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以西,緊貼國境線的許多村落舊鎮已經荒廢,隻剩人們在險境中頑強的生活著。[]


    二十萬大軍強勢壓境,我與隨我同行的王兄,還有三分之一的高階將領留在甜水後方,命另外三分之二的低階將領率兵與西爵的邊陲城鎮隔境相望。


    戰車排在最前方,全副武裝的騎兵緊隨其後,再往後就是數不盡的步兵。整個隊伍中持續著鋸木跟敲擊金屬的聲音,讓對方以為我方在建造攻城用的塔樓車或是雲梯,實際上我隻是讓兵士們閑來無事用樹枝掃出些塵土飛揚的場麵,再立在原地敲敲盆罐,至於鋸木頭,反正大塊的圓木也要鋸開了才能生火,很順便的事情。


    甜水的縣令已經換過兩次,那位李大哥又繼續去研究詩書去了。這趟聽說我要帶兵攻打西爵,他還來探望了一番,隻不過能跟他聊上話的也還是蕭默而已,我沒什麽心思與他閑話家常,隻顧著應付那三十多名大將。


    按這些人的說法,西爵邊陲城鎮城牆厚實,守備森嚴,一定要多多製造攻城塔,再讓兵士們一道把箭矢改造成火箭。她們口口聲聲都是既然已經決定要打,軍隊也已經在甜水休整妥當,那麽就該一鼓作氣把名為翰羊的城池取下。


    我很少見到三四十個女人一起氣勢洶洶迫不及待上戰場的畫麵,一時間也被她們給吵的難以辯駁。慵懶的半躺在椅子裏,我撫摸著身上蓋的虎皮毯,索性讓她們去說,說夠了,自然會停下。


    淩沛沒有與我同行,但她還是派了她的女兒來協助我。她女兒名叫淩颯,雖然年輕,可氣度與耐性都不一般。她跟我一樣,耐心的等到最後,三四十大將見我無動於衷,都向淩颯投去求救的目光。


    淩颯歎一口氣,從人群中走出,對我一抱拳,“煩請公主為諸位將臣指點迷津。”


    “指點?”我冷冷一笑,“我怎麽覺得諸位像是要把蕭離生吞了一般?”


    大將們臉上都是一窘,大家麵麵相覷後,都恭敬的對我行了禮。


    淩颯代替眾人對我說:“大家隻是攻城心切。就請公主不要再跟咱們賣關子了吧。


    我心想。淩沛是個直性子。這淩颯地性子也不見得能圓滑到哪去。居然說我賣關子。這算是有禮還是無禮?


    不過。轉念一想。這些將臣多都是淩沛調教出來地。像淩沛也很正常。而且要上戰場打仗地大將。要那麽多圓滑好像也並派不上多麽大地用場。


    “各位稍安勿躁。”


    我總椅子裏站起來。把虎皮毯隨手放下。腿上一陣涼颼颼地感覺。西北地冬天。真是冷地讓人骨頭打顫。即便在生了火爐地室內也還是讓我覺得不太適應。


    等所有人安靜下來,我走近木案,點了點上麵翰羊城的位置,又用手指劃過城後連綿的大山。


    “說老實話我不太懂,為什麽這樣的地形之下,翰羊城居然是西爵的領土?而且翰羊竟然還時不時地來騷擾甜水周邊小村小鎮,攪擾的王朝西北邊境不得安寧。”


    “是,這是先前後位作亂期間忽略掉的部分。不要說公主不解,我等也早有勸諫,奈何當時的帝王卻是假的,根本對臣等地話不放在心上。”


    比淩颯年紀大出一倍的女將對我抱拳答話,看得出她對這件事確實是上了心的。


    “夏中統,那麽依你看,翰羊城也早該是我蕭家王朝的屬城才對。”


    女將再次正色答道:“是,臣是這麽想的。”


    “如何攻城,夏中統可有良策?”


    “這……翰羊城守曆來對我王朝不敬,臣願意親自率兵強攻城池,取來那惡守的人頭!”


    這是個什麽樣的女人?強悍地要命,可以說勇猛無畏,可她真的懂得什麽叫做謀略麽?


    我再調轉視線,問了三兩名大將,得到的回答都是如出一轍。每個人都隻在乎由誰帶兵攻城,卻都沒有提出強攻之外更好的辦法。


    淺笑著,我轉眼望向淩颯。淩颯觀察了我半晌,想必已經料到我對強攻沒什麽興趣,她眼珠一轉,抱拳搶答:“若末將沒有猜錯,公主應當是在考慮讓翰羊城守不戰而降。”


    讚許的笑著對她點頭,諸位大將也都露出恍然大悟地表情。


    “能讓翰羊城守不戰而降自然是好,可他自知多年來對我王朝騷擾不斷,一定以為公主不會留他活命。既然如此,他降與不降結果都是一樣。我若是他,定會誓死抵抗,死也死的壯烈些。”夏中統一口氣說完她地想法,又得到許多大將的支持。


    “當然,夏中統這樣考量是非常正確地。”我先承認了夏婉的分析,之後話


    ,“不過,若是我答應饒他一命,你說他還會不會”


    “有兩種可能。”夏婉立即接話,“一種,他對西爵無比忠誠,會斷然拒絕,繼續與我軍對峙;第二種,他是個懦夫,立刻開城投降,這樣地降臣於我王朝毫無用處,還不如一刀殺了痛快。但公主又有承諾在先,那城守的頭怕是取不下了,讓他活到老死,真是便宜了他!”


    夏婉的話中明顯表現出,若是那城守誓死頑抗,夏婉倒對他有些敬佩,若是那城守即刻投降,夏婉第一個就像取了他的狗命。


    我繼續笑著問:“如果就這麽讓他投降,讓他安逸的活到老死,這是不是太不解恨了?”


    “當然!”眾將士一起回答,“他侵擾我邊境數年,殘害了王朝多少良善的百姓?!”


    “那麽我就來跟他玩一個遊戲。”


    “啊?”


    所有人皆是一愣,我詭笑著詳細的解釋:“大兵壓上城門,我親自放話出去,若是城守能混在士兵之中,讓我三輪之內辨識不出,那麽我就饒他不死,並且放他回去西爵。”


    “三輪?三輪什麽?”


    “自然是三輪認辯,隻不過具體的內容由我來定。第一輪,就讓他們交出近些年對我朝邊境侵擾最猛,殺戮最多的士兵,交出後,殺之;第二輪,就讓他們清空城內的糧庫金庫統統上交給我,方便我以戰養戰。”


    “這麽做也難以揪出城守的吧?若是他早有部署,讓所有的兵士除了交出他外,對公主惟命是從,那麽這兩輪過後,城守還是會安然的立在人群裏,毫發無損。”


    “夏中統,聽公主說完第三輪的辦法。”淩颯拉住夏婉的手臂,夏婉頓了頓,頷首道:“公主恕臣無禮,請公主繼續。”


    我微笑搖頭,不在意夏婉的打擾,繼續說道:“這第三輪當然是最重要的。從今夜開始,夏中統傳令下去,讓士兵們采摘大量的秸稈做成箭矢。第三輪,我就是要讓士兵們把這些秸稈箭射入他們之中。”


    “哦?”淩颯有所不解,“秸稈箭的殺傷能力遠不及真的箭矢,公主如此斬盡殺絕的辦法也未免太心慈手軟了些吧?”


    “誰說我是要趕盡殺絕?若我想趕盡殺絕,又何必兜這麽大的圈子?”


    “淩颯愚鈍,還請公主明示。”


    我心裏歎口氣,淩颯的頭腦還是太直了,希望跟著我打仗,能把她培養的詭計多端一點。呃,不過,詭計多端算是好事麽?


    “首先在我提出這個條件之後,那城守跟所有的士兵都以為他們必死無疑,絕望至極。待到那射過去,隻有少數人被劃傷,大多數人毫發不損,那麽他們高興之餘一定會忘乎所以,一旦有人去稟報城守說箭矢是假的,那麽,城守的身份就無法再繼續隱藏了。”


    我這麽一解釋,包括淩颯跟夏婉在內的所有人瞪大雙眼,有的還張開嘴巴,瞠目結舌的不一般。


    “妙計!妙計!簡直是太妙了!就算那城守命令士兵不許供出他來,可士兵們劫後餘生定然會第一個要稟報城守這個好消息!這樣,城守就暴露了,哈哈!公主妙計,臣甚是佩服!”


    夏婉附和的功夫也不一般,高亢的情緒感染了在場的眾人。大家仿佛這場仗已經打贏了似的,高興的互相點頭,互相就細節展開更詳細的討論。


    淩颯呆愣過後,表情變得相當微妙。她看著我笑,笑的時候又緩緩搖頭。我知道,她這不是對我的否認,而是難以置信我居然能製定出這樣的策略。


    “而,公主最後一計更是使得翰羊士兵對他們的城守失去信賴,這樣的城守,為了自己活命而輕易的接受了所謂的遊戲,把他們的命當成一場賭局來戲耍。等公主擒獲城守,再奉勸那些士兵歸降,就要簡單的多了。”


    “是,是!”夏婉又被淩颯提點,覺悟得到了提升,“禍害邊境最多的士兵已經被公主所殺,剩下的人若是願意歸降,我們也可以毫不猶豫的收下。軍隊得以擴充,這果然是以戰養戰的妙策!”


    “那麽,這些準備工作就請夏中統放在心上,切莫大意。待到夜晚十分,讓兵士們縱聲高歌,一來緩解趕路之苦稍作娛樂,二來讓翰羊城聽聽咱們的歌聲,好讓他們能睡得更安穩些。


    “哈哈!臣下聽命!臣下這就去辦,請公主放心!”


    “嗯。”


    我點點頭,要離開是,眾將又要行跪拜之禮,我一擺手免了,懶洋洋的踱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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