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錦衣漢子飛身而出,從跪拜的流民頭頂躍過。


    落在那個簡陋的木台上。


    一人橫劍拍出,周圍架柴點火的流民便被他用劍脊拍飛了出去。


    另一人一劍揮出,便將那少女身上的繩子盡數切斷,將她放了下來。


    “你們想幹什麽!”


    “衝撞了五福神是會遭報應的!”


    這些流民一個個驚恐萬狀,更有幾個竟然憤怒地叫罵著,朝幾個持劍的錦衣大漢衝了過來。


    對他們手中寒光閃閃的長劍絲毫不在意。


    一副悍不畏死的癲狂架勢。


    幾名錦衣大漢皺眉不已,


    素霓生怕這些流民激怒那些大漢,反遭殺身之禍,連忙道:“疏疏,莫要殺傷人命!”


    林疏疏不屑地撇了撇嘴。


    他倒不是視人命如草芥,坐視那些流民被殺。


    而是自信手下劍衛沒有他的話,是絕不敢下殺手的。


    果然,那些錦衣劍衛不過是用劍脊將衝過來的流民一個個拍飛。


    雖然慘叫連連,卻並無一人有性命之虞。


    流民終究隻是流民,一連十數個衝上來的人被隨手拍飛後,他們便開始怕了,沒有人敢再衝出來。


    但就在這時,令江舟幾人都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被劍衛們救下的那個少女突然間撿起一根尖銳的木棍,猛地朝一個背對他的劍衛後腰紮了進去。


    所有人都沒見有想到,這劍衛自然也是如此,根本沒有對她有任何防備。


    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她捅了個結實。


    “好膽!”


    林疏疏看得分明,雙眼一瞪,那少女便頓時如遭重殛,倒飛而出。


    “拿下她!”


    兩個錦衣劍衛頓時將那少女狠狠地反手扣起,惱她恩將仇報,偷襲傷了自家兄弟。


    還刻意用了些手段,令那少女痛得哭喊不止。


    林疏疏揮揮手,讓人抬著他越過人群。


    江舟與素霓生相視一眼,也跟了上去。


    “賤人!”


    來到那木台前,林疏疏目泛寒光,罵道:“本公子看你資質不錯,好心救你,你怎不知好歹,還敢恩將仇報?”


    少女低著頭,一言不發。


    扣著她的錦衣劍衛一怒,手中微微用力。


    那少女痛呼一聲,抬起頭來,倔強地地盯著林疏疏,仍舊一聲不出。


    江舟看得分明。


    她眼裏目光中沒有感激,反帶著滿滿的冷漠,甚至是敵視、仇恨。


    和周圍的流民是如出一轍。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怎麽敢搶奪神靈祭品,褻瀆神靈!”


    許是林疏疏沒有讓人下殺手,給了人勇氣。


    一個帶著麵具,身著五彩衣的人排眾而出,站在台前,指著江舟幾人大罵了幾句。


    然後轉身朝那些流民叫道:


    “各位!這些人衝撞五福神!”


    “今天必須將他們拿下,押到神祠前處以極刑,祈求五福神寬恕!否則,肯定會連累我們被五福神責罰怪罪!”


    “大家一塊兒動手!把他們都拿下!”


    這些流民雖然古怪,卻也不是傻的,江舟這群人明顯不是好惹的。


    聽到彩衣麵具人的話,一時猶豫踟躕起來。


    彩衣麵具人大怒:“你們幹什麽?有什麽好害怕的!他們不過隻有幾個人,我們這裏有幾百個!”


    “若是五福神拋棄了我們,我們就有死路一條了!左右是死,你們有什麽好怕的!”


    彩衣麵具人的話,似乎觸動了這些流民。


    頓時有人大叫起來。


    “對!神靈仁慈,就算不責罰我們,可要是沒有糧食賜死,我們也隻有死路一條,大夥兒一起把他們拿下!”


    “拿下他們!”


    “拿下他們!向神靈乞罪!”


    這些人一人喊一句,似乎壯膽一般,人群漸漸湧動,朝著幾人圍了過來。


    一群麵黃肌瘦的流民,看著幾人,目中慢慢顯露出凶光。


    林疏疏氣急反笑:“嗬嗬嗬……”


    “難怪人說愚民可恨,果然如此,真當本公子的劍不敢殺人嗎?”


    素霓生一驚:“疏疏,莫要衝動!”


    林疏疏冷然道:“怎麽?這些蠢東西都要騎到本公子頭上了,你還想讓我手下留情?”


    “就怕我肯,這些蠢物也不肯。”


    話音才落,便又有幾個流民在群情煽動下衝了上來。


    林疏疏眼中冷芒閃過,哪怕站在一旁的江舟都感覺到了一股銳利的鋒芒。


    在這股鋒芒下,那些流民恐怕隻有四分五裂的下場。


    他有心出手,卻已經遲了。


    林疏疏的目劍之術傾刻即至。


    卻見本該目劍分屍的流民身前,突兀地浮現出一個虛幻圓盤,緩緩轉動,將林疏疏的幾道劍氣盡數磨滅。


    林疏疏揚起眉梢:“曲輕羅,你想為這些蠢物與我作對不成?”


    曲輕羅的身姿自虛空中踏出。


    輕蹙眉頭:“他們隻是為生活所迫,罪不至死。”


    林疏疏卻不想聽那麽多。


    他本就不是個好脾性的人,雖不濫殺,卻也容不得他人冒犯。


    接二連三地按捺脾氣,已經是他對這些流民最大的容忍。


    一旁的素霓生怕他們打起來,連忙按住他的肩膀,站在兩人之間。


    “曲姑娘,你可是知道此中曲折?”


    “我也是剛剛才知,他們是在祭拜‘五福神’。”


    曲輕羅目中透著幾分複雜難言之意。


    “以年輕貌美的少女為祭品,‘五福神’會給他們賜下糧食。”


    江舟幾人一聽,便明白了。


    這些都是什麽人?


    流民。


    什麽是流民?


    不過就是因為一口吃的,而流離亡命之人?


    但凡有口吃的,能活命,就不會有人背景離鄉。


    隻是就算如此,他們想要活命,也是看天意。


    大多數人不過是苟延殘喘,最終逃不過一個餓死病死的下場。


    江舟也有點想明白了。


    那個被救下的少女,為什麽會‘恩將仇報’,沒有絲毫感恩之心。


    很可能,她的家人就在這些流民之中。


    若是如此,林疏疏救她,就等於是害了她的家人。


    她寧可獻出自己,也要讓家人活命。


    這種事,他當初在流民潮中不是沒有見過。


    人性是複雜的。


    在這種活命都是奢求的環境下。


    人性展現得淋漓盡致。


    有動人心魄的人性之美,也有令人靈魂都為之凍結的人性醜惡。


    江舟很幸運,遇上一個肯分出他的食物的人。


    要知道,流民的食物,就等於他們的命。


    江舟遇上過,所以他明白。


    但林疏疏是堂堂玉劍城執塵劍主,自小錦衣玉食,高高在上。


    哪裏能明白其中的複雜曲折?


    即便素霓生心有善念,對於這種底層流民的掙紮也是完全不能理解的。


    彩衣麵具人此時又大聲咒罵:“我告訴你們,你們衝撞五福神,搶走祭品,會不得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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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


    林疏疏心中怒火愈盛。


    不過他現在反倒不想殺這些流民了。


    他要把那個狗屁神靈揪出來,當著這些流民的麵狠狠地炮製!


    讓他們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就像知道他的想法一樣,流民祭拜的那棵樹下,篝火突然熊的一聲高高竄起。


    “五福神顯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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