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四五日,一路無風無浪,還算順利。


    所到之處,無不恭敬有加,事無巨細地匯報。


    最有意思的是上陽郡郡守,對於慕容子淵的到來可謂激動不已,率著全府上下畢恭畢敬地將他們眾人迎了進去,唯恐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凡事都要對下人叮囑個不下七八遍,對慕容子淵的態度更是有著討好意味,席間又命人將他的千金請了出來。


    說到他那千金,在將將出場那刻,眸光似水,麵帶嬌羞,真可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即便那郡守將她帶到慕容子淵身邊坐下,她亦是一臉羞澀低頭坐著,一副小女兒姿態鬮。


    郡守在慕容子淵麵前稱讚他那千金的話說了不下一籮筐,那小女子也隻管坐著不動,後來終於在她爹的鼓勵下羞羞答答地拿眼風輕瞥了一眼慕容子淵,在看清他的容貌之後,當即變了臉色,未過多久,便尋了個借口匆匆離了席,自此任那郡守命人再三催促,再不肯出現。


    場麵自然尷尬無比,事實上,尷尬的也就是那一心巴結,想要攀個皇親國戚當當的郡守。


    書顏幾度失笑,更是在旁邊煽風點火,“既然小姐身子不適,不若讓六爺過去瞧瞧。哦”


    喜得那郡守眉開眼笑,又不敢直接應聲,就那麽眼巴巴地瞅著慕容子淵。


    相較之下,慕容子淵則波瀾不驚,不時與慕容子祺碰著杯,完全的事不關己。


    倒是靜玉急得一個勁地扯她衣服,“六嫂嫂,你說什麽呢,哪有把自己夫君往外推的道理。再說了,那女人這麽不給六哥麵子,我還想去教訓教訓她。”


    “你六哥都不急,你急什麽。”書顏這樣笑著回她。


    那郡守眼看著一樁期盼了多年的好事就這樣破滅,自然心灰意冷,又不敢當眾表露出來,那笑臉就撐得有些辛苦。


    為這事,書顏在隻有兩人時好好笑話了慕容子淵一回。


    出了上陽郡,再走了兩日便到了長平邑,再往前就是靈山,因此在餘下的日子裏,他們便要在這裏等待皇帝的到來,再一同前往靈山祭天。


    因林啟與程然事先通報,待慕容子淵等人到達太守府時,長平邑的太守李平誌早已帶人候在門口。


    書顏從車窗一眼看過去,最先注意到的卻是站在李平誌身邊那名麵容姣好的女子。


    自打他們的馬車停下之後,那女子掩藏著的期待便一下子盛了起來,一眼可見,而在慕容子淵先行下車之時,那期待更是瞬間轉化為一種欣喜。


    這種發自內心的欣喜落在書顏的眼裏,令她心頭無端一跳。


    她跟著走了出去,還未反應過來,身子一輕,已被慕容子淵不由分說抱下了車。


    她幾乎是立即下意識地去看那女子的反應,卻見到她被抱下車的那一刻,那份欣喜已變成了意外,驚愕,不可置信。


    書顏暗歎,明顯的,這又該是慕容子淵惹下的禍。


    待他們幾人全下了馬車,李平誌攜了那女子上前行禮,其他人則早已齊齊跪倒在地。


    她猜測,這女子應該是李平誌的女兒。


    李平誌與慕容子淵以及慕容子祺少不得一陣寒暄,那女子的目光卻從那一刻起改為落在她身上,令她很是不舒服。


    “六嫂嫂,你覺不覺得這個女人有點怪?”靜玉在她身側悄聲說道。


    她微微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臉上保持著完美的微笑。


    直到上了飯桌,事實證明書顏的猜測沒有錯,那女子果然是李平誌的女兒李婉兒。


    李婉兒就坐在她與慕容子淵的對麵,神情落寞,那一雙妙目水光浮動,如怨如訴,時而低頭盯著眼前的桌麵,時而偷偷地遊離於她與慕容子淵之間,看得她也跟著心神感傷,失了吃飯的胃口。


    在李平誌的詢問下,慕容子淵才正式向他們介紹了書顏的身份,李婉兒心存的僥幸瞬間崩塌,眼中淚光更甚。


    “婉兒,還不快向瑾王妃敬酒。”李平誌平和的聲音中帶著威嚴。


    “是,爹爹。”李婉兒顫著聲托著酒杯向她走了過來。


    她連忙推了推凳子想要站起,裙子卻被人扯住,低頭一看,正是慕容子淵。


    隻見他右手與李平誌舉了下酒杯,桌下的左手卻拉住了她,意思很明顯,是要她擺足了架子坐在那裏等著人家來敬酒。


    她隻好坐著不動,與將雙手舉得筆直卻低頭不看她的李婉兒碰了下杯口,將酒一飲而盡。


    李婉兒喝完了酒便默默回到座位,書顏心裏頭別扭,忍不住暗下狠掐了慕容子淵一把,咬著牙用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這又是你什麽時候惹下的桃花?”


    慕容子淵不置可否一笑,姿態優雅地喝著酒,吃著菜,左手卻將她的手握住了。


    “放開,我沒法吃東西。”書顏臉上微笑不變,右手與他的在桌下較著勁,在旁人看來,兩人倒好象是在說什麽開心的事。


    “我可以喂你。”慕容子淵表情如常,低聲說道。


    “不要。”她將左手塞了過去,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換這隻。”


    慕容子淵倒也不反對,將她的右手放開,改為握了左手,旁人卻是誰也不知道這兩人在桌子底下的乾坤。


    李婉兒低頭半晌,忽地舉了酒杯站起來,兩眼緊緊地盯著慕容子淵道:“婉兒敬穆……瑾王一杯。”


    坐在書顏身側的靜玉也看出不對,暗暗去拉她的手,結果摸半天沒摸著,書顏低聲道:“你在找什麽?”


    “六嫂嫂,我在摸你的手,怎麽沒了。”靜玉把手縮了回去,夾了塊肉放在嘴邊作掩飾,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隻看到那一張嘴在微微蠕動,“六嫂嫂,你看這個李婉兒,對六哥好象不簡單哪。”


    何止是不簡單,根本就是用情頗深。


    書顏看向身邊的男人,隻見他唇邊漾起一抹微笑,微舉了下杯子,道:“婉兒坐著便好,無需多禮。”


    婉兒?


    李婉兒黯淡的眼中頓時散發出光彩,激動之情難以自抑,顫抖的手幾乎拿不住杯子。


    他還是象以前那樣叫她,而不是李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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