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點多,牧西城還站在那裏。


    暴雨中,他靜靜地站著,一動不動,就像刀雕的人像。


    狂風將樹枝吹得吱呀作響,客廳裏,燈光一直亮著,媽媽一直沒有睡,不時來敲夏奈兒的門,讓她說服牧西城,讓他回去。


    夏奈兒本是這輩子都不想再見他的……


    可是,看著他在暴雨中越發僵硬的身體,她的心無邊無際地扯痛起來。


    對,趕走他!


    她再也不想看到這個男人,看到他,她就會想起爸爸的慘死,姐姐的迫害……


    看到他,她的心就會無邊無際地痛,連睡覺都是在可怕的噩夢中。


    跟他在一起,下一個被傷害的又是誰?


    是媽媽,是她,還是已然破碎的姐姐?


    夏奈兒無法承受!


    她打了雨傘,衝進雨夜之中……


    聽到下樓的腳步聲,牧西城仿佛有了一點知覺,目光穿過雨幕看來。


    傾盆大雨中……


    他淋得全身透濕,臉孔是無色的雪白。


    雨水打得他的眼睛睜不開,但是,就在她出現的那一刻,他微微地笑了。


    【夏奈,你終於肯來見我了。】他的聲音在雨聲中低啞而破碎,目光中帶著一絲悲憫的乞求,看著她。


    他就像一隻被主人遺棄的小狗,無家可歸,等著她能好心收留。


    夏奈兒一步步朝他走近,眼瞳漆黑,是夢魘中的空洞。


    一看到他,她就會心痛,痛得心髒都想要挖出來一樣……


    她想要阻止這種心痛!阻止它,隻要再也見不到牧西城就可以阻止它了!


    夏奈兒加快了腳步,衝到他麵前,把傘遞給他:【你走。】


    【夏奈。】


    【你回去。】


    她把傘強勢地塞給他,他不接,不停用那樣悲憫的目光望著她。


    夏奈兒用力咬住唇,忽然,一個耳光在雷雨聲中響起:【你走!你走!!!都是你,牧西城,都是你!!!別再讓我看到你,你走……】


    【對不起。】


    牧西城半垂著眼瞼,頭發和睫毛上都掛著沉甸甸的水珠。


    他想要說什麽,卻難言。


    【夏奈,我再也不會讓這種事發生了……】


    【牧西城,算我求你了,放過我好麽?】


    牧西城高大的身影重重一頓,她求他,這個求,宛如千斤重石。


    【對不起。】他隻是不斷重複著歉意。


    【我不要聽對不起,你走就是對我最大的歉意……走,走啊!】她更用力地推搡。


    每一下,他都退後一步。


    在雨中,他站了整整一晚,力氣早已透支。


    她最後一下大力的推搡,他就像被風刮倒的大樹,轟然跌坐在地。


    一陣大風吹來,夏奈兒手裏的傘也刮飛了。


    纖細的她,站在風雨中,臉上滑出淚水,卻很快跟雨水交融在一起,令人分辨不清……


    【牧西城,從今天起,你別再來找我,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夏奈。】他坐在地上,低低地叫她。


    瘋狂的暴雨擊打著他,他敞開的淩亂的襯衫,劉海紛亂,微微抬起頭。


    紅唇比任何時候都妖冶得紅……


    像凋零的薔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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