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焰,你進來,其他人繼續巡邏。”


    “是,公主!”


    墨焰身後的侍衛隊邁著整齊的步伐走了,墨焰對我一抱拳,走進屋裏。


    傍晚,落日的餘暉為被銀色覆蓋顯得冰冷的銀龍宮鍍上了一層溫暖的色調,那些光輝非常慷慨,也從門窗照進我的房間。


    墨焰進門後,來到我的麵前,一路走,一路發出金屬摩擦的聲音。


    原則上,我的安全應當由蕭染負責,可蕭染目前下落不明,這件事又不能聲張。我編造了蕭染奉我的命令出外巡查的爛理由,把墨焰趕上了銀龍宮侍衛統領的位置。所以現在的墨焰身著盔甲,走起路來總伴隨著金屬聲,整個人看上去又魁梧了許多。


    很公式化的,墨焰再次對我行禮,礙於我討厭下跪這種嗦的禮節,墨焰早就已經習慣行簡單的抱拳鞠躬禮。


    “公主有何吩咐?”


    “沒什麽好吩咐的,我隻是想跟你說說話,坐下吧。”


    墨焰抬眼看了看我,我用視線指了指旁邊的木凳,墨焰點點頭,坐到我指定的位置。


    “侍衛統領做的慣麽?”我為墨焰倒茶,再遞到他麵前,墨焰雙手接下茶杯。


    “謝公主。還算習慣。”


    “好。你不是個喜歡和人接觸地性格。我本以為你會很抗拒領導這麽多地侍衛。”


    “銀龍宮地侍衛多由五王子訓練。又經大王子嚴格篩選。素質精良。墨焰不需要太操心。他們已經十分清楚他們應該做些什麽。”


    墨焰毫不吝嗇地讚許這些優秀地侍衛。我見他英氣十足幹練豪爽地樣子。不禁微笑起來。


    “是啊。他們都是訓練有素。不會給你添太多麻煩。而且他們應該會絕對服從上級地命令。一般地正規兵士都會把服從命令當成一種信條。是我多慮了。我還擔心他們可能會不服你地管製。”


    “是不服。在我上任地第一天。我讓他們來跟我打。我告訴他們。隻有打贏我地人。才有資格提出異議。”


    笑容在我臉上擴大,這還真符合墨焰的性格廢話不多。以身手論高下。


    “像個男人。”這是我能想到的,最能表達我的心情的一句誇讚。


    但,對我來說那是一句誇讚,可對墨焰來說,似乎更包含了其他的含義。


    他微蹙眉頭,欲言又止地將茶杯捏在手心,力氣大的像是要把杯子捏碎。


    “墨焰,你有什麽想說的,就盡管說。”


    “這……”墨焰還是猶豫了一下。才站起身來,對我抱拳道:“那麽,若是墨焰有什麽冒犯。請公主莫怪。”


    “坐下說話。”


    “是。”


    我提起茶壺,為墨焰那隻空杯倒滿茶水,墨焰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墨雪也是男人!”


    聽到墨焰鏗鏘有力說了這麽一句,我很慶幸我沒有在這之前喝茶,否則一定會全數噴出。


    啼笑皆非,我點點頭說:“是啊,我當然知道墨雪也是男人。”


    “公主已經冷落墨雪很長時間了!”


    “長嗎?我們才回宮不到五天而已……”


    “公主!”


    苦笑著對墨焰揮揮手,“我不是在跟你打太極。墨焰,我不是要冷落墨雪。是墨雪先疏遠我的。”


    “打太極?”


    “這……你如果有興趣,改天我可以教你打太極拳。我的意思是我不是要敷衍塞責。”


    墨焰蹙著眉點頭,我想他應該聽懂了我的意思吧,不過在他臉上實在看不出他已經明白了。


    “或許公主還不了解墨雪,他並不是要疏遠公主,他隻是……”


    “在慪氣嘛,我大概知道一點。”


    “那麽公主知道墨雪究竟在慪什麽氣嗎?”


    哎,都是夕陽惹的禍,我幹嘛好端端把墨焰叫進來。聊來聊去又聊到我不擅長的話題。不管怎麽說,是我先讓墨焰進屋的,我也答應了不責怪墨焰,想耍賴也不成,隻能硬著頭皮沉吟。[]


    “這……多數是因為我沒有告訴他甜水一行,我全部地打算。”


    “不,公主。墨雪慪氣,是因為他氣他自己。他無法大度,無法接受公主費盡周折隻是為了銀湮。他越是因為這些事耿耿於懷。他就越會折磨他自己。”


    我一直都知道墨雪偶爾不爭驚的表象下隱藏的是十分敏感地神經,可沒想到他除了敏感。居然還會這麽脆弱。


    “他是在用變相的自虐來懲罰他自己嗎?如果是這樣,我又能怎麽幫他……”近乎自問的喃喃低語,我腦中已經浮現出墨雪獨自糾結的瘦削身影。


    是啊,墨雪前陣子氣色好轉,臉上也總算稍微有一點肉了,可最近幾天跟他匆匆擦肩時,我感覺到他好像又瘦了。


    “憑墨焰對墨雪的了解,他從來不是一個斤斤計較的人。若是公主能讓他覺得踏實,他也不會傻到跟銀湮這麽爭風吃醋!”


    我僵硬的笑終於全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微微蹙起的眉頭跟深邃專注地眼。


    還是不太懂,但墨焰說我從來沒有讓墨雪覺得踏實,回想起來,好像事實就是這樣。墨雪的明示暗示,墨雪的死皮賴臉,墨雪的冷漠疏離,原來都隻因為他心中不安。


    可我怎麽能讓他安心?


    “墨焰該死,說了許多逾越的話,請公主不要放在心上。公主若是沒有其他吩咐,墨焰就先告退了。”


    “……好,你去吧。”


    等墨焰走了,完全聽不到他盔甲發出的聲音,天色也已經變暗。


    我坐在桌邊的凳子上,並沒有如墨焰所願,去找墨雪。


    墨焰是擔心墨雪心切。我不會怪他。然而,我沒有想清楚該跟墨雪說些什麽,所以我不能就這麽去跟墨雪談論感情的話題。


    況且,行笈在即,如果我現在讓墨雪心裏舒服了,等他知道我的行笈人選之中沒有他。他一定會再次崩潰。


    我不能做什麽,至少,在行笈之前,我還是什麽都不做地好。


    “公主,銀湮來為公主梳頭。”


    銀湮很準時來到我的房門口,斜倚著門框,懶洋洋的樣子要多可惡就有多可惡。


    瞪了銀湮一眼後,我默默走到銅鏡前坐好。銀湮劃著步子到我身後,拿起木梳。又撩起我的發。


    “聽說公主地行笈人選要在及笄大典上公布,在那之前,沒有人知道公主會選擇哪些人。”我抬起眼皮看看鏡子裏的狐狸。他倒是不掩飾他已經見過蕭帝的事情。


    “嗯。”這個話題我已經十分厭煩了,再不想多說一個字,草草哼過了事。


    “包括公主選寵,在大典之前也是保密的。”


    “嗯。”


    “行笈至少三人,選寵少說也要行笈人數的十倍,公主還是不要與陳規為敵地好。人數隻能多,不能少。”


    眉頭再次蹙起,銀湮該不是接了蕭帝地命令來勸說我的吧?!我看很有可能。


    “這是陛下地意思。”


    看,我就知道。


    “不過銀湮倒是有些好奇。公主是怎麽打算的呢?”


    翻白眼,這狐狸一說起及笄的事就滔滔不絕。


    “你那麽聰明,猜猜看吧。”


    “哈哈銀湮就鬥膽一猜。”


    將木梳咬進嘴巴,取下我頭發上的幾根發簪,放在銅鏡前的桌上,銀湮把嘴巴裏咬著的梳子拿下來才繼續說:“依銀湮猜測,公主無論是挑選行笈人選,還是選寵,數量都不會很少。這次的甜水之行。掀開二王子叛逆地事,或者公主會考慮其他的王子是不是也有相同的情況,所以,公主會選定所有地王子成為公主的行笈人選吧……至於男寵,公主不會選那些大臣送來的,因為太麻煩,公主最怕麻煩。所以,公主說不定會選冷宮裏那些無人問津的男子。對他們來說,能脫離冷宮就已經對公主感恩戴德。一定不會惹出什麽亂子。凡事聽從公主安排,比較好管理。人數嘛。四十?五十?”


    “既然你知道我怕麻煩,那麽我又怎麽會選全部的王子來跟我行笈?”


    “就是因為怕麻煩啊,把這些人全部弄到眼皮底下才方便觀察他們是不是有問題,解決起來也更簡單。因為他們都是公主的人了,就算沒有真憑實據,公主想懲治誰,都是公主一句話的事。”


    若是擱在以往,我的心事被人看穿,一定會讓我惱羞成怒。但,今天,我不但不怒,反而還覺得心情愉悅。


    行笈之後,要隱瞞我沒有變性,就必須要依靠銀湮的幫助。銀湮在我動口之前已經猜準我地心思,也就不需要我再廢話了,他應該知道我希望他做些什麽。


    “公主真是要把銀湮往死路上逼啊……招來那麽多男寵,又從來都不寵幸他們,從頭至尾隻讓銀湮一個人侍寢。說不定哪天夜裏,銀湮就會被妒火攻心的誰刺殺,到時候公主就要物色其他人來繼續陪公主演戲了。”


    我冷冷一笑,挑起鬢角已經梳理完畢的暗紅發絲繞在指端,“本公主叫你侍寢是你的榮幸,難道你有意見不成?”


    銀湮的梳頭工作宣告結束,他一雙冰冷的手掌放置在我的雙肩上,人整個俯身下來,將他的唇貼上我的耳畔。


    “要真地侍寢才好哦主殿下。”


    右手的指刃頃刻襲至銀湮的麵門,銀湮詭笑著抓住我的手腕,另一隻手扣住了我的下巴。


    “服下神露,銀湮便是公主的人;不服神露,公主隻能委身於銀湮。即便是這樣,公主也還是要堅持初衷?”


    “怎麽,你怕陛下發現後會將你砍頭麽?”我掙紮幾下,也無法掙脫銀湮的束縛。這狐狸的功夫,有時候令我覺得,比蕭染還要高強!


    “銀湮怕死,很怕很怕。不過,讓銀湮為了公主去死,銀湮倒也甘之若飴。”


    說罷,這狐狸的嘴唇已經貼上我地臉頰,冷冰冰地觸感讓我渾身一個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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