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掉?小兄弟不用這幾具屍體護身了?”四目疑惑不已,這煉製一具僵屍,可不是那麽容易。


    四目恍然想到了一個詞:敗家!


    無量天尊,還好這不是自己的徒弟!


    不然他四目就是睡在棺材板裏,也得跳出來將這樣的敗家徒弟揍上一頓!


    “都下去吧”,景舟吩咐了一聲,一具具屍體跳到坑中,並排躺了下來。


    “這幾具屍體的作用就是抬轎,護身可用不到他們”,拍了一巴掌懷中的狐狸,景舟又笑道:“阿九,去將這坑填上。”


    阿九這名字,是景舟在路上給她取得。


    阿九“吱吱”叫了兩聲,雖不情願,還是從景舟懷中跳了下來,變成人身,從那轎子下麵拿起一把鐵鍬,乖乖埋起坑來。


    四目從僵屍背上跳下來,一雙眼盯著那道拿著鐵鍬填土的倩影,滴咕道:“這法子不錯,嗯,下次再遇到狐狸,貧道也抓一隻,這妖狐幹起活來,可比家樂那小子強多了!”


    景舟輕笑了兩聲。


    這末法時代,想要再遇到一隻能幻化人形的狐狸,概率低的嚇人。


    從轎子上將那兩串油燈取了下來,景舟將那串寫著“幽冥陰陽,生靈退散”的燈遞到四目身前,道:“一人一個,省的道長的顧客嚇到人。”


    四目毫不客氣的接過那串油燈,滿臉讚色:“還是小兄弟想的周到,我這幾個顧客,是有些嚇人。”


    沒過多久,阿九將坑填好,又變成狐狸跳到景舟懷中。


    景舟拍了一下她的腦底,笑道:“你也別不情願,跟著公子保管不會叫你吃虧。”


    說著,景舟手中已經多了一枚朱紫色的丹藥,“以後也別去偷屍體了,拿屍體的陰氣修煉,隻是一時之快,後患卻不小。”


    阿九一口叼起景舟手中的丹藥吞了下去。


    那丹藥散出的藥香,叫她的身體產生一種本能的渴望。


    丹藥下肚,她隻感覺腹部一股熱流湧動,渾身熱呼呼的,接著便陷入了昏睡,以至於景舟後麵手的話,它半字沒有聽進去。


    “不但是一隻傻狐狸,還是一隻饞狐狸”,景舟擼了一把阿九光滑的皮毛,朝前走去。


    “小兄弟,你的轎子和鐵鍬不要了?”四目大喊了一聲。


    “不要了,以後用不到了。”伴隨著景舟聲音而來的,還有他腰間驅魂鈴“叮叮當當”的脆響聲。


    “這麽新的鐵鍬就扔了?”四目推了推眼睛,心中萬馬奔騰。


    霎時間“敗家子”三個字又在他眼前閃過。


    這要是換成家樂,直接將這嶄新的鐵鍬扔掉,四目非得叫他見識見識花兒為什麽這麽紅!


    “你不要貧道要,這些年總是去師兄那裏蹭飯,也沒帶過禮物,這把鐵鍬不錯,嗯,送給師兄,他還能用個一二十年”,四目一把抓起地上的鐵鍬,抗在肩上,清了清嗓子,喊道:“各位老兄,咱們上路了~”


    熟知九叔性子,進了鎮,景舟和四目分開。


    任家鎮


    義莊


    一群黑影遙遙而來。


    “文才,師叔來了,開門呐!”


    四目從僵屍背上跳下來,對著門一陣拍打,那頻率,惹得幾條狗狂吠不已,不知道還以為是有人在夜踹寡婦們。


    “文才,開門呐!”


    “文才!這臭小子!”


    又踹了兩腳,不見院內有動靜,四目低聲道:“文才這小子,比家樂還不如,睡的跟豬一樣,哪次我來,都得在外麵等上半天!”


    此時拿家樂和文才一比,四目心裏又平衡了不少。


    靠同行襯托,家樂雖差,但也不是太差,至少要比文才強不少。


    九叔聽到外麵砸門聲,換上衣服從房間內走了出來,見文才在大堂內抱著布偶呼呼大睡,低聲歎了一口氣:“睡的這麽死,打雷都吵不醒,這樣的人最適合守義莊。”


    “四目別砸門了,再砸這門得換新的了。”


    九叔朝外喊了一聲,急忙大跨幾步,來到院前,將門打了開來。


    因為四目,義莊的大門已經換了三次了。


    “四目,你這是要嗜兄嗎!”九叔往後大跳一步,麵前一把明晃晃的鐵鍬。


    四目將鐵鍬立在地上,笑道:“師兄,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怎麽樣,新買的!”


    “送給我的?”九叔雖疑惑四目這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何時換了性子,手上動作卻不慢,伸到了四目麵前,一把捏在鐵鍬之上,歎氣道:“唉,這怎麽好意思呢,多破費。”


    “哦,也是”,四目應了一聲,握著鐵鍬的手用力往後一抽,道:“師兄給人做法事,也用不到它,下次我給師兄換個禮物。”


    “真不巧,最近有人找我遷棺,這鐵鍬師兄剛好用得到”,九叔往後一拉,將鐵鍬從四目手中抽了出來,心道:“下次,下次是哪次?你小子摳門摳得很,難得你吐一次血,還想著再拿回去?”


    四目兩眼瞪的老大。


    這也能行?


    恍然間,四目感覺自己又學到了一招:睜眼說瞎話!


    九叔看著鐵鍬,越看越滿意。


    果真是新的!


    不是破爛貨!


    愛惜一點,至少能用個十年二十年!


    “九叔,可是外麵有人來了?”張嫂從旁邊的房間內走了出來。


    “是我師弟來了,打攪你睡覺了。”九叔看了一眼張嫂,見她眉間黑氣明顯減少,不禁點了點頭。尋常人被陰氣侵身,難免要大病一場,張嫂雖體弱,卻沒有到重病的地步,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張嫂搖了搖頭,“沒事,年紀大了,人也睡不了多少。”


    “這就是張嫂吧。”四目道了一聲。


    九叔看了一眼四目,“師弟怎麽知道的?”


    四目嘿嘿一笑,將半路遇到景舟的事說了出來。


    “小兄弟人呢?”九叔看了看門外,除了一排僵屍,連個鬼影都沒有。


    “說是久聞師兄大名,第一次拜訪,不好空著手來,去買東西去了”,四目將一具具僵屍搬進門內,自言自語道:“我說師兄這樣的人最好客,哪裏需要什麽禮物?空手來難道師兄就不招待了?”


    此時天將明未明,任家鎮的上街道雖有行人,卻少有鋪子開門。


    景舟抱著阿九,在鎮上轉了一圈,最後又回到了秋生姑媽胭脂鋪子對麵的怡紅院。


    “公子,怎麽又回來了,要不要進來坐會啊~”


    怡紅院門前一穿旗袍的姑娘,掐著一根煙,半倚在門框之上,朝著景舟吐了一口煙圈。


    景舟摸著阿九的毛皮,笑道:“因為沒錢,隻能轉著看看了。”


    怡紅院前的姑娘咯咯笑道:“公子要是沒錢,人家可以先借給公子一些。”


    景舟搖搖頭,“多謝姑娘好意。”


    “公子不要客氣嘛,先進來坐坐”,說著那姑娘扭動著腰肢朝景舟走來,一雙手朝他的胸膛而去。


    “下次,下次,今日還有事~”


    “咯咯咯,公子怕什麽,是因為你身後的姑娘嗎?”


    往前走了百十米,景舟才緩慢了步子,心道:“這怡紅院的姑娘個個身經百戰,膽子大的很,一般人不靠藥可降伏不了。秋生這小子莫非是在怡紅院對麵長大,從小就接觸這些,所以才對人興趣寥寥,對鬼格外感興趣?”


    又轉了一會兒,街上的吆喝聲漸漸多了起來。


    找了一家賣粥點的攤子,景舟點了一碟鹹菜,一碗小米粥。


    等他細嚼慢咽的吃完,天已經發亮。


    從路邊買了兩籠包子,一隻燒雞,一份牛肉,幾疊糕點,外加兩壺老酒,景舟這才朝著九叔的義莊走去。


    義莊


    文才將桌子擦好,從廚房端出幾碗稀飯,一盤鹹菜。


    四目走過來,端起一碗稀飯看了看。


    好大的碗!


    碗中零星飄著幾粒米。


    四目竟然覺得自己能數過來!


    四目將碗放下,問道:“文才,你們最近早飯都是吃這些?”


    文才撓了撓頭,“昨天不是,飯還多一點。今天廚房沒米了。”


    文才忽然想到了什麽,轉過身去,對著一旁的房間喊道,“嘿嘿,師傅,既然一會有客人來,是不是可以把後麵那隻大公雞殺了?咱們中午吃雞!”


    後院那隻大公雞又大又肥,文才三月不知肉味,眼饞已經很久了。


    要不是害怕竹筍炒肉,他和秋生早就偷偷殺掉吃了。


    九叔換了一身褐色長褂,從房間內走出來,頭發梳得鋥亮。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以為義莊養的公雞是用來吃的?公雞屬陽,雞血可以畫符驅鬼,這公雞是留著驅邪用的!”九叔拍了一下文才的腦袋,瞥了一眼碗中的飯粒兒,歎道:“唉,師弟,今天的早飯就湊合著吃吧,現在去買米也來不及了。本來還有幾個雞蛋,隻是張嫂身子受陰氣所侵,本來就弱,那幾個雞蛋就留給張嫂養養身子吧。”


    四目:#=%@**+……


    我信你個鬼!


    對九叔的勤儉持家,四目又有了一層新的認識。


    這時外麵一陣敲門聲響起。


    “誰啊?有什麽事不能等人吃完早飯再來!”


    文才朝外大喊一聲,接著便是一頓頭炒栗子。


    “還不快去開門!”九叔冷哼一聲。


    景舟站在門外,不禁搖頭一陣苦笑。


    九叔的這幾個徒弟,一個比一個坑師傅,文才這家夥毛毛躁躁,不懂禮數,又嘴上沒門,想到哪說到哪,平白得罪了不少人,幸虧有九叔護著,不然文才命再多幾條也不夠用的。


    景舟正想著,義莊的院門打了開來。


    一留著妹妹頭,後麵翹著小辮子,樣貌普通且有些老成的一張臉出現在景舟麵前。


    “你誰啊?我師父要吃早飯,有事一個時辰後再來!”


    文才沒好氣的道了一聲,他心情很不好,因為眼前這人長得竟然和他一樣帥氣!


    這是非常沒禮貌的一件事,更沒禮貌的是,眼前這人長得和他一樣帥氣也就算了,好像還比他有錢,這一身嶄新的月白色長袍,至少要幾塊大洋吧!


    文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短衫,臉色又苦了幾分。


    老天垂憐,他攢了幾年,也不過才攢了幾塊大洋,這還是和九叔鬥智鬥勇,隔三差五吃竹筍炒肉的結果,離娶媳婦的錢,還差不知多少。


    “師傅真摳門,上次抓鬼,明明人家村長給了我和秋生各一塊大洋,師傅卻非說什麽替我攢著,一塊大洋啊,能狠狠去酒樓搓一頓……”文才一通瞎想,接著老成的臉變得明亮起來,狀若菊花,色很燦爛,因為他看到了景舟身後還有一雙手,那雙手手裏提著食盒和兩壺酒。


    那誘人的香氣,錯不了,是李記燒雞的味道。


    每天從李記燒雞攤子前經過,文才都忍不住多吸幾口氣,這氣味,他熟悉至極,就像拉屎他用兩根手指就能清理完屁股一樣熟悉。


    四目怪笑幾聲:“師兄,文才這小子去開個門,怎麽和掉茅坑裏了一樣?”


    九叔朝門外看了看,見文才直愣愣的站在門後,氣不打一出來,不由惱道:“文才這臭小子,開個門也開半天!”


    從一旁抽出一根雞毛撣子,最看重麵子的九叔大步邁了出去。


    真是丟人丟到師弟家了!


    景舟朝後指了指,“文才,你師傅來了。”


    “師傅來了?”文才一扭頭,見九叔臉色臉黑的嚇人。


    意識到自己好像又犯錯了,文才急忙閃開,將門讓了出來。


    “回頭再收拾你!”見門前站著一麵色蒼白的人,九叔將雞毛撣子一收,一側眉毛挑起,遲疑道:“你是,你是阿寶在信裏提到的人?”


    “見過九叔,”景舟含笑朝九叔點點頭,從小紅手中接過一應酒食,“本來想多買些東西來拜訪九叔的,隻是許多鋪子此時還沒開門。”


    九叔一怔,眼底流出一抹震驚之色。


    眼前這人雖看著麵白如紙,病怏怏的,但是目有精光,顯然是修為小有所稱。


    九叔又打量了景舟幾眼,笑道:“叫你破費了,以後來這裏,不用帶東西。”


    九叔嘴上說著不要,兩條眉毛卻朝外張開,臉上的笑意濃的,即便是隻會玩泥巴的小孩都能看出,此時九叔的心情。


    “這是送給師傅的?”文才耳朵一動,人又從後麵又閃了過來,一雙手不自覺的伸到景舟麵前,喊道:“東西給我就行。”


    下一刻,雞毛撣子落在文才手背之上。


    聲音又脆又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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