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夜的嚎哭與慘叫,讓六道街梗米店的王掌櫃夫婦一夜未眠。(.好看的小說)哆哆嗦嗦聽著外麵的動靜,王掌櫃的婆姨忽然鬆開了捂在耳朵上的雙手。


    “當家的,左右這些日子銀子也是賺得夠了,實在不行,咱們回彭縣老家吧!”


    摸了摸身下的包裹,又望了一眼空空如野的米店,王掌櫃一臉苦笑。


    “前兩日讓你走你不走,如今想走,可能走得?若是被人誣了罪名,豈非和他們一樣!”


    又是一陣劇烈的顫抖過後,撫在其人後背的手掌輕輕拍打了兩下。


    “不妨事,不妨事,有了這多銀兩,哪裏去不得?隻是再等上幾日,待到事情消停一些,再走不遲!”


    婆姨抬頭望向自己的主家,那張略顯蒼白卻勉強還算鎮靜的臉,讓她多少消除了一些恐懼,可恐懼的消退,卻是讓這婆姨想起了旁的事情。


    “你可是將店中的存糧都賣了,當下這狀況,如何出門去買?”


    聽聞此言,那王掌櫃麵帶些許得意神色,其人開口說道:“後院的窖中,我還留著一些,這做買賣,最忌諱的就是一個貪字,郝老三倒是將自己的庫給清了,如今卻總想著到老子這裏討些便宜,可這世上哪有這好的事?富貴那裏傳來的消息,昌餘那邊鬧糧荒,如今知北城也已經打了個天昏地暗,我盤算著這糧價還是會漲,隻是莫要便宜了官家!婆子,你切切記得,若是有官家上門討要,隻說咱店裏的糧盡數賣了,這兩日你我且先喝些清湯,莫要讓人瞧著光鮮。隻要能熬過這十天半月,為夫篤定,那糧食會比銀子還金貴!”


    王掌櫃的婆姨聽到自己丈夫如此言語,一時心頭大安,在狠狠擰了其人一把之後,這婆姨試探著問道:“官家可是還不知道知北城那邊的狀況?若是換做往日,這證招兵馬糧秣的行文早就貼滿了,怎地到了此刻還沒個動靜?”


    “你倒能懂個鳥,富貴說了,但有消息往來,莫要四處聲張,大亂必求大安,大安難免殺人,你且管好你那張嘴,沒事莫要出門,仔細說走了嘴,被人釘了木樁。”


    隨著王掌櫃身上的某處被人狠狠捏了一把,那婆姨的言語再次響起。


    “如今這狀況,哪個還敢出門,你莫不是當我傻子?”


    歎了一口氣,這王掌櫃小聲嘟囔了一句。


    “你自是不傻,就是肚子太不爭氣!”


    似王掌櫃夫婦這樣的京都百姓就是如此,對於外麵究竟再發生著什麽,他們並不太關心,太平年間的意氣用事在所難免,敵國的卑鄙伎倆也可以口誅筆伐。可一旦入了亂世,這些百姓通常隻會去想幾件事。(.)其一,莫生事,先保住自己的腦袋。其二,看好家門,謹防盜賊。其三,若有子嗣,早些尋個妥當去處,免得被官家抓了,充做軍戶。


    和京都的普通百姓相比,官家的公人,應該會好一些,可隨著影衛總領王哈兒案頭上的舉報文書日益增高,這些吃著皇糧的公人們也早早迎來了屬於他們的“寒冬”


    今日辰時,謝府內外變得有些混亂,原本守在府外的一眾影衛盡數撤走,而那些在府內職守的武護也收到了來自他們真正主家的文書。


    單勉的親舅舅,臨江候伏得安被人誣了刑罪,雖說即便是最笨的影衛官員也知道這種舉報純屬子虛烏有,堂堂皇親會是噬仙鈴,難不成是吃飽了撐得?做個輕鬆的買家豈不更好?可是既然有人舉報皇親,那舉報之人想必也是個響當當的人物,這必要的程序總還是要走一遭,沒準辦的妥當,還能從中撈到一些好處。如此一來,候府中出現了極為尷尬的一幕,大群強裝威嚴的影衛上門造訪,可候府中能夠拿來充充門麵的武護卻實在是少得可憐!


    王哈兒調走影衛同樣有不得已的苦衷。不管那份關於謝觀星的舉報是真是假,他都不能大意。噬仙鈴官“二九四六七五一”是不是謝觀星?這一點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事不能和他王哈兒再扯上任何關係!在將那舉報人全家老小悄悄送上尖樁之後,王哈兒找了個借口調走了謝府外的影衛。而這一刻,他和那個被影衛眼中的嘲笑搞得有些惱羞成怒的伏得安幾乎想得一模一樣。


    “反正那裏還有旁人,即便老子的人不在,如今這狀況,還有哪個噬仙鈴官上趕著跑去找死!”


    這中間自然沒有人想過去問謝觀星的意思,至於單勉,你直言陳述也罷,修書婉言相告也罷,悉聽尊便!單勉的心,早已不在謝府當中,至於去了哪裏,這取決於春草的死活。


    京都皇城的一座大殿之內,僥幸逃過一劫的春草再次見到了那個人。


    “你莫要怕,那些人,朕已經讓人處置了,你且先在此處陪著朕,再過十日,朕自會送你回去!”


    看著那個在案前低頭批閱奏章的老頭兒,春草的心忽然跳得極快。


    許是聽到了春草的心跳,涉川國主單憫抬頭看了春草一眼,隨即又將視線移回到那些奏折之上。


    “此事與朕無關,不過朕能做得都已經做過了,能不能逃出生天還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一邊低頭批閱著奏章,單憫一邊開口說道。


    聽聞單勉此言,那原本還有些緊張的春草忽然上前兩步跪倒說道:“民女春草見過聖上,還請聖上讓民女現下就回去!王爺那裏離不得春草!”


    單憫手中的朱筆無來由的抖了一下,其人再次抬頭看向春草並開口問道:“你可知道,朕為何要救你?”


    “……。”


    見春草欲言又止,這單憫沒有再行追問,隻接著說道:“聽聞勉兒的舊疾有了好轉的跡象,朕知道這是你的功勞,隻此一點,朕心甚慰,可你要知道,勉兒他不是尋常百姓家的子嗣,朕不能由著他做個閑散之人!”


    不知是哪裏產生的勇氣,這春草聞言猛地抬頭望向單憫。


    然而,一個尋常百姓家的子女,即便有些見識,如何能與掌控天下人生死的帝王相比。雙目對視之下,這春草的麵色漸漸開始有些發白,那原本昂起的頭顱,也在恍惚間垂了下去。


    “你敢這樣望著朕,朕倒是真沒想到,朕希望不要再有下次!若是勉兒此番不負朕望,這些年的委屈,朕自會給他一些補償,你且給朕記得,隻要你有了勉兒的子嗣,朕自然不會虧待於你,更有甚者,朕會讓永昌候王廉收你做義女,你要明白,想要成為安平王妃,總需要一個好的出身!不過……朕也知道,你的那些家人,皆非善於之輩,若是你還想將路行的更遠些,隻怕需妥善安置一下。此事朕不會幫你,但朕會看著。”


    略作停頓,單勉擱下朱筆,盯著已然坐倒在大殿之上的春草說道:“朕其實也很想知道,你有沒有成為一名王妃的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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