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黍,是你哎!”


    丫丫走到跟前一看,隻見丫丫仰著一張稚嫩的小臉,看著站在自己身旁笑如春風的某人。他優雅地俯下身,輕柔地揉著丫丫的頭發,就像是那一年揉著宥砂的一樣。那一刻,仿佛連空氣都跟著他的動作靜止了。


    宥砂的眉深深地蹙起,這人……他又來這裏做什麽?


    “丫丫,你不應該叫我叔叔……”單沐風的表情極為認真。


    “那要叫什麽嘞?”丫丫一臉天真沲。


    “丫丫,和那個人有什麽好說的!”


    說這話的人不是宥砂,而是崽崽。宥砂看了看崽崽,輕歎了一口氣,也難怪那孩子了,從一開始就他要比其他家的要敏感懂事上許多,按照崽崽自己的話來說,他是這三個人的家裏唯一的男人,有些事情自然就是要承擔起來。


    這一刻,單沐風就站在自己的麵前,宥砂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明明她一早就整理好了對他的感情,他現在為什麽又要出現在她麵前,來打擾她那份難能的平靜。心,如同被人剜走了一角,那種痛緩緩潛入骸骨。就站在那裏,她沒有什麽話好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以怎樣的姿態去麵對他,是違背自己心願地趕走他,還是該裝作若無其事地邀他留下來喝一杯茶,現在的她,還有那個資格嗎鄒?


    單沐風看了看那個縮小版的自己,琥珀一般的眸子裏盡是敵意,他知道這五年來,他欠了她和兩個孩子很多東西,終究那一年的事,她有千般萬般的不對,到最後,也是他錯得最多。無條件地縱容,他笑了笑,站在玄關的位置,他的袖口忽然被人拉了拉,低下頭,丫丫正仰著一顆小腦袋看著自己:“蜀黍,我要叫你什麽?”


    “叫爹地……”單沐風唇角斂起的笑,燦若暖陽。


    “爹地?”崽崽和丫丫兩個幾乎同時出聲。


    “單沐風,你不要亂說!”


    站在一旁許久都沒有說過一個字的宥砂終於開了口,清麗的聲音帶著些許的怒意。早在從前,她就有想過會在將來的某一天會把有關單沐風的事都告訴這兩個孩子,她想過一千一萬種方式,卻獨獨忽略了這一種。


    單沐風溫柔一笑,眸光裏滿是寵溺:“對,沒錯,你們兩個小鬼,是要叫我爹地……”


    遊樂場裏,人潮如海,單沐風和宥砂兩個人肩並肩地站著,看著坐在旋轉木馬上的兩個孩子。宥砂側首看了看站在自己身邊的那人,他竟然在笑,而且笑得那樣輕鬆,像是把他背負了很多年的包袱都放了下來。再看,那兩個孩子的時候,宥砂發現,他們兩個也在看著自己,不同的是,崽崽看著自己的時候,目光是擔憂的,而丫丫則像是期待單沐風和宥砂會發生什麽似的。


    從單沐風在自己的家門口說出那樣的話之後,他就一直賴在自己的家裏不走了,宥砂要趕他那個無賴走,卻被丫丫要死要活地攔了下來。那天那小丫頭哭著淚眼婆娑的樣子,宥砂到現在還記得。


    “媽咪,爹地好不容易回來了,你不要生他的氣了,好不好?”


    更讓人生氣的是,單沐風就在這個時候貼了上來,討好式的拉了拉著宥砂的小手指:“老婆,你看,我們的丫丫寶貝都那樣說了,你就別讓我走了嘛!再說,你也舍不得我啊……”


    宥砂想從崽崽那裏找到那個理由讓單沐風從這裏出去,卻見那個背叛的家夥竟然聳聳肩,無所謂地開口道:“就叫他留下來好了,反正我們家也不差他的一口飯吃……”


    最後,宥砂妥協了。


    比起前一陣子,讓單沐風住在家裏,宥砂感覺,這幾天,她變得越發得累了,一邊,她要費盡口舌的和兩個孩子解釋為什麽單沐風是他們的爸爸,一邊,她還要不停地找機會和單沐風談,湊巧的是,每一次,她一開口將這個問題,單沐風不是輕巧地避開了,就是被丫丫叫走了。


    今天,才終於有了這樣的一個機會。


    看見兩個孩子的目光移向了別處,宥砂這才和單沐風站得遠了些,刻意地與他拉開了一定的距離。而他的手,卻一直緊緊攥著她的。


    “單沐風,你放手!”


    “不放。”他唇角促狹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極了一個頑皮不懂事的孩子。


    “演夠了吧你!兩個孩子都已經都向這邊看了!”宥砂氣得兩頰微紅,還不停地從他的大手裏要將自己的手抽離開來。


    “誰說的?他們明明在向這邊看的……”單沐風低笑著,附到宥砂耳際。宥砂麵上一紅,再一看,發現確實那兩道目光都在看著他們兩個,她沒在掙紮,而是衝著那兩個孩子尷尬地一笑。


    單沐風對宥砂的乖巧表示很滿意,他唇角一勾,在粉嫩的臉頰上輕輕一啄:“再說,誰說,我剛是和你演的!”


    宥砂氣極,就要掙開單沐風的手,卻被他趁機拉進了懷裏。他毫不避諱眾人的眼光,緊緊地將她錮在懷裏。


    她秀眉蹙起:“單沐風,你到底想要我怎樣啊?為什麽,為什麽又非要回來打擾我的平靜呢?”


    “怎麽能說是打擾呢?我回來,是給你和兩個孩子幸福的。”他清淡的語氣,讓她的心怦然一跳。


    宥砂輕歎了一口氣:“單沐風,那兩個孩子,不是你的孩子……”


    他抬起手,用大了力地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你還真是不乖……到這個時候了,還說這種話?要不要帶兩個孩子去做一下親子鑒定?”


    宥砂側過頭,看他眼底的笑意,明媚的陽光穿過樹葉,恰在他的俊容上落下淺淺的影。


    他輕吻她的額頭,淡淡地開口:“唐烈已經告訴我了。”


    “唐烈?”他居然有去找過唐烈?


    “嗯……他說,那兩個孩子是我的,他說,那一年你為了是迫不得已,他說,你很愛我……”


    宥砂不自覺地攥緊了拳,竟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話來回他才好。


    “當然,他還說了一些其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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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麽?”宥砂幾乎脫口而出。


    單沐風抿唇一笑:“現在先不告訴你。以後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會全部告訴你……楚宥砂,你知道嗎?對我們來說,重要的不是過去,也不是將來,而是現在。所以,現在的你,站在我麵前的楚宥砂,能不能給我們一個機會,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宥砂垂了眼簾,靜靜地倚在他懷裏,清冽的眸子裏荊棘一般的刺痛,喃喃細語道,“我隻怕五年的時間,改變了我們太多,我們回不去了……”


    “回不回得去,不是你一個人說得算的!”單沐風扳過她的肩膀,大掌捏著她細肩,骨節錚錚作響。過了幾秒,他緩和了語氣:“隻要我們的愛著彼此的心不變,一切就都還不晚,一切就都還回得去……”


    隔了好長一段時間,她才開口:“給我一段時間好嗎?”


    “嗯……多久我都願意等。”


    他淺淡一笑,拉她進自己的懷中,兩個人緊緊倚靠著彼此,看著旋轉木馬上的那兩個孩子,崽崽和丫丫一前一後坐在木馬上,幸福地笑著,像是擁有了全世界。


    “我們的幸福,也同樣關乎他們不是嗎?”


    宥砂唇邊漾開了一抹笑,是啊,她極少看到那兩個孩子笑得那樣開心。難道真的是有了親生爸爸的陪伴嗎?連一向不愛笑的崽崽也笑得那樣開心。


    “兩個孩子從來都沒有來過遊樂場嗎?”他問。


    “嗯。”她輕輕地答著,“是啊,都沒有帶他們來過呢,過去的五年裏,我不是忙著做事,就是忙著避開那人……”說到這裏,宥砂忽然噤了聲,轉了話鋒,“說起來,我真的欠兩個孩子很多。”


    “以後,以後,我們一起把欠他們兩個的都補回去好不好?”


    “好。”她輕輕地吐出那一個字,卻忽然覺得他們的未來是那樣充滿著不確定性。


    單沐風看著前方一角裏兩個孩子天真的笑顏,唇角勾起,是時候,他也該和那個人好好算一算他們之間的帳了,這一次,就算那個人是他的弟弟,他也絕對不會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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