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夜寧是什麽人,怎麽可能允許自己就這樣與王位失之交臂?皇甫夜清又是什麽人,怎麽可能會為了遵守與父皇的約定而放他們一條生路?皇甫夜寧若是反抗則必死無疑,而他無論是、反抗與否都有活下去的把握。這就是他與皇甫夜寧的區別,一個必死而另一個則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讓自己活下去,等待著機會再反噬。


    柳言如今依然與蓮妃娘娘住在蓮花宮,守著五個孩子說說笑笑打發著時間。自從薩仁去世之後,柳言心軟從皇甫夜清的手中救下天驕,自那之後天驕時刻都黏在她的身旁,生怕皇甫夜清什麽時候再來將自己殺死。


    柳言雖然恨極了對自己兒子下毒手的薩仁,可她卻沒有辦法做到對稚子下毒手。天驕的心思她自然是明白,薩仁死的時候他已經五歲,朝夕相處對自己母親的記憶自然清晰的很。


    隻可惜似乎是驚嚇過度,自薩仁死後對於她的記憶天驕好像就忘了一個幹淨。每日都跟在婉容的身後對著柳言一口一聲娘親,直喊得柳言額頭直冒冷汗卻又不能拒絕。


    皇甫夜清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從那之後他再也沒有提過要殺天驕的話。隻是,他不放心,在他五歲的時候他已經會用手中的弓弩射殺敵人。[]就算天驕才五歲,他也不相信對於那天發生的事情他一件都不記得。


    皇甫夜清的擔憂並不是空穴來風,如今秦夫人已經不在了,他必須要盡快找一個可信任的醫者在他們的身邊伺候才行。尋思良久才找道天下第一神醫素一白,說明意圖之後卻不料素一白想都沒有想直接就拒絕了。


    無論他怎麽威逼利誘就是不願意,最後隻好無奈的說明有沒有什麽藥物可以去除一個人的記憶。素一白對於清王府發生的事情早些時候從風聞少的口中知曉了一些,對於眼前的男子他沒有半死好感。冷笑著從藥箱裏掏出一包藥放到桌子上對他冷聲道:“這便是皇上求的藥,就算是滿腹經綸的大學士服藥之後也會化為無知小兒。皇上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請允許草民告辭!”


    說完,便提著藥箱走了出去,沈名取拔劍打算攔住,皇甫夜清擺了擺手示意放他走。將桌子上的藥包捏在手心裏,為了柳言母子三人的安危他必須要這麽做。


    吩咐劉安將天驕帶過來,在劉安惶恐不安的注視下,輕聲道:“朕不想留他,如今就算不殺他也不能隨他行走在玉卿的身邊。(.)”


    劉安誠惶誠恐的退下,不多時便牽著天驕的小手走了進來。此時皇甫夜清已經命人調好了藥汁就放在他的手邊。對著天驕招手讓他到自己身邊來,同樣是自己的兒子可就因為自己對他們母親的喜愛不同而區分對待的如此明顯。這一瞬間他突然便想到了自己,此時的天驕不正是兒時的自己縮影麽?


    見天驕哆嗦著身子躲在劉安的身後不敢靠近,皇甫夜清隻覺得一陣辛酸,微笑著對他道:“過來天驕,到父皇身邊來。”


    天驕死命的拉著劉安的手不願過去,皇甫夜清對劉安使了一個眼色劉安隻好硬著頭皮將他帶到皇甫夜清的麵前。皇甫夜清伸手拉住天驕的小手,問:“為什麽不願意過來?是不是害怕父皇?”


    此時天驕已經雙眼噙滿了眼淚快哭了,見他拉著自己不放,扁著嘴便開始哭,一邊哭一邊對著門邊伸手喊著娘親。


    柳言隻不過是去洗了一個澡,等到她再回來時坐在蒲團上玩耍的孩子隻剩下兩個。奇怪的瞥了一眼神色有些凝重的莞兒,笑問:“天驕呢?”這半年多的朝夕相處,雖說她不待見薩仁可對天驕她卻沒有辦法討厭,也曾想過要刻意疏遠可終究抵不過自己的心軟。


    莞兒麵有難色,支吾著不知該怎麽回答。見她這般神色,柳言突地便覺得一陣不祥,厲聲喝問:“天驕呢?”


    見她動怒,莞兒撲通一聲跪在她的麵前,懇求道:“娘娘還是不要問了,奴婢不能說。”


    柳言心驚肉跳的轉身問正教婉容圍棋的碧璽,道:“碧璽,你弟弟天驕呢?”


    碧璽頭都沒抬,冷聲回道:“娘親,孩兒沒有弟弟!”


    柳言怒了,上前一步按住他執棋的手,盯著他的眼睛冷聲道:“此話不可再說,聽到沒有?看著娘親的眼睛回答我,聽到沒有?!”


    碧璽倔強的抿著唇,良久才委屈的點了點頭算是應答,此時就算碧璽不說她也大抵能夠猜到天驕去了哪裏。來不及將頭發擦幹,拎著裙擺便往皇甫夜清的崇文殿跑去,一路上凡是膽敢對她阻攔的都被她一個過肩摔扔了出去。


    饒是她跑得飛快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在翠濃的眼中她瞧出了疼惜,一路跌跌撞撞的闖進崇文殿,入眼的卻是皇甫夜清手中空了的藥碗。


    皇甫夜清也是沒有料到這個時候她會出現,凝望著她尚未幹透的長發他的神色間現出一絲恍惚與迷戀。柳言此刻哪裏還有心情去注意他的神情,被強行灌了一碗藥湯的天驕正在不斷的咳嗽,正在哭鬧間見她來了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連滾帶爬的往她懷裏撲去。


    一邊跑一邊哭,一頭撲進她的懷裏尋求著庇護,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道:“娘親,我怕,我怕!”


    柳言心疼的摸著天驕滿是眼淚的小臉,連忙安慰道:“不怕不怕,娘親在呢。”抬眼冷然的望著皇甫夜清,厲聲問:“你到底喂了他什麽?他還是個孩子,你怎麽忍心對他下手?!”


    皇甫夜清冷著臉什麽也不說,任由柳言指責的話如刀子一般切割著的自己的心。對於這件事他不想多說,他已經大度的留下天驕的性命,他不能給自己的妻子兒女留下隱患。不除去天驕的記憶,他便不能留下他的小命。


    第二日柳言在憤怒中迎來了一道聖旨,聖旨上明確說明封她為皇後,他們的兒子皇甫碧璽為太子。柳言逗弄著懷裏的鳳華對一屋子的賞賜無動於衷,任由劉安恭敬的將聖旨放在托盤中退下,而她連瞥都沒有瞥一眼那一屋子的明黃色物件。


    他封她為皇後,他們的兒子為太子,似乎將一切都給了一個交代,可她卻隻感到一陣寒冷。這便是帝王心麽,果然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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