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毅天睜大眼睛的撿起地上的一個銀錠子,顛在手裏,眼神呼扇,甚至連聲音都是顫抖的:“這個……這個,是官銀?!”


    相較於楊毅天和眾人的訝異,楚玉郎從頭到尾都顯得尤為平靜,隻是在撿起地上的一錠銀錠子,翻看了一眼銀錠子下麵的水印——‘天寶五年’!


    “幹他娘!東蠻這不要臉的畜生,居然偷銀子偷到我大周來了!”楚玉郎攥緊了手裏的銀錠子,看著那白花花的白銀,眼裏卻燃起了紅彤彤的火光。


    大家都沒想到這牆壁一鑿開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個個都嚇呆了眼,看迷了;在聽見王爺這一聲脆生生的怒吼聲時才回過勁,看著王爺硬是將手裏的銀錠子狠狠地朝著地上砸去;啪的聲響,震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抖了抖。


    “管你他媽是帝星還是煞星,管你是開酒樓還是開飯莊;奶奶的!跑到我楚家的地盤上撒野,不想活了!”楚玉郎又一腳踹在地上的銀錠子,看著一屋子人沉默的成鱉的模樣,吼:“老子給你們三天時間,三天內,不把那剩下的幾個東蠻人找出來,老子就摘了你們的官,幫著老王爺的虎狼軍駐守邊城去,到時候看那群純爺們怎麽操蛋你們!”


    撂下狠話的楚玉郎一臉悶火,俊美的五官雖然依然動人,可眉峰中的煞氣卻讓每一個人都咕咚一聲咽了口吐沫,不敢吱聲的憋著。


    楊毅天顫顫巍巍的看著王爺發火,心裏為自己捏把汗的同時,也為大家的將來捏了把汗;目送著怒氣衝衝的王爺離開,忙小跑上去跟著,靠到喬羽身邊,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喬羽的衣袖。


    喬羽看著楊毅天一臉難色,會心的故意慢了幾步,走在楊毅天的身邊,道:“楊大人不必掛在心上,王爺這是著急了,才會對著大家發火!”


    楊毅天老臉持重,道:“喬公子,王爺的心情我們大家都明白;隻是,王爺要我們三天找出其餘幾個人,這該……。”


    喬羽一聽,看著已經走出去的楚玉郎,拉過楊毅天,躲在一處鮮少有人走動的走廊裏,徐徐圖之:“有一個很快的辦法,可是手段有些殘忍,不知道大人敢不敢用!”


    楊毅天跟著楚玉郎辦了幾天案子,這火爆的脾氣性子或多或少的受了點影響,就看老大人剛正不阿的一挺腰背,啪的一聲打在牆壁上,差點捂著發麻的手掌心哭,聲音顫顫,說道:“東蠻對我大周多方覬覦,如此不仁不義之民族我們不必心慈手軟,最好是能殺一儆百,嚇退這群混賬!”


    喬羽笑笑,扶了把正義淩然的老大人的肩膀,道:“大人這樣想那就好辦了!先才徐福在自殺之前說了句他大哥會上戰場;我以前聽老王爺說起過,東蠻是個崇尚武力的民族,上得了戰場的人幾乎都是部族的勇士,能力不容小覷,相信徐福的大哥應該是個人物;我們可以將徐福的屍體放在縣衙前曝曬,再將衙役和虎狼軍布防在縣衙附近,東蠻人將戰場上丟棄朋友、賣主求榮的叛徒視為廢物,徐福再怎麽說也是為國自盡,引得他的朋友前來營救,然後在來招一網打盡便可!”


    楊毅天一聽這話,連連拍手叫絕!


    看著喬羽的眼神裏,也帶著一絲崇拜。


    喬羽走出客棧,就看見楚玉郎站在軟轎邊;麵色平淡如初,一縷柔發,從耳際劃過,帶著那清水一般的明目皓齒,穿著那錦衣玉帶的華麗衣衫;長袖款款、衣袂翩翩。


    喬羽站在較遠的地方看著他,看著他眼底難掩的掙紮,看著他站在轎邊等她的身影;深深地吸了口氣,快步走上去,牽住了他的手。


    楚玉郎被媳婦拉住,轉過眼,笑:“在跟楊大人說什麽悄悄話?”


    楚玉郎一邊說著,一邊就撩起轎簾準備讓媳婦進去;但喬羽卻靜站著不動,俊朗的麵容盯盯的看著他,琉璃般的眼珠子似乎要將他看穿。


    他微微揚起嘴角,瞧著喬羽使勁瞅著他發呆,這滿大街的人,還有虎狼軍和衙役都看在眼裏,媳婦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對他‘暗送秋波’?


    伸出手,敲了一巴掌這發呆的女人,腆著發紅的臉,佯裝出怒氣,眼睛一瞪,斥:“看什麽看?問你話也不回答,找了魔怔了!”


    喬羽被楚玉郎的一巴掌拍醒,眨了眨眼睛,發現來來回回走動的均縣百姓皆是一臉好奇的看著他們兩人,蜷指在鼻尖掩了掩,尷尬的輕咳了一嗓子,“我們走走,不著急回驛館。”


    楚玉郎瞧著媳婦那副古怪的模樣,聽話的點了點頭,就任由媳婦牽著他,遙遙無期的走過均縣縣城的大街,來到一處楊柳堤湖畔;兩人盤腿而坐。


    喬羽一手支起手裏的長劍,一手拽了根草葉吃在嘴裏,苦澀的香甜,在她的舌尖漸漸化開。


    以前跟著師傅住在寒柳別莊的時候,她就喜歡一個人坐在湖邊,暢快的想著事情,瞧著水波滑動的湖麵,看著被清風吹起來的楊柳,聽著禦天涵坐在一堆花叢裏跟身邊的丫鬟說笑的聲音;那個時候的日子,簡單而快樂,她不需要想太多,最大的想法就是能在釣魚的時候釣上來一條大鯉魚,不管是紅燒還是清蒸,舔舔舌尖,那都是最美味的。


    嫁給了楚玉郎,延平王府中的確是雕龍畫棟、富貴無比;榮親王年輕的時候常年四處征戰,打贏了仗就能撈到一大筆金銀財寶,不管是不可多得的東海明珠,還是千金難買的玲瓏玉珊瑚,延平王府要多少有多少;丫鬟婆子們身上穿的是上好的絲綢,廚房大師傅每天做的是山珍海味,就連楚玉郎以前養的一隻小白鼠都住著金籠子,最後還是因為吃的太多了活活的被脹死了。


    就是住在這般金窩銀窩的王府裏,延平王府的後花園中還有一潭大大的湖泊,湖岸邊有一排排的柳樹,有綠草茵茵的高坡,也有碩果累累的小桃園;她自幼練武,有早起早睡的好習慣,每天都會扛著大刀在湖邊耍著玩;當一輪紅日升起來,她站在美若畫境的後花園,發飄、衣卷,手裏的大刀虎虎生風;強身健體是一方麵,還有一方麵是她告訴自己不可以迷失在這奢侈富貴的生活中;金銀可以讓人一葉障目,富貴可以讓人貪婪狡詐;她喬羽是江湖人,江湖中來江湖中去,從來沒有想過會為了一個人改變自己,因為她就是她;別人說她母老虎也罷,將她混賬無賴也罷,她依然想做最真實的自己。


    可是,當她看見楚玉郎眼底的笑容一點點的被一種莫名的恐懼占據的時候,她卻想要衝出來替他扛下來;哪怕她深知,這件事情不是她想的那麽簡單,不是隻要她打一架、罵一通就能解決的事情後,她更是舍不得他纖細的身體肩負起太多。


    也許,不知不覺的改變就從那時候開始了!


    從跟著媳婦來到這個叫不上名字的小湖邊到現在,楚玉郎看媳婦已經沉默了有小半個時辰了;這段時間裏,媳婦緊緊地拉著他的手不鬆開,嘴裏的雜草換了五根,到現在,第六根雜草在媳婦嚼爛了第五根雜草後,英勇就義的又被媳婦塞進嘴裏。


    斜睨了一眼神色越來越持重的媳婦,楚玉郎扶額,張了張嘴,不知道用什麽話題打亂著奇怪的氛圍;最後,在他望望天、看看地,還是認命的從荷包裏掏出一把瓜子,丟進嘴裏克吧克吧的嗑起來。


    喬羽聽見是身邊的人有動靜,噙著草轉過頭,看著楚玉郎嘴角邊沾上的黑色瓜子皮,第六根草被她嫌棄的吐出來,伸手攆掉他嘴角的瓜子殼,道:“草!有好吃的也不分給老子一點!”


    說完,媳婦很霸道的將他手裏的瓜子一把搶過去,然後在看見他手中空無一物、可憐巴巴的臉色後,又仁慈的給他賞了幾顆。


    楚玉郎忍住蹭蹭亂冒得火氣,看著媳婦深邃著一雙苦逼的眼睛看著平靜的湖水,告訴自己,不能生氣,這婆娘如此反常,絕對有事!


    搶了小白兔的瓜子吃,看著他一副有氣難發的憋屈模樣,喬羽終於證實了一個真相,那就是她在不知不覺中,將這隻流氓兔潛移默化成自己的所屬物,他出事了她來抗,他生氣了她來哄,甚至在他每個月那幾天的刻意刁難反常的日子裏,都是她默默地陪在他身邊,看著他上躥下跳,還寵的他越來越無法無天。


    楚玉郎啊!你這隻流氓兔!


    喬羽扶著額頭,流出了心甘情願的眼淚。


    楚玉郎見媳婦在搶了他的瓜子後還流出了痛苦的眼淚,登時,饒是心胸再寬廣,他也忍受不了了;拔了地上的一根草,塞進嘴裏;食指長長地伸出來,對著媳婦那低垂的腦袋,戳:“喬羽!你媽有病呀!把老子叫出來跟你一起看風景,看風景也就罷了剛才還搶走了我的瓜子,搶走瓜子也就罷了,你還給老子矯情流眼淚?你是不是神經錯亂了?你是不是葵水來的不正常了!”


    難得尷尬古怪的氣氛,在小白兔怒吼的咆哮中被戳破!


    喬羽抬起腦袋,抹掉了臉上稱之為甘之如飴的眼淚,轉過臉,臉色正然、神色嚴肅的說道:“玉郎,你別害怕!東蠻人厲害又怎麽了?父王年紀大又怎麽了?我是你楚玉郎的媳婦,是老王爺的兒子,天塌下來老子給你扛著,老王爺薨了,老子替你披麻戴孝!”


    楚玉郎怔住,行動比思想快一步的他,已經伸手摸在媳婦光潔飽滿的額頭上,淡淡的溫熱,沒有生病。


    得到這個證實,楚玉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拉住媳婦的手,臉色一唬,道:“走!”


    喬羽睜大了眼睛問:“去哪兒?”


    “找個沒人的地方,讓老子揍一頓!”楚玉郎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臉色如常,甚至在那雙清明的眼睛裏還閃爍著稱之為激動的亮光。


    喬羽一把從楚玉郎的手裏抽回手指,抓著手邊的長劍,問:“為什麽要揍我!”


    楚玉郎淡淡的回答:“因為你丫有病!”說完這句話,本是平靜的楚玉郎一腳踹在媳婦的後背上,看著媳婦差點一跟頭栽倒,還不解氣的踢著地上的草皮,眼睛瞪得圓圓的,盯盯的看著一臉委屈的媳婦,指著鼻尖,罵道:“父王活的好好地你咒他死,老子活蹦亂跳的你要替老子披麻戴孝;喬羽,你丫是被剛才的銀子晃了魂了?還是剛才吃了六根草中毒了!”


    見楚玉郎這個時候還死撐著,喬羽一陣心酸,站起身,拍開楚玉郎的手,蹙眉,冷目:“老子就是中毒了,中了毒才會一天到晚緊張你的一切,看見你難過我老子比誰都難過,看見你憂鬱了老子比誰都著急;你這渾身連毛都沒長齊的混蛋,心裏擔心就直言說出來,怕父王出事也大聲喊出來,又不是解決不了,一個人死撐著有什麽意思!”


    楚玉郎梗著脖子,看著開始造反的媳婦,怒了!


    瞪著眼睛就朝著喬羽奔過去,一雙小手啪的一聲拍在喬羽的胸口上,然後在她疼得蹙眉時,跳起腳就朝著媳婦的脖子掐過去;一邊發瘋,一邊吼:“爺是連毛都沒長齊的混蛋,喬羽,你總算說出心裏話了,其實你在心裏一直都瞧不起我,一直都瞧不起我!是不是!”


    喬羽動作迅速,隻是一個閃身就避開楚玉郎的攻擊,然後快走幾步,閃電般的速度幾下就閃到楚玉郎身後,然後在這混小子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揪住他的後領口,就像提溜小雞一樣猛地一使勁,就將楚玉郎拽起來,看著他喘著粗氣,艱難的足尖點地,一臉誠惶誠恐的哆嗦模樣;嗓音一喝,提著彪悍的嗓音痛罵:


    “你這王八羔子!老子什麽時候嫌棄你、瞧不起你了!連關心都分不清楚的混賬,老子白疼你一場。”


    “爺要你疼?爺要你疼!”楚玉郎聽見媳婦這樣說,氣的早就失了分寸,雖然被媳婦後發製人的提留起來,但依然發狠不讓,揮舞著兩隻像雞爪子一樣的手臂想要打喬羽;但奈何喬羽練武的身子,隻要稍稍左右避讓,就能讓楚玉郎累的氣喘籲籲,輕鬆看著出盡洋相的小白兔跳腳發狠,氣的楚玉郎差點口吐白沫。


    楚玉郎看自己確實不是媳婦的對手,回憶起先才在客棧裏的一驚一乍,想到將來有可能麵對的困境,楚玉郎的心就跟著酸起來,眼淚,也委屈的跟著在眼眶裏打轉;幹脆,也不反抗了,用雞爪子捂著玉白發紅的小臉蛋,對著一湖的春水,嚎啕大哭、開口直罵:


    “你他媽的混賬,老子出了京城你就開始上房揭瓦了;以前在上京,你對老子唯命是從,老子吃瓜子你都乖乖的站在一邊給老子剝好了喂在嘴裏;現在父王不在身邊,朋友不在身邊,皇兄不在身邊;你就開始欺負人,開始詛咒父王;你這無良的婆娘,老子這次一定要休了你!”


    喬羽沒想到楚玉郎怒急了會掉眼淚,嚇得一把鬆開手裏的衣領子;楚玉郎沒想到媳婦會半路鬆手;砰的一聲,一pi股跌坐在地上;此時,本來難過的心情混合著pi股上的疼痛,憋的楚玉郎一股氣沒喘上來,硬是兩眼一翻,雙腿一蹬,噗通一聲暈過去了。


    這下,可嚇壞了站在楚玉郎身後的喬羽。


    喬羽快步上前,一把抱住臉色發紅,雙眼緊閉的小白兔,一雙手慌亂無章的上下摸索,揉著楚玉郎發僵的手指,看著他有氣出沒氣入的模樣,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臉蛋,最後幹脆在楚玉郎的身上又是掐又是咬,不停的呼喊才讓昏迷的楚玉郎有了點反應,嗯哼哼了幾聲後,終於睜開了那雙還帶著淚光的眼睛。


    楚玉郎一醒過來,就看見媳婦放大的俊臉;一轉頭,幹脆不理她!


    喬羽看楚玉郎醒來後還知道生悶氣,就知道沒什麽大礙了;一顆高懸的心總算是放回肚子裏,跟著雙腿一軟,換她撲騰一聲坐在地上;喬羽粗喘著氣,將楚玉郎死死地摟在懷裏,就像是對待失而複得的寶物,一刻也不敢鬆開。


    河邊的清風,依然輕輕地吹著;很舒服!


    河邊的楊柳樹依然招搖著長長地柳條,看上去就像美人的長發,很美!


    綠油油的草地上,喬羽雙腿叉開坐著,身邊放著形影不離的長劍,懷裏打橫抱著跟她生悶氣的楚玉郎,歎了一口氣,琉璃色的眼珠子裏,帶著一點笑,一點無奈,還有滿滿的喜愛,吭了一聲,也不管楚玉郎聽不聽,自顧自得說起來:


    “我自小就父母雙亡,那個時候許是年齡小,並沒有多大的悲痛,隻是想到將來會是一個人孤零零的活在這個世上就很害怕,害怕了就想要逃避;也是因為逃避孤獨,我在大雪天的晚上起著快馬漫無目的的跑,最後卻害的小涵成了廢人,武功盡失、身體孱弱;從小我就跟師傅生活在一起,太爺爺雖然對我很好,可自我懂事後就很少到別莊看我,慢慢的,我也就將親情這樣的東西淡漠了,不明白是什麽叫做天倫之樂,也不清楚為人子女應該要做什麽。”


    說到這裏,喬羽頓了頓;偷偷地低下頭,發現懷裏的小白兔睜大了眼睛,淡淡的一笑,繼續說:“直到我嫁給了你,看見父王對你的關心,婆婆對你的寵愛,那個時候我隱約明白了一些,但是那種感覺太朦朧了,我也說不明白,也猜不透;隻是很喜歡看你們一家人在一起時的感覺;所以,我常常帶著你回榮王府,常常借故看不懂兵書上的戰術邀請父王來延平王府小聚;我從十歲開始就不知道有父母關心的孩子究竟是什麽樣的感覺;正是因為我沒有,所以我才想要你有,正是因為我失去過,所以我才想要讓你不跟我一樣;我很珍惜那兩個給了你生命的人;婆婆雖然愛計較,但我隻要讓著點就好了,父王雖然愛敲我的頭,但我隻要陪著他耍gun子他就舍不得打我了;他們都是極好的人,所以我想要替玉郎保護他們。”


    “榮親王驍勇善戰天下聞名,若是兩國戰爭,他必定首當其衝;我知道你心裏的恐懼,也知道你的害怕和擔心;正是因為我曾經失去了最重要的兩個親人,所以我才不想要你也失去喊‘父親’的機會;父王雖然厲害,但年齡大了;如果他再年輕十歲,我們都不必擔心;因為他是大周的第一戰將,有他在,大周的確無堅不摧!”


    “你用無數句混蛋無恥的嘶吼對待楊毅天,用要挾的話欺負手下人,為的就是遮掩一個真相,麻痹自己的恐慌。”喬羽意味深長的看著側著臉的楚玉郎,無謂的一笑:“在戰爭麵前,隻有瘋子才不會害怕,是個正常人都會膽怯退縮;你會這樣,我一點也沒有瞧不起的意思;但是,我想要告訴你,在你害怕、擔心的時候,請你不要忘了,你還有個女人,名字叫喬羽!她雖然粗魯流氓、無恥混蛋,可是殺人放火對她來講是家常便飯,隻要你一句話,刀山火海她都可以為你跳,半點猶豫都沒有!”


    終於將憋在胸口的話一口氣講出來,這就是喬羽想要給楚玉郎說的;她雖然沒有強大的身世背景,沒有妖嬈的長相身材,可是,她有一顆敢跟他一起麵對風浪的心,還有一副寬厚有力的肩膀,在他累得時候可以完全放心的依靠。


    楚玉郎在媳婦懷裏扭了扭,突然覺得眼皮上一涼,以為是下雨了;可是在抬頭的時候天空依然碧空萬裏,而媳婦的眼角,確是濕潤的。


    一雙手,顫顫巍巍的想要伸出來幫媳婦擦掉,剛剛抬起來,卻發現喬羽眼角的冷酷和堅定;接著,他就又把手放下來,轉個身,就靠在媳婦的懷裏,窩在媳婦的胳肢窩下,甕聲甕氣的說:“你這婆娘,好生討厭;我都這樣掩飾了,可你還是能將我看得清楚。”


    喬羽笑:“因為我知道自己的夫君是個長情的人。”


    那一刻,先才的爭吵、怒罵一掃而空;楚玉郎伸手摸了摸媳婦的胸口,剛才那一巴掌應該很重吧,要不然鐵一樣的媳婦怎麽會皺一下眉呢?


    喬羽低頭,看著摸在他胸口的那隻雞爪子:“很疼!”


    楚玉郎好奇,眨了眨眼:“嗯?”


    “剛才那一巴掌,很疼!”恬不知恥的重新聲明了一聲的某人,騰出一隻手抓住那隻細嫩香滑的雞爪子,湊在嘴邊曖昧的咬了咬,然後,眼角的一絲邪惡很明顯的泄露出來:“給我揉揉!”


    “喬羽!你不要臉!”某人的臉紅了,跟熟透的番茄一樣惹人憐愛。


    某人無所謂的聳聳肩:“我承認!”


    “你卑鄙無恥下流胚子!”


    “我承認!”


    “你、你……你!唔!喬、唔!……”某人再也罵不出口了,因為嘴被封住了!


    ……


    楊毅天按照喬羽出的餿主意,很快就在第二天抓住了四名漏網之魚的東蠻人,但是,讓人沒想到的是東蠻人在劫人之前就已經做好了萬死的準備,當一眾人被虎狼軍團團圍住時,居然個個吞毒自盡,這讓暗中部署的楊大人幾乎跳腳頓足,差點沒當場厥過去。


    而楚玉郎在驛站聽見這個消息後,居然也不生氣,隻是趴在軟榻上看著站在一邊的莫雷,懶懶的送了一劑眼神,道:“吩咐下去,明天離開均縣,前往幽雲州。”


    幽雲州,關西地界商業最繁華的地州,堪稱小京城;不少京城顯貴都在幽雲州置辦了避暑別莊,故而名人雲集、龍蛇鼠蟻混雜,現今幽雲州地界最大的人物就要屬嘉和公主;而此次楚玉郎點名要直接前往幽雲州,最大的原因就是銀礦發現的地點就是在那裏。


    莫雷領命下去,房間中就剩下坐在一邊擦拭長劍的喬羽和伺候在一邊的小喜貓兒。


    喬羽看莫雷走出去,忙像隻老鼠一般溜到趴在軟榻上的楚玉郎身邊,伸手捏了捏他柔軟的肩膀,好奇著問:“趙大人的命案還沒有查出來我們就離開,可以嗎?”


    楚玉郎伸伸懶腰,答:“現在已經查出均縣出現了大批未發行的官銀,我猜再過不久這匹官銀就會隨著京城皇商正規發行的官銀流竄在大周的各個角落;事有輕重緩急,我們先辦了眼前的事情,趙大人的案子就能迎刃而解了。(.好看的小說)”


    楚玉郎相信,幽雲州裏有他想要的答案。


    喬羽了然的點點頭,看著神色終於恢複如常的小白兔,歡喜的伸手拉了拉楚玉郎腰間的玉帶,玉帶鬆垮,被喬羽這麽一拽,當場就散落下來;本來就鬆鬆垮垮穿在身上的衣衫也隨著玉帶的散落鬆開了一個大口子,露出了小白兔一大片玉白的肌膚。


    楚玉郎覺得背後一涼,忙撐著手,轉過身一看;就發現媳婦那雙色迷迷的眼睛不停地盯著他的後背看;而伺候在一邊的貓兒顯然也被媳婦大膽的舉止嚇呆了,一時間,羞怒之色讓他慌忙坐起身,低聲怒吼:“喬羽!你這日日宣淫的混蛋!”


    喬羽嘿嘿的笑,看著站在一邊的小喜和貓兒都看著小白兔發窘,心情大好,也不計較,道:“是是是!老子就日日宣淫了,怎麽了?”


    見過無恥的,沒見過在無恥過後還義正言辭、剛正坦然的!


    楚玉郎慌忙係著玉帶,瞪著媳婦那張流氓的臉:“我要生氣了!”


    見小白兔不似開玩笑,喬羽不太敢放肆,隻是偷偷地捏了捏他的手,白皙的指尖非常的漂亮,然後笑盈盈的回答:“是是是!我錯了!”


    楚玉郎憤而抽手,幾乎是低吼著道:“你再動手動腳!老子就……就……。”


    喬羽側著臉,輕輕問:“調戲回來?”


    楚玉郎欲哭無淚,聽見了貓兒和小喜幾乎快要壓抑不住的笑聲,他的一張嫩臉實在是擱不下去了,一腳踹開坐在身邊的喬羽,心裏默默然,如果媳婦以後再當著大家的麵調戲他,他也隻有身跳太清池,以死明誌的份兒了!


    楚玉郎下令要去幽雲州的消息很快就在驛站中傳開,消息傳到楚雲香耳朵裏,楚雲香正躲在牆角紮小人,看見小童一臉欣喜的說完這間喜訊,一把扔了手裏的小人,飛快走到門口,抓住一個虎狼軍,在得到證實了之後,歡天喜地的笑容幾乎讓虎狼軍的小將差點看迷了眼。


    楚雲香跨進房門,著急的招呼小童趕忙收拾行裝,自己也歡喜的不停地來回踱步,搓著手掌念念有詞。


    “——真乃天助我也!”


    “到了幽雲州,就算是天王老子也要聽本世子的話,到時候看喬羽還能翻出什麽浪花來!”


    “楚玉郎!他一定會是我的!”


    小童整理著簡單的行裝,看著小世子一臉歡喜,雙眼放光的模樣,心裏默歎:瞧把這孩子給逼的!


    是夜


    楚雲香看著頭頂上高懸的明月,想到明天早上就能離開均縣,歡天喜地的美意就讓他難以入睡;獨自一人提著燈籠在花園裏散步,卻聽見兩個守夜的丫頭繪聲繪色的說著話。


    丫鬟甲:“你們沒看見,今天早上王爺唇紅齒白,雙眼迷情,見到我們這些丫頭們都笑嘻嘻的點頭呢。”


    丫鬟乙:“笨!那是昨天王爺被伺候舒服了,所以在大早上才對我們這些下人這麽好的。”


    丫鬟甲:“是啊,聽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想起來,今天貓兒大哥給我們說,王爺在軟榻上躺著,硬是被扒了個精光,又羞又氣,但又無可奈何,誰讓咱們的那位主子那麽生猛呢?!”


    丫鬟乙:“當真?王爺被當著貓兒大哥的麵給扒光了?”


    丫鬟甲舉手發誓,神色義正言辭的回答:“當然!王爺長相嬌美,任誰看見了都想扒光了,所以被大白天的扒了衣服也不算什麽。”


    丫鬟乙聽了丫鬟甲的話,想了一會兒,果然認真的苟同了!


    楚雲香聽著兩位丫鬟的對話,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背後開始冒,一直涼到了他的心裏;最後,又被心裏的一團火生猛的反撲過來,差點燒的他衝上去撕爛那兩個丫鬟的大嘴巴。


    心心念念之人夜夜承歡與他人身下,而且大白天的還被扒光了衣服,這要他該是哭,還是該是痛!


    喬羽,你這宣淫無道的家夥,何德何能居然能夠霸占如此絕色美人?!


    楚雲香的好心情因為丫鬟們的對話一下子跌倒了穀底,憤恨的提著燈籠回到房中,看見小童在為他整理床鋪,一把扔掉手裏的燈籠,快步走到小童身邊,砰的一聲就將小童壓在床上,看著小童眼裏的掙紮,眼底藏不住的憤怒灼燒了他的眼睛。


    小童害怕,掙紮著想要起來,身體亂動期間,頭上的發簪掉了,一頭烏黑如緞的長發散落在腰間。


    楚雲香看著,小腹下升起一團欲火,伸手,毫不憐惜的抓住小童胸前的薄衫,手指一用力,撕拉一聲,薄衫應聲而退。


    小童嚇得花容失色,哭的支離破碎的求饒,但得到的卻是楚雲香蠻力發狠,強硬進攻;幹起事兒來毫不憐香惜玉,硬是把小童幹的鬼哭狼嚎,連連求饒。


    “叫你勾引我美人,要你欺負我美人!”


    “世子,我沒有勾引美人,沒有!”


    “喬羽,你惹了老子的火,老子要幹死你!”


    “世子!我不是喬公子啊!”


    “欠教訓,弄死你!”


    “世子!好痛!饒了我吧!”


    “……”


    小童的求饒和哭嚎沒有得到楚雲香的憐惜,直到夜深人靜,精疲力盡之時,楚雲香才從小童的身上下來,粗喘著沉重的呼吸,慢慢的合上眼。


    小童四肢平躺的躺在床上,雙眼放空,渾身青紫;眼角的一滴心酸的淚,慢慢的滑下來!緊咬著嘴唇,想哭但不敢哭,隻有死忍著,痛苦的閉上眼睛。


    ……


    翌日


    欽差行轅離開均縣,楊大人十裏送行,老淚縱橫,末了拉著小王爺的手,依依不舍的說著臨別之言。


    楚玉郎知道楊毅天是個好官,又瞧他一身簡樸,就暗暗決定等回到了京城上封折子,將自己的所見所聞一五一十的寫上去,大周雖然國富兵強,但是對於剛正不阿、有才有學之人應該加以使用,埋沒了人才對於朝廷來說或多或少的都是一大損失;再來這段時間的相處,楚玉郎和楊毅天之間建造了一段很微妙的關係,就算是這老東西調回去也不必怕有人欺負欺壓,畢竟有他這個小祖宗震在這裏,也沒有什麽人趕上前把毛。


    跟楚玉郎說完臨別之言,楊毅天又走到喬羽身邊,拉著喬羽的說,看著小王爺,道:“喬公子武功蓋世,有你在小王爺身邊,我們也放心!”


    “玉郎甚少惹是生非,反而精通人情世故,我們在一起,反倒是我仰仗著他。”在外人麵前,喬羽永遠都是褒獎他的小白兔,讓他的男兒雄風一漲再漲。


    瞧喬羽這樣說,楊毅天老懷生慰的點了點頭,然後湊到喬羽身邊,刻意壓低嗓音,道:“我們都知道你和王爺關係不一般,但是公子還需小心,聽說那延平王妃好生了得,蹲了牢房都能在牢獄裏跟一大堆衙役拚刀拚槍,當起教頭;這樣的人公子一定要防著點。”


    喬羽不明白楊毅天的話,轉了轉眼,終於哦了一聲,湊到養一天的耳邊,道:“楊大人看出來了?”


    “當然,虎狼軍的兄弟,還有帝皇軍的兄弟哪一個不知道王爺跟公子您的關係!”楊毅天睜大了眼睛,然後拍了拍喬羽的肩膀,一副我們都理解的表情讓喬羽哭笑不得。


    “不管怎麽說,公子一定要對王爺好,不可欺負他,也不可讓別人欺負了他!”楊毅天還是不放心,重複著交代。


    喬羽忍著笑點點頭;別人欺負小白兔?那恐怕是沒見識過小白兔乍毛咬人的模樣吧!


    想著,喬羽就低下頭,在楊毅天的耳邊說了一句話,頓時驚得這位老大人的心髒病差點發作,身影不敢相信的晃了晃,直到喬羽離開,欽差行轅走出了眼簾,他才回過勁,聲音似輕似重,難以相信的嘟囔了兩個字:


    “女的?!”


    楊毅天發著呆,不敢相信的抬起眼,聽那漸行漸遠的車輪聲,嘴角一抽搐!終於哈哈大笑起來!


    別有乾坤啊!真是別有乾坤!這老王爺還真是慧眼識金,硬是給自己的兒子找了一件這麽好的寶貝!


    ……


    欽差行轅中寬敞明亮,楚玉郎斜斜的靠在身後的軟墊子上,手裏捧著一個小香爐,斜眼看著媳婦那張威武不屈的臉,越看越喜歡。


    心裏默默然,怪不得禦天涵跟他搶媳婦,原來真如夏侯青所講,他是撿了一個大寶貝;不過還好,他現在總算是正大光明的占有了這件寶貝,要是他還跟以前那麽不懂事,傻噔噔的將媳婦讓給了禦天涵,那他還不撓死。


    察覺到楚玉郎停留在她臉上的眼神,喬羽疊好手裏的幹淨帕子,放好手邊的柳葉飛刀,坐回到楚玉郎身邊,一伸手,就將小白兔抱在懷裏,軟軟的,香香的,果然就是一個妙人!


    瞧著媳婦沉默不語,隻是低著頭專心的玩他,楚玉郎循循善誘,認為床上失去雄風也不算丟人,換而言之,媳婦滾床單如此威武,要是別人看見了還眼饞不是嗎?


    隻是,心裏癢癢的他實在是想聽喬羽在他耳邊喊一聲‘好哥哥’;哪怕是一聲,今天晚上讓媳婦玩到彈盡糧絕也心甘情願。


    隻是,這話剛到嘴邊,就看見媳婦淡漠的眼神,提著膽子湊上去,道:“媳婦,我比你大吧!”


    喬羽點頭,附和:“相差不了幾歲!”


    “那也是比你大!”在這個問題上,楚玉郎表現出了難得的執拗。


    不明白楚玉郎要做什麽,喬羽隻是淺淺的笑了一下,想了一番後;點頭算是承認了他比她大的事實。


    “那你叫我一聲好哥哥,算是可以吧!”


    一聽這話,喬羽愣了;看著楚玉郎湊過來的耳朵,一項臉皮厚的人突然害臊別過臉,啞然失聲,半天憋不出一句話。


    楚玉郎等了一會兒,見媳婦沒動靜;一看,這女人居然不理他?


    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


    “喂!喊我一聲好哥哥能死嗎?”


    楚玉郎漲紅了脖子斥責,他都讓她在床上騎了,她喊一聲哥哥又沒吃大虧!


    見楚玉郎的眼神渴望的都快滴出水來,喬羽張了張嘴;還是喊不出口,最後幹脆,一招手撩起行轅的簾子,欲把外麵的小喜叫進來。


    楚玉郎看夫妻難得在一起相處這麽融洽,自然是不肯多叫一個人打擾,一把拉住媳婦的手腕,問:“叫小喜做什麽?”


    “我實在喊不出來,叫小喜進來替我喊;她的嗓音嬌美,喊起來一定動聽!”


    一聽這話,再大的興致也沒了。


    楚玉郎扯著冷笑的嘴角,瞪著一臉為他著想的媳婦;終於,一巴掌拍在媳婦的榆木腦袋上!


    不解情調的死女人,白疼了!


    ……


    均縣離幽雲州並不遠,趕了兩天的路,終於在一個傍晚到達了幽雲州。


    到了此處,作為欽差同時身為一朝王爺的楚玉郎自然是受到了眾多名門貴族的拜帖邀請,小兔子一路上活蹦亂跳,再加上心結解開,心情頗為不錯;終於,到達的第一天晚上,帶著媳婦,領著一隊虎狼軍前去探望自己從未見過麵的姑姑。


    嘉和公主乃是先帝生前幾位寵愛的女兒,聰明伶俐,長相隻要看楚雲香那妖孽氣質便知不俗;嘉和駙馬是文武狀元,雖然靠了裙帶關係成為皇親國戚,但貴在有自知之明,娶了嘉和公主後一直跟公主和睦相處,夫妻恩愛,從來沒有傳出過與女人私通的消息,所以在皇親中口碑極好,是人人稱讚的好夫君。


    當楚玉郎坐在轎中,帶著媳婦朝著公主府奔去的時候,一路上他都看著身著淡青色長衫的媳婦一臉低沉的看著窗外,眉眼間雖然沒有任何表示,但身上隱隱的情緒還是不難看出她此刻心情並不太好。


    拉了拉媳婦的衣袖,喬羽轉過頭,兩個人四目相對,一個張狂,一個內斂;卻在相視一笑中,都化為了一潭春水。


    楚玉郎怎生不知媳婦的小心思,喬羽極護短,尤其是在對於他的事情上更是最愛上心,那晚雖然他躲得遠,可不難看見媳婦在瞅向楚雲香時眉眼中的厲色;最後媳婦放過了楚雲香,極大的可能就是顧全了他的麵子,畢竟,親戚關係擺在那裏;隻是在事後幾日,他找到了自己的那件看著眼熟的披風,已經被利器碎成了一片片扔在一邊,想來恐怕也是媳婦的傑作吧。


    楚玉郎掩嘴偷偷地笑了笑,對於楚雲香的無理他也就看的平淡了,畢竟要不是這小子他還不知道自己會在媳婦的心中占有了這麽重要的位置。


    延平王爺來訪,公主府上下也是忙做一團,畢竟延平王爺還頂了一個查案欽差的名頭,不管怎樣,都不能怠慢了。


    而嘉和公主也是早就聽聞了他這個侄子的秉性,跟自家的兒子差不多,為自己的哥哥抹了把汗的同時,不免想要盡快看見以俊美而著稱京城的小王爺。


    楚雲香隨著楚玉郎回到了幽雲州,這讓嘉和公主極為欣慰,自己的這個兒子雖然皮相生的好,但是這性子卻寵溺壞了,說出去都怕笑話;可是礙於是自己的孩子,哪怕是坨屎也會稀罕在心坎裏;所以對於楚雲香,嘉和公主永遠都抱著溺愛的態度。


    這一回來,楚雲香就在自己的小院裏換好了衣服,連身邊的美姬都懶得搭理,直接朝著母親的房間奔去。


    嘉和公主正在和府裏的大廚商量應該做些幽雲州的特色小吃招待自己的小侄子,一聽說自己兒子來了,忙屏退四下,滿眼歡喜的看著一表人才的兒子從門外歡快地跳進來。


    楚雲香雖然很荒唐,但是對待自己的這個母親還是極為孝順的,一進來,就從懷裏掏出一根上好的孔雀石簪子,輕輕地插在娘親的雲鬢處,看著依然貌美的娘親,半跪在地上,靠在嘉和公主的懷裏撒嬌:


    “娘!可想孩兒了?”


    嘉和公主被兒子的孝心打動,眨著一雙宛若秋水一樣的眼睛,愛憐的摸著愛子俊美的臉頰,答:“怎生不想?隻是你這孩子就愛到處野,一年到頭沒有多少天沾家。”


    楚雲香莞爾輕漫的笑了笑,抬起頭巴巴的看著娘親,問:“娘親可願要孩兒一輩子待在你的身邊?”


    嘉和公主一聽,著實歡喜,忙開口說道:“當然了!你瞧你也老大不小了,連楚玉郎都成了親,就你還一天到晚胡鬧,實在是要為娘好操心,而且你爹爹也是對你的事情極為掛念。”


    楚雲香眨了眨眼,頗為乖巧的點點頭,認真的說道:“那這次孩兒回來了,就再也不走了!”


    “此話當真?你莫不可欺騙娘!”嘉和公主抓住楚雲香的手,迫切的問。


    楚雲香笑顏,答:“當然,孩兒不會欺騙娘的!隻是……”


    “隻是?我就知道你這小子有條件!”


    楚雲香嘿嘿笑了幾聲,偷掖著吐了吐粉紅的舌尖,道:“娘,你要幫我,隻要你幫我弄回我喜歡的美人,我就一輩子待在幽雲州,再也不亂跑了!”


    嘉和公主一聽自家兒子又要找美人回來,真不知是該如何問起,沉了沉臉色,還是開了口:“這次是公子,還是姑娘?”


    對於楚雲香的特殊愛好,嘉和公主已經到了麻木的地步,畢竟,她想管束也管束不了,兒子大了,她隻有好好保護他不要受到傷害,至於其他,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見母親開始參考他的提議,楚雲香喜從心來,反握住娘親的手,道:“娘親,這個美人恐怕有些棘手,跟府中的其他美人不一樣。”


    嘉和公主挑了挑秋水一般的眼眸,不語,隻是靜聽楚雲香接下來的話。


    “我要的是,楚玉郎!”


    嘉和公主剛端在手中的茶盞啪的一聲跌在地上,摔了個粉碎;滾燙的茶水灑在鞋麵上,疼的楚雲香子裏哇啦的一通亂叫,聽得伺候在外的丫鬟婆子一股腦的衝進來,看見小世子鞋麵上的茶葉,個個衝上前想要幫忙拍掉,卻被突然唬住臉的嘉和公主喝退。


    嘉和公主是個何其聰明的人,看見自家犯渾的兒子,饒是再心疼,也不得不疾言厲色了,畢竟再不阻止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兒子,恐怕幽雲州裏,下一個掉腦袋的人就是他了。


    嘉和公主看著胡鬧成性的愛子,揚起一巴掌狠狠地扇在楚雲香俊俏的臉上,打的他撲騰一聲跌坐在地上,本身腳麵上被燙傷的楚雲香正疼的直掉眼來,現在又被自家娘親摑了一巴掌,一時間心裏的憋悶和羞辱讓他緩不過勁兒來,隻是盯盯的看著從來都沒有對他動過一根手指的母親,怒火中燒!


    嘉和公主扶著身邊的軟榻靠背站起來,顫抖著手指,指著跌坐在地上的兒子,恨鐵不成鋼:“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你剛才說的名字是誰?那可是你表哥呀,你以前胡鬧豢養小倌兒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敢亂lun?楚雲香,你瘋了是不是?”


    “娘親你才瘋了!”楚雲香捂著發熱發脹的右臉,眼眶裏閃著淚,指責道:“我是你兒子,你不幫我也就罷了,為何要打我?你從來都不會打我的!”


    “就是因為從來沒有打過你,才把你慣成了現在這副德行!”嘉和公主渾身發抖,道:“你知不知道楚玉郎是誰?他可是榮親王的獨生兒子,當今皇上的親堂弟,更是被皇上一封詔書封賞的小王爺;你呢?你是什麽東西?說好聽點你是我的兒子,但充其量隻是一個小小的世子,就你這樣的身份還想去搶楚玉郎?還想霸占他?”


    楚雲香捏緊了拳頭,看著母親疾言厲色的神色,聽著那一聲聲斥責貶低的話,這讓從小就高傲的他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恥辱;最後,幹脆站起身,顧不得身上的疼,怒瞪著母親,吼道:“你不幫我就算了,我自己會想辦法!總之,我一定要把楚玉郎弄到手!”


    這話一說完,楚雲香就一瘸一拐的朝著門口走,眼淚卻在轉過身的時候掉下來。


    世人都說楚玉郎如何如何,在說到這位不可一世的小王爺時,都或多或少的帶著榮親王的影子,大家雖然對楚玉郎的種種行為不看好,可在想到榮親王時都會漸漸地包容他,甚至慢慢的也有不少人喜歡他;可他就實在想不明白了,為什麽同樣做了荒唐事的自己就處處比楚玉郎低人一等?


    楚玉郎是皇親,是跟保定帝有血親關係的兄弟;難道他就不是嗎?


    楚玉郎長得貌美,是出了名的美男子,難道他就不是嗎?


    楚玉郎聰明機靈,能夠幫著保定帝破案,難道他就不可以嗎?


    為什麽所有的人看見的人隻有楚玉郎?難道就是因為他是榮親王唯一的兒子,而他隻是一個外嫁公主的兒子嗎?


    哼!母親說楚玉郎如何如何,可是她又知道什麽?


    同樣是跟他一路貨色的人,他楚玉郎有什麽節操可言!


    想到這裏,楚雲香腳下的步子更快了一點,要是說以前他一心想要得到楚玉郎是因為他的貌美,那麽現在他想占有楚玉郎,是因為他要徹底毀了這個被眾人捧在掌心裏的金餑餑!


    嘉和公主看著兒子憤然離去的背影,隻覺得全身無力,待身體能動的時候,卻又變的癱軟,噗通一聲做回到軟榻上,眼眶中泛著淚,將落未落;心裏哀歎一聲,這孩子這次恐怕是動了真心了!


    ……


    楚玉郎到公主府的時候,已經是日落西山,眼看著就是萬燈高掛的時候。


    嘉和公主一臉憂鬱的坐在廂房中,聽見丫鬟說楚玉郎到了之後,就忙用濕帕子擦了擦臉,又在那張本就顛倒眾生的臉上擦了些胭脂,遮住不佳的氣色,娉婷婀娜的出現在內堂中,老遠就看見一個身著紫色勾花錦團的男子含著笑與身邊的一名男子說笑。


    嘉和公主遠遠地看著,不免有些看癡了,這時候,她總算是明白為何兒子一定要楚玉郎了,這樣的一個男子,纖細柔和、溫暖靈氣,簡直就像不可多得的璞玉,瑩潤光華,自成一抹靚麗的色彩。


    喬羽正在和楚玉郎逗趣,兩個人的手在椅子下麵悄悄地牽在一起,你掐我一下,我戳你一會兒,正玩的不亦樂乎,突然察覺到附近有一束灼熱的目光盯著楚玉郎看,斂緊那雙幽深的眼睛四處看了看,在瞧清楚是站在不遠處的一位美麗婦人的目光時,伸手扯了扯還在玩的楚玉郎,在他耳邊悄悄說了一句話後,楚玉郎轉過身,在看向那位婦人的同時,燦爛的笑臉更笑的甜了幾分。


    “姑姑,你站這麽遠怎麽看得清侄兒?”


    楚玉郎的一聲稱呼讓喬羽恍然明了,原來這個婦人就是嘉和公主啊。


    嘉和公主被楚玉郎調皮的口氣逗笑,由丫鬟扶著,儀態萬千的出現在內堂裏,站定在楚玉郎麵前時,不免伸手摸著這小子垂落在胸前的黑發,瞧著那一眉一眼,淡笑著說:“細看,還是像你母親多一些。”


    楚玉郎嘟嘴,裝作一副害怕隔牆有耳的模樣,鬼嘻嘻的說:“這話可千萬不要被父王聽見了,要不然他一定會跟個孩子一樣跟母親鬥好幾天的氣。”


    早就知道自己的這個侄兒是個嘴甜的孩子,今日一聽,卻又被楚玉郎的調皮模樣逗笑了好幾次,嘉和公主一掃先才的悶氣,拉住楚玉郎的手,朝著四下望了望,似乎在尋找什麽人。


    楚玉郎似乎對於每個人的這個神態已經了若指掌了,回眸暗暗地瞪了一眼穿著男裝的媳婦,無奈的看著還在尋人的姑姑,說道:“姑姑別找了,我媳婦說累著了,在別院裏休息,過兩天我帶她來看你。”


    嘉和公主似並沒有不悅,隻是有些悵然若失,笑著拉住楚玉郎的手齊齊坐下,看著家仆已經將燈籠掛好,內堂中亮如白晝,便差著話題,說道:“你姑父這段時間不在公主府,希望你能在幽雲州多留一段時間,等他到時候回來了你們還能見上麵。”


    楚玉郎並不以為意,隻是隨口說道:“這要看案子的進展如何,若是快了相信不久就會折回京城,但若是慢了,恐怕是要拖延些日子。”


    楚玉郎正待與嘉和公主說笑,不遠處楚雲香腿腳不便的走過來。


    嘉和公主看兒子走路一瘸一拐,就知道白天的那盞茶水燙得不輕,心裏雖然心疼,但卻後悔,如果這點疼能讓雲香明白過來,她定酬謝神佛。


    楚玉郎雖然對楚雲香沒有好感,但奈何麵子功夫一定要做足,便試著關心了一句,道:“表弟身體不適嗎?”


    楚雲香還在跟母親鬥氣,現今一聽楚玉郎關心,立馬笑逐顏開,搬了張椅子離的楚玉郎近了些,看著自己的腳麵,無所謂的說:“沒事,隻是不小心燙了一下。”


    “燙傷可大可小,還是有時間找大夫來看看比較好!”


    楚雲香笑的極為溫柔:“好,聽你的!”


    喬羽一直坐在一邊沉默的看著內堂裏相互寒暄的三個人,隱隱約約,總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再加上嘉和公主以為她隻是個普通的侍衛,並沒有什麽話好對她說,玉郎跟著他們聊天也無瑕顧及她,在這公主府中應該很安全,所以喬羽找了個借口就走出去閑逛,隻是沒想到這公主府如此大,越走越深,越走越沒底,當她好不容易走到一處後園時,看見的就是一個長相貌美的男子在趁著夜色快要臨了的時候,蹲在一大片花園裏采摘夜露。


    喬羽早就聽聞這文人雅士用來泡茶衝水的清水都是采摘的露水,今日一看,果然是長了見識;少言淡漠的她難得主動走過去,靠近一個蹲在一片白蘭花邊的男子,躬下身,主動幫他將一扇花葉上的夜露倒進他手邊的葫蘆裏。


    男子沒想到附近會有其他人出現,抬起頭看向喬羽的時候,先是微微一愣,接著,就帶著些敵意的站起身,蹙起眉心,轉過身就要離開。


    喬羽上下打量自己,覺得自己似乎並沒有做錯什麽,為何遭了這樣一劑白眼和冷漠;就在她萬分不解的時候,那個男子又轉過身,走到她麵前,神色高傲、麵色清冷的說了句:“剛才,謝謝你!”


    喬羽睜大眼,不明白的撓了撓後腦勺,手中的長劍被她隨意的杵在地麵上,看著男子清高的麵容,微微一笑,道:“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男子搖頭,答:“未曾相見!”


    喬羽又問:“那你為何一見到我就如此厭棄?”


    男子為之不屑一笑,道:“看公子麵色端方,應是俠義之人;為何也心甘情願的當了別人的男寵,成了這芙蓉園的一朵任人踐踏的野花!”


    喬羽側著頭,更加不明白了:“什麽男寵?什麽野花?”


    男子見喬羽這般反應,似乎也是不明白的眨了幾下眼睛,待攥緊了手裏的葫蘆時,終於又開口問道,隻是口氣要稍好了些:“公子不是小世子帶回來的人嗎?”


    “我是延平王楚玉郎的侍衛,跟著王爺來查案,不是小世子帶回來的人!”


    男子驚愕,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後,卻是結結巴巴,又問:“公子當真不是這芙蓉園的人?”


    喬羽很肯定的點頭,“我是迷路了,到處亂走,看見你在這裏采摘夜露,就想著靠過來問問路而已。”


    男子徹底囧了,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聲音小若蚊蟲:“對不起,我誤會你了!”


    喬羽豎著耳朵,無所謂的聳聳肩,然後,看著這片風景極美的白蘭花院子,想到這座花園叫芙蓉園時,就頗為讚美的說道:“沒想到嘉和公主還有這等雅興,如此大片的白蘭花,真是美極了。”


    男子一聽這話,嗤之以鼻:“公子還真是好騙,一大片花就能讓你說出這樣的話。”


    喬羽:“我看你憤世嫉俗,怎麽?你若不是喜歡這裏,又為何在這裏采摘夜露?”


    男子臉頰一紅:“我是無處可去,不得不在這裏。”


    喬羽挑眉,卻看那男子自顧自的說:“一失足釀一生恨,若有來世,我願成為塵土中最卑微的一棵小草,也不願成為那嬌豔美麗的花兒。”


    喬羽瞧這男子頗為幽怨,不知該如何講解,隻是隨了性子,說道:“來世是來世,今生是今生!要學會掙脫,不要逆來順受。”


    男子看喬羽,嘴角帶著一點笑意:“公子不知我的苦,若我真的掙脫,那小世子豈不是天涯海角的尋找我、折磨我?”


    喬羽一聽這話,愣住了:“小世子?楚雲香?”


    男子嗤笑,看著手邊的葫蘆,咬牙切齒的痛斥:“是,就是楚雲香!道貌岸然、皇室之光,其實卻是個卑鄙好男色的畜生!”


    喬羽怔住了,不斷地回味著男子的話,然後,看向這大片的白蘭花,又瞧了瞧極為俊秀優雅的男子,一臉呆滯,雙眼放空。


    男子看喬羽有些不對勁,關心的問:“公子可是身體不舒服?”


    喬羽:“楚雲香好男色?”


    男子:“是呀!雖然這件醜事被嘉和公主極力掩蓋,但還是有不少人知道,已經不是秘密了!”


    喬羽手裏的長劍震了震,“他真的喜歡男人?漂亮的?嬌弱的?男人?”


    男子低下頭,苦澀的一笑:“你看看我,這就是答案!”


    嗖地一聲,喬羽手中的長劍不知何時飛起,被她噌的一聲拔出鋒利的劍鋒,就看陰冷的劍氣劃過之處,白色的白蘭花盡數折斷根莖,一朵朵的墜落在地,失去了最後的生命。


    喬羽手背青筋爆起,臉色陰沉煞人,危機四伏,殺氣四溢,看的人頭皮發麻,膽戰心驚!


    跟著,一把抓起身邊男子的手腕,看著男子受驚的眼神,陰冷的聲音裏,喋血的味道讓空氣都跟著渾濁起來,“幹他娘!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也敢打老子男人的主意?!帶路,削了他的把子,要他這輩子再沒兄弟,勃不起來!”


    ------題外話------


    感謝榜:


    【lengliya】童鞋給予的章節靈感!這樣的名字,很棒哦!


    【hdy璃】、【新的開始923】、【掌心裏沒有愛】、【mengzhaoru16】姐妹們,某漫受到乃們的美鑽和鮮花了~咕嘰咕嘰~美滋滋的(笑)!


    嘻嘻~


    喬羽要發飆了對不對?


    夫人要威武了對不對?


    要削人了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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