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默的化妝術果然精湛,當他刻意掩飾他自己與蕭帝想象的特征,又將眉眼勾勒得嫵媚動人之後,我都險些要認不出他來。


    征兵如墨雪所說準時開始,蕭默換了一套短布衣卦。為防備意外發生,我讓蕭染陪蕭默一起去,於是蕭染用蕭默買來的炭筆胭脂等把自己弄成一副慘不忍睹的模樣,生怕被人看出妝容下他那張過於俊逸的臉來。


    答應了蕭染與蕭默,在蕭染沒回到李家前,我不會亂跑。處的越久,這兩位兄長對我的“保護”就愈發過頭,就連功夫遠不及我的蕭默也堅持不許我一個人做什麽。


    兄妹之情、他們的嗦、我表麵的順從,就快要劃上句號,我也樂得讓他們多高興一下。


    李家隻剩下我一個人,李玄對我仍然熱情,可那裏麵卻總是摻雜了隱隱的恐懼。我在他麵前殺了那麽多人,就算我有所控製沒有傷及到他,對他來說,我也逃不脫血染雙手的恐怖印象了。


    “周姑娘,這些茶點放在桌上,你慢用。”笑裏透出蒼白,李玄從縣外回來後一直吃不下飯,想來那些血腥的場麵一定總在他腦海中回放吧。


    “李大哥,你有空嗎?陪我坐坐,說說話吧。”


    “啊,好,周姑娘想聊什麽?”


    我淡笑一下,走到桌邊坐下,李玄待我坐定後才落座。門外“喵嗚”一聲,銀依大約聞到食物的香味,尋香來我屋裏找吃的了。


    彎腰抱起走到我腳邊的銀依,掰下一塊糕餅碾碎,放在手心裏,將手攤在銀依跟前。


    銀依吃食的時候免不了要舔到我的手掌,酥酥癢癢的感覺讓我不禁加深了笑容。


    這種發自內心地笑。與先前故意做出地笑。帶給李玄地感覺當然不太一樣。不過這書生被驚嚇後到現在都有點呆頭呆腦地。他隻知道看著我地笑出神。也分析不出什麽一二三來。


    “李大哥。”


    我抬起頭正好看到李玄有些呆滯地望我。一聲輕喚。李玄回神後難為情地低下頭去。


    “嗯。周姑娘。”


    李玄臉頰飄起地一抹緋紅沒有逃過我地視線。畢竟男女有別。現在又是我們二人獨處。何況我地出色樣貌對一介平民地李玄來說本就構成不可直視地壓迫感。


    王宮裏個個人中龍鳳。尤其是皇室血脈地我們。長相超凡氣質不俗。這事我在宮內也能跟地位稍遜地角色對比得出來。在離開王宮後。看了太多普通人地樣子。這種對比就更加強烈了。


    相貌上的相差懸殊會帶給對方壓力,更會讓身為異性的對方產生可望而不可及的哀歎,雖無法百分之百感同身受。可從李玄地怯、羞、懼之中,我也能了解個七分八分。


    笑得更親切些,我把盤子往李玄跟前推推。“李大哥都沒怎麽吃過東西,臉色很不好呢。這些糕點離兒一個人吃不完的,不如李大哥陪離兒一起吃點,好嗎?”


    “這……你留著慢慢吃吧,廚房裏還有許多,我可以再去拿些……”


    “李大哥是不想看見離兒麽?從那件事之後,李大哥對我就總是客客氣氣的,好像還在故意躲著我。李大哥是在怕我,還是在恨我?”


    我臉上地笑已經在說話間改為哀怨。淒慘柔弱的模樣任任何人看了都會於心不忍。李玄飛快的瞄了我一眼,再不說什麽,抓起一塊豆沙小餅塞進嘴巴,兩三口咀嚼半囫圇吞下,結果可想而知,一定被噎住。


    忙倒好一杯茶,送給李玄,李玄接下茶水又是一陣猛灌,嗆水。跟著劇烈的咳嗽。


    吃個東西而已,硬是被弄得狼狽不堪。


    等李玄緩過勁兒來,我才輕笑著,開玩笑似的數落道:“李大哥餓壞了哦,吃的這麽急。”


    “這,不,不是……哎……周姑娘,李玄失禮了,讓周姑娘見笑。”李玄雙手抱拳。懊惱的連連搖頭。


    “好了。李大哥慢些吃,我們邊吃邊聊吧。”


    “好的。多謝周姑娘。”


    一手喂銀依,一手喂自己,眸光不時投向李玄,李玄便羞澀的微微別過臉去。


    我想,李玄此刻對我地感覺一定複雜極了,我還是不要過度逗他比較好。他畢竟是個平民百姓,就算飽讀聖賢書,那也不代表他的承受能力會比一般人強多少。


    思及此,我輕輕歎一口氣,端起茶杯飲一小口。


    李玄正在咀嚼,他用右手遮住嘴唇怕嘴裏的東西濺出,烏裏烏塗問我:“周姑娘有什麽心事麽?”


    笑,我放下茶杯,麵色變得略微凝重。


    “不瞞李大哥,離兒隻是在等。離兒在縣外失手錯殺數十人,回到李大哥家後就在等。官兵什麽時候來抓我?按律法,殷王會怎麽處置我?論罪,我理應被誅,可等到現在官兵也沒有來。”


    “嗯?周姑娘沒有聽周默兄弟說嗎?縣外的百姓是生是死,殷王從不過問,也沒人會管的。”


    “莫非真有這種事?我還以為是二哥怕我忐忑不安所以在哄我而已。”


    “不是不是,周姑娘不用再為此事多慮了,周默賢弟的話是真的,沒有人會來問周姑娘的罪,何況,周姑娘也隻是為了自保才傷人性命,說到底隻是那些人命苦,跟周姑娘有什麽幹係?”


    “話雖如此,可……哎,不說這個。李大哥,那天在縣外發生的事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們為什麽會突然攻擊我們,好像被什麽控製了一樣。”


    “我也不清楚,以前倒是從沒發生過這樣地事,就是周默賢弟來之前,縣外有個別人殺掉至親後自盡的怪事。”


    我點點頭,這事我也知道的。


    “那麽,就在我們來甜水之前,還發生了什麽其他的怪事嗎?”


    李玄喝光一杯茶水,蹙著眉頭細細思索,毫無所獲的搖搖頭。搖頭到一半。李玄突然想起什麽似的一拍大腿,“啊,對,有一件事很奇怪的!”


    “什麽?”我問的波瀾不驚,實際上心裏已經起了十二分地精神。


    “縣裏突然開了幾家鋪子,專門賣水果。以前賣水果地攤販都被趕走了,說他們賣地水果來路不明。其實我們從前吃的水果都是百姓自家地農田種出來的,會有什麽來路不明呢?不過那些賣水果地譜子,東西便宜,味道又特別甜美,所以很快大家就不在計較這件事了。而且被趕走的水果攤販都得到了不少的賠償,全都改行做別的生意去了。”


    “是在我們到達甜水前十天之內發生的事麽?”


    “周姑娘怎麽會知道?這事我好想還沒跟周默賢弟提過……哎,甜水這個地方,殷王說什麽就是什麽。好在她對縣內的百姓還算不錯,我們也就都這麽往下過了……”


    李玄考慮的方向是殷王無緣無故趕走老實本分的攤販而讓那些水果鋪子壟斷市場,他的不滿多源於百姓地生計。而我考慮的當然不隻是這個。


    今天跟李玄聊天,多半是無事可做,對李玄有一點愧疚,想跟他說些什麽,看他吃點東西,免得他搞壞自己的身子。聊著聊著到現在,我居然也能得到一些有用地信息,可見老天也要幫我。


    附和一下李玄的觀點,我還很和時機的說了句:“難道甜水百姓的苦。王朝都不知道的嗎?”


    此言一出,原本說話還有所顧忌的李玄感到我跟他是站在一條戰線上的盟友,牢騷便更多了起來。


    質問殷王的欺霸一方無人來管,控訴王朝放棄甜水,放棄諸多限於苦難的子民等等等等,一介書生胸臆之中地憤懣統統倒了出來。


    李玄對我的那點懼怕,已經隨著聊天的深入不複存在。


    “哈哈,沒想到周姑娘也有一腔憂民的熱忱,若是天下人都像你我這般。何愁人民不幸,何愁王朝不強?!”


    我再為李玄斟茶,李玄已經吃淨了盤裏的糕點,臉色也變得紅潤起來。“這,你看看我,我竟然不知不覺吃光了。周姑娘稍等,我再去拿些吃食。”


    “誒,李大哥。”我叫住要走的李玄,“別拿糕餅了。不如拿些水果零食跟美酒。難得我們聊的高興,不如喝上幾杯。”


    “啊。好好好,我也正有此意。姑娘在此稍等,李某去去就來。”


    朝李玄微微頷首,李玄興高采烈的去了,我方才收斂笑容。


    低頭看銀依,銀依也正眯眼慵懶的望我。


    “如果不出所料,拿些帶駝鈴圖案地水果就都是李玄口中的鋪子賣的了。在我們來甜水之前搞鬼,這難道會是巧合?”


    “喵嗚銀依當然不懂我在說什麽,但這靈性的小東西還是回了我一聲細潤的叫喚。


    “嗬嗬,銀依啊銀依,我不會讓銀湮白白受傷的。你放心好了,我會將銀湮的痛楚,千百倍的還給那個罪魁禍首!”


    銀依搖搖尾巴,從我腿上跳起,蹲在我的肩膀。


    那小小地,仿若有無數倒鉤地舌頭在我耳垂上舔了一舔,然後黑貓邁著從容優雅的步伐離開了我地房間。


    在我們有所防備之前,已經被人無聲無息的下了蠱。


    墨雪自己做的藥物,雖然可以控製蠱毒,但控製的同時卻會陷入昏迷,如同墨焰。好在,墨雪已經得到蠱毒的解藥,想來以他的辦事效率,解藥的配方應該已經到手,在行動之前服下解藥,至少可以壓製住蠱毒保證它不會發作。


    蕭默被我安排進殷王府,很顯然,他隻是一個幌子,我要蕭默調查的事,墨雪也早已經調查清楚。


    至於蕭染,在謎底揭曉之前,我並不打算把來龍去脈講給他聽。


    沒有誰知道我的全盤計劃,就算是墨雪,我也沒有告訴他全部。


    笑容,有些冷,有些無情。


    李玄端著水果進來,我瞧見那些葡萄蘋果上的駝鈴圖案,笑便從唇角延到心底。


    “來來來,周姑娘,這些水果還是我跟周默賢弟前兩日去買的,居然沒有吃完,還很新鮮。咦?怎麽染兄與周默賢弟說出去走走,到現在還不回來?”


    “嗯,我讓他們幫我買些精致的小物件好帶回給京城的朋友們。我們不要管他們,喝酒皇帝大嘛!”


    “啊?哈哈哈哈!周姑娘你還真是有趣!說的好,喝酒皇帝大,來來!周姑娘,讓李某為你滿上!”


    “謝謝李大哥!”


    蕭離就快要邪惡本質大爆發了哦票討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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