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讓你來的!”慕容子淵的聲音不是問詢,而是質問。


    顯然,他一眼便認出了她。


    書顏無聲地笑了笑,輕聲道:“沒人讓我來。”


    “那你來做什麽!”慕容子淵冰冷的聲音挾裹著淩厲,護著女子的姿勢一絲不變。


    她確實不該來,如果知道會看到這一幕,她也不會來嗉。


    “我隻是……”她頓了頓,然後搖了搖頭,“沒什麽,隻是喝多了酒,在殿內覺得有些悶,便想出來走走。”


    “走走?”他冷冷一笑,“隨便走走也能走到這冷宮裏來?”


    書顏默了聲,確實,她這個謊撒得並不高明,換作是她,也不會信暗。


    她想,她應該離開。


    “對不起,打擾了。”她淡淡地道著歉,轉了身。


    “子淵!”慕容子淵身後的女子卻輕呼了一聲。


    沒有遲疑地,他手掌往腰間一探,一抖,一抹寒光已遽然出現在他手中。


    一陣微風掠過,書顏眼前微晃,一道紫影已擋在她身前,脖頸間的刺痛令她生生頓住了腳步。


    她凝了眉,流著銀光的薄刃抵著她頸上的細膚,即使月光慘淡,那軟劍上的寒芒依舊森冷刺骨。


    她微微抬起眼眸,靜靜地看著他,因為那個女子的一聲輕呼,他便要殺了她麽?


    “你看到了她,就隻能死。”慕容子淵平靜地說著,持劍的手紋絲不動。


    “我並沒有看到她的臉。”


    她看到的,隻是一個女子將臉埋進了她丈夫的懷裏,而她丈夫的手則輕輕地環著那女子,將兩人的身影融成了一個,僅此而已。


    “也許你沒有看到,但我不能冒這個險。”他淡淡地說道。


    她輕輕地笑了起來,雙肩微微顫抖著,抵著劍尖的皮膚很快被紮破。


    她想,這是不是就是人常說的自作孽不可活?


    若她好好地待在攬月殿,不去想著這個男人的心情好壞與否,就不會撞破他們的好事,也就不會遭此一劫。


    他心情好不好關她屁事!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也讓她知道了,她在他心裏確實什麽都不是,趁著有些東西還沒燃起來,不如趁早熄了。


    “這麽說,我是非死不可了。”她止了笑,看向了男人的眼睛。


    那裏麵深不見底,看不出任何情緒,但他手上的劍卻又往前遞了一分,顯示了他的堅決。


    他沒有回答,書顏卻是又笑了起來,手足冰冷。(.)


    若說之前還存了一絲念想,此刻卻是全然不想了。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自己很怕死,以前住在租來的小公寓時,每每睡覺前都要仔細檢查一遍電源燃氣才能安心入睡,出行時,亦是小心謹慎地選擇最安全的路線,便是連含蓄的覃飛都不止一次地笑話過她。


    可如今,真正麵對這吹毛斷發的利刃之時,心裏反倒是平靜了。


    “莫非你忘了,我身上還有對你有用的東西麽?”書顏靜靜地問。


    慕容子淵劍尖一頓,鳳眸危險地眯起,眸底微沉。


    “不是麽?”她扯起抹嘲弄,“那日你由著杜芸雯大肆搜查整個王府,那些下人的房間,甚至你的翊風軒隻不過是個陪襯,真正想搜的是我那映墨閣罷?我雖不明白這玉麒麟是如何出現在碧荷枕下,但對於你來說,要辦到並不難。”


    她看著慕容子淵,淺薄的月光打在他身上,給他的紫袍鍍上一層淡淡的瑩光,那雙鳳眸此刻緊緊地盯著她,薄唇抿成了一條線。


    她心裏明白,等下麵的話全部說完,也許會死得更快。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如何猜到的?若是由著杜芸雯一味作主到底,我也不會想那麽多,偏偏事後碧荷告訴我你查出的所謂的真相,我才有所懷疑。”書顏揚著下頜,明明笑著,眼角卻凝著冷霜,“任何人做事都懂得避嫌,你府裏的人更是懂得,那個婢子雖隻是粗使丫頭,人卻不笨,她若要嫁禍給碧荷,完全可以讓其他人發現那玉,根本不必賊喊捉賊。”


    慕容子淵沉聲道:“如果正是那婢子聰明,反常理而為之,就來一個賊喊捉賊,不讓他人懷疑到她身上也未不可。”


    “不。”書顏果斷地說道,“如果那婢子果真聰慧至此,斷不會行此偷竊之事,也斷不會想出嫁禍這種笨方法,畢竟若是王府追究起來徹查此事,那便是罪上加罪,後果不堪設想。”


    若說原先尚有些地方不甚明了,如今這一說,反倒瞬間清晰了起來。


    “我不知道你在找什麽,你若想要,大可以直接跟我說,何必這般大費周章。如今你已經是我的丈夫,若問我討要件東西,我還會不給麽?”說到此,書顏的神情有一瞬的恍惚。


    丈夫?


    這也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認為罷,若這個男人真當她是妻子,又如何會為了別的女子而要她的命。


    慕容子淵亦是一怔。


    丈夫。


    這個隻有在普通百姓之間才會常常提起的稱謂,就如那晚她所說的“我們回家吧”那般自然。


    抵在喉間的劍略微一鬆,書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裏,她不確定這個男人是否動了放過她的念頭。


    “子淵。”身後又傳來一聲呼喊,比之前沉了些許,還有些隱隱的急迫之意。


    劍尖猛地往前一緊,重又抵上之前又刺破的皮肉上,書顏一驚之下不由苦笑,終究是不行。


    “你還是信不過我。”她垂眸看著那穩穩握著軟劍的手,低聲道,“要怎樣你才能信?”


    半個時辰之後,書顏已坐上回瑾王府的馬車內,車外,林啟隨行。


    那個男人最終沒有要了她的命,卻也比要了命好不了多少。


    彼時,她問他,要怎樣他才信,他沉吟了半晌,突收了劍,伸手捏住她的下鄂,自懷裏取出一物飛快地投入她口中。


    她來不及問他是什麽,他已將她下鄂一合一推,那東西就骨碌著下了肚子。


    她知道肯定不可能是糖丸什麽的,使了勁地往外摳,那男人一臉的雲淡風輕,別摳了,這百日霜入喉即化,這當會應該已經化了。


    她黑了臉,問那百日霜是撈什子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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