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舟手一揚,白鳥扇動了一下翅膀落在他的掌心,“況且像雪女姑娘這種舞姿傲視七國的人,若是落在雁春君手中,怕是要見血光,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未服用過真人丹的絕影,便能碾壓高漸離,若不是高漸離用了同歸於盡的招數,也不見的能殺死絕影。服用真人丹後,絕影的實力又增三分,若是按照軌跡發展,高漸離可不一定還能從絕影手下逃命。


    此時的高漸離,在絕影麵前根本無還手之力,即便是雁春君府上的侍衛,都能將高漸離輕鬆擒下。


    景舟頓了一下,又道“不過即便是我不出手,相信也會有人出手,比如樓下那個琴師,我不過是送個順水推舟的人情罷了。”


    雪女皺了一下眉,想到了那個喜歡坐在陰角處的琴師。


    幾年前,她來到燕國沒多久後,那人便出現在妃雪閣了,他先是擊築,後來又改成琴師。


    她自是明白那琴師為何這樣做,他不過也是如同萬千男子一般,想要接近她而已。


    雪女幽幽道:“他一個琴師,即便是出手,也不過是將自己搭進去而已。在這燕國,雁春君便是天,任何忤逆了他命令的人,都不會見到第二天的太陽。”


    “倒是公子,身份和實力具是不凡,不然雪女此時怕是都無法站在妃雪閣了。”


    景舟寵愛地撫了撫鳥背,笑道:“他現在隻是一個琴師,以後誰又說的準呢?”


    不得不說,高漸離自從加入墨家後,一身實力便如同開了掛一樣,等到衛莊攻打機關城的時候,高漸離已經可以和白鳳打得不相上下,再到後來農家六堂起鬥爭,爭奪俠魁的時候,高漸離已經可以和天賜過招了。


    二虎這麽吊炸天的人物,在高漸離麵前也就隻能過過嘴癮,這叫日天日地日空氣的堂堂田二當家,蚩尤堂堂主,立誌要成為農家扛把子的人情可以堪!


    田賜掌幹將莫邪,這小胖子雖然缺點心眼兒,卻是農家第一高手,實力遠超白鳳,即便是勝七,都難以在幹將莫邪雙劍下安然無恙。


    高漸離逆襲之路,簡直是跟磕了五顆禦鬼丹的少羽有的一拚,強的一塌湖塗,過分至極。


    雪女道:“是啊,以後的事誰都說不準,不過他會如何,變成什麽樣子,又與我有何關係?若非公子相助,雪女都不會再有以後。”


    這時大司命走了過來,她站在景舟身後,默不作聲,隻是嘴角含笑,玩味地打量著雪女。


    雪女被大司命瞧得好不自在,不知為何,這外表妖豔動人的紅衣女子,盡管臉上沒有半分冷意,卻是叫她心底發寒,尤其是那雙似乎染滿鮮血的手掌,更是讓人感到詭異至極。


    “蛇蠍美人。”


    僅僅是看了一眼,雪女心底便對眼前的紅衣女子做出了評價。


    景舟對這雪女笑道:“你不用擔心,大司命她對誰都這樣,其實她心底也是有一處柔軟的地方,至少在我看來,是美人但不是蛇蠍。”


    “這世上有很多種人,有些人看似人畜無害,其實卻要比蛇蠍危險百倍。最叫人心寒的,應該是人心。一個人好也罷,壞也罷,凶也罷,惡也罷,至少還能叫你分辨出他的性格,而那些心有城府的人,卻是叫人無從猜測,這樣才是最可怕的。”


    月神便是這樣一個人。


    整個陰陽家,在景舟看來,城府能和月神一較高低的,怕是沒有。


    便是星魂和五大長老捆綁起來,論城府怕是都趕不上月神一人。


    星魂雖然心智不凡,卻也依舊被月神玩弄於股掌之間而不自知。


    這樣的人,才是可怕至極。


    縱觀秦時整個世界,在城府方麵能和月神過過招的,大概也就那指鹿為馬的中車府令趙高了。作為羅網的首領,心計自然不會差。不但成功幫助嬴政攻克了六國,更是熬死嬴政,逼死扶蘇,將胡亥扶持上位。


    可以說,從呂不韋死開始,趙高便在下一盤大棋,一盤跨越時間的棋。


    至於東皇太一,則被景舟排除在外,畢竟東皇太一彷佛就是一個迷,即便是他,也猜不透東皇太一到底在想什麽。


    大司命心頭一顫,身子好似要被景舟這一番話給蘇倒。


    她雖陰狠毒辣,殺人無數,可終究是個女兒家,又有哪個女兒家不在意自己的樣貌,可是她卻從未聽過有人誇讚她生得美。


    “是美人不是蛇蠍”,大司命默念了一句,將這話牢牢記在心裏。


    “啊?”


    雪女一聲驚呼,麵色一變,不過接著又恢複了原樣,心道:“他怎麽能猜透我的心思?好玲瓏的心思!”


    大司命則是眼裏閃過一道亮光,她知曉大人將讀心術修煉到極深境界的結果。


    術、訣、咒、律、法,此乃陰陽家術法五大類,她所涉及的也不過隻是咒和法兩類。


    尤其是“術”法一類,最是晦澀艱深。讀心術、傀儡術、易魂術、移魂術,盡管妙用不窮,但是整個陰陽家能用出來的人也寥寥無幾。


    至少他們五大長老,對於“術”這一道,都無一人精通。


    “哈哈哈,別瞎想,雪女姑娘的心事都寫在臉上,是個人都能猜得出。”景舟倒出一粒丹藥,隻見那丹藥龍眼大小,散發著濃濃的藥香。


    雪女輕嗅了一下,便感覺精神大震,心道:“這應該便是雁春君念念不忘的丹藥了,光是藥香便如此驚人,那藥效又該如何?”


    “也能怪雁春君不惜重金,想要換取幾粒丹藥。”


    沒容雪女多想,她整個人小嘴張開,臉上一副乍異之色,隻見眼前這人隨手一扔,他右掌上的白鳥鳥頭急伸,一口將丹藥咬住吞了下去。


    雁春君念念不忘的丹藥竟然拿來喂了鳥!


    饒是雪女見慣了出手闊處之人,但是也想不到眼前這人的做法如此出人意料,這等寶物,就拿來喂鳥?


    這若是叫雁春君知道,豈不是要氣得跳腳?


    他堂堂燕王的親叔叔,燕國一手遮天的人物,竟然連一隻鳥都不如!


    這時雪女又認真打量起眼前這人來。


    第一次相見是在妃雪閣門前,這人用雁春君的腰牌嚇走了晏懿的手下,雪女本以為他是某個王公貴族。第二次便是他在二樓撫了一曲琴,一曲琴音竟能和她的蕭聲相合,之後更是將雁春君的手下揮手擊退,替她解了圍。


    今日即便是第三次相見,她卻發現自己對眼前這人一無所知,且每見一次,她便發現這人身上的迷霧愈厚一層,叫人看不真切,好似身上有著無數的秘密。


    “不過雁春君的確不如這一隻鳥”,景舟喃喃道了一句,手一揚,白鳥啼叫兩聲,從他手上離去。


    這時自妃雪閣內慌慌張張跑過來一個侍女,待到了景舟跟前,她已經是麵色潮紅,上氣不接下氣,“雪女姐姐,雁,雁春君又派人來了。”


    “雁春君是又要來嗎?”雪女秀眉一皺,對於“雁春君”這三個字,她心裏厭惡至極,哪怕僅僅是聽到,彷佛都像是踩了一腳狗屎。


    那侍女搖頭忙呼道:“不是不是,是雁春君派人來請公子去他府上做客。”


    雪女聞言送了一口氣,笑罵道:“你這丫頭說話也不一口氣說完,非叫人聽著心急不已。”


    “原來是找我的。也罷,反正閑著無事,便去雁春君府上瞧瞧,看看讓他準備的藥材是否已經準備好了。”


    景舟和雪女告了一聲別,帶著大司命翩然離去。


    他心裏可是惦記著雁春君的手筆。


    雪女望著那一閃即逝的身影,低聲道:“好高明的身法。”


    她隻見那紫色身影,一閃便是幾十丈遠,如同移形換位,不過幾個呼吸,人便已經脫離出她的視線。


    直到大司命的身影也消失殆盡,雪女才將視線收回,轉過身,走向一旁的亭子。


    “雪女姐姐”


    亭中兩個侍女朝雪女行了一禮,雪女笑著點點頭,目光卻是落在桉桌的一副畫上。


    其中一個侍女道:“這是那公子剛才所畫,隻是,隻是……”


    說到這,她臉又紅了起來。


    “隻是如何?難道這畫和尋常的不一樣?”雪女心中好奇,輕輕將那畫展開,隻見上麵原是畫著一個女子。


    那女子清麗無雙、靈氣逼人,明眸皓齒,眼波如水。


    她身著水綠色衣衫,腰係金鈴,手指間夾著一朵白色小花。即便是雪女生的不凡,此時見到畫中這綠衣女子,不禁生出一種“我不如她的”錯覺。尤其是她嘴角掛著的梨渦,動人心魄,彷佛天下最美的東西,都藏在了那一抹淺窩之中。


    “意?這畫怎麽變了?”那倆侍女驚呼一聲,先前她們明明看到那這畫像中是另一個姑娘。


    雪女好似沒聽到兩個侍女的驚呼,目光被下麵的一行小子所吸引。


    “芳心苦,忍回顧,悔不及,難相處。”


    “一生總被癡情苦……”


    雪女幽幽念道了一遍畫尾的兩行小字,心頭湧上一種別樣的情緒,說悲也不悲,說苦也不苦,但是這兩行字,卻又彷佛有著無窮的魔力,盤旋在她腦中,如何都揮之不去,又好似化作一雙手,緊緊將她的心給捏住。


    雪女歎了一口氣,輕輕將畫卷卷好,收了起來,卻是打算一會送到景舟房中。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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