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翻覆,卻不知在想些什麽,閉上眼睛,又睡了過去,醒來時天光已經大亮,竟不知不覺,睡了整整一夜。[]從床上坐起身來,躺了太久,竟是微覺頭暈,體內氣息翻騰,竟似乎不受自已控製一般。看身上仍是那件染了血的長衫,定了定神,走到門邊,抬手推開了門。


    門前人影立刻彈身坐起,站在一旁,青弦早忘了門口還有個展逸飛,倒被他嚇了一跳,他略略躬身,道:“姑娘有什麽吩咐?”言辭態度均甚恭敬,眸中卻閃著嘲諷的光。


    青弦有點薄怒,卻又抑了,溫言道:“請問展公子,菱角院的羅襪可在這兒麽?”


    展逸飛的聲音平靜無波:“他已經回去了,說道,是來問候管少的病。”


    青弦微怔了一下,也不好再問,放輕了聲音道:“請公子幫我喚個女人來,成麽?”


    展逸飛道:“公子吩咐,若是姑娘要沐浴,就直接去浴泉,在房中隻怕又要著涼。”


    不願與他多話,索性隻應了一聲,當真便折身進房,取了換洗的衣服,徑去浴泉,洗淨出來,展逸飛便伸手來接那換下的衣包,青弦卻是訝然,隻覺不妥,下意識的一縮手,展逸飛似笑非笑的抬了眉,冷冷的道:“怎麽?展逸飛伺候的不好?接的動作不恭敬?接的速度太慢?”本是家世清華的世家子弟,為何屈尊人下,操此賤役?可縱是如此,縱有千般無奈,萬般苦衷,也不是管青弦的錯啊!青弦為之氣結,咬了咬牙,抬腿就走,本來虛弱,被他一氣。首發居然走的飛快。可是心裏再怎麽也沒法把展逸飛當成下人,仍是自拎著衣包,親自送去洗衣房,這才回轉。


    何玉正在樓下相候,手裏捧著蓋好的托盤,實在不適應這般被人伺候的日子。走前幾步,從他手裏不容分說的接過,溫顏道:“有勞何總管了……勞煩何總管回院中時,告訴羅襪一聲,說管青弦的病已經好了,請勿掛懷。”


    何玉卻也沒有來搶那托盤,躬身應了,青弦回頭道:“展大俠自便,請一個時辰後再回來。”一邊說著。便轉身上了樓。


    展大俠的一個時辰,竟似比鍾表表盤走的還要準些,既不早。也不遲,無聲無息地跳到門口,盤膝坐好。青弦卻早在留心,在房中道:“展大俠請進來。”


    展逸飛便推門進來,青弦又道:“展大俠請坐。/首發書.道//”


    展逸飛卻不坐。青弦笑了一笑。帶了一點賭氣。漫漫地道:“我說地話太快?展大俠聽不清?不明白?”


    展逸飛坐了下來。神色間波瀾不驚。青弦又有些不過意。穩了聲音道:“請教展大俠。我常常夢到一個長眉俊雅地男子。眼角微挑。下巴稍尖。展大俠可識得是什麽人麽?”


    展逸飛並不看她。緩緩地道:“想來應當是她地兄長。”


    “兄長?”想問他為何總要入夢。卻想展逸飛又豈會知道。想了一想。開口道:“我總覺我地……我是說這個身體地內息時強時弱。不知是為什麽?”


    展逸飛看她一眼。又立刻轉了開去。道:“請脈看看。”


    青弦趕緊遞上手腕。展逸飛地手回過來摸了摸。青弦實在無語他地態度。卻隻能湊到他指下。展逸飛隻觸了一息。立刻回了手。淡淡地道:“衣上雲枉稱高手。連你地身體裏有兩個人地內息。這都試不出麽?”


    青弦訝然道:“兩個人的內息?怎麽會有兩個人的內息?”


    展逸飛冷冷地道:“這有什麽奇怪的?藍……這家的功夫中。本就有度功一說,可以把所練地全部內力,瞬間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那,那件事情,也正因了這奇異的武功,得以代代留存。”他的眸裏俱是嘲諷,幾乎已經呼之欲出,冷笑續道:“你不是說他舍命護了你周全麽?自然也在臨死之前把所有功力度給了你……藍伯父恐怕是沒有找到機會,不然他的功夫也能瞬時過到你的身上,珞珞的功夫本好,又平空多了另外的功夫,弦姑娘,你還真是好福氣。”


    忽然想起那個滿身是血的老者,彌留之際,拚了最後一絲力氣想要來握自己的手,遞上那本書,自己卻不肯接……一時心酸不已,也無暇計較他地態度,隻道:“原來如此……”


    展逸飛冷哼一聲,青弦緩緩的道:“我知道你心裏有氣,不過,要遷怒於我,我難道不冤枉麽?但凡我有一線選擇,我為何要離開我的……地方,來到這種舉目無親的地方?但凡我有一線選擇,我寧可手無縛雞之力,也不想身負絕世武功,卻陷身在這**之地,欲出不能……”


    展逸飛微怔,回頭看了她一眼,緩緩的垂下頭,不再多說,青弦有點苦笑,怔怔的張了眼睛想。既然使用了這個身體,又附贈了她們性命交修的武功,卻與他們的仇人兩相交洽,他們豈非死不瞑目?倘若要講公平,就算不能替他們報仇,也起碼要全了他們的遺願……


    忽然眼前一亮,風雲錄,對啊,怎麽會忘了風雲錄?這才是藍家代代苦守地事業,這才是他們拚了全家性命維持的心願啊!四王燕……管青弦此時,豈不是便在四王燕身邊?藍家全家俱已逝去,雖曾寫了風雲錄出來,衣上雲卻沒有看過,這世上,管青弦便是唯一熟背上半部風雲錄的人,好,既然如此,管青弦便以我之目,以我之筆,替你們寫出下半部風雲錄!


    言念及此,心意登平,抬頭時,展逸飛卻抬頭怔望著她,雙眸如水,竟似癡了一般,青弦微怔,溫言道:“怎麽?”


    展逸飛猛然一震,急垂了頭,猶豫了許久,才極輕極輕的道:“你方才的神情,跟……跟她太像太像,她雖自嬌弱,卻是女中丈夫,我每見到她雙眸閃亮,躊躇滿誌的神彩,便……”輕輕閉目,再說不下去。


    青弦竟不由汗顏,又覺悲憫,咳了一聲,才道:“展公子……”卻是勸無可勸,展逸飛雖則可悲,這份癡情,卻甚是可憐,若不是為了這深情,他又豈會無緣無故的恨管青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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