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口淡茶,不明白平日裏處事極為灑脫的瑾沛扭,笑道:“瑾沛,你有話不妨直說,殿下他怎麽了。”


    遲疑了半晌,瑾沛緩緩道:“你可知,殿下對你有意?”


    許書顏一愣,手中杯盞竟“哐當”一聲落在了茶桌上,殘留的茶漬慢慢流了出來,仿佛心事泄露,蔓延而出。


    掏出手帕將茶水擦趕緊,瑾沛見平時素來沉穩的許書顏竟慌張如此,便知道她定是知曉那越王心思的,沉聲道:“你明知他對你有意,為何還要答應做他的義妹,還住進越王府?這不是引火燒身麽!”


    也想瞞瑾沛,更不想編造什麽謊話來搪塞他,畢竟瑾沛是自己心目中永遠的大哥,也不會害自己。雖然此時他話音嚴厲,卻隻是關心罷了,遲了好半晌,書顏才長長一歎:“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你可知道,他一路抱著你闖入太醫院,神色焦急不說,眼中透出的擔憂和眷戀稍仔細些就能現。”瑾沛將畫樓帶著許書顏來太醫院之事大致的說了一下,又道:“在祁二爺來之前,他一直在診室裏守著你,寸步未離。若隻是義兄妹的關係,也不至於把皇帝晾在一邊,而對你關心如此。更何況,宮裏的人哪個不知道這二皇子的脾性。他雖然待人謙和,卻沒有人能真正讓他上心,那種疏離之感對任何人都沒有什麽分別。(.)”


    沒想到,他竟是抱著自己闖入的太醫院,許書顏神色錯愕,片刻之後卻心底浮起一股酸意,間雜著濃濃的愧疚。


    許書顏默默不語,瑾沛顯得有些急了:“你且說句話,到底該怎麽辦。你繼續在他身邊呆著,保不準哪天會”


    “不會的!”書顏出言打斷了瑾沛的擔憂,神色肅穆,起唇道:“瑾沛,王爺性子如何,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就算他心中有我,卻也絕不會用強的。這件事你也不用擔心,隻記住千萬別再任何人麵前提起就行了。”


    看著許書顏淡然勿擾的神色,瑾沛突然覺得那不過是一種掩飾罷了。任何女子,麵對越王那樣的男子,又知道對方傾心於自己,哪裏能不動心?就算不曾動心,又怎麽視而不見?最起碼,書顏會覺得對不起他,心生愧疚。若是避而不見還好,像她這樣和越王同住在一處府邸,難免常常見麵,還得要裝作若無其事,豈不太累心了?


    一種心疼地感覺劃過胸口。瑾沛無可奈何地歎了歎:“書顏。你從小就是個喜歡把事情藏在心裏地人。當年伯母去世。你不過才幾歲罷了。卻愣著在所有人麵前沒有哭鬧。隻到了夜裏悄悄抹淚。(.無彈窗廣告)後來長大些。許伯父續弦。你本不願意接納後母。卻還是忍住什麽都沒說。拉著我陪你喝了一夜地酒。第二日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生。靜靜地看著新母進門。直到許伯父和祁伯母去世。你也不曾讓族裏地親戚們幫襯。斷然決然地賣了祖宅和田地。獨自來到祁家。


    從來你都是自己把主意訂好。便不會再後悔。或尋求任何幫助。你這樣。憋到最後。我真地怕你會一崩而潰啊!”


    “你離開了那麽多年。又怎麽知道我父親去世之後地事兒。”書顏別開眼。不想讓瑾沛看穿自己地內心。顧左右而言他。


    瑾沛卻未罷休。又道:“高陽那邊還有龍師傅地親眷。偶爾過來省親。也會提及一些關於高陽地方地事情。許家是高陽大族。你父親地事兒。


    兒。坊間議論紛紛。都說你是個有主意地。不願嫁<侄子為妻。寧願破釜沉舟到祁家投親。好將來尋一門富貴非常地親事。別人怎麽說我不知道。可我卻明白。你不願意被人牽製隨便嫁人。但你可以尋求幫助和庇護。根本用不著千裏迢迢到京城來做別人家地表姑娘。”


    “我找誰幫助?”書顏地臉色變得有些蒼白無力。喃喃道:“大伯二伯他們都惦記著父親留下地那一點點家產。他們沒有一個是願意真心幫我地。隻想早早打了我嫁出去。便不是許家地人了。宅子田產都不算什麽。可父親留下地那些畫作。我是決不能讓他們拿出去變賣地。許之山絕筆。一副山水就要賣到上千兩銀子。若是丹青。則要上萬兩。他們早就想借著父親地死來財了。我偏不如他們地意!”


    說到此,書顏終於還是忍不住了,眼底浮起霧氣,吸了吸鼻,又道:“我找誰?找官府麽?找那些個對許家虎視眈眈的親戚們麽?要保住父親的心血,我隻有一走了之,再找到祁家投靠,讓那些叔伯親戚們死了那份心。不敢再打父親遺作的主意!”


    見書顏說到最後,已是胸口起伏不定,情緒失控,瑾沛心頭一緊,上前輕輕攬住她的雙肩,護在胸前,歎道:“傻丫頭,你再不濟,也可以到京城來找我和龍師傅。雖然醫館生活不如祁家那樣富貴舒適,但隨著師傅學醫,陪著我上山采藥,這輩子,也會過得愜意舒服的。你全然沒有必要卷入這些事情當中去,勞心費神地去過日子。”


    書顏仰起頭,看著瑾沛眼中閃動地光彩,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柔和期許,讓人感覺心中一暖,卻又太過沉重,無法接受。


    輕輕離開了那個踏實的懷抱,搖搖頭:“瑾沛你說的日子我光是想想就會覺得無比輕鬆。可你心裏除了早夭的未婚妻,根本就容不下別人。


    我從小也把你當成親哥哥那般看到,除了兄妹之情別無其他。退一萬步講,即便你我在一起,互相並無真心,又怎麽會幸福呢?我是個女子,不免俗地總想尋一個心裏有我,愛我,敬我的男子為夫。若是留在高陽,等待我的隻會是那些虎視眈眈地餓狼。而來到祁家,雖然日子過得戰戰兢兢,但總有一絲希望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即便尋不到心目中的良人,至少靠著祁家,我會風光地出嫁,總算能保住父親的畫作。有了祁家撐腰,也算是有了娘家,無論嫁到哪裏,也不會被看不起被欺負。”


    “書顏,你執著如此,實在太幸苦了,我於心不忍”瑾沛透過那張蒼白的小臉,仿佛看到從未有過地堅毅和堅定。雖然她隻是個女子,卻比天下間任何男子都還要明白自己所想所要,然後決不放棄地去爭取,去維護自己最後的希冀和期許。這樣地女子,又怎能不讓人牽掛和沉迷呢?


    苦笑溢出在唇邊,瑾沛歎出一口氣,“罷了,今日既然話到如此,我就再多說一句。將來不論是越王殿下也好,祁家二爺也好,若他們任何一個欺負了你,讓你不想再忍下去,丹一館的大門永遠為你開著。我,也會永遠是你地瑾沛哥哥,絕不會變。”


    書顏含著淚,緊抿著唇,緩緩地點了點額:“瑾沛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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