯定看不明白,第二如果關誌飛求功心切,將這個策劃交到縣委政府哪個大員手裏,那很有可能,讓這個策劃成為別人的成果!前世教訓有的是,自己製定的方略,都歸結成了康熙的英明才華,這種切膚之痛今世還能感覺到痛。所以洛風覺得詳細的具體的方案不讓關誌飛知道,自己一步一步給他指點著走就行了!


    天快要亮了,洛風把屋裏整理一遍,然後歪在沙發上睡了一兩個小時,醒來時已經是早上八點多的樣子。他把自己寫的龍灘鎮發展策劃案放在一個塑料袋裏麵,然後夾在胳膊下麵走出了辦公室。


    洛風想推自行車騎著回縣城,但是天依然陰沉著,夏天的雨說來就來,昨天下午就下有一會兒了,那不是鬧著玩的。他隻好放棄騎自行車回去的想法,決定到路口坐過往的長途汽車回去。


    剛一出大院,天又下起了雨,洛風幸慶自己沒有騎自行車,他低著頭朝路口跑去,雨點不小不大地往下落著,幸好自己寫的東西在塑料袋裏麵不會被淋濕。


    快到路口時,突然聽到前麵傳來一陣急刹車的聲音,這聲音有些不祥,難道要發生撞車事故?正在想著,聽到前麵有人驚叫的聲音,朝前麵路口看去,許多人圍在那裏,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洛風趕到跟前,擠進人群中,這才看到一個人躺在泥濘的公路中,旁邊是一道長長的刹車痕。


    躺在地下的,是一位老年人,頭發多數已經變白,他正匐倒在公路邊,身體下麵,有一些血液已經泅了出來,和地麵的泥雨混合到一塊兒,形成了暗黑色。


    旁邊的一個擺水果攤的大娘正在給別人講述,這個老頭在路邊等著搭車,但是前麵開過來一輛大貨車,大貨車本來在路那邊兒,但是為了避閃一輛飛奔而過的摩托車,一打方向盤,就衝老頭這邊直撞過來。


    按理說大貨車當時還有一段距離,急刹車應該能在撞著人之前停下來,但是昨天和今天早上都在時停時續地下雨,路麵上有些光滑。刹車之後,滑的距離比平時更長了一些,這個老頭在路邊站的時候,身邊有很多人圍著在等著搭過路的客車,別人看到凶險都逃著躲過一劫,但是這個老頭卻是在中間沒有跑開,被撞得倒不起。


    洛風仔細看了一下,老頭的穿著打扮很是講究,上衣和褲子非常搭配,看來是一套休閑的衣服,腳上的鞋子雖然沾了一些泥土,但能看出鞋子沒有什麽磨損,而且感覺也是名牌。身邊扔著兩三袋釣魚的工具裝備,有幾條魚還在網兜裏跳著,看樣子,象是外地來這裏的一個西湖村到湖裏釣魚的。


    人們看到他身下一灘血跡,誰也不想到近前去查看是否有氣息。洛風看著他花白的頭發,忽然心裏泛著一陣酸楚。


    洛風高中畢業那年,分數明顯與大學無緣。洛風的爺爺瞞著家人悄悄取出了積攢的一萬多元,到苑淩市找了個大學想讓洛風再讀幾年,當時清華職業技術大學擺了幾張桌子在苑淩汽車站門口,靠著一塊“大學招生”的招牌。洛風的爺爺一下汽車就看到了,覺得這學校挺好,既是清華,又有職業,於是就糊裏糊塗地交上學費換得一張入學通知書,高高興興地回來給了洛風。


    錢交給這樣的學校當然如同肉包子打狗要不回來了,洛風為了安慰爺爺背上行囊到苑淩市清華職業大學開始了三年的人生,但後來才知道爺爺瞞著身體病痛不適給他交了學費,在入學第一年就離開了人世。


    洛風心裏一酸,感覺又看到了去世的爺爺。於是走到跟前將老頭扶了起來,手伸在鼻子下麵試了試,似乎還有微弱的氣息。洛風背起老頭朝著鎮上的衛生院跑去,但是衛生院的人最多能將皮肉傷處理一下,這根本不起作用,看老頭昏迷的樣子,應該是有腦震蕩內髒受損,非得到縣裏醫院才有救治的希望。


    正在束手無策之時,鎮衛生院院長的車開了進來,洛風跑去攔著車,衝著院長大叫起來,“關鎮長的父親被車撞了,快點送到縣醫院!”


    為了保證能用到這輛車,洛風隻好臨時撒謊,在院長質疑的目光射來的時候,洛風一口背出了關誌飛的手機號碼,“你看需不需要給關鎮長打個電話?”


    一看洛風能說出關鎮長的手機號碼,院長立即讓醫生護士把這個老頭抬到了自己的越野車上麵,然後吩咐司機送到縣裏醫院。


    當然,在這輛救護車上,鄉衛生院采取了一些措施,一個輸液瓶子高高懸掛著,一滴滴清亮的藥液從細細的管子裏往下滴著,慢慢流入老頭的胳膊靜脈裏,監視心髒儀器上麵,不知名的波紋跳動著,顯示胸腔裏的心髒,還在跳動著。


    洛風看著老頭的臉,有了少許的紅潤,於是一種成就感油然而生,他湊到老頭的耳邊叮囑道,“老伯,沒事了!您老人家放心,醫生都說沒事的,馬上到醫院了,你得挺著,沒事,真的沒事!”似乎聽到了洛風的安慰,老頭的眼皮微微顫了一下,這時洛風挨著坐在旁邊,感覺到老頭褲子口袋裏有個鼓鼓的東西,伸手進去一摸,掏出來是個皮夾子,翻開一看,裏麵裝著身份證和一些零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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