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行雲見霜糖這麽說,以及那認真的模樣,心裏一動,她說的對,就算要離開這個人世,何必一個人孤孤淒淒的走?


    很快,管家就把飯菜送來了,也順便稟告了柳清夢這件事,柳清夢十分高興,又怕自己去打擾會讓行雲煩擾,就讓管家送進去,自己等在外麵。[]


    小寶一見飯菜來了,開心極了,管家大叔果然說到做到,給他帶了一條雞腿,也給霜糖帶了一條,至於行雲,他已經是好幾天沒有沾過油鹽,自然不能吃得太油膩,給送了一些味道清淡的青菜。


    這不是第一次與行雲一起吃飯了,在霜糖還記得的記憶中,過去和梁鴻輿一起來柳府為柳清夢看病的日子是那麽的無憂無慮,如今時隔一個多月,兩個人都已經是在鬼門關徘徊的人汊。


    行雲吃的很慢很慢,他靠著床,一點一點的進食,更多時間是在若有所思的看著霜糖,惹得霜糖以為自己的吃相太過難看,不知不覺的也變得斯文起來。


    行雲隻是吃了一點點就放下了碗筷,看著霜糖和小寶吃,心裏動容,有的人忙著死,有的人過的太差卻還積極的想要活下去,相比而言,自己還不如這沿街乞討的人。


    他是想要活下去的,可沒有了那個人在這個世界上,他覺得一切都是那麽的無意義朕。


    太孤單,太絕望,怎麽都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霜糖把自己的雞腿給了小寶,小寶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他已經好些天沒有吃過新鮮的東西,就更不要說肉了,小寶邊吃邊搖頭晃腦的喊著真好吃,霜糖則是不住的撫著他的後背,勸他吃慢一些,千萬不要噎著。


    等三個人都吃完了,小廝也把碗筷都收走了,行雲才對霜糖說:“明天中午,也來陪陪我吧……”


    霜糖猛然愣住,一顆心猛然的就跳了起來!


    她看著行雲,行雲也是看著她,互相看著猙獰麵目上的清澈眸子,霜糖點點頭,下定決心,她一定要救行雲!


    “好,可是我和小寶肚子餓,我們沒有飯吃。”霜糖略顯刁鑽的說。


    行雲點點頭:“成,你陪我說話,讓小寶去摘柿子……今年,我還沒有吃到柿子。”


    霜糖好高興,若是他能吃點東西,不論是什麽東西都好,他一定是能夠活下去的吧?


    【中】


    吃過了飯,霜糖就帶著小寶坐了一會,便拿著柳清夢送的一大包東西回了小寶家。


    因為小寶死活都要讓小汪也吃點好的,所以就在回來的時候把那兩隻雞腿的骨頭偷偷的塞在袖口裏,一進屋,就喊著小汪來吃。


    霜糖有些累,她原本就是跛了,走路已經是吃力,還背了一大包的東西,就算有小寶在身後幫忙撐著,也是累得。


    打開一看,柳清夢還是有心的,知道這天冷,塞了一床薄被,一包糕點,霜糖一下子來了精神,就去拿來了笤帚,把兩個人睡覺的屋子好好的打整了一遍,將小寶自己鋪就的床整理了一番。


    這一夜,霜糖攬著小寶舒服的躺下,小寶感歎起來:“姐姐,我覺得你真是個寶貝!”


    “為什麽這麽說?”


    麵對霜糖的奇怪質疑,小寶繼續感歎:“如果不是遇到了你,我就每天就要挨餓挨凍了,眼見著冬天就要來了,我還愁著要怎麽過呢,這下可好,靠著你暖和多了。”


    霜糖想笑,可是臉上的傷疤很硬,所以很疼,隻能憋著笑,問:“你不嫌棄我嗎?我,好醜的……”


    “當然不會!”小寶轉了個身,撲在了霜糖的懷裏,撒嬌起來:“要是你是我的親姐姐就好了,以前也不會吃那麽多的苦了。”


    霜糖用那滿是疤痕的手輕輕的撫著小寶亂糟糟的頭發,說:“以後會越來越好的,你放心,明天一早,我們就出去找找看有沒有哪家丟了不要的舊衣物出來,我們得準備一些過冬的東西。”


    “嗯!”小寶開心的說。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小寶就睡了過去,霜糖覺得後背有些冷,冬天,確實又近了一些。


    帶著滿腹的惆悵,以及渾身又癢又痛的煎熬,霜糖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霜糖就醒了,見小寶還在睡著,看日頭還早,霜糖就先起身了,把那些花花綠綠的衣裳層層疊疊的穿上,有些怪異,不倫不類的,她比誰都愛美,可如今已經沒有了愛美的資本,唯有認命。


    小寶家很小,院子也小,過去也不是什麽很富庶的人家,這倒是方便了霜糖,她拖著跛腿一路顛著走,將空房間都打整了出來,甚至還在心裏規劃了起來,哪一間用來做倉庫,哪一間比較幹燥適合居住,霜糖邊打整著,小汪邊在腳邊縈繞,好奇的跟著她。


    等霜糖做完了一切,坐在門檻上曬太陽,看著那一院子的雜草,感覺一切都回到了十幾年前。


    那時候,她是撿到了芸兒,找了一個荒宅,而如今是被小寶撿到,又有了一個荒宅。


    【下】


    小寶醒來的時候可開心極了,到處跑著看著,以前的房間弄得雜亂不堪,不要的破家具東一個西一個的,積了不少的灰不說,還因為小汪到處大便而更顯得淩亂。


    現在,這不大不小的家收拾妥當,看起來是那麽的好,小寶高興了,這下好,以前所有的東西都往一個屋子裏塞,有人收拾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出發去柳府之前,霜糖特地搓洗了一塊布,給小寶把臉擦幹淨了不少,也許是常年髒兮兮的,把那厚重的灰塵擦幹淨了,就出現了一個漂亮的小男孩,白皙可人。


    “你看看,這麽一弄,可多漂亮啊!”霜糖感歎的看著他,若是能換上個漂亮的衣裳,把頭發弄弄幹淨,走出去那就是個人見人愛的主兒。


    小寶對於水盆裏的自己深感不屑,不爽的說:“弄得這麽幹淨,可怎麽討飯啊?”


    霜糖無奈了:“這兩天我們上柳府去吃飯,就不用討飯了,等什麽時候出去討飯的時候,你再弄點灰把臉刷了吧。”


    “恩!這是個好主意!”小寶高興的笑了,催著霜糖快走:“姐姐,我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我們快走吧!”


    “好好好。”霜糖一連三個好,就拖起了小寶洗掉幹幹淨淨的手,準備出發。


    走的好好的,小寶忽然抬頭,對霜糖說:“姐姐,你要是不毀容,一定很美吧?你的眼睛,真好看!”


    霜糖黯然神傷,搖搖頭說:“沒呢,姐姐一直就很醜,姐姐唯一好看的,大約就是眼睛了。”


    小寶忽的就想起了躺在床上的那位行雲公子,他的眼睛也很漂亮,也很憂鬱,雖然小寶這個年紀還莫不清楚什麽叫做憂鬱,但他覺得他看起來就像有很多的心事,於是,小寶又感歎了一句:“柳家那個公子也是,長了那麽美的眼睛,可是卻毀容了,怪不得他想死呢,一定是他忽然變得那麽醜了,所以心裏難過。”


    霜糖歎氣,聽了管家的話,她才知道過去行雲是朱雀國第一美男,有著這麽美的容貌,還有著天人般超脫的姿態,這樣的男人,應該是很心高氣傲的吧?


    可是,他毀容了並沒有讓他尋死,甚至麵對梁鴻輿的幫助也是拒絕,似乎很怕恢複從前的容貌,這心結,真的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解開的,毀容並不是他的致命傷。


    而現在不同,在得知了李霜糖的死訊,行雲就開始絕食等死,這才是他的致命傷。


    霜糖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時候,因為什麽而被行雲這麽愛著的,她隻是真的覺得行雲很傻,愛一個人固然是好,可如此自毀的愛,卻是不可取的。


    小寶想著有好吃的,一路蹦蹦跳跳,霜糖一瘸一拐的來到柳府,一進門就看見了柳清夢。


    柳清夢看著霜糖,這才想起來,這是在巷子裏躲雨的姑娘,如今陽光明媚,這麽一看,雖然她臉上的傷疤猙獰,但一雙眼睛卻是清澈見底,透著一股的韌勁兒,也就放心的讓她去看行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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