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讓一下,你擋住我陽光了。”


    周寂抬眸看向腦袋四周籠罩著一層‘光圈’的嗬嗬姑娘,擺了擺手,不以為意道。


    嗬嗬姑娘一動不動,瞧見周寂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皺眉道:“你就不擔心嗎?”


    “擔心什麽?徐鳳年嗎?”周寂將旁邊的花盆挪了挪位置,擺在可以被夕陽照耀著的地方,笑道:“李淳罡再怎麽落魄也是當年叱吒江湖的李劍神,有人靠近營地躲不開他的感知。”


    “倒是你,見到黃龍士沒有?”周寂視線掃過讓開身位朝他走來的嗬嗬姑娘,撐開一隻手臂背靠在崖前的巨石上,護住隨風輕擺的藤蔓道,“我還挺期待聽到他的讖緯批語的。”


    嗬嗬姑娘承蒙當年徐鳳年救命之恩,所以關心則亂,聽到李淳罡也在,神色稍緩,搖了搖頭,沉聲道:“師父仙蹤不定,雲遊四海,我去到之前約好的地點碰運氣,結果還是沒能找到他.....


    但我想起上次遇到那個趙楷的時候,他懷裏像是藏著一隻長匣,擔心可能會對徐鳳年不利,所以就折返回來通知你。”


    “長匣?”周寂眉頭微皺,頓時想起剛剛徐鳳年手裏拿著的那個匣子。


    木匣本身並沒有什麽機關暗器,徐鳳年拿出裏麵的書本時,他粗略的掃了一眼,就是一本帶著水印的普通書籍。


    在這個整體實力介於中武、高武之間的武道世界,即便是武道巔峰也不過‘破碎虛空’。


    不管是從李淳罡那裏,還是聽潮亭當中,周寂都不曾聽到或是看到過有關仙道術法之類的存在,一本書籍寫著徐鳳年他娘遇害消息的書籍,最多也就信息誤導,讓原本撲朔迷離的舊事再添一層迷霧,又能有什麽價值?


    包括周寂在內,營地裏的所有人幾乎都是這樣的想法。


    夕陽西下,晚霞在水窪倒影下變得支離破碎。


    李淳罡薅了一根水邊的野草,踩著濕淋淋的草鞋回到營地,瞧見徐鳳年獨自一人坐在營地裏埋頭看書,還以為是在‘研讀’他在路上寫的那本《一劍開天門》,結果走到跟前才發現既不是他的那本開天門,也不是周寂那本大河劍意。


    魏叔陽告訴李淳罡有關徐鳳年母親當年京城遇伏一事,轉頭看向麵露悲傷,側臉滑過淚痕的徐鳳年,歎息道:“前輩,還是不要打擾世子了,讓他一個人靜靜吧。”


    李淳罡止住了近前的打算,嘴裏銜了根草枝,正打算回到馬車躺平,卻見周寂端著花盆從山坡下來,走向營地。


    “這都快一個時辰了吧?徐鳳年就一直坐在這兒一動不動?”周寂瞧見徐鳳年滿臉淚水,似有化不開的哀苦愁怨,轉身看向陪在不遠處的青鳥,皺眉道。


    青鳥秀眉微顰,擔憂的點了點頭。


    周寂走到徐鳳年身後,看到他手裏翻開的那一頁隻有半張寫有文字,另外半張繪了一副內容毫無關係的水墨插畫。


    畫中高山雲海,似有一隻巨龍若隱若現,書裏寫的內容卻是王仙芝那一天的行蹤。


    好家夥,就這點東西,你都能哭成這樣?


    周寂嘴角一抽,感覺有些不對,繞回徐鳳年身前低頭看去,隻看到一雙瞳孔擴散、毫無神采的眼睛,仿佛心如死灰,隻剩空殼一般。


    有過被紫萱用媚術‘暗算’的經曆,周寂頓時反應過來,明白有人利用一種類似‘催眠’的手段侵入徐鳳年心神,想要抹殺他的意識。


    李淳罡和魏叔陽瞧見周寂的奇怪舉動,不由靠了過來,詢問究竟過後,魏叔陽又驚又怒,懊惱不已的想要從世子手中抽走書本,卻被李淳罡伸手按住。


    “這小子的意識正與施術之人抗衡,倘若強行中斷,隻會害了他。”


    李淳罡眉頭微皺,沉聲道:“這本書旁人看來隻是一本普通的書籍,想必是知道老夫和周寂在,不好直接對徐鳳年動手,所以專門為徐小子量身定做......此等手段未免過於陰毒。”


    ..................................................


    壁立千仞,宛如天險。


    山陰處的峭壁間,一個身著黑色披風,步履維艱的年輕人吃力的攀上一塊石壁縫隙,喘著粗氣回頭看了一眼。


    前山日暮沉沉,不知不覺已經快要爬到崖頂,腳下雲霧縹緲,已然看不清地麵。


    若非身旁有一眾伏將紅甲幫襯,以他的實力絕非易事。


    緊了緊趴在石縫上的手指,趙楷忍住向崖下傾倒的衝動,猛然收回視線,吞了口口水朝上方看去。


    最為陡峭難行的石壁部分已經爬上來,在往上雖然也很難行,但至少坡度減緩,有了一些植被。


    若非前山營地守衛森嚴,又有李淳罡周寂兩個人在,他又怎會冒著這麽大的風險跑到後山爬懸崖?


    “唉~殺個小舅子這麽久這麽難?”


    趙楷抹了把額間冰冷的汗珠,頭頂突然傳來一聲敷衍的‘嗬嗬’笑聲。


    趙楷眼皮一跳,抬頭向上看去,隻見斜坡上方的凸起巨石上,許久未見的嗬嗬姑娘好整以暇的坐在上麵,銜著根狗尾巴草,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瞧見她大馬金刀的豪邁坐姿,趙楷心中泛起一絲不妙的預感,“又是你。”


    嗬嗬姑娘摘下嘴邊的草枝,似笑非笑道:“那隻木匣子是你給徐鳳年的吧?裏麵裝了什麽?”


    趙楷小心翼翼的鬆開手,踩在斜坡上站穩,虛張手臂,笑道:“我若回答,你讓我上去嗎?”


    “上來殺他?”嗬嗬姑娘不屑的掃了他一眼,隨口道。


    “不如我費這麽大力氣幹嘛?”趙楷笑道。


    “李淳罡和周寂都在營地,就算放你失去,你又如何殺他?”嗬嗬姑娘仿作無意道:“還是說,你的匣子裏藏有什麽毒藥機關?”


    趙楷知道嗬嗬姑娘的目標也是徐鳳年,還以為她是擔心自己搶了她的一千兩黃金。


    若是這樣的話,不給一個令她滿意的結果,怕是不會放自己上去。


    想通這點,趙楷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自信道:“姑娘放心,匣子裏並沒有毒藥機關,但卻比毒藥機關更加有用...”


    嗬嗬姑娘不由露出疑惑之色,趙楷吃癟那麽多次,終於有機會找回場子,不由得意道:“匣子裏是我從一位前輩那裏求來的秘術,隻要徐鳳年翻看去看,就會不知不覺沉入心神,令其心神紊亂,斬滅心中依靠,致使意識崩潰,淪為廢人。”


    “等到那時,姑娘便可輕而易舉的將其殺死。”


    說到最後,趙楷目露寒光,語氣透露森然殺氣。


    “如何化解?”嗬嗬姑娘皺眉道。


    “無法可解。”趙楷隨口答道,說完感覺哪裏不對,帶著幾分詫異的疑惑道:“姑娘不是要殺他嗎?我們可以合作,殺徐鳳年。”


    “嗯~~”嗬嗬姑娘臉上掛著微笑點了點頭,卻又突然變臉,起身道:“不好。”


    趙楷聽到‘嗯~’的時候,都打算作勢往坡上爬了,結果看嗬嗬姑娘變臉拒絕,一股火氣頓時往胸口裏麵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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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楷維持著最基本的微笑,咬牙切齒,氣急敗壞道:“姑娘...做人要講道理呀!”


    話音落下的同時,趙楷打響手指,身後的三具伏將紅甲瞬間出手,朝嗬嗬姑娘圍攏而去。


    ....................................


    前山,營地。


    聽到李淳罡說出徐鳳年可能永遠不會醒來,即便醒也會泯滅意識,淪為一個癡癡傻傻的廢人,魏叔陽和青鳥等人頓時慌了。


    “倒也不至於那麽嚴重。”


    周寂伸手虛壓,示意大家讓一讓,自己要開始人前顯聖了。


    “這對徐鳳年來時既是危難,也是機緣,隻要渡過這一劫,便可突破二品桎梏,步入一品行列。”


    周寂說著並指為劍,緩緩探向他的眉心。


    冥冥中。


    一道浩瀚如海,深邃如淵的恐怖威壓化作氣浪將在場眾人全部逼退。


    抗拒時,李淳罡仿佛置身於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


    接受時,又好似仰望燦爛銀河的一隻螻蟻。


    數十年的與千餘年的差距伴隨著一道護體劍紋的浮現,周寂眉宇間的溫存和煦、真摯善良逐漸為之褪去。


    沒有了平時看到那般新鮮、飽滿的感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堪破塵世的淡漠與滄桑。


    明明高高在上如神明,卻在充滿生機的枯萎著.....


    那樣的他才是真的他?


    李淳罡感受到這道無形劍紋的恐怖,隻憑一眼就險些將他堅持這麽多年的劍道崩潰。


    視線避開劍紋,李淳罡深深的看了眼周寂。


    就好像是在看一位活過千百年的‘老人’。


    耄耋之年的他仍能保持對於綠袍兒的思念與後悔,但如果再過幾百年,甚至上千年。


    他還能保持著飽滿鮮活的感情嗎?


    不管是對心底的遺憾,還是對身邊剛認識的人?


    李淳罡陷入了沉默。


    ..........................................


    “前輩,周公子這是....”魏叔陽一退再退,抬手擋住若有似無的風壓,靠近李淳罡道。


    李淳罡恍過神來,搖了搖頭,不確定道:“看起來像是要將自己的意識並入徐鳳年的夢中,把他從夢裏喚醒....這樣的手段老夫以前從未見過,所以也隻是猜測。”


    不管怎麽,至少情況發生變數,青鳥緊緊盯著營地中央的兩人,緊握著雙拳,在心裏默默祈禱。


    說話間,隨著劍紋的緩緩消散,原本籠罩在營地中央去氣場悄然不見。


    周寂緩睜雙目,將無意間泛起的千年記憶小心保存,嘴角勾起一抹帶著懷念意味的淡淡微笑,眼裏恢複了真摯溫潤的靈光,轉頭看向眾人道,“你們都跑那麽遠幹嘛?”


    “你...是周公子?”舒羞試探的向前邁出半步,確認沒有危險方才鬆了口氣。


    “要不你以為呢?”周寂橫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道。


    青鳥走上跟前,有些擔憂的看向徐鳳年,秀眉微顰道:“世子他怎麽樣了?”


    “唔...應該快醒了吧?”周寂伸手在徐鳳年眼前晃了晃,隨口道,“出手那人是利用徐鳳年對他母親的執念,想在夢中當著他的麵斬殺吳素,令他信念崩塌,意識崩潰。這種心結隻能由他自己麵對,我就給他遞了句話,然後就回來了。”


    “......”李淳罡想到剛剛那一道若隱若現的劍紋,眼皮直跳,“你鬧這麽大動靜就給他遞了句話?”


    “要不然呢?”周寂擺了擺手,不以為意道:“殺人容易救人難,我不擅長神魂方麵的術法,雖然可以幫他解決這次的麻煩,可要是下次遇到,下下次遇到,總不能讓我一直幫他吧?”


    瞧見眾人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周寂安慰道:“我已經將他沉淪的意識喚醒,告訴他,不管麵對的是什麽,都別忘了斬去內心枷鎖的那一劍。接下來隻要他自己肯揮出那一劍,憑借我和李劍神所授功法,很容易就能醒來。”


    話音落下,就聽一句極其中二的呐喊從旁邊傳來。


    “我有一刀,可斬天龍!”


    在場眾人紛紛看向徐鳳年,瞧見他表情猙獰,剛圍過去就見他仰麵倒在草地上,再次發出中二怒吼:“我有一刀,可斬天人!”


    恍惚間。


    天地變了顏色。


    再無天龍,再無天人。


    徐鳳年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從李淳罡傳授自己一劍開天門奧義的雲海浮台回歸現實,魏爺爺青鳥舒羞五六個腦袋湊在麵前,無比擔心的望著自己。


    徐鳳年猛然坐起,夕陽不再,夜幕籠罩整個山坡,意識緩緩收攏,麵對眾人關心的詢問,他的第一反應卻是轉頭看向人群外圍的李淳罡。


    迷茫的眼神仿佛在說:‘為什麽那位天人用來擾亂他心神的雲海浮台和之前傳授一劍開天門時的場地布景看起來那麽像?簡直一模一樣......’


    .................................................


    (感謝‘星空下的重炮手’的300幣打賞。)


    (中間關於周寂性格方麵的表述怎麽寫都有點不夠準確,大概就是,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就好像一顆鮮紅水嫩的蘋果,隨著十年百年千年過去,蘋果的水分流逝,顏色黯淡,會變得不再那麽‘新鮮’‘飽滿’。)


    (五筆是想讓周寂一直以一種‘鮮活’‘飽滿’的態度去麵對一切,而不是成為一顆幹枯褪色的蘋果.....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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