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甚者,你當虹蜺這等根腳,是隨隨便便可以生出來的?那是涇河龍王和雲夢澤硯山神女所生之子!”


    “什麽!”


    此言一出,眾校尉俱驚,連一直靜聽眾人爭吵,未發一言的石鋒也是動容。


    他們此前並不知此事。


    那人見眾人驚嚇,不由冷笑道:“硯山神女是何等人物?當年於越國國主遊獵於雲夢澤,見雲中有神女,色與神授,回國後日日思念,於國中建神女台,揚言定要尋得神女,將其置入其中,日日與其歡好,”


    “此言傳到硯山神女耳中,頓發雷霆之怒,挾三千裏雲夢澤之水,盡沒於越國土,於越國自此而亡!如此人物,你還要為區區一執刀人而與其為敵嗎?”


    “以一賤役,換我大稷天下安寧,換我吳郡百萬百姓安寧,難道不是我肅靖司所應為?”


    此人句句字字都強硬無比,在眾人聽來,也句句在理,無可辯駁。


    連那反對之人也無法說出反對的話來,但他性子執拗,認定了這麽做是不對的,隻憋得臉上通紅。


    事係兩位妖王,且都是天下間最頂尖的人物,哪怕是肅靖司,也不敢輕易開罪。


    閣中沉默了許久,才有人滿是不解地打破沉默:“不是,如此兩位……人物的子嗣,怎會獨自流落在人間,還與一個市井混混廝混到一起?”


    “這個不需要理會,如今還是盡快將人交出,先給涇河龍王個交代,上麵的諸位大人也才好出麵與這二位周旋。”


    “不行!”


    “苗人風!你還待怎的?難道真要為一賤役害我肅靖司數百兒郎,乃至於置吳郡百萬生靈安危於不顧、令大稷天下動蕩不成!”


    被稱為苗人風的肅妖校尉隻是臉色通紅地堅持:“我不是……你不要嚇我,反正不成就是不成!”


    “你……”


    那人氣結,似乎也懶得再跟這個憨貨爭執,扭頭對石鋒道:“石校尉,那個執刀人也算是你的人,你來決定吧。”


    石鋒深吸了一口氣,滿臉為難道:“苗校尉所言,還是有些道理的,若是就這麽將人交出去,有損我肅靖司顏麵……”


    苗人風麵色一喜,卻聽他又道:“不過,諸位之言,卻也不得不慮,為一執刀人,將吳郡百萬生靈置於險地也確實不妥……”


    “石校尉!你這不是廢話嗎?”


    極力要將人交出去的那個校尉頓時氣結。


    石鋒隻是淡淡笑道:“尤校尉稍安勿躁,既然大家說的都有理,不如我等明日去稟報都尉大人,由都尉大人定奪?兩位上三品妖王的子嗣死在我肅靖司轄下,事關重大,也不是我等能決的。”


    苗人風立即道:“對!就該稟報都尉大人,我就不信都尉大人會讓你拿自己人的命去向妖魔搖尾乞憐!”


    “哼!不知所謂,浪費時間!”


    尤校尉重重地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來,直接怒氣衝衝的拂袖而去。


    “石校尉,我去看看。”


    一人告了聲罪,便追著已經沒了影子的尤校尉出去。


    石鋒看著他的背影,淡淡一笑。


    ……


    “尤校尉,尤校尉!”


    追出來的肅妖校尉在山階上攔下了尤校尉:“尤校尉,此事就這般算了?”


    “須知我等可以等,那涇河龍王和硯山神女未必肯等啊,”


    “尤其是那位神女,我聽聞其為人睚眥必報,恐怕很快就會上門興師問罪,屆時即便吳郡無恙,我等首當其衝,處事不力,也必要被問責啊。”


    “嗬,你急什麽?”


    尤校尉全然沒有在樓閣中的氣急敗壞,冷笑一聲:


    “此事本就極易,明日給那個執刀人安排個差事,讓他死在外頭,既不傷肅靖司顏麵,也能有個交代,何須商量?”


    “啊?”


    那人一愣:“那適才為何?”


    尤校尉道:“執刀人雖是賤役,畢竟也是我肅靖司的人,那苗人風雖沒腦子,有一句話說的卻沒錯,我肅靖司是做什麽的?肅妖靖平!”


    “該是天下的妖魔怕我們,哪裏有我們怕妖魔的道理?”


    “不過事涉兩位妖王,確實也不值當為了一個執刀人而大動幹戈。”


    那人恍然大悟:“哦,所以……”


    尤校尉笑道:“所以,表麵功夫還是要做的。”


    那人又猶豫道:“可這麽做的話,那石校尉那裏……”


    尤校尉冷笑道:“哼!至於石鋒此人,心狠手辣,你以為他真會護犢子?”


    “他不過是稀泥和慣了,不想沾惹事非罷了。”


    “他是明知我必定會如此作為,隻是裝著不知,我也樂得順水推舟,陪他演上一場,即便沒有苗人風這蠢物跳出來,也一樣會有人出來與我爭吵。”


    “如此一來,那執刀人便是死在執刀之中,也與我等無幹,涇河龍王即便要找麻煩,也找不上我肅靖司,便讓提刑司自去應付吧。”


    那人吸了口氣:“嘶~尤校尉真是高!”


    ……


    江舟思索了半夜,也隻能猜到必定與虹蜺有關,但也僅此而已。


    掌握的信息實在有限,也無法憑空推敲。


    索性也不去想了。


    船到橋頭自然直。


    至少,江舟沒有從石鋒身上感覺到直接的惡意。


    否則,以兩者身份實力上的差距,對方根本沒有必要跟他廢話,直接將他當場拿下辦了就是。


    既然繞了這麽多彎子,就證明還有轉圜的餘地。


    隻要不是直接對他動手,江舟就沒什麽好擔心的。


    有太乙五煙羅在,情況再壞,他至少也能保住性命。


    一夜過去,金鑼響起。


    又到了點卯之時。


    數百執刀人站在刀獄前,等著分配任務。


    比起昨天,人數少了將近一成。


    江舟站在執刀人之中,聽著巡妖衛宣讀任務,莫名的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劉家莊有邪祠邪神聚妖魔邪祟、暴民千餘,殺害巡妖衛七人,執刀人二十人,罪大惡極,當盡斬不赦,甲字六七、九二、乙字三五……丁字五一,共五十人執刀,巡妖衛二十人,追隨苗人風大人等共五位肅妖校尉,前去劉家莊誅殺邪神、亂民……”


    江舟心中猛地一跳。


    是昨天分配過的任務,一位校尉加上二十個執刀人竟然都沒有完成,還幾乎全軍盡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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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還要增派兩倍不止的人手,還有五位肅妖校尉!


    上次在山陰縣那麽大的陣勢,也不過是石鋒一位校尉而已!


    這樣的任務,為什麽會點到他這個隻執過一次刀的人?!


    江舟正自驚駭,忽然有一位巡妖衛急匆匆地從外麵走來,在宣講執刀任務的人耳邊耳語了一陣。


    便見其神色微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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