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的日光透過藤架,點點撒在了對坐兩人的身上,遠v|些溫暖,卻又蘊含著一絲虛幻的朦朧感。


    抬眼看著對麵的灰袍男子,許書顏有些意外初淩會直接出言探問。畢竟,算上昨日一見,兩人不過才相處了不到一天。無疑,對方這樣的問話卻有些過於直白和無禮,可不知為何,書顏卻有了想要傾訴的心思,便然然一笑,起唇道:“四歲喪母,八歲父親又納了新婦。十六歲,父因病而亡,繼母思慮成疾,也隨著去了。家中並無嫡親眷屬,隻我一人,幸而得祁家收留,這才有了另一個安生立命的場所,這些,算是挫折吧。”


    初淩靜靜地聽著許書顏平淡的敘述,不自覺的,心頭竟泛起了陣陣酸意。


    雖然許書顏眉眼間偶爾閃過的成熟和她的年紀有些不太相符,但他從未曾料到,不過二八年華的女子,竟經曆了連番痛失親人的傷心之事,卻仍能如此處之泰然,恬靜平和。


    初淩也知道他並沒有看錯,沒有看錯那張柔弱宛然的麵容下,果然是藏著一顆波瀾不驚的心。就是這樣的一刻玲瓏心,才能在麵對那個以囂張邪魅著稱的祁家二爺時,能鎮定自若,應對有餘吧。


    想到此,初淩脫口道:“四姑娘回去,可否多多點醒二爺。[]”


    眉眼微動,書顏甩甩額首,露出玉牙,笑意淺淺:“二爺是什麽身份,輪的我這個表姑娘來點醒麽?初淩師傅,您太看得起我了。”


    “四姑娘何須妄自菲薄,二爺是聽得進您的話的。”初淩卻沒有笑,反而神色表情更加地認真了:“您也知道,二爺從小是沒什麽朋友的。我算一個,可如今卻不能守在他身邊了。他現在雖然有些難以接近,但畢竟骨子裏性格是純良的,若無人提點,久而久之,恐怕心門就再也難得開啟了。”


    “初淩,他是有朋友的。”書顏想起了畫樓,一個和初淩的氣質頗為類似的男子,同樣溫潤如玉,眉目如畫,畫樓公子多了些清貴高傲,初淩卻多了一絲出塵俊逸。


    “您說的是畫樓公子?”初淩好像知道,“可畫樓公子的性子,卻是難以約束和勸解二爺的。”


    “初淩,你喜歡祁淵麽?”書顏不想過多爭執,看著初淩說起祁淵,原本沉靜安逸的神色含了一絲憂慮,便突然問了出來。


    但看著初淩一愣。書顏卻又有些後悔了。覺得似乎自己不該這樣直接。可話一出口便收不回來。隻好穩住心神。靜靜地看著他怎麽回答。


    初淩短暫地一愣過後。卻道:“我若實話實說。四姑娘則願意幫忙照拂提點二爺麽?”


    同樣地一愣。沒想到他會和自己談起條件來。書顏莞爾:“若你真心回答了。我便點頭又如何。”


    “二爺從小就保護我。所以我自然是喜歡地。”初淩點點頭。話音含了兩分柔軟。毫不掩飾唇角揚起地微笑。目中也透出一絲少見地情緒流動:“二爺是塊未經雕琢地璞玉。很少有人能閱其美好。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值得四姑娘相幫。”


    “你說來說去。還是離不開這句。”書顏笑了。笑得有些嬌嗔和無奈。“二爺那等孤傲之人。其實我覺著他本該清淩淩孤濯濯一輩子地。可偏偏有著你這樣地妙人兒替他擔憂。說他是一塊未經雕琢地璞玉。”


    見許書顏數落起祁淵來很是利落。初淩也不意外。反而會心一笑。篤定她最後準會點頭。


    “好吧,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允諾你。”不知是初淩溫暖堅決的笑容打動了自己,還是覺得祁淵太過孤獨,書顏終究是應了下來:“不過,他的脾性你也清楚,偶爾我若遇見了什麽事兒,自然是可以勸勸的。但畢竟他是他,我是我,一來沒有機會日日相見,二來,也沒有資格插手過問他什麽事兒,所以,我也隻能說留心一下罷了。”


    “有了四姑娘的允諾,初淩便放心了。”端起茶壺,又替許書顏滿上一杯,初淩起身讓她稍後,從庵堂側邊的小房間裏取了一包青布裹好的茶葉呈給了她:“這是曬幹的葡萄果子,未熟的,絕不甜膩。四姑娘煮茶時可放兩三枚入壺,滋味也會與此茶一般,回味幽香的。”


    “果真送與我的?”書顏接過手中,笑得有些驚喜。


    見許書顏露出如此嬌俏的孩子氣,初淩點點頭:“四姑娘若不嫌棄,我可以讓姐姐每次去錦上園的時候給您捎帶一些。”


    “那好,這果茶著實清冽,我也就不虛於推諉了。”書顏歡喜地收在手裏,起身衝初淩頷首欠禮,這才起身告辭而去了。


    看著許書顏一襲白衣拽地而去,拖**點殘葉,初淩有些挪不開眼了。口中輕輕一歎,自顧喃喃道:“是緣,是孽,隻是一念之間。二爺,初淩能為你做的,隻有這些了”


    庵堂前庭。


    車馬攆子已經備好,老陳頭看了看天色,總覺著山中恐有大雨,便進去東廂示祁冠天,讓大家夥快些動身,不然途中若遇到雨了,整個車隊都會被耽擱行程的。


    祁冠天點點頭,吩咐了車夫侍衛打頭,又讓朱嬤嬤去催催西廂的女兒們,讓她們趕緊。


    不一會兒,下人們都到齊了,片刻,祁玉容和祁玉悠也在丫鬟的攙扶下出了庵堂。祁淵倒是早早就勒馬在林子裏跑了一圈,如今也回來了。


    “還有誰沒出來的?”祁冠天掃視了一圈,眼看準備出發,便問問,免得落下人就不好了。


    “父親大人,書顏還沒出來。”祁玉悠輕聲道,臉色有些緊張。


    “她的兩個丫鬟倒是早就收拾好了,正在四處尋她呢。”祁玉容趕忙幫襯。


    眾人正說著,許書顏恰好邁步而出,提了裙角欠了個禮:“讓大家久等了,抱歉。”


    “無妨。你們快些上攆吧。”祁冠天並未責怪,大手一揮,讓女兒們先上去,這才命令隊伍啟程。


    遠遠的,許書顏就瞧著祁淵換上一身絳色長袍騎在棗紅馬上,衣袍紮在腰際,露出暗紫的綢褲和深黑的長靴,正用冷冷的眼神瞧著自己,仿佛是在詢問和思索著什麽。


    想起剛才與初淩烹茶言歡,書顏暗自慶幸並未被祁淵撞見,不然,肯定又少不了一通發作。樂得他騎馬,並不會與自己同攆,便趕緊兩三步過去挽了祁玉悠,和祁玉容一起上了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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