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攔路的龍雀四將與千餘龍雀衛幾乎殊途殆盡。


    連同虞簡自己身首異處。


    碧雲樓中,一片死寂。


    “當!”


    忽然有人拍案而起,怒聲道:“此人也太過膽大包天!”


    “竟敢在江都城內大肆屠殺,還是殺的官兵!”


    “連堂堂虞國公子都遭了毒手!”


    “襄王殿下,虞國公,妙華尊者!如此凶狂賊人,難道還要任其逍遙不成?”


    “……”


    眾人一驚。


    卻都是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那人站在堂上怒吼。


    要不是事不可為,用得著你來說?


    換了一個人,在他動手之時早就已經身首異處。


    真以為虞定公這老狐狸真的對他那個草包兒子這麽放心?


    虞簡那草包能指揮得動龍雀四將,若沒有老狐狸在背後誰信?


    除卻這明處的龍雀衛,以老狐狸的為人行事,暗中肯定還安排了別的手段。


    隻不過誰也沒有想到,那個江舟竟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自己究竟有多少本事,還沒有見著。


    可身後靠山太硬了。


    不說那幾位高手,就他自己身上那件仙寶,還有那三十六尊神魔。


    顯然道門力士、佛門護法之流。


    三十六尊四品神魔護身!


    這要不是他背後師門財大氣粗得很,就是此人的身份地位極高極重,或者兼而有之。


    幾十尊四品的存在,足以將江都甚至整個陽州鬧得天翻地覆。


    正因如此,這滿堂的顯貴都保持沉默,靜靜旁觀,不發一言。


    不是沒有人想做什麽,而是沒有人敢在此時挑明了。


    否則真的和此人不死不休,即便最後殺了他,他們又要付出多大代價?


    又如何應對對方師門事後的報複?


    這個蠢物,居然還敢在此時跳出來對人喊打喊殺?


    “住口!”


    更出乎眾人意料的是,幾個坐在主位的人還沒回應。


    一人就從席間跳了出來,指著那人怒罵。


    竟是肅靖司的梅清臣。


    此人一慣八麵玲瓏,左右逢源。


    遇事輕易不會表態,是個官場老油子。


    此時竟然最先站了出來。


    非但怒罵那人,還大義凜然地朝虞定公怒斥道:“虞國公!江舟乃我肅靖司士史,乃朝廷五品命官!”


    “國公之子無故調動軍騎馳騁江都城邑,驚擾萬民,已是大罪!”


    “竟然還公然截殺朝廷命官!是何道理!”


    “今日國公若不給本官一個交代,休怪本官一紙訴狀呈上金闕,告國公一個私調軍兵,縱子行凶之之罪!”


    幾個肅靖司的官員也站了起來,在梅清臣邊上對虞定公怒目而視。


    眾人神色一時有些怪異。


    倒不是因為肅靖司這幾個人的作為。


    雖然梅清臣此人平時八麵玲瓏,卻也無甚劣跡。


    肅靖司雖非鐵板一塊,但大多數人的歸屬感還是挺強的。


    此時維護自己人,倒也不奇怪。


    他們關心的,反倒是虞定公要應對如何。


    梅清臣所說的幾條,還真沒有半點冤枉了他。


    若無人追究便也罷了。


    畢竟陽州局勢特殊,虞定公地位也舉足輕重。


    但真要追究起來,他也真不好交代。


    陽州之地,甚至隻是江都一城,可都還沒有改姓呢。


    麵對梅清臣的質問,虞定公隻是閉目不語,如若不聞。


    氣氛一時有些凝固。


    “梅司丞,你也不必動怒,此事必是虞簡那小子私自妄為,虞國公最多不過是失察罷了。”


    出人意料,出聲的竟是那位一直未發一言的襄王。


    他掃了一眼虞定公,笑道:“虞國公痛失愛子,你且不要咄咄逼人,過會他定會給肅靖司一個交代。”


    梅清臣麵作猶豫,半晌才道:“如此,下官便遵殿下之命,暫且不究。”


    “還望虞國公節哀之後,給肅靖司一個交代。”


    “……”


    太毒了……


    嘴裏說著人痛失愛子,你要不要滿麵笑容?


    眾人紛紛低下眼皮。


    “嗬嗬,襄王放心,此事,定然會有交代。”


    “老夫且先退席了。”


    虞定國睜開眼,站起身來。


    臉上掛著淡淡的溫笑,揖了一禮,便提著衣袍,退席離去。


    “……”


    也沒有人敢在此時去觸他眉頭。


    “嗬嗬。”


    隻有襄王發出一聲莫名笑聲,便也起身離去。


    “唉……”


    妙華尊者發出一聲莫名的歎息,朝拱石橋方向看了一眼,也緩步而出。


    龍虎道那位少君左右一瞧,微笑搖頭,也站了起來。


    如今堂上仙門弟子,都以其馬首是瞻。


    他一走,堂上頓時空了一半。


    剩下的一眾顯貴麵麵相覷。


    也沒有了大宴的心思。


    一場本應接連幾天幾夜的大宴,就此中斷。


    但眾人心中的興奮之意,卻不減反增。


    ……


    拱石橋邊。


    一片寬闊的空地上,滿地血汙。


    腥惡之氣衝天。


    三十六尊大力有相神魔已經收起。


    素、曲二人都好奇地看著迎麵走來的男裝女子與青衣男子。


    “江兄,這兩位……”


    “咳,都是江某同門。”


    江舟指過兩人道:“黃雪梅,丁鵬。”


    素霓生剛想見禮,廣陵王不知從何處又突然冒了出來。


    “哎呀!”


    “兩位兄……姐!在下襄遂,交個朋友吧?”


    “……”


    “丁鵬”與“黃雪梅”都冷著一張臉,對其視如不見。


    廣陵王卻如若不覺,仍在兩人身邊轉悠,滿臉笑容:“丁大哥,黃姐姐,交我這個朋友很好處的!”


    “我是廣陵王,襄王是我爹!”


    “跟我交朋友,別的不敢說,在這江都,你們吃喝玩樂全都不用花錢!還有……”


    “襄遂!”


    廣陵王正手舞足蹈,突聞一聲怒喝,不由俊臉一怒:“誰特麽敢直呼本王名諱!”


    轉過身來,正要找那大膽的東西。


    看到來人,卻是神色一滯。


    “父、父王……”


    “您怎麽來了……嗬、嗬嗬……”


    “哼!”


    襄王大踏步走來,也不理此時隻會傻笑的傻兒子。


    目泛奇光,在“丁鵬”、“黃雪梅”身上掃量幾眼,又落到江舟身上。


    “你,很好。”


    “今日不便,來日歡迎你到襄王府玩。”


    襄王輕輕拍了拍江舟肩膀,轉頭怒瞪了一眼廣陵王,便轉身離去。


    廣陵王哭喪著臉:“江兄,幾位哥哥姐姐,我先走了,以後再找你們玩。”


    轉身屁顛顛地追上襄王。


    “呼……”


    江舟目睹兩人遠去,長呼了一口氣。


    “神光兄。”


    “啊?”


    “扶我一把……”


    “……”


    素霓生目露無語,不過還是伸手扶住江舟。


    三十六尊有相神魔,兩尊幻夢身……


    即便他神魂再是暴漲,也不可能駕禦得住。


    剛才真正能打的,也隻有兩尊幻夢身,三十六尊神魔不過是唬人罷了。


    就算沒有兩尊幻夢身,他如今恐怕最多也隻能駕禦四尊有相神魔罷了。


    倒是較離南州之時增長了一倍。


    剛才那襄王恐怕猜出了幾分,才有那般言語。


    ……


    虞定公在江都有一處別府。


    此時這虞國公府中。


    一人朝虞定公拜道:“國公,適才那人的刀太快,某實在不及救援,請國公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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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嗬,先生不必掛懷。”


    虞定國笑了笑:“說來也怪我,太慣縱簡兒,以致他胡鬧成性,如今終於有了報應,原也怪不得先生。”


    “唉……”


    那人歎了一口氣,旋即麵露陰狠:“國公,可要某尋機將那小子……”


    他做了個切割的手勢。


    “怕是沒那麽容易。”


    虞定公搖搖頭道:“勞煩先生了費心了。”


    “那某先行告退了。”


    “哢嚓!”


    那人離去後,虞定公身前的桌案被他捏下一角,盡成粉末。


    原本滿是溫和笑意的臉上,此刻一片森寒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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