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六年初,天降鵝毛大雪,蒼原大地,滿地風霜!


    被積雪壓的不堪重負的樹枝發出最後的悲鳴,“磕巴”一聲,撕扯斷裂!不毛之地,寸草不生,一頂頂白色的帳篷撐在這刺骨的北風中,風一刮,火辣辣的疼在臉上不斷的劃動;切膚之痛,也不過如此!


    錚錚鐵骨男兒,各個手拿長槍,頂著寒風站在雪地裏,眉毛上結了冰,眼睫毛上帶著擦也擦不幹淨的雪花,哈出一口氣,很快就跟冰雪融為一體,身上再厚的禦寒棉衣也跟沒有穿一樣,渾身上下的毛孔,就算是凍得縮起來,可是還能感覺,源源不斷地寒氣往骨子裏鑽。


    一隊一隊巡視的列兵忍著苦寒,一遍又一遍的巡視在冰雪中,篝火燃的再旺,也帶不來想要的溫暖。


    “他媽的!去他奶奶的鬼天氣,老子受夠了,什麽時候才能在暖炕上躺一躺!”


    “行了二狗,別罵了!跺跺腳,搓搓手,等大將軍帶著我們打了勝仗,很快就能回家抱媳婦了!”


    “正值臘月寒冬,在這種鬼地方打仗,真他媽找罪受!”


    “咱們受點罪,家裏的媳婦孩子享著太平的福氣,值了!”


    “剛才老子偷溜到帝皇軍的帳營裏,那群在皇宮裏養尊處優的小子們凍得睡不著覺,各個喊娘罵爹!”


    “帝皇軍雖然戰鬥力跟咱虎狼軍不分上下,可是這耐苦的本事還是跟咱差一截!”


    “那是!想當年老王爺在世的時候,帶領著俺老豆逆戰東蠻小兒,那時候哪有我們這麽享福,有棉衣穿,還能升起篝火?聽俺老豆講,老王爺凍得手都生凍瘡了,手邊的兵器上結了厚厚的冰碴子,看見敵人都拔不出來!”


    “兵器拔不出來?那該怎麽辦?”


    “能怎麽辦?跟東蠻小兒摔跤唄,咱們的兵器拔不出來,他們的也拔不出來,一個個老爺們又是踹又是摔,往死裏整!”


    “幹他大爺!東蠻小兒的摔跤能力強,咱們虎狼軍也不差,爺們們撩開膀子,那也都是一身的彪,大高個兒也不是白長的,虎狼軍的威名那也不是白喊的!”


    幾個大老粗湊合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的開心,雖然臉都凍木了,嘴唇也凍裂了,可是大家還是能在這惡劣的天氣下笑得出來,這就是虎狼軍,打不死,摔不怕,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和保護家國,他們用自己的身板和行動,最好的證明了自己對這個國家的熱愛,對國中親人的珍視。


    一直站在瞭望台上的信號營小將舉著手裏的瞭望鏡,雖然前路茫茫,什麽都看不清楚,可是大家還是睜大了眼睛,不肯放過任何一處疑點。


    突然,站在最前麵的一員小將發現不遠處騰起狼煙,大驚之時,回頭對著弟兄們吼了一嗓子:“快看,是不是嘉陵關方向有情況?”


    聽見小將的呼聲,本來有些萎靡不振的虎狼軍頓時來了精神,抄起掛在腰盤上的瞭望鏡,伸直了脖子往遠處看,可不就是嘉陵關的方向嗎?


    黑色的狼煙在白雪茫茫的大地上顯得尤為突兀,不一會兒,黑煙散盡,化成一片火光,耳邊,似乎聽見了衝殺聲,看見了鮮血,聞見了火藥味。


    小將捏緊了拳頭,看著兄弟們都煞白了臉,當然知道現在若是發生敵軍偷襲,那麽對於不善冷天作戰的虎狼軍該是多大的打擊。


    啐了一口,大罵:“一群見不得人的畜生,居然敢偷襲老子!”


    “怎麽辦老大,嘉陵關好像真的出事了!”剛加入信號營不久的小將嚇得聲音都有些顫。


    小將看著幾員兄弟,瞪著血紅的眼珠子,看著嘉陵關處的狼煙和火光,咬緊牙關,口腔中似乎帶著血,兄弟們,你們在等等,我們馬上就去救你們!


    想到這句話,小將立馬朝著城樓下跑去,一邊奔跑,一邊喊指揮高在高處的弟兄:“快敲戰鼓,我這就去通知將軍!”


    “砰!”、“砰!”、“砰!”


    戰鼓響,鼓點急!安靜的虎狼軍營帳,瞬時就跟覺醒的雄獅一般,第一頂帳篷亮起火光,接著是第二頂,第三頂……第四頂……第五頂、六頂、七頂八頂……!


    當漆黑的深夜被亮光照亮的時候,虎狼軍上下炸開了鍋,兵器被拿起來的聲音,戰甲掛在身上的聲音,兄弟們相互打氣的聲音,甚至連戰馬都在馬廄裏,發出了一場血腥洗禮的嘶叫!


    喬羽本睡在將軍帳營裏,突然聽見戰鼓響起,登時睜大了眼睛!


    一個翻身,立馬坐起來,烏黑的長發還未盤起來,本是柔和的麵頰上,頓時夾雜著比冰雪更冷的冷意;楚玉郎本來躺在媳婦的懷裏睡得舒服,突然也被戰鼓聲驚醒,接著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媳婦就已經坐起身,背對著他,一邊穿著靴子,一邊朝著掛在木樁上的戰甲走去。


    楚玉郎捂著被子,縮在暖烘烘的被窩裏,雖然臉上的睡衣還未散去,可是眼睛已經變得清明,張開嘴,帶著點嘶啞的嗓音,聽起來有些顫抖:“是東蠻小兒打來了嗎?”


    喬羽背對著楚玉郎,嘴邊咬著一根錦帶準備等會兒束發用,站直身子,垂著頭的她飛快的將獸麵鐵甲鎖往身上穿,眼神堅定肅穆:“現在情況不明,要等信號營的匯報!”


    楚玉郎感覺身上寒氣一冷細嫩的腳丫不自覺地縮氣指頭,團成一個小小的團團,坐在床上,不敢動!


    察覺到身後楚玉郎的異樣,喬羽嘴角依然銜著錦帶,回頭看著他,可手邊依然有條不紊的係著瓔珞盤扣,在看見楚玉郎眼底的害怕時,喬羽眉心一擰,隻是這個動作還沒有維持一秒鍾,下一秒,就被喬羽臉上突然燦爛的笑容代替:


    “沒關係!有我呢!”


    楚玉郎聽見媳婦的話,瞬時抬頭望過去!


    他該怎麽形容媳婦的笑容?跟帳營外傳來的雷雷戰鼓聲不相符的笑容,跟帳營外傳來的虎狼軍緊急集合的號角聲不相稱的笑容,這股笑,就跟冰雪初開,大地回暖,天空飄滿柳絮,水草浮動柳岸堤一樣,讓人瞬時找到了最溫暖的一塊地方;那股笑,穿過蒙蒙的天氣,透過飄揚的雪花,刺過壓抑的緊張,瞬間,傳遞到了楚玉郎不安的心裏。


    喬羽看著楚玉郎發呆的模樣,已經穿戴完畢的她直接抄起一頭的黑發,隨便那麽一紮,一把利落的馬尾帶著與生育來的傲氣,出現在那張雌雄難辨,豪氣鎮定的臉上。


    喬羽將黑蛟鐵鞭掛在腰盤,手裏提著八十斤重的九環大刀,威風凜凜的走到楚玉郎眼前,帥氣的一笑,“等我回來!”


    楚玉郎仰著頭看著媳婦,這一刻,他知道他的女人並不是完全屬於他的,她屬於大周,屬於外麵幾十萬的虎狼之師,她是大將軍,是天下兵馬大元帥,是皇兄欽封的威武大將!


    他要相信她,要支持她,不能拖她的後退!


    楚玉郎深深地吸了口氣,眼神篤定的看著媳婦,然後在聽見帳營外越老越熱鬧的聲音時,終於狠狠地點了點頭,一雙柔軟的小手,從被子裏滑出來,輕輕地拉住喬羽的衣袖,帶著為人夫的不舍,還有帶著跟少女一般憧憬的仰慕,一字一句,說的清清楚楚:“媳婦!多砍幾個東蠻小兒再回來!”


    喬羽帥氣的笑出聲,轉過身,帶著一股勁風,走出後帳,將自己高大威猛的背影留給坐在床上的男人;她的男人,果然非同凡響!


    喬羽提著九環大刀出現在前帳的時候,莫雷一幫子人早就等候在外了,看見大將軍,各個湊上前,眼裏,燃燒著大戰前的激動。


    信號營的小將看見大將軍出現,忙將戰報匯報:“就在不久前,發現嘉陵關上空騰起黑色狼煙,緊接著火光衝天,燒的半邊天都紅了,兄弟們猜想是不是裴老將軍的人受到了東蠻小兒的突襲,現今夜深霧重,屬下一幫子兄弟實在是看不清楚,實在難揣嘉陵關戰況!”小將說著,就渾身發抖,眼神裏也帶著驚慌,剛才在城樓上鎮定自若的那個他,在看見大將軍嚴肅的臉頰時,轟然崩塌。


    喬羽不難看出小將的擔心和怯怕,東蠻小兒自幼都是生活在這西北苦寒天氣,如此惡劣的天氣實在是對虎狼軍不宜,沒想到那麽吥鐸皇子還真是利用了天時地利,勢必要跟他們虎狼軍叫板稱霸。


    喬羽喉間滾動,眼神鎮定而灼熱,走下木台,來到身體顫抖的小將身邊,現在恐怕整個虎狼軍上下都神色忐忑,不知該如何是好吧。


    喬羽咬緊牙關,伸出手,厚重的大掌輕輕地拍在小將的肩頭上,無語,卻勝過千言萬語,讓小將登時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眼角帶著錚錚傲氣的大將軍,深深了吸了口氣,挺直腰板,打了個軍姿,站的筆直筆直的。


    被小將這挺直的小腰板逗笑的大個子,嘴角噙著一根不知從哪裏撿來的小樹皮,粗粗的咀嚼著,就跟老黃牛吃草反芻一樣,帶著一股氣定神閑,從後麵伸出腿,大喇喇的在小將的pi股上踹了一腳,眼裏帶著笑,吼著小將那愣頭青模樣:“你這小子,被大將軍摸了一把就來了勁了,剛才蹲在一邊,惴惴不安的模樣去哪兒了?!”


    大家都知道大個子這個人是個直通性子,開心了踹人,不開心了也踹人;看見手底下的兵都不是軟蛋子,這混蛋定是又開心悶了,上前就把這小將踹的羞紅了臉,當著大將軍的麵也不敢哎呦哎呦的叫喚,隻能憋紅著小臉,偷偷地揉著被將軍踹疼的pi股。


    喬羽眼角帶著笑,嘴角緊抿著看著眼前還知道逗趣的皮猴,看來大家沒被吥鐸皇子這招偷襲弄亂了手腳,不錯!隻要大家不自亂,諒他東蠻小兒就算是占盡了天時地利,也奈何不了虎狼軍。


    喬羽請咳了一嗓子,又折回木台,坐在寬背將軍椅上,眼神一斂,手邊的九環大刀砰的一聲被擱在椅子腿邊,雙手環胸,看著從進來後就一個人站在軍事圖前摸著下巴眉頭深思的夏侯青:“喂,軍師!有什麽想法說出來?!”


    喬羽的一嗓子讓幾位將軍齊齊的看向夏侯青,看著這個風姿卓雅的關東王,大家眼裏都是臣服,畢竟,這混小子的壞心腸,大家已經深有體會。


    夏侯青轉過身,看著喬羽的同時,單手指著一個地方,娓娓道來:“嘉陵關前有天塹,東蠻小兒是怎麽繞過天塹直擊關內虎狼軍的呢?”


    喬羽眉心一縮,要不是夏侯青提醒,她還真是沒注意到。


    嘉陵關前的天塹號稱大周第二道最強大的防線,跟陽平關前的山道關卡有得拚,這東蠻小兒就算是再能耐,也不可能在裴老將軍親自守護的嘉陵關前放肆。


    喬羽攥緊拳頭,牙齒被她咬的嗤嗤響。


    就在大夥兒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看見李廷峰從外麵走進來,頭上、長麾上都帶著還未滑去的冰雪,就看他抬頭看向喬羽的時候,口氣持重的說道:“我想我知道東蠻小兒是怎麽繞過嘉陵關前的數十裏夾道。”


    喬羽抬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李廷峰對上喬羽的眼神,默默地點了點,轉過頭問大個子:“前兩天大將軍要我們去嘉陵關查探消息,因為有人匯報發現關前好像有東蠻人活動,當我們到那裏的時候,大個子你說,我們看見了什麽?”


    大個子有點不明白,搔了搔脖子,回答:“沒看見什麽呀?!”


    李廷峰搖頭,看著大個子和大家,認真的說下去:“不!我們看見不少新翻出來的培土!”


    大個子一聽這話,哈哈笑起來,拍了下李廷峰的肩頭,笑著說:“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麽呢,不就是培土嘛,這西北戰場,到處都是土,到處都是地,哪裏不能看見一兩個土坡啊!你瞧你,弄得自己神經兮兮的,剛才那股子眼神,都快嚇死老子了。”


    李廷峰看著大個子還不明白,轉過頭看向喬羽和大家,果然,在每一個人的臉上都看出了疑慮。


    “在西北戰場看見土培的確是不足為奇的事兒,可是看見沒有被冬霜冷凍的培土,會不會太奇怪了?”


    夏侯青立刻接過李廷峰的話:“難道他們在嘉陵關和陽平關之間鑿了一個通道?”


    “太他媽鬼才了,這種鼴鼠級的辦法都能想得出來。(.好看的小說)”莫雷一拍大腿,一眼的震驚。


    反觀喬羽,相交於大家的一眼難以置信,她要冷靜很多。


    “如果那個人是吥鐸皇子,我有理由相信這個假設絕對成立!”說完,喬羽微微動了動脖子,眼神裏含著淡淡的光,有欣賞,也有不屈不撓:“本以為吥鐸皇子吃了敗仗定會重整東蠻鐵騎,卻不想來了這麽一招,好一個暗度陳倉,妙!”


    夏侯青終於恍然大悟,本是鬆散的眼瞳裏,折射出一道精銳:“知道他用的是這個辦法,我這心裏就安心多了!”


    吳有才搭腔:“王爺難道是害怕嘉陵關裏有東蠻小兒的內應,替他們打開了城門?”


    夏侯青對上吳有才的眼睛,笑笑:“在戰場上,什麽可能都會發生!在對自己的敵人保持十二萬分的警惕的同時,我們周圍的戰友,也不能太過於放鬆警覺。”


    夏侯青的一席話,讓大帳中的將領們都收起了臉上的笑意,大戰開始,身邊視為兄弟的人有可能會做出出賣自己的事情,這並不是不信任的存在,而是另一種相處的方式;戰場上,大家可以同時舉著大刀砍死敵人,可是在底下,都要在心裏埋上一顆小小的避雷針,免得透露著軍機,讓自己淪為被利用的對象。


    喬羽看大夥兒臉上都持重起來,欣賞的看了一眼夏侯青,這幫每天稱兄道弟的男人,有的時候嘴上太不會把門,反而會泄露出不少問題,如果夏侯青的幾句話能讓他們不敢再小看身邊的每一個人,那也不錯!


    喬羽回眸,聲音沉定的說:“既然知道了敵人的攻擊方式,那我們就要派出前鋒營搭救嘉陵關的二十萬弟兄,除了莫雷、大個子、夏侯青,剩下的人都跟我走;玉林關內留十萬人駐守,一切聽從軍師調遣。”


    夏侯青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我說,大將軍,你會不會太高看我,留在這裏的人讓莫雷帶吧,我這個人不適合衝鋒陷陣!”


    莫雷聽出夏侯青的意思,走過去,單手一勾,就搭在夏侯青的肩頭上,笑嗬嗬的說:“王爺放心,衝鋒陷陣的活兒有我和大個子呢,您高高的站在城樓上,適當的給個提示就成。”


    夏侯青聽見這話,才放下一顆砰砰亂跳的心,他這個人,惜命!小公主還沒娶回家,兒子還沒生出來,就這麽早早的去見皇伯父和老王爺,他怕被那兩個老東西收拾。


    喬羽知道夏侯青這個人貪生怕死,睥睨了一眼後,掄起地上的九環大刀,“鈧”的一聲扛在肩上,在帶著她的左膀右臂出去的同時,不往回頭對著夏侯青對了個嘴型:“楚玉郎!”


    夏侯青對她點點頭,示意她的男人不會有事。


    ……


    嘉陵關交惡,很顯然,吥鐸皇子對前段時間失手嘉陵關之事耿耿於懷,當喬羽帶著二十萬虎狼軍匆匆趕到的時候,關內的二十萬虎狼軍已經被團團圍住,裴老將軍身先士卒,大氣淩然的高舉“楚”字戰旗,高高的站在城樓上,指揮若定,氣勢如虹。


    喬羽趕到,先令李廷峰帶著先鋒營突襲,接著,派出吳有才領著左翼軍繞到嘉陵關後方,自己在前麵準備來個前後夾擊;戰鼓擂,號角響,虎狼軍上下的熱血男兒就像找了魔怔似的舉刀就砍,手指凍得發紅,嘴唇凍得罵不了人,那就直接真刀真槍的幹。


    喬羽坐在刑風身上,高傲的就像天穹的蒼鷹,眼神陰厲,氣息穩健;裴老將軍瞧見喬羽,高聲呼喊:“兄弟們,大將軍來了!大將軍來救我們了!”


    聽見老將軍的呼喊聲,在城中拚命廝殺的虎狼軍們更是如虎添翼,大家都殺紅了眼,凡是看見有人穿著獸皮衣服在麵前晃悠的,舉著刀子就讓身上捅,自己的胳膊受傷了來不及管,被敵人使了個絆子摔倒在地,利落的爬起來接著掄刀子,東蠻人赤手空拳的搏鬥,那大家就扔了手裏的真家夥,老子陪你摔跤,往死裏摔,往不要命的整!


    喬羽看見大開的嘉陵關大門中陸陸續續的退出東蠻小兒,就知道吳有才領的兵已經將這群小螃蟹趕出來了,大喝一聲,“噌”的一聲,黑蛟鐵鞭宛若蒼龍一般被她牢牢地拿在手中,身後,驍勇善戰的男兒們,齊齊的喝了一聲,衝鋒戰鼓敲響,隻準衝,不準退,寒風烈烈下,暴雪紛飛下,那一個個張狂飛揚的臉俘虜了這惡劣的天氣,誰說虎狼軍不善夜戰?誰又說威震天下的虎狼軍到了冬天就跟那熟睡的狗熊一樣需要冬眠?又是誰說,他吥鐸皇子用兵神速,天時地利占盡,虎狼軍此次大劫難逃?


    她喬羽訓練出來的兵,都他媽是群瘋子!


    跟瘋子打架,跟瘋子拚命,除非你比瘋子還要瘋狂!


    虎狼軍號令天下,絕非等閑之輩;兄弟們就算不善夜戰,那大夥兒就擦亮了眼珠子往死裏看,到了冬天大夥兒敵不住寒冷,那就多多的殺人,麻利的活動活動,將自己的身體暖熱活了;天時地利占盡了又能怎樣?她喬羽就要人定勝天,隻占一個“人和”便能掰倒敗局,一飛衝天!


    就看紅色戰馬上,一個身著銀甲的冷麵夜叉一手論者八十斤重的九環大刀,一手劈斬著靈活有力的黑蛟鐵鞭,一刀下去,衝麵而來的東蠻小兒被劈成了兩半,鮮血迸濺,染紅了夜叉冷肅的臉,滴著血的臉頰上,猩紅的眼珠子宛若魔王,讓人不敢窺視!


    鐵鞭高高舉起,帶著破曉地動山河之勢,攔腰打斷數十名東蠻小卒,腸子肚子流了一地,瞬時,這白色皚皚的大地上,變成了修羅地獄!


    前後夾擊、裏應外合!


    用的是再簡單不過的戰術,調兵不及吥鐸皇子,處境不如東蠻優勢;可是因為喬羽的到來,硬生生的將這場敗局往勝利的方向掰過去!


    喬羽發起狠,殺紅了眼,宰人宰的開心還不忘大笑幾聲,咧著嘴大罵幾嗓子!讓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東蠻小子在聽見有人喊著“楚羽來了”的聲音時,都嚇得丟下兵器,抱著頭,竄著腦袋往死裏奔跑逃命。


    棗紅色的戰馬,銀色的夜叉,滴著血的夜叉臉,讓東蠻部隊一度恐慌之至,隻要一聽見“楚羽”這個名字,憤恨者有之、隱忍者有之,害怕者更有之!


    眼看勝利在望,喬羽飛身解開身上的鎖鏈,“噌”的一聲,鐵鉤鎖牢牢地攀在城牆上,身輕如燕,步履平地的人兒幾個起跳就蹦躂到百十仗高的城樓上,看見那身中數箭而不倒的裴老將軍高舉戰旗,虛弱的對著她笑的時候,喬羽飛快走上前,一把纏住老將軍高大無力的身軀,眼瞳收緊,肅然的說:


    “老將軍辛苦了!”


    裴老將軍雖然身負重傷,可好在沒有傷了要害,隨之而來的軍醫抱著藥箱子止血針灸,不一會兒就要老將軍喘平了氣息;待老將軍抓住喬羽的手腕,剛要說些什麽的時候,突然,看見李廷峰風風火火的跑過來,身上的戰甲已經血紅一片,整個人都像從血堆裏滾出來一樣,雙眼驚慌,氣息不穩的說:


    “將軍,不好了!玉林關有難!”


    喬羽的眼瞳瞬時收緊,抬起頭看著李廷峰的時候,雙唇緊緊地抿著,隨手,抄起腰間的瞭望鏡,就算是白霧皚皚,就算是夜色濃重,可還是在瞭望鏡中看見了玉林關方向天降異火,城池被圍剿的場麵。


    喬羽要緊牙關,幾乎快要吐出血來,啪的一聲扔掉手裏的瞭望鏡,瞪著眼珠子,怒喝:“幹他娘!他媽的居然佯攻!”


    聽見喬羽這樣說,周圍的幾位將軍頓時一眼肅穆!


    玉林關內有虎狼軍的軍糧,玉林關內是虎狼軍的盤踞點,玉林關內,還有楚玉郎啊!


    喬羽瞪著猩紅眼珠子,裴老將軍由身邊的張將軍扶著站起來,“啪”的一聲拍在喬羽的肩頭,喝了一嗓子:“愣著幹屁,還不快去!”


    喬羽看著裴老將軍孱弱的身子,看著跟她一樣著急的眾位將軍,猶豫再三,抱拳之際,就從城樓上跳下來,高高的站在刑風的馬背上,對著聽見她怒吼的虎狼軍,大喝一聲:“撤!回玉林關!”


    玉林關內,早就一片狼藉!


    當喬羽出現在關外跟來不及撤退的最後一撥東蠻小兒幹起來的時候,站在城樓上的夏侯青癱軟了整個身子,雖然身上依然幹淨,雖然他隻是在後方布陣頑抗,可是看著一個一個的兄弟在眼前倒下,看著血腥越來越靠近的時候,他,真的怕了!


    也許,這世上像喬羽那樣殺了人還興奮的混蛋,真的隻有那不要臉的一個人吧!


    這,就是戰爭!有傷有亡,有輸有贏!


    誰都沒想到吥鐸皇子會如此詭詐,居然先佯攻嘉陵關,乘機大軍出動之際又來攻破玉林關,直搗虎狼軍老巢,若不是他反應機敏,負隅頑抗,恐怕這個時候玉林關就要變成另一個殘破的嘉陵關了。


    喬羽一路劈風斬浪,當她快步出現在夏侯青身邊時,看見的就是他晦暗的眸子,和帶著譏諷笑意的嘴角。


    “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


    夏侯青抬起頭,看著喬羽恐怖的表情,諷刺的一笑,道:“能是怎麽回事?不是明擺著嗎?咱們上當了,吥鐸皇子無意奪城,隻為擾亂我方軍心!”


    說完,喬羽看向玉林關,關內的確是滿目瘡痍,而東蠻小兒似乎無意戀戰,在將玉林關毀的差不多的時候居然且戰且退,有條不紊,儼然就是籌謀多時的破壞計策;沒想到她喬羽居然著了道兒,關鍵的時候上了敵人的當!


    喬羽怒吼一聲,掄起拳頭狠狠地朝著城牆上來了一拳,血氣,迸濺!帶著灼熱的鮮血,流滿了她整個大掌。


    “楚玉郎呢?”喬羽垂下頭,眼神虛晃,毫無焦距。


    夏侯青扒了扒拉頭,說:“讓他帶著西夏公主躲在密道裏了,放心!”


    喬羽剛嗯了一聲,後方,傳來一員虎狼軍小將呼喊喬羽的聲音。


    喬羽回過頭,剛看清楚這小崽子,卻看眼前這小崽子“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哇唔一聲哭出聲來,揪著喬羽的褲腿哭起來:“將軍,不好了!小王爺帶著公主前去避難的密道,崩塌了!”


    喬羽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麽心情,難過嗎?不難過!傷心嗎?也不傷心!


    好像連痛,都不知道了!


    喬羽一腳踹開緊拉著她褲腿的小兔崽子,一步一步的掩著城牆走,慢慢操著拐角處下去,隻是,腳步越來越急促,越來越紊亂!


    ……


    坍塌的廢墟前,沒有一點人氣。


    喬羽一身戎裝,渾身僵硬的站在眼前的廢墟前,看見夏侯青跌跌撞撞的跑過來的時候,攥緊了的拳頭,差點輪上去,還是身邊的李廷峰反應快,一把抓住喬羽的拳頭,看著同樣慘白著臉的夏侯青,壓低聲音,說:“他也是無心,想想西夏公主。”


    喬羽一聽這話,眉間有半刻的鬆動。


    可是,在她看著眼前坍塌的廢墟時,一雙手,不由自主的摸向胸口,一口難吐得惡氣,幾乎快要將她整個人撕碎!


    先是佯攻嘉陵關,調走主將,後防空虛,接著又用投石機將燃燒的火球從空中拋來,讓玉林關變成重重火海,接著正麵攻擊,這一步步、一局局,全部都經過周密的策劃,看似強攻,實在亂我軍心,看似凶險,實則隻為消弱勢力。


    吥鐸皇子不愧是東蠻皇儲最佳的人選,瞞得了她喬羽,框得住他夏侯青,將虎狼軍上下玩的團團轉,最後坐觀頹勢,漂漂亮亮的贏了這場仗。


    喬羽攥緊拳頭,手掌心,碰到了腰間的盤扣,摸到了楚玉郎當初放在草藥中的玉佩,眼瞳一紅,終於從惡劣的戰場上抽回神誌,看著毫無人氣的廢墟,搖搖晃晃著高大的身軀,一步一步的走上去,落下了她悔恨的淚水。


    密道前,凡是跟著喬羽一起來的將士們都各個垂下了頭,安靜的隻剩下北風的肆虐。


    夏侯青同樣呆滯的看著站在廢墟上的喬羽,張了張嘴,最後,喊出來的人,是宮婉婉。


    大戰前夕,他風風火火的跑到她的帳營,他知道喬羽上當了,知道自己上當了,現在不管是背水一戰還是腹背受敵,他想要保護的是這個愛鬧別扭的小女人。


    當他出現在她麵前的時候,她嚇壞了,穿著鞋襪坐在床上,縮在被子裏露出一雙恐慌的眼睛看著他,那個時候,他不顧一切的走上前,狠狠地抱住她,在她呼痛的時候,又緊緊地吻著她;平時風情雲淡的他從來都沒有如此急切過,急切的想要保護她,急切的想要擁有她。


    深深地吻,她由掙紮,變成了妥協,再由妥協,變成了生澀的回應;他暗喜自己能夠在這個時候擁有了她的芳心,也苦澀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讓她麵臨如此可怕的場麵。


    他抱著她,輕吻著她的額頭,小心交代:“等會兒跟著延平王一起藏在密道裏,除非我親自去接你,若不然,千萬別出來!”


    她許是害怕了,許是無力了,將自己柔軟的身子緊緊地貼在他的胸口,溫順的點頭。


    他本以為,他這麽做是正確的選擇,卻忘記,經過戰爭的洗禮,再結實的密道也有坍塌的一天,隻是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遇見了做夢也想不到的狀況。


    就在夏侯青和喬羽都緊皺著眉心,兩人痛恨的咬緊著牙關逼迫自己不能在這個時候崩潰的時候,突然,從一處拐角處竄出來一個人影,人影歡喜的奔跑著,差點被地上的石塊絆倒,連滾帶爬的出現在喬羽見前,臉上掛著擔憂的眸色,一雙眼睛,兩如星辰的問:“阿羽!你怎麽哭了?!”


    喬羽猛然抬頭,看著不知從什麽地方竄噠出來的夫君,受驚過度,整個人昏昏沉沉。


    站在喬羽身後的虎狼軍各個麵麵相覷,當一個人反應過來驚喜的大吼出聲時,本是壓抑的現場,頓時變成了一片歡騰。


    夏侯青連連張望,四處尋找心目中想要找尋的那個影子,當他在角落裏看見那個縮在白色長麾下的女子蒼白著臉頰看著他的時候,顧不得眾人的眼神,夏侯青飛快奔上去,一把抓住宮婉婉冰涼的手指,也不管自己現在有多狼狽,張開雙臂,狠狠地抱著懷中的小女人。


    這邊


    喬羽還在發傻,楚玉郎看著媳婦臉上掛著淚,以為是打仗打輸了媳婦不開心,哭鼻子,忙湊在一邊小心安慰,柔嫩的小爪子輕輕地拍著媳婦的後背,順著氣說:“沒事!不就是輸了麽,東蠻小兒也沒占上什麽便宜,皇兄是不會怪罪你的。”


    當喬羽反應過來,眼前的男人是真的存在的時候,一把揪住小白兔的毛領子,瞪大了眼睛,問:“你不是在密道裏嗎?怎麽會……怎麽會……?”


    聽見喬羽這樣問,楚玉郎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的他,就像孩子一樣,弱弱的回答:“你剛走不久,夏侯青就把我從被窩裏拉出來,要我帶著他媳婦跑路,誰知道我剛拉著小公主逃跑,卻不想天降異火,嚇得我們一幫子人都迷了路,在玉林關裏到處瞎跑,當我們好不容易跑到密道前的時候,卻看見密道塌了;阿羽,你說我倒不倒黴,堂堂一朝王爺變成了小老鼠,拉著兄弟的媳婦東躲西藏,要不是我機靈,恐怕早就屍骨無存了;不過,你最可恨,回到玉林關為什麽不找我?我到處找你,到處找——!差點又迷路了!”


    說到這裏,楚玉郎更委屈了,掄起他的小拳頭,朝著媳婦的胸口就嬌嗔著打了幾下;可是喬羽在聽見他這番驚魂記後,居然笑出聲來,一把將他攬進懷裏,大笑著說:“迷路好!迷路好!”


    楚玉郎自然是不知道喬羽究竟是經過了怎樣的一場驚心動魄,也不知道他那英偉的媳婦,可是為了他才垂了淚!


    ……


    吥鐸皇子偷襲雖然很成功,可是好在虎狼軍主力還在,再加上喬羽臨危不亂,用最快的辦法處理了眼前的敗局,當一頂頂小帳篷再次駐紮起來的時候,已是清朗白日,西北戰場,迎來了難得的一個好天氣。


    大個子戰死,莫雷失蹤,雖然讓眾人傷痛不已,可是,戰場無情,每個鐵骨男兒在踏上這一步的時候,都已經做好了馬革裹屍的準備;對於一名戰將,最好的歸宿就是死在戰場上,將自己的戰魂永遠的存留在自己守護過的疆土上。


    當喬羽處理好手邊的緊要事務,重新布防了西北的站力圖時,楚玉郎已經洗漱幹淨,乖乖的坐在床頭上,看著媳婦眉心深鎖著從前帳走過來。


    看著媳婦右臉頰上一道淺淺的傷痕,楚玉郎心疼的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後,小心翼翼的湊上嘴唇,輕輕地吹了吹:“疼不疼?”


    喬羽知道小白兔心裏在想什麽,攬著小白兔的腰齊齊坐在床上,喬羽眼皮一耷,嘴角勉強帶著笑意:“沒事!這點傷不算什麽。”


    “女人不是最在乎自己的容貌嗎?你本來就長得醜,現在更醜了!”察覺到媳婦的心情不好,楚玉郎有心想要逗逗她。


    喬羽攥緊小白兔的爪子,揉在掌心裏:“我們兩個,你長得漂亮就成了!”


    聽見媳婦這樣說,小白兔很生氣,嘟著嘴,罵:“你才漂亮!你全家都漂亮!”


    知道楚玉郎這個時候會使小性子,喬羽但笑不語;眼神中,久久無法散去的戰場殺戮讓她的身體到現在還很緊繃。


    楚玉郎看著這樣的媳婦,眼睛一轉,趁著喬羽不注意,猛地撲身上前,一把就將喬羽壓在身下,然後長腿一跨,騎在媳婦身上,這次,他終於揚眉吐氣的將媳婦壓在身下了。


    喬羽被楚玉郎的動作驚得身體一緊,本是僵硬的身體現在變得跟石頭沒什麽差別。


    楚玉郎揉著媳婦俊朗的臉,看著那晦暗不明的眸子,笑嘻嘻的露齒一笑,無恥的說道:“要你打完仗不來找我,騎你騎你騎你……!”


    ------題外話------


    肉會在明天,不知道能不能貼出來~


    唉!應該貼不出來吧,編輯一定會把我查封的,到時候不行的話


    某漫就將肉肉發到留言板上,依然在置頂的位置~親乃的們,記得去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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