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郎被李廷峰接回榮王府。


    亮如白晝的王府中,到處掛滿了紅彤彤的燈籠,與他現在的心情形成了強烈的對比;看著來來往往一臉凝重的禦醫,楚玉郎遠遠地站著,不敢上前一步。


    李廷峰距離適中的跟著楚玉郎,看他遲遲不肯跨進老王爺與王妃的院子,垂著頭,走上前:“小王爺,你別擔心;老王爺身體好、底子強,禦醫全力搶救,皇上也要人從宮裏拿了很多救命的草藥過來;老王爺一定會扛過去的!”


    楚玉郎緊攥著手裏的衣袖,手心無汗,眼神發直,就像一個被抽走魂魄的孩子,不動也不說話。


    不遠處,明瀚跟夏侯青一前一後的走過來,兩個人都經過了一場生死逃難,往昔的風姿卓越不在,剩下一身狼籍,臉上還蒙了灰塵。


    夏侯青看著鍾太醫被虎狼軍連拉帶拖的從大門口帶進來,老太醫年紀一大把,除了偶爾陪皇太後聊天以外便在府中頤養天年,不是迫不得已絕對不會驚動;現在榮王爺傷重,居然請得他老人家前來;夏侯青走近楚玉郎身邊,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玉郎,有的時候麵對也是一種成長!”


    楚玉郎抬眸,看著夏侯青鎮定的眼神,眼眸眨動,腦海裏還不斷地浮現出父王攔下阿羽奔進火場裏的場景,鼻塞一動,眼眶火辣辣的疼:“我一直以為父王是鋼鐵之身,他就像大家口中永不隕落的太陽,剛強牢靠,任何人、任何事都擊不垮他;可是我忘記了,忘記他也是血肉之身,他也會痛,會受傷,生命會受到威脅!”


    夏侯青攬住楚玉郎顫抖的肩膀,將他慢慢的攏進懷裏,就像小的時候那般,兩兄弟緊緊抱在一起,給他力量,給他安慰:“人有生老病死,也有坎坷艱難,如果人生能像我們想的那樣想要什麽就能得到什麽,那這還叫人生嗎?”說到這裏,夏侯青擦掉了楚玉郎眼角的淚,看著這個從小就保護著的小男人,淡淡的一笑,給他最大的鼓勵:“任何人都會有離開的一天,關鍵是在他們離開我們的時候,我們學到了什麽;玉郎,你聰明機敏,大膽心細,榮王爺若是出了意外,你肩上的擔子絕對不輕,榮王府要靠你,延平王府也要靠你,別忘記了,你是有妻有妾的男兒,遇到事可以哭,但哭過,就要再站起來!”


    楚玉郎點頭,晶亮的眼睛看著夏侯青,然後,轉過身,深深地吸了口氣,朝著人群走動的院落走去。


    明瀚看著楚玉郎的背影,擔心:“這樣讓他一個人麵對,會不會太殘忍了些!”


    夏侯青雙手負於身後,麵上也帶著擔憂,可是眼神卻堅定無比:“有的時候溺愛也是一種慢性毒藥,楚玉郎的身份就注定了他要走的路是跟普通人不一樣的;要不然,老王爺也不會逼著玉郎娶回喬羽!”


    明瀚驚愕,抬起眼:“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老王爺還能未卜先知,知道自己有一天會命喪他手?”


    夏侯青搖搖頭,道:“老王爺並沒有什麽未卜先知的本領,他隻是比普通人更有遠見,也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兒子;榮王府家大業大,楚玉郎性格乖張頑劣,百年之後,不免有人會覬覦榮王府的榮耀從中興風作浪;榮王爺就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才要楚玉郎娶回了剛正暴戾的喬羽,有這樣一個活閻王鎮著,就算是有人想要欺負楚玉郎,也會忌憚幾分!”


    明瀚後知後覺的點頭,食指輕輕地敲了敲下巴,道:“怪不得一項不信鬼怪之說的榮王爺硬是要玉郎娶了一個從未見過麵的女人;卻原來有著這樣一層含義!”


    “鬼怪之說榮王爺也是信服的,他老人家活了半個世紀,什麽沒見過、沒聽過,隻是為了楚玉郎這個病秧子,病急亂投醫半信半疑罷了;關鍵還是喬羽的性子,對上了老王爺的胃口,榮王府出了兩個嗜血的怪物,一個征戰沙場,讓大周成就霸業;至於這隻母狼,還不知會有什麽動作!”


    說到這裏,夏侯青一眼深邃,看向那個從頭到尾都站在角落陰影處的筆直身影,歎了口氣,又低下頭苦澀地一笑,道:“現在心裏最痛的人是玉郎,可有個人有可能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了!”


    明瀚順著夏侯青的眼神朝著那處陰暗望去,在看清楚那人帶著的麵頰時,嚇得倒抽了一口涼氣,這人現在是人還是鬼?身上的陰厲和暴戾之氣,簡直堪比地獄中的魔王,讓人膽寒心驚。


    夏侯青看見明瀚臉上的驚嚇,平和的扯了扯嘴角,朝著四周望了望,問:“看見唐宋了沒有?”


    明瀚將眼神從那人身上移開,哆哆嗦嗦的打了個冷顫,吸了口涼氣,回話:“聽小六說唐宋被人推下水,現在應該是被人扶回府中壓驚去了!”


    夏侯青眼神閃爍,眉頭一擰,口氣中帶著懷疑:“唐宋當時站的位置是偏右方,站在那裏的人容易掉進湖裏嗎?”


    明瀚沒注意夏侯青口氣中的疑問,著了涼氣的他吸了吸發囊的鼻子,一張俊美的小臉髒兮兮的也不擦,隻顧著回話:“偏右方?那裏不是有一座石雕擋著嗎?”明瀚說完,歪著腦袋想了想,隨後又想明白了,看著夏侯青回答:“當時人群那麽亂,帝皇軍被幹掉了那麽多,到處都在爆炸,到處都在著火,要不是喬羽眼疾手快,小爺我也抱著郡王妃栽進湖水洗鴛鴦浴了;許是被人群衝散,那小子笨手笨腳,不小心掉進湖水裏了吧!”


    夏侯青看著明瀚帶著回憶的眼神,遲疑了半刻,最後還是點點頭,看著眼前紛亂的場景,對著明瀚交代:“我有事情要辦,你在這裏守著;八成等會兒皇兄也會來,如果發生什麽事立刻要小六來叫我!”


    明瀚看夏侯青要走,立馬抓住他的衣袖,眨著一雙幹淨的眼睛,帶著埋怨,質問:“辦什麽事?榮王爺還生死不明,咱們從小又是常跟他老人家玩耍,這個時候就算是天塌下來,也要陪著他老人家!”


    夏侯青眼神一斂,臉上帶著神秘不明的笑,道:“對!就像你說的,我們幾個人從小就跟老王爺一起玩耍,他也一直將我們這幾個小混蛋當成親兒子一樣疼愛著;連你這混球渾身上下髒成這樣都能守在這裏不離不棄,更何況是從小就受老王爺悉心照顧的唐宋,為何他獨獨不來?”


    明瀚不明白了,難得能看見他蹙緊眉心,不高興的嚷嚷:“剛才不是跟你說了嘛,唐宋掉進水裏了,八成也嚇得不輕,這個時候在王府中休息也是無可厚非!你這混蛋在這個時候較個什麽勁兒!”


    夏侯青現在還不太想將話說的太滿,隻是心裏的疑慮和老王爺的笑臉一直在他心裏盤旋,這件爆炸事件來的來快了,快到讓他連接受的時間都沒有;再仔細想想,距離上次玉郎在柳色館中被襲擊到現在老王爺傷重,會不會是同一夥人幹的呢?


    假設,如果他的想法是成立的,那麽,玉郎嘴裏念叨的內鬼會不會就出現在他們身邊?想到這裏,饒是以冷靜而著稱的夏侯青還是不免驚了一身冷汗,不是害怕,而是擔心真想如同他想的那般殘忍!


    夏侯青吸了口氣,對著明瀚斥責的眼神,他必須堅持:“放心,我去確定一件事情,很快就回來!你在這裏守著玉郎,我也放心!”


    “屁的放心!就小爺這幅半吊子晃蕩的模樣,若是玉郎發了瘋,我也拉不住他!”在他們四個人中,論頭腦最厲害、嘴皮子最牛掰的人,屬夏侯青當第一人是也!


    夏侯青不想跟明瀚瞎耗著,掰開明瀚扯著他衣袖的大手,說:“放心,你拉不住!還有一幫子虎狼軍和喬羽,這些怪物發起瘋,你到時候不用拉,隻管躲起來保命就成!”


    說完,夏侯青就給明瀚留下了一個聰明神會的背影;看著這個男人行走在亮若白晝的大院中,明瀚歎了口氣;都忙,都忙,一個個都忙死了!就他閑著,他在這裏守著!


    廂房中


    榮王妃一改往日的柔弱,安靜的站在床邊,緊緊地抓著榮王爺帶著血的粗手,看著一個個太醫來了走,走了又來,當德高望重的鍾太醫跪在她麵前,對她搖頭的時候,她連眼淚都哭不出來!


    如風,你答應過我,要跟我攜手終老,你也答應過我,咱們夫妻生同襟死同穴,一生一世都在一起,為什麽你要先走一步?你舍得嗎?當真舍得嗎?


    寬大華麗的廂房裏,跪滿了人;隻是大家都跟約好了一樣,連端著盆子的丫鬟都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安靜的空氣,讓人窒息,也讓她覺得越來越絕望!


    她手邊的男人,是被稱為戰將的男人;戰場上英勇無比,身上打傷小傷無數,可是他都挺了過來;十年前大戰東蠻,他九死一生,回來的時候對她笑著說:“老子在前線被東蠻小兒斷了糧草,全軍上下沒有一口白饃,大夥兒就挖草根、啃樹皮,宰了東蠻小兒燉肉吃,照樣活生生的打了勝仗,健全平安的站在你麵前!”


    那個時候,她笑他,還嫌棄他是吃人的妖怪;可是天知道她心裏的小小幸福,她的男人,果然非同一般,就算是在逆境中還是能活下來,就算是在腹背受敵中,還是能站在她和兒子麵前,一手抱著牙牙學語的兒子,一手牽著她的手,看黃昏、看日落,給她講戰場上英雄的故事,給她耍大刀,連把式!


    可是,活了這麽一大把年紀了,明明天下太平,沒有戰事,為什麽她的男人,她的英雄卻要以這場方式離開她;她知道,對於一個戰場上的戰士來講,最大的榮耀就是馬革裹屍,他們不懼生死,隻怕死後軍魂受損;她的男人是英雄,她寧可在十年前就讓他死在戰場上,也不要他現在渾身受傷,奄奄一息的等待著死亡的降臨;這是一種折磨,更是一種恥辱!


    鍾太醫已經年邁,雖然已經特到照顧,能夠站起來,可是他還是心甘情願的跪在地上,看著渾身被炸傷的老王爺,抹了一把淚,眨著那雙已經昏黃的眼睛,道:“王妃,奴才能用金針讓老王爺再活小半個月,隻是這小半個月,老王爺恐怕是米水不能進,幹幹的等死啊!”


    榮王妃一聽這話,心痛的一顫,無淚的眼眶裏,帶著心疼,含著不忍,她搖頭,伸手輕輕地摸著這輩子最讓她驕傲的男人,道:“老太醫,我們這樣做對如風會不會太殘忍了,他現在一定很痛,如果我們連米水都不讓他吃,他一定會更難受,一定會生不如死的!”


    鍾太醫老淚縱橫,房中,已經隱約可以聽見輕輕地啜泣聲。(.好看的小說)


    “那老夫還有一個辦法,就是用金針過穴的辦法,讓老王爺醒過來,隻是隻有小半天的時間,小半天後,王爺就會油盡燈枯,長眠於地了!”


    榮王妃眼神顫抖,抓緊了榮王爺粗糙的大手,看著那上麵布滿的老繭,忍著痛苦,將那雙手捧在自己的臉上,好溫暖的一雙手,好寬厚的一雙手,以前,他總是想要這樣捧著她的臉,但是她嫌棄他那雙手拿慣了刀槍,厚厚的繭子摸在她細嫩的臉頰上,總是被摸的火辣辣的疼,她嫌棄他,躲避他,然後在看見他眼底的失落時,又淘氣的緊抓著他的手,輕輕地數著他的手指,像個孩子一般撒嬌要他散氣;可往往這個時候,他就算是知道她這麽做是故意不讓他奸計得逞,可他還是會著了她的道,寵她如昔,愛她依舊!


    榮王妃點頭,看著窗長那張蒼白的容顏,答應:“按照老太醫的辦法,我要選一個對他最好的方法送他最後一程!”


    廂房裏,哭聲越來越大了;所有人都垂著頭,不敢去看那床上的人一樣;他們似乎還不敢相信,白天還在院子裏耍著殺威棒,喊著要吃鬆梨膏的老王爺不過是幾個時辰過去,就再也站不起來了;大家都忍想著心裏的悲痛,可是眼眶中的淚,還是忍不住往下掉!


    鍾太醫站起身,朝著榮王妃福了福利,然後從身邊的藥箱中拿出一排金針,撩起錦被在榮親王的身上紮了幾針,就看宛若睡著的榮親王就像是在夢中輕吟一般,微微的哼哼了兩聲,然後,在慢慢睜開眼睛的時候,喊了聲:“水兒!”


    榮王妃鼻頭一酸,勉強忍住的淚水,在聽見他的呼喚後,還是掉下來:“我在!”


    ……


    楚如風就感覺自己跟做夢了一般,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熟悉的帳簾,然後,在回眸看見身邊的女子為他垂淚的時候,想要說伸手去擦,動了一下,似乎是扯到了傷口,疼的他到抽了一口涼氣。


    秋若水忙站直身,看著收拾藥箱離開的太醫和一一退出房間的一眾人,慢慢坐在床邊,將楚如風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就跟年輕的時候一樣,讓他枕著她,溫柔的笑。


    真實的感覺到秋若水的體溫和氣息,楚如風終於放下心了,一雙手,緊緊地抓著秋若水的柔夷,帶著重重的力道,攥在掌心裏,笑著說:“我剛才做夢,又夢見你了!”


    秋若水從懷裏掏出錦帕,輕輕地擦著楚如風斑白的鬢角,問:“夢見我什麽了?”


    “夢見你又為了躲開我,偷偷嫁人的場景!”說到這裏,楚如風的眼神裏帶著一絲慌亂,可是很快,又轉為清明:“不過,我又夢見自己起著戰馬飛奔著追著你的喜轎,然後當著眾人的麵搶了親,把你帶回榮王府,不管你哭還是鬧,生米做成熟飯!”


    見往事重提,秋若水宛若少女般羞澀的輕輕地垂了下楚如風的肩頭,看著他悶笑傻呆的模樣,口氣中帶著埋怨,可眼神裏卻是滿滿的幸福:“你這老東西,都這麽大年紀了還提以前的幺蛾子壞事;當時要不是你當眾搶了親,我會跟你拜堂嗎?當初要不是你用了下流手段,我會跟你洞房嗎?要不說這軍營中的男人都是混蛋,見到女人就跟蜜蜂聞見鮮花一般,怎麽攆都攆不走!”


    看著秋若水臉頰上的羞澀,楚如風笑的很知足:“我一點也不後悔當初搶了親,我承認自己的手段是不夠光明,可是也是因為太喜歡你了,才會做了當年的大膽事兒,誰要你當年不喜歡我,隻能用硬手段先拿下再說;這夫妻生活就跟行軍打仗一樣,講究快速出擊,智取勝敵!我是背後伏擊,擺了天下人一道,這不能說我手段卑劣,隻能講成是男子漢大丈夫,毒辣老練點總歸是好;不講究過程,追求勝利的結果才是大丈夫所為!”


    秋若水一聽楚如風的話,看他講的頭頭是道,絲毫不為三十年前的事情猶豫半晌,終於在他真誠的眼睛裏,笑了:“其實,在我被搶走扛在肩上的那一刻,我就已經喜歡上你了;如風,你三十年來待我如何我是最清楚的,能成為你的妻子,我最榮幸不過!”


    楚如風一聽這話,算是徹底會心的笑了,“我還以為你在心裏一直埋怨我,畢竟當初你要嫁去的人可是當屆文狀元,文質彬彬,相貌堂堂!”


    “可我事後發現自己更喜歡能文能武,上得了戰場,護得了家國的大元帥!”


    說到這裏,秋若水深深地看著楚如風,瞧著他蒼白的臉頰,滿足的笑。


    人生,也許就是這樣,兩人先前明明是冤家,可是不打不相識,不鬥不親昵;當情根深種的時候,唯有對對方許下終生,才能表現出心裏最真切的愛!


    ……


    楚玉郎站在院子裏,看著鍾太醫領著眾人走出廂房;忙快步迎上,一把抓住鍾太醫的肩膀,迫切的問:“怎麽樣?我父王怎麽樣?”


    鍾太醫身後的人都低下頭,眼神裏的灰暗讓楚玉郎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絕望;他身體支持不住的朝後咧了幾步,還好李廷峰眼疾手快,迅速扶住他發軟的腰,在他耳邊輕輕呼喚:“小王爺,你要挺住!”


    楚玉郎顫抖,回眸看著李廷峰悲痛的眼神,一行淚,又滑下來:“鍾太醫,真的沒辦法了嗎?父王的身體一直很好的,一頓能吃三兩肉,喝兩斤酒,一天到晚還能上躥下跳喊打喊殺,被阿羽踹了幾腳第二天照樣活蹦亂跳,他的身體一直都是很好的;難道……難道,真的不行了嗎?”


    鍾太醫的眼眶又濕了,他不知該如何向楚玉郎說明榮親王現在的情況,要不是老王爺身體底子本來就好,換做是普通人,經曆這麽大的傷痛,恐怕早就死了!


    “小王爺,老王爺的五髒被huo藥震傷,不少器官已經移位,身上多處燒傷不講,雙腿已經廢了;奴才無法想象老王爺經受了多大的傷痛,隻是想要盡力給他減輕痛苦,讓他在最後的這段時間裏,過的舒服點!”


    楚玉郎雙手“吧嗒”一聲從鍾太醫的肩上掉下來,他就像是扯線斷了的木偶,除了默默流淚,真的是什麽也做不了了!


    父王的傷痛,父王的重傷,身上經曆的痛苦,為什麽?


    為什麽父王要承受這些?!


    鍾太醫看著神誌有些渙散的楚玉郎,從懷裏掏出一個精致的瓶子,從瓶中倒出一顆紅色的藥丸,遞到李廷峰的手裏,道:“這是一顆還魂丹,能順氣救命,萬一等會兒小王爺情況不對,你可直接讓他服下!”


    楚玉郎從小就是病秧子的事情整個太醫院都知道,現在他神色不好,眼神潰散,有失瘋癲狂的傾向;畢竟老王爺已經出了事,如果這個時候小王爺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恐怕整個榮王府就要在大周銷聲匿跡了!


    李廷峰看著手心裏的紅色丹藥,點點頭,然後小心翼翼的從懷裏掏出白色的錦帕,將其包好又放進懷裏;然後,抬頭看著失魂落魄的小王爺,勸說:“老王爺是真英雄,讓我們一起去送送他吧;小王爺,你一定要挺住,不可讓老王爺在這個時候還擔心啊!”


    楚玉郎又何曾不知他此刻應該要做什麽,剛點頭欲要朝著房中走去,卻被鍾太醫攔下來:“小王爺,現在王妃正在跟老王爺說話,等會兒吧!”


    楚玉郎一聽到娘親,心就不由自主的顫了一下;這樣的噩耗,這樣的結局,該讓娘親如何承受得了?


    看見楚玉郎擔心難過的眼神,李廷峰走上前,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角落,道:“小王爺,還有一個人,跟你一起痛著,而且,她應該比任何人都無法原諒自己!”


    楚玉郎順著李廷峰指去的方向,看見坐在牆角角落裏怔怔發呆的喬羽!……


    ……


    【最愛:相守一生】


    四十年前,大周,皇室!


    楚如風十八歲,文成武略,俊美迷人。


    後宮武成殿


    春風席卷,春花漫漫;寬大奢華的宮殿中,到處擺滿了兵器架子,長刀短槍、軟劍鐵鞭無數;硬是將這富足華貴的宮闕辦置成了一個練武場。


    就看一個身著華貴淡紫色長衫的少年高束一頭黑發,炯炯有神的眼睛裏帶著精銳閃亮的光芒,刀削似的俊顏,筆挺的鼻梁和緊抿的薄唇讓他顯得格外俊美,小麥色的肌膚和寬厚的肩膀,讓他宛若一顆徐徐上升的灼日,照亮了宮殿的任何角落。


    少年此時盤腿而坐,正聚精會神的擦著懷中的長劍,白色的帕子,陰冷森寒的長劍,骨節分明的五指,還有那眼角帶著的頑劣狡黠,讓伺候在殿中的宮女們早就看迷了眼,個個心心相許。


    少年將手中的寶貝兵器擦拭了半天,在細細觀摩了許久之後,終於丟開手邊的帕子,猛地蹦起身,在空中幾個利落的翻轉,便手持長劍的揮舞起來;劍氣如風,帶著張狂的寒氣,劍氣如電,瘋狂揮灑之際,宛若銀蛇出鞘,帶著劈天蓋地則之勢讓人連連讚歎;就在少年肆意的武動著手裏的長劍,劍眉星目、內斂狂傲的馳騁於手中長劍帶來的快意時,突然從殿外奔進來一個人影,在看見揮舞著長劍的少年時,嘴巴一癟,差點哭出來!


    少年看見來人,忙收起劍氣,反手緊握寶劍之時,連頭也沒回的隨意將長劍拋向高空,就看插在兵器架上的長鞘對著劍鋒,“噌”的一聲,長劍準確無誤的被插jin劍鞘中;動作從頭到尾利落幹練,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人影看著少年,害怕的揉了揉眼睛,砰的一聲跪坐在地上,對著年前就嚎啕大哭:“皇兄,你別殺我!”


    少年先是一愣,接著嘴角便像是帶著一股譏笑一般,提溜著跪坐在地上的人兒,嗬嗬說笑:“混蛋!老子殺你作甚?就你這沒出息的樣子,用老子的兵器宰你,老子還嫌棄呢!”


    人影哭的一抽一抽,沒想到少年卻說了這廂一番話:“皇兄,你當真不殺我?我聽說在朝堂上父皇要立我當太子,你當真不生氣?這個太子之位明明就是你的!”


    少年看著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小混蛋,心有一軟,叫來一邊的宮女將他扶起來,然後從靴筒裏抽出一把短刀,細細的把玩了兩下,道:“當了太子,就能隨便宰人嗎?”


    人影一聽這話,張大嘴,愣住了:“皇兄,那是暴君所為!”


    “對嘛!如果老子當了太子,那就是將來的皇帝,我這個人從小就不受教,最喜歡打打殺殺,萬一皇帝做的不舒服了,看見人不順眼就亂砍,那大周豈不是要毀在我的手裏?所以,我就要父皇立你當太子,咱倆一母同胞,誰當皇上都一樣;隻不過,我當了皇帝一定是個暴君,你若是當了皇帝,撐死了也就是個廢物!”


    人影沒想到自己的太子之位是皇兄讓來的,驚愕之時,不免仔細回味著皇兄對他的評價:“皇兄,廢物如何當皇帝?現在七國之亂,大周富足安樂,早晚有一天會被人盯上,會被人屠城的!”


    少年聽後,啪的一聲就將手裏的短刀狠狠地插jin身邊的紅木圓桌上,雙眼炯炯有神,渾身上下的魄力盡顯,“你放心,你當皇帝,皇兄就給打江山!有皇兄在的一天,大周就不會滅!”


    人影一聽,一臉憧憬的看著宛若神祗一般的少年;一眼的崇拜之情難以抒發!


    那年,楚如風十八歲,自己的弟弟楚如林隻有十二歲!


    他許他天下,為他看守門戶,許他太平,為他清掃障礙;他不懂得爭權奪勢,更不稀罕權利帶來的富貴榮華,他隻清楚:他與弟弟一母同胞,他身為哥哥應該護他疼他,誰敢欺負他,誰敢覬覦他弟弟的江山,就算是死,他也會滅了那混蛋!


    七國之亂,曆經十年!


    十年內,大周聖祖帝駕崩,楚如林登基為皇,封楚如風為榮親王,賜天下兵馬大元帥,護國大將軍稱號,官祿爵位,世襲罔替,世代子孫,受其庇佑!


    楚如風戰場上能征善戰,獨具慧眼、凶狠好鬥的名聲響徹天下各國;大周,在這位戰將手中版圖越來越大,最後終於成為爭霸大國,無人敢於爭鋒!


    康元七年,楚如風奉旨出征西南邊陲西涼國境;與西涼女帝戰雲難分高下,戰雲女帝對楚如風一見傾心,多方考慮之下,請其國師攜手和親大使前往大周,欲請求楚如風下嫁與西涼,成就兩國聯姻之好。


    定北宮中


    楚如林抱著楚如風的大腿,跪坐在地上哭嚎:“皇兄,你怎可為了私人利益棄家國於不顧?西涼女帝前來聯姻,本是兩國修好的大好時機,你居然連連推辭,這要朕如何對天下人交代!”


    楚如風看著楚如林那副要死要活的模樣,氣的踹了一腳兄弟的小腿,看著楚如林抱著小腿呼痛的模樣,冷著臉,怒:“你大爺的!那個戰雲老子在戰場上見過,那隻潑皮小妮子,陰狠歹毒、手段狠辣,老子娶了她回家,那還不三天一小打、十天一大打?而且這混蛋居然要老子堂堂的一個爺們嫁給她?美的她pi股都開花;老子才不下嫁,要嫁你嫁去!”


    楚如林看著楚如風那帶著盛怒的眼睛,不敢再亂吼,隻是不甘心的他還是弱弱的卷著衣袖,淒淒哀哀的祈求著:“皇兄,人家不是瞧不上朕嘛;要是看上了朕,朕一定嫁!”


    楚如風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跪坐在地上的弟弟,氣的一巴掌拍在弟弟的頭上,硬是把那皇冠打的歪歪斜斜,楚如林嚇得瞪大了眼睛,也忘記了鬼嚎:“混蛋!你若是嫁人了,這天下怎麽辦?這大周怎麽辦?”


    楚如林一聽這話,也覺得在理;就算是那個戰雲長得再美,可是為了一個美人放棄天下美人,他還是不願意的;楚如林低下頭,左右為難:“皇兄,那你說要朕如何辦理?”


    楚如風長腿一盤,坐在一邊的八仙靠背大椅子上,隨口散漫的說道:“一口氣回絕了,老子絕對不會娶個野婆娘回來跟爺唱腔。”說到這裏,楚如風頓了頓,嘴角帶著一縷莫名溫柔的笑,然後語調溫和的說道:“爺要娶得女人,一定是大家閨秀,不會捏繡花針爺不嫌棄,不會唱歌跳舞爺不在乎,不會詩詞歌賦爺照樣稀罕;隻要她溫柔賢惠,聽話大方,讓爺看著就心動就成!”


    楚如林一聽這話,頓時來了勁:“皇兄,你有心動的女娃了?”


    楚如風痞壞的搖搖頭,道:“還沒遇著!”


    楚如林一聽這話,犯愁了!


    皇兄今年也有二十八歲,十年為了大周連年奔波在戰場上,在軍營中,就是母豬也賽貂蟬,現在皇兄不要戰雲,他也不會逼迫,隻是皇兄的婚姻大事還是讓他頗為掛心。


    看見楚如林那副犯愁的小老頭樣,楚如風笑笑:“放心,爺有時間了就去街上逛逛,看見喜歡的就帶回家樂嗬,生出個白胖小子陪你的皇子打架玩!”


    楚如林一聽這話,嘴角一咧,一眼的護犢模樣:“皇兄,你還是少費這份心吧,朕後宮的皇子都是小綿羊,沒辦法跟你家未來的白胖小子一爭高下!”


    楚如風一聽這話,滿嘴鄙視;隨手在果盤中抓了一把果仁,扔到嘴裏一邊吃著一邊離開定北宮。


    要不是戰雲這麽一鬧,他還真就忘記了成家立室的人生大事;身邊跟他一般大的皇子們都成了親有了王妃,可就剩下他的榮王府中一天到晚少了點女人氣,一群粗爺們成天到晚喊打喊殺,著實看著眼疼。


    從定北宮中出來,楚如風沒有起著戰馬,而是隨便在街上走動。


    長安大街上人潮湧動,商鋪琳琅滿目,各式各樣的商品擺放在各處醒目的地方,現今的大周富足安樂,百姓安居,天下安穩。


    就在楚如風信步慢走的長安大街上時,突然,就看見不遠處一頂粉紅色的軟轎慢慢走過來,秋風徐徐,吹起轎簾,簾中,一張傾城絕色麵孔瞬時引起了楚如風的極大注意力,再細眼望去之時,軟轎已經漸漸走遠,隻留下一陣香風勾起了他的興趣。


    楚如風走到一個賣蘋果的小販攤子上,隨便撿了一個蘋果在手裏顛了顛,食指指著那頂走遠的軟轎,問:“小哥,裏麵坐著的姑娘,你可知是誰家的小姐嗎?”


    楚如風的長相幾乎全天下的爺們都知道,賣蘋果的小販哪裏曾想這大周的戰將會跟他說上話,驚喜的歡顏悅色之際,不免熱心招待道:“是秋家的千金,秋若水,咱們京城的第一美人!”


    “第一美人?”楚如風回味著小販的讚譽,想了想那張傾國絕色的麵容,苟同的點點頭,配得上這個稱號:“可是秋老頭,秋太傅家的姑娘?”


    小販連連點頭,忙回答是。


    ……


    夜色深重,秋風習習!


    秋若水坐在銅鏡前,優雅的將耳邊的淡紫色耳墜取下來,黑亮如段的長發,被身後的丫鬟輕輕地放下,宛若流雲一般美麗,精致的瓜子臉,一雙秋水盈盈的眉目,小巧粉紅的嘴唇,還有那賽若白雪般的凝脂,美若驚鴻,翩若仙子。


    丫鬟伺候著她換掉了一身長衫後,秋若水靜靜地躺在床榻上,淡淡盈盈美目,看著窗外的一輪圓月,慢慢閉上眼睛的同時,屋頂上,一個黑色的影子漸漸靠近。


    楚如風從來都沒想過,他這輩子會當一回梁上君子,更沒想到,他會因為想念一個女人想到無法熟睡。


    修長的雙腿勾住房垣,黑巾蒙麵的他隻露出那雙精明閃亮的眼睛,輕輕地推開窗戶,頭一次潛入女子的閨房。


    精致典雅的閨房中,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聞起來不甜不膩,實在是舒心不已;垂落在四處的粉色紗簾在昏黃色的火光下散發出淡淡的柔美,放置在屏風邊的梳妝台上,桃木梳上纏繞了幾縷細長的青絲,楚如風好奇的拿起木梳,放在鼻間好奇的聞了聞,清香酣甜,著實融化了他一顆鋼鐵般的心。


    楚如風腳步放緩,小心翼翼的走在女子的閨房中,上下打量了許久之後,繞過屏風,看向睡在床上的少女;那雙宛若秋水一般的眼睛已經閉上了,可是那張絕色的麵容還是讓他怦然心動,看著熟睡的人兒,楚如風忍不住走上前,輕輕地坐在床邊,伸手,想要去觸摸,但是又害怕驚醒了睡夢中的女神,一雙手來來回回,不停地伸出去,又隱忍的收回來,就像一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十足的可笑小心;思量再三下,楚如風咬了咬牙,他一個大老爺們還會害怕一個女娃娃不成?


    楚如風來了氣勢,伸出手剛要去摸那睡夢中的一片柔軟,突然,那雙緊閉的眼睛猛然睜開,在看見他的時候,眼瞳驟然變大,在快要呼喊出口的時候,楚如風快人一步,在她的胸口點了幾下,瞬時封住了美人呼喊而出的叫聲。


    楚如風被這女娃娃突然睜開的眼睛嚇了一大跳,捂著砰砰亂跳的心口長長地呼氣,看著女娃娃一眼恐懼的看著他,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是有多幼稚,他忙在嘴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在看見女娃娃點頭的時候,才解開了她的穴道。


    秋若水感覺到身上的穴道解開,立馬就跟受驚的小雪貂一般,蹭蹭蹭的卷起身上的錦被,滾到了床榻到最裏頭,一眼警惕,雙目裏布滿了驚慌:“你是何人?”


    楚如風扯掉臉上的黑巾,眼裏帶著笑,看著女娃娃可愛憨厚的動作,嘿嘿!他喜歡!


    “喂!你當我的王妃吧!”楚如風本就做事剛直,說話更是不喜歡拐彎抹角,現在在他確定了喜歡這個女娃娃的同時,他終於下定決心,想要跟她一起生活,許她一個幸福家庭。


    秋若水沒想到自己大半夜遇見采花賊也就罷了,居然這個采花賊還要讓她嫁給他?


    想到這裏,秋若水漲紅了臉,不知是被氣的還是因為羞澀,反正楚如風是將她看成是羞澀了,越看越喜歡!


    “大膽!你這采花賊好囂張,居然要我跟了你?現在給你機會速速離開,如若不然,我就喊人了!”說著,秋若水就做出欲要大喊的樣子。


    隻是早就在戰場上練就了一身膽氣的楚如風何曾會被人要挾,看著女娃娃可愛的動作時,爽朗的一笑,宛若春風拂麵大地,讓人心曠一暖:“你說本王是從采花賊?”


    本王?他這樣稱呼自己?秋若水這次總算是挺清楚了他的話,小小的驚訝的同時,不免重新審視眼前的男子。


    他看上去相當英俊,眉宇間的霸氣和張力讓人不敢直視,總是覺得他應該是固守在萬人之上,叱吒風雲的絕頂男子;隻是,若是這樣的男子,為何半夜三更的摸到女子的房間,說出這番不著腔調的話。


    看女娃娃打量他,楚如風整理了下身上的黑色勁裝,溫柔一笑,清亮的眼睛裏盛滿了笑意:“本王是楚如風,虎狼軍的三軍統帥,當今聖上的親哥哥!”


    秋若水一聽這話,頓時睜大了眼睛,緊抿著嘴唇的她眼神裏還帶著疑慮,但是在看見楚如風腰間的金色腰牌時,終於相信了!


    這金色腰牌她除了在爹爹身上看見過以外,再也沒有在其他人身上看見過,聽爹爹說,這腰牌隻有三麵,一麵在皇上那裏,剩下的兩麵則是被皇上派給他最為信任的兩位大臣;再想一想楚如風的自我介紹,秋若水總算是信服了他的話。


    “沒想到堂堂榮親王,居然喜歡在半夜潛入女子閨房,做下這等齷齪之事!”秋若水攏緊了身上的錦被,在她知道他的身份後,心裏就有著莫名的安心,反正隻要不是采花賊就好。


    楚如風沒想到女娃娃還是個牙尖嘴利的主子,嘿嘿一笑,道:“我是來求婚的,不是來齷齪事的;就算是本王想做,那也要等到咱們洞房花燭時再做,本王喜歡你,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喜歡了!”


    秋若水沒想到楚如風不似傳聞中的那般嗜血冷酷,居然是個下流胚子,那等汙穢之言被他隨口說來居然這般輕鬆,羞得臉色漲紅,眼神更加迷離;反倒是對楚如風的印象越來越不好。


    秋若水出身書香世家,自幼讀慣聖賢書,書中君子美人,皆是月下吟詩,花中撲蝶,何來這等怪異的求婚方式?突然碰見楚如風這樣的粗爺們,自然是又羞又氣,心裏有著說不出的厭棄。


    秋若水一眼緊張,害怕的看著眼前俊美威武的男子,眼神躲閃,道:“我是不會嫁給你的,王爺厚愛,小女子擔當不起!”


    楚如風沒想到一個女娃娃在麵對他的求婚時,居然能一口否決,連丁點機會都不給他;這好比就跟老虎頭上把胡須,瞬時惹惱了這隻沉睡的打老虎。


    楚如風眼神一瞪,嚇得秋若水瑟縮不已,不斷地往後鑽,纖弱的脊背緊緊地貼在冰涼的牆麵上,不停地發抖。


    楚如風的身子慢慢移動,斂緊了雙瞳緊緊地盯著秋若水,嚇得美人不停地打顫,如霧的眼睛裏隱含著恐懼。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楚如風陰冷的聲音在廂房中低沉的響起,秋若水眼睛一閉,將腦袋深深地埋進錦被裏,硬是逼回差點奪眶而出的眼淚。


    看出美人的害怕,楚如風慢慢收回身上的冷冽,伸出手,粗糙的掌心一把擒住美人的下巴,看著秋若水緊閉著的雙瞳,一臉視死如歸的模樣,楚如風笑了笑:“本王喜歡你,你就會是本王的女人,容不得你拒絕,更不準你反抗!”


    沉重的宣判,就像是斷定了秋若水將來的人生;一行淚,終於在這聲沉重的宣判聲中,流了下來。


    看見秋若水落淚,楚如風顯然也是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他是真心喜歡她,真心想要讓她當他的王妃,可是為什麽她會這麽痛苦,為什麽她會這麽不願意?


    楚如風怔住了,敢問世間所有少女想要求得他一眼回顧,他都愛理不理,但是為什麽現在他在乎了,可她卻對他愛理不理?


    楚如風心慌意亂了,看著那一臉帶淚的女娃娃,六神無主,滿眼驚慌;終於,在雙眸鎖住了秋若水那顫抖的雙唇時,他低下頭輕輕地含住,看著那雙因為他的動作而猛然睜開的眼睛,楚如風慢慢的閉上眼睛;小心翼翼的舔舐著她帶著淚痕的嘴唇,撬開她的貝齒,極度溫柔的搜刮著她的甜美。


    一番動情的深吻,楚如風從未想過自己會如此動心;隻是,當他睜開眼睛看著依然落淚的秋若水時,粗糙的大掌,輕輕地擦掉了她的淚,看著她紅腫的眼睛,用自己的方式,溫柔的親了親,道:“看見你落淚,我比任何人都心疼;水兒,我真的喜歡你,二十八年來第一次這樣喜歡一個女人,我會給你幸福,給你快樂;讓你成為最無憂無慮的女人,會保護你一生一世,我這樣對待你,你會不會也喜歡上我呀?”


    秋若水點點落淚,看著楚如風帶著真誠的眼睛,咬緊了嘴唇,一字一句的說:“我、恨、你!”


    楚如風聽見這話,就跟雷劈了一樣,頓時怔在原地!


    秋若水看著楚如風發呆的眼神,背過身抱緊了身上的錦被;他口口聲聲說喜歡她,可是為什麽還要強吻與她?他口口聲聲說喜歡她,為何還要半夜三更潛入她的閨房,跟她做這等下流之事?


    楚如風,你根本不喜歡我,你隻是喜歡我的貌美,喜歡我的年輕!


    楚如風不知自己是怎樣走出秋若水的閨房的,也不知道他走後她會怎麽樣;他隻記得自己臨走前說的那句話:“不管你喜歡還是恨我,我都要定了你!”


    ……


    康元八年,楚如風駐守西北邊陲,在一個無月之夜收到了京城裏的飛鴿傳書;即時,那坐鎮三軍的男人就跟火燒了pi股似的奔出了營房,牽出戰馬,朝著京城奔去。


    書信中,寫下秋若水答應科舉文狀元的求親,不日完婚;楚如風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感覺,心疼的都快燒起來,渾身上下極其需要一個爆發點讓他四處發泄;為什麽她就是不能喜歡他?


    康元七年的整整一年,他幾乎夜夜去找她,他知道她喜歡天上雪貂的皮毛,就騎馬挎弓,為她獵下百隻雪貂送上,隻為博得她一眼歡笑;他知道她喜歡滿池娉婷的芙蓉花,就買下京郊莊園,請來無數能工巧匠,為她鑄造了一片美傳天下的芙蓉花園,隻為要她知曉他心;他知道她體寒嬌弱,便獨自攀爬西南峭壁,在山頂之上取下雪靈草為她養神養氣,隻為要她有一副好的身骨,跟他白首偕老;他如此待她,她為何還不心動?他如此喜歡她,她為何就不能喜歡他一分?


    想到這裏,楚如風就更加狠厲的鞭笞著身下的坐騎,眼神裏德熊熊怒火,幾乎快要將他焚燒殆盡!


    康元八年,金月中秋,他一路風塵仆仆,終於趕在她花轎快要被抬進夫家門中時出現;他不顧眾人的詫異,一腳踢飛起著高頭大馬的新科狀元,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搶親!


    他不顧她的哭喊,不顧她的呼救,將所有想要上前勸解的讓你一一瞪回去,然後將她抱在懷裏,嗬護如若至寶的對著所有人言明:“秋若水,是楚如風的女人!這輩子是,下輩子是,下下輩子還是!”


    那時候,他承認自己快要瘋了;他看著心愛的她為了他人穿上嫁衣,看著心愛的她在他懷中為了他人哭紅的眼睛,他如此心疼她,看著她落淚他比誰都心疼;可是為什麽她的眼淚總是不是為他而流?


    他憤怒了,一年來的苦心,到頭來的背叛,還有所有言不明占有欲讓他將她放在戰馬上,一路飛奔回府,抱著她走回屬於他們未來的家,將她狠狠地、重重的扔到床上,然後看著她眼神裏的恐懼和害怕,撕碎她的嫁衣,拆掉她的鳳冠,看著她慌張的眼淚,狠狠地、一次又一次的占有了她!


    他不顧她的呼痛,不管她的求饒,他隻想在她身上留下屬於他的印記,然後,讓她一輩子都忘不了他,一輩子,都是他的女人!


    十年時光,他用了整整十年時間悄悄住進她的心裏;當他收到聖旨,必須趕往戰場大戰東蠻的時候,她站在高高的城牆上看著他,然後,在他不斷地回眸中,為他留下了淚!


    他在那段最慘烈的日子裏艱難的活著,窮盡一生的智慧力求這場戰爭的勝利,因為他的女人在等著他,他的兒子在等著他;他必須要活著回去,因為他不放心將他一個人丟下,他也不舍得讓她一個人備受痛苦的折磨。


    兩年戰爭,他幾乎已經精疲力盡;多少個日夜他麵對京城方向,慢慢的閉上眼睛,想象著她此刻在做什麽;還別扭的跟個男孩兒一般,斤斤計較這她還從未對他說一句“我愛你”!


    東蠻戰場,無疑是最慘烈的;東蠻人好戰,又對兵法很有研究;他們占據天時地利,甚至在最後還占據了人和;他處處不利,甚至還第一次吃了敗仗;當他多次陷入危機的時候,他都憑借著一份難以割舍的情讓自己活下來;然後再去克服重重困難,守望著腳下的那片土地。


    勝利的號角,終於在他的九死一生中吹起來;當他站在荒原高坡,砍下東蠻元帥的頭顱時,他哭了;哭著喊著她的名字,喊著兒子的名字;那個時候,他終於知道,活著真他媽的是一件很不錯的事!


    戰事大捷,他披星戴月的連夜趕路,在一個月色盈圓的深夜中,獨身起著戰馬奔回了皇城,看著那個站在城樓上的她,哭笑不止!


    他緊緊地抱著她,抱著他的水兒,吻著她哭紅的眼睛,捧著她消瘦的臉頰,答應她此生再也不會離開!而也是那個時候,他聽見了水兒對他說下的那句“我愛你”;當幸福、歡悅來臨的時候,他抱著她哭,原來男兒有淚不輕彈都他媽是屁的鬼話,男人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對自己的女人好,對天下百姓好,對自己的良心過的去,管他媽誰笑誰哭!


    ------題外話------


    不得不一提的是老王爺和王妃的真摯愛情


    那是一段熬過了戰爭、經得了相思的感情!


    老王爺情深意重啊啊啊啊啊~


    後麵也許會開個番外,寫一段老王爺和王妃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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