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江舟上任肅妖校尉的第一天。


    不過這個校尉,似乎不是那麽好當。


    這才第一天,就不是那麽美妙。


    百解堂中。


    諸多肅妖校尉齊聚於此。


    氣氛卻有些尷尬。


    還有些吵鬧。


    有幾個校尉正在爭吵,麵紅耳赤的。


    其他二十餘個校尉坐在一旁,一副看戲的模樣。


    不知道是最近肅妖校尉的人手增加了,還是他以前沒見有見全。


    反正今天見的人,比他往日見的都多了近倍。


    坐在上首的,是叫苗人風的校尉。


    尤許調走後,衙門裏需要一個主事的肅妖校尉。


    畢竟許青不怎麽管事,這也是吳郡肅靖司衙門的一個成例。


    原本尤許是推薦江舟坐這個位子。


    不過江舟拒絕了。


    他現在隻想混日子。


    肅靖司對他來說,隻是個提供各種情報、資源的平台。


    管事?


    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他多忙啊。


    他自己不願,許青本來也不關心這種事,自然也不會在意他做不做這個主事。


    說起來,許青這位都尉,自從他一刀斬了陰摩羅鬼鳥後,也對他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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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性子本就清淡,不喜歡管閑事,還是為什麽原因,她並沒有往外透露他的真正實力。


    尤許也入京了,現在肅靖司裏除了李玄策和老錢外,仍然沒有人知道他的“底細”。


    然後主事校尉的位子,就落到了苗人風這個傳說中司裏人緣最好的漢子手裏。


    不過,這漢子的人緣隻限於底下人。


    在平級甚至上級之中,聽說人緣極差,比他這個萌新還不如。


    江舟坐在最末的角落裏,眼觀鼻鼻觀心,安安靜靜地坐著。


    一副剛剛上任,我什麽也不懂,什麽也不知道的萌新寶寶模樣。


    任由邊上吵翻天,眼皮子也不翻一下。


    邊上的幾個肅妖校尉看他這麽沉得住氣,都有些詫異。


    本以為這個年輕校尉,驟然晉升,還是在短短幾個月裏,從一個執刀人坐上了肅妖校尉的位子。


    應該是個心高氣傲之輩。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應該急於表現才對。


    吵了半天,也沒見結果。


    最後苗人風脾氣上來,幹脆就終止了江舟上任第一天的“高層會議”,打發眾人散去。


    江舟這才睜眼站起,施施然地走出百解堂。


    “唉……”他看了看高懸的日頭,不由搖頭歎了口氣。


    半天時間,他能念多少經文,能斬多少隻妖魔了?


    簡直是浪費生命。


    剛才那些校尉爭吵的事,其實說起來根本沒有什麽意義。


    今天一大早,司裏就接到了一個案子。


    是從吳郡轄下的慈溪縣提刑衙門呈上來的。


    照理說,這得歸它的上級部門提刑司管。


    不過這案子卻關係到了肅靖司,提刑司又把球給踢了回來。


    說起來,這案子也挺古怪。


    說是慈溪縣有一個門卒,在守門時照例盤查進出縣城之人。


    不知道是那門卒眼尖還是什麽原因,竟然查出了一個被通緝已久的妖魔。


    沒等門卒叫人,那妖魔已經暴起,直接將那門卒給當街殺了。


    據說門卒死得特慘,被妖魔一爪子掏空了心口,心肝也被妖魔當街吃了。


    當時引起好大的驚亂。


    案子是慈溪縣的肅靖衙門就處理了,並沒有驚動吳郡衙門。


    隻是事後照例遞上了結案的卷宗,述說了前後經過。


    這種妖魔傷人殺人的事,肅靖司見得多了,誰也沒在意。


    但是這事過去沒多久,那個慘死的門卒竟然死而複生。


    而且還跑到了縣裏提刑衙門去告狀。


    死人告狀,本已經是樁奇事,被慈溪縣百姓引為奇談。


    更奇的是,那個慘死又複生告狀的門卒,竟然不是第一次死而複生。


    據說在此前,那門卒曾經患了重病,藥石無治,一命嗚呼了。


    說他家裏都辦了喪事,但是沒過多久,卻又見他活蹦亂跳地出現,重新回到城門當他的守卒。


    要是沒有第二次死而複生,慈溪縣百姓也隻當他病死是個謠傳,沒有多少人相信。


    可第二次,卻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妖魔掏空了心,還趁熱給啃吃了。


    這下就所有人都信了。


    連續兩次死而複生,誰不驚奇?


    更讓人關注的,是這門卒複生,到提刑衙門狀告的,竟然就是慈溪縣肅靖衙門。


    說當地肅靖衙門飼養妖魔,殘殺無辜。


    以民告官,別說在這個世界,就算在彼世,無論古今,都不是一件小事。


    狀告官府,還是一個死人來告。


    按理,慈溪縣提刑衙門是不會理會,不將其打成妖魔鬼類,直接弄死就算仁慈了。


    隻是那門卒鬧出的動靜太大。


    死人告狀,在慈溪縣傳得到處都是。


    當地提刑衙門也不敢就直接壓下來,但也同樣不想把這種棘手的事攬到自己手裏。


    就直接報上了吳郡。


    兜兜轉轉,這案子就來到了司裏。


    剛才那些校尉爭論的,也是要不要處理這個案子。


    若是處理,那牽扯的就大了。


    一旦接了案子,就得去查。


    自己下麵的部門不管是不是真犯了事,那對他們都不是好事。


    查出來下麵人是受了冤枉,那好,是你這個上級部門不信任下屬單位,讓人心冷,也讓外人看笑話。


    要是查出來是真的……


    那就不用說了,後果太可怕。


    別看肅靖司平時辦案,生殺予奪,威風得很。


    可那得看對象,而且即便殺的是無根無源的流民,放在台麵下,大家心照不宣,不會管你。


    一旦放到台麵上,那就得照章辦事。


    像他之前在山陰縣那件事,石峰敢殺那些流民,也確實是師出有名。


    不管是不是都中了邪疫,隻要石峰說是,就沒有人會追究。


    人世間本來就是這樣,沒有黑白分明,隻有一張嘴。


    誰掌握了話語權,誰就有界定黑白的權力。


    無論此世彼世。


    說起來也巧。


    當初石鋒因硯山神女一事處理不當被調走,便是下放到了慈溪縣肅靖衙門。


    他無論如何也是吳郡肅靖司的主事校尉,就算被下放,也不會太苛待。


    如今的慈溪縣肅靖衙門,便是石鋒在做主。


    除了這樁案子對肅靖司潛在的影響外,這也是令那些校尉爭吵的理由之一。


    石鋒雖在已經調離,可他在司中經營多年,怎麽可能沒有一點影響?


    不過這些事,江舟也不想理會,或者說,是不在意。


    他隻管斬妖除魔。


    案子到了他手上,他自然會辦。


    否則,他也不會主動請攖。


    司中多的是堆積的案子,天下多的是妖魔,他又何必強出頭?


    回去拿了今早寫的那幅字。


    這句話是他在彼世看到的,看的書太多太雜,也記不清是出自哪裏。


    但經過昨夜,他明悟一些道理後,這句話就浮現了出來。


    寫下來,就是想送給老錢,不足以報答,卻是聊表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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