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卿離開禦花園後整張臉上的笑容就再也掛不住,難得出來賞花散步的心情也隨之而去。


    跟在身側的青唯察覺到主子的古怪,擔心的湊上前道:“公子,要不我們先回去吧;這時候日頭大,曬著了會不舒服。”


    青唯話音剛落,站在一側的姬遙卻笑嘻嘻的搶過話,一邊悠閑的扇著扇子一邊斜睨著臉色稍顯蒼白的宋若卿道:“青唯,恐怕你家主子就算是不被太陽曬著此刻心情也會不好;誰會想到,那個平常連門都不出來的禦天涵今天居然跑出來,還跟咱們撞了個正著,真是晦氣。”


    傅靜涎一愣,見姬遙這話越說越過分,輕斥道:“遙弟,別亂說話,小心隔牆有耳。”


    “我怎麽亂說話了?難道你們敢說我剛才的那句話不是你們心裏想的嗎?”姬遙任性道:“隻是你們心裏想著恨著,卻不敢說罷了;是不是呀宋公子?”


    宋若卿淡然的看了一眼姬遙挑釁的眼神,道:“若卿是陛下選進宮的人,進了宮就萬事不由得自己;陛下喜歡誰,心疼誰若卿都管不著,隻能管得住自己不要亂了分寸、失了性子;姬遙弟弟天真爛漫、性格直爽是好事,可是在這重重宮闈中太天真爛漫、太性格直爽恐怕就不是什麽好事了。”


    姬遙被宋若卿不鹹不淡的兌桑回來,一下臉色就不太好看,剛想發作卻被身側的傅靜涎一把拉住:“還嫌自己今天說的話不夠多?惹得禍不夠亂嗎?”嗬斥了姬遙,傅靜涎柔和的看著宋若卿,同是恬淡一笑,道:“宋公子說的是,遙弟年紀輕又是個被家裏縱壞了的性子,經此一事,以後定會克己收斂。”


    宋若卿當然知道他姬遙必然不是難對付的角色,倒是這個傅靜涎腹有乾坤、穩打穩紮,倒是個頗有頭腦和想法的人。


    “各位公子好興致就繼續賞花吧,若卿覺得身體不妥想要先回去休息了,大家以後再聚。”宋若卿朝著眾人打聲招呼便領著青唯告退。


    看著宋若卿離開的背影,姬遙將手裏的折扇敲得梆梆響,氣憤道:“他是什麽主子?還不是跟咱們一樣萬分都比不過禦天涵在陛下心裏的地位嘛,居然敢這個時候在咱們麵前端起架子,這樣訓斥人。”


    傅靜涎白了姬遙一眼,道:“別小瞧了他,這宋家的男人曆來都是傳奇人物,當年一個宋遇白迷得咱們太上皇團團轉,差點棄了皇位和他私奔,今天一個宋若卿雖然比不上那個禦天涵,可是他在陛下心裏的地位恐怕也不輕,要不然剛才禦天涵也不會獨獨對他宋若卿充滿了敵意。”


    聽了這話,姬遙詫異道:“哥哥的意思是,陛下怕是也喜歡他宋若卿嗎?可是這鳳君之位隻有一人呐!”


    傅靜涎‘啪’的一聲打開折扇,悠閑地摘過一朵盛開正豔的秋桑菊,拿與鼻尖輕輕一嗅,頗為料事如神道:“鳳君之位的確是隻有一個,但是除了鳳君,這後宮裏不是還有梅蘭竹菊四位侍君的位置;咱們的陛下遺傳了太上皇多情的性子,如果他宋若卿一旦被留到宮中,身份地位定然截然不同;所以你還是少招惹他為妙,咱們不怕小人,就怕由君子變成的小人。”


    姬遙現在還頗為聽傅靜涎的話,由他這麽一點撥也不再揪著剛才的事鬧別扭,倒是又恢複成往常那副風流倜儻的模樣,一邊搖著折扇一邊看向宋若卿剛才離開時的方向。


    他們這些王侯清貴若是在宮外定然是佳人無數相陪,日子逍遙快活,必然是要比這宮中苦悶的日子來的舒坦逍遙的多;可是,當自己的雙眼見過了這天下至尊的女人,被她的一眉一眼所蠱惑的那一刻,心裏恐怕就再也裝不下那些凡塵中的庸脂俗粉,就連著宮中無聊的日子和漫長的等待都變得有了希望、有了活頭。


    ……


    既然要去見太上皇就不能再穿得十分隨意,禦天涵由王喜帶著匆匆回到合歡宮,挑了件絳紫華服穿上,消瘦的腰間纏著珠玉滿綴的玉帶,配掛美玉,香線配飾一個都沒敢落下,急急忙忙的整理一通後就趕忙朝著昭坤殿裏走去。


    此次戰雲回朝,雖然已經驚動了前朝諸位大臣前來依次拜會,但戰雲以退位多年不插手朝事為由拒絕了不少朝臣,所以這一路走來除了侍候的宮人倒是幾乎不見什麽朝臣走動,難得的寧靜平和要人放鬆不少。


    昭坤殿乃是一處正殿,位處於東南角,在戰雲在位期間一直都是空置的,直到戰國登基,戰雲為了將來方便回來有個住處,便挑選了這處殿閣;高峨臨澧的紅門大殿,粗如百年榕樹的高大殿前紅木柱子,雕龍刻鳳的石台階梯,無處不顯示出其居住主人不可攀比的身份和地位。


    禦天涵雖然也是見識過不少大風大浪,但想到這次要去見的是戰國的母親,西涼曆史上最富有傳奇色彩的風流女帝,就連寵辱不驚的他都有些惶恐惴惴;私底下悄悄叫來王喜讓他速去前朝禦書房將戰國叫來,有她在身邊他總歸會安心不少。


    話說此時,戰雲正窩在顏行書的懷裏眯著眼睛吃著心愛夫君送上來的香杏,嘴裏還念叨著:“咱們這閨女可真是越來越會享受,這大熱天的北方的水果就這樣新鮮水靈的送到了宮裏?就算是六百裏加急也沒這速度。”


    顏行書小心翼翼的剝掉黃橙橙的杏子皮,又將鮮嫩多汁的香杏送到戰雲的嘴裏,笑說道:“這回你可是說錯了,聽說咱們閨女用的是軍情驛站所使的八百裏加急腳程!”


    話音一落,戰雲一下就炸毛了!


    “你說什麽?這臭丫頭居然為了這麽一筐破杏子動用了八百裏加急?昏君!昏君呐!”戰雲氣的一下眼睛發紅,腦袋發懵:“她就不怕此時傳揚出去,百姓們如何說她?!”


    顏行書間戰雲這樣,隻是莞爾一笑便意味深明的搖著頭;倒是坐在一旁的常瑜放下手邊正在看的書冊,對著戰雲噴火的眸子,道:“你放心!跟你當年做下的荒唐事相比,這京師的吐沫星子都沒把你淹死,咱們閨女定然會安然無恙。”


    戰雲一下就被戳中了脊梁骨,咬著一口香甜可口的香杏肉真是吞不下去吐不出來,活生生的憋在嗓子眼看著自己的兩位夫君齊齊朝著她露出了鄙夷之色;不就是當年幹的荒唐事多了點嘛,不就是年輕的時候邪惡淫luan了點嘛,誰沒衝動過?誰沒年輕過?用得著在她這麽個年級時還提出來羞臊她嗎?!


    想到這裏,戰雲就滴溜溜的捂著發酸的心口,哀怨的看著心愛的兩位夫君有苦死忍著。


    禦天涵進來的時候便看見那傳聞中的一代風流女帝戰雲一臉悲憤的坐在軟榻上,身上錦衣長裙,勾勒出高挑婀娜的身姿,烏黑的長發隻是隨便挽成了發髻,隻被簡單的幾個發簪別在頭上,徒留下幾縷發尾落在細白的脖頸間,顯得倒是頗為雅致;英氣率性的眉眼,看來戰國的相貌很大程度上遺傳上了母親。


    戰雲在聽見內侍通報時這才收斂起多餘的情緒,抬眸看向站在幾米之外的禦天涵時,饒是這位見慣了天下俊朗姿色的風流女帝也是為之征楞,看著禦天涵清雋精致的容顏狠狠地倒吸了一口氣;這小子生得如此俊俏,難怪能讓她家不成器的丫頭迷戀成這樣!


    禦天涵是第一次見到戰雲,心裏難免緊張;進了大殿之後也不敢隨意到處打量,就由王喜帶領著朝戰雲跪身行禮:“草民禦天涵見過太上皇,太上皇萬歲金安。”


    戰雲收起一身的劣質毛病,端起架子倒也是儀態萬千、龍顏端方:“免了,起來吧。”


    王喜快步上前,忙將禦天涵攙扶起來;與此同時,就看侍候在一旁的宮人搬來了圓凳讓禦天涵坐下。


    常瑜和顏行書皆是紛紛放下手邊的事齊齊的朝著禦天涵打量,當初在行宮他們可是對這個把他們女兒迷得七暈八素的男人頗為好奇,今日一見果然是秀麗端正,彬彬有禮間隨性大氣之感頗為讓人喜歡,隻是這身子似乎並不硬朗,眉宇之間帶著一股柔弱和淡淡的病氣。


    看到這裏,常瑜就頗為頭疼!他的親生女兒他是最清楚不過的,自小就最喜歡養一些力量薄弱、弱質芊芊的小動物賞玩,沒想到好不容易盼到她長大了,這欣賞男人的眼光居然也跟圈養小動物似的。


    戰雲從軟榻旁的茶幾上拿起茶杯,吹了一口杯中浮著的雲山毛尖,淺抿一口方才說道:“禦天涵,你可知寡人今日宣你來是為了何事?”


    禦天涵微微頷首,回答:“但請太上皇明示。”


    戰雲輕笑,心中讚歎是個懂禮數的小子:“你被寡人那個不成器的閨女從宮外帶回,一直住在合歡宮中,你可知道這合歡宮曆年來居住的主人都是誰?”


    “合歡宮在西涼乃是後宮正宮之位,隻有西涼曆代君王的皇後和鳳君才有資格居住。”禦天涵據實已告道。


    戰雲笑了笑,站起來:“你既然知道這些,那寡人就不必再與你繞圈子;禦天涵,寡人這個女兒雖然自幼與我不親,但畢竟是寡人親生,她喜歡什麽、討厭什麽寡人也算是能看出個一二;小國極其重視你,許你正宮之位,雖然現在還未昭告天下,但這恐怕也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身為未來的鳳君,你當要盡職盡責,好好輔佐小國勸諫她盡量少走歪路才是。(.無彈窗廣告)”


    禦天涵被戰雲的這席話繞的有些不明白,茫然的看著戰雲那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不知該如何答話。


    戰雲隆起衣袖,慢悠悠的在殿內踱步,繼續說著:“寡人此次回宮,外麵上是用多年未見女兒想念她了,所以回來住住;可是想必你也清楚實情,這丫頭是實在是不讓寡人省心,寡人不得不回來看著她罷了。”


    常瑜終於聽見戰雲說出了實話,忍不住在一旁偷掖:“明明心裏在意的要死,麵兒上就是死撐著;年輕的時候就有這個臭毛病,老了老了,沒想到這個毛病越演越厲害。”


    禦天涵不敢說出這麽大逆不道的話,隻是接過話茬,平和說道:“太上皇是疼愛陛下的。”


    戰雲喜歡極了禦天涵的這幅性子,看上去孤冷驕傲,其實卻是個心底裏溫柔似水的人;身上有棱角的男人並不吸引人,隻有那知心知意、恬淡如水的人才是能真正藏在心尖尖上的人啊!戰雲不得不承認,戰國那個臭丫頭欣賞男人的眼光果然是真得她這個親生母親的親傳。


    戰雲心情好,這說話的語氣也比先才緩和了許多,看著禦天涵沉靜的麵容,說著:“寡人自是疼愛自己的孩子,隻是小國自小性格就很執著,不好要人管束;就拿這次入宮選君的例子來講,她就讓寡人操碎了心。”話題繞了半天,終於繞回到正題上。


    常瑜和顏行書都一改先才的散漫態度,不再言語的靜靜聽著戰雲接下來的話。


    禦天涵也是坐直了身板看著戰雲,放在雙膝上的手指不自覺地稍稍收緊。


    戰雲輕輕瞟了一眼神色終於有了一絲緊張變化的禦天涵,徐徐說著:“小國登基多年,這後宮也是一直以來都空著;寡人雖然多次催促都被她想著各種理由拒絕回來,前朝朝臣也是不止一次上諫直言讓她擴充後宮,以求誕下皇嗣;那孩子是個實心眼的人,本以為這次聯名舉諫定會又被她兌回來,沒想到她居然難得同意了,還選了不少王孫公子進宮。”說到這裏,戰雲走到禦天涵麵前,說:“在寡人看來,能讓小國發生這樣改變的人,正是你。”


    禦天涵一挑眉尖,詫異的看著戰雲。


    戰雲道:“身為帝王,與生俱來就擁有平常人無法擁有的殊榮和特權,這當然也包括男人;寡人在位期間,除了鳳君還有梅蘭竹菊四位侍君,將來小國自然也會擁有這世間極好的男兒陪伴在身邊;隻是禦天涵,寡人想要拜托你一件事,不管將來小國想要納誰進宮,你是這正宮之主毋庸置疑,寡人希望你用正宮之便阻止一個人入宮侍奉可好?”


    禦天涵站起身,平和的眼瞳裏帶著一絲慌亂;其實他從剛才開始,耳邊就不斷傳響著戰雲所說的梅蘭竹菊四位侍君;他一直以為,自己在戰國心目中是獨一無二的,所以她才會將他安置在這西涼獨一無二的宮闕中享受榮華富貴,可是他卻獨獨忘記了,他開始喜歡上的女人和普通的女人不一樣;她不是喬羽,嫁給了楚玉郎後就一生一世一雙人,也不是民間的任何一個貴門千金,嫁人後有可能和其他靚麗多姿的女人分享著同一個丈夫;他喜歡上的女人,她是一國之主,正如戰雲所講,像她們這樣的人與生俱來就有著和平常人太多的不一樣和殊榮,光是男人這一點上就顯得尤為不同。


    戰雲看著神色古怪的禦天涵,以為他是被自己說出來的話驚著了,畢竟小國還未真正冊立他,現在就跟他言明這些,似乎有些早了。


    倒是顏行書先一步看出禦天涵的古怪,看著麵前這清秀脫俗的男子,深有體會的走上前,寬慰道:“天涵,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麽;相信我,我們的這個女兒和她的這個娘親不一樣,不過這也要看你能不能夠抓住她。”


    戰雲有些不明白的看向顏行書,隻是話還未說完,一旁的常瑜也走上來看著禦天涵,說:“我的女兒我最清楚,要比她這個沒良心的娘好太多了。”


    這下,戰雲總算是明白過來,目露怨念的看著兩位夫君,憤憤道:“我這是怎麽著你們了?是將你們打入冷宮了?還是平常的時候冷落你們了?瞧瞧這一個二個的,在小輩麵前這樣拆我的台;小國自小到大在我麵前沒大沒小,跟大程度上的原因都是因為你們從來沒有為我在咱們女兒麵前樹立起一個嚴肅謹慎的母親形象。”


    常瑜和顏行書統統對戰雲的話嗤之以鼻,頗為看好的對著禦天涵笑了又笑。


    戰雲知道在嘴皮子功夫上她永遠都比不上自己的這兩位夫君,隻能說著眼下著急的事,再三對禦天涵交代著:“天涵呐!你也應該知曉此次跟著其他諸位公子一同進宮的青年才俊之中,有一個宋若卿的;這個孩子寡人欠了他很多,也有很多很多的原因不能讓這個孩子進宮來;寡人與小國為了他已經吵了好幾次架,可那臭丫頭不知怎麽了,成天都想著跟寡人對著幹,硬是不讓人離開;思來想去也隻有你的話她才會聽,你不妨替寡人勸勸她,咱們這西涼江山錦繡,要說文人雅士、青年才俊更是比比皆是,她喜歡誰都可以,就是不能要宋若卿。”


    這下,戰雲總算是將這幾天堵上心口上的話說出來,就跟吐了一口濁氣一樣,渾身上下都舒坦了不少。


    禦天涵本還以為戰雲會交代他什麽,沒想到卻是為了宋若卿,神色猶豫之際,方才說道:“天涵愚笨,既然是太上皇交代天涵定會竭力去辦;隻是天涵大膽,想要問清楚緣由您為何要這麽做?”


    一旁,顏行書冷哼:“還不是自己當年幹下的風流事,現在可好,報應落在自己女兒身上了。”


    常瑜也沒好氣的說著:“天懲罰也應該懲罰你,還是那句話,你要是敢把咱們閨女怎麽著,我這輩子都不會再理你。”


    戰雲被兩位夫君下了這樣的警告,自己的心裏也是惴惴的;再對上禦天涵好奇的眸子,自己當年的那點事也羞臊的不知該怎麽說才好;可就在此時,在禦書房接到禦天涵通報的戰國穿著還未來得及脫下的龍袍風一樣的衝進昭坤殿,在看見禦天涵好端端的站在那裏,這一路上就跟螞蚱亂蹦躂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衝上前一把就抓住她心肝寶貝的手拖在身後護著,怒目圓瞪,對著自己的娘親就是一通咆哮:“母皇,你明明答應的我,絕對不會私底下擾亂我的生活,亂動我的人!”


    這廂,戰雲被突然出現的戰國嚇了一大跳,看著一進來就亂嚷嚷的丫頭,心底也沒好氣:“越來越不成樣子,有你這樣對著自己的娘親說話的嗎?”


    戰國冷哼一聲,忙轉身上下緊張的打量著禦天涵,口氣頗為迫切的問著:“涵兒你無礙吧,我母皇沒有為難你?欺負你?如果有你就說出來,我來為你做主。”


    禦天涵在看見戰國的那一刻,一直鬱結的心已經開始明朗,又看她一進來就如此緊張自己,更是歡喜:“我無事,太上皇隻是叫我來說幾句家常,沒有欺負我半分。”


    “她會這麽好心?”戰國懷疑的瞪了一眼自己的母親,不是她這個當女兒的不信任自己的親娘,而是她的這為娘實在是劣跡斑斑,已經沒有任何可信度。


    戰雲被戰國歪酸的話氣的雙鼻直噴氣,要不是一旁的常瑜和顏行書齊齊拉著她,恐怕早就要衝上去要將自己的女兒掐死了才好。


    禦天涵被戰國拉著手異常親熱,又看戰雲被氣的不輕,生怕這兩人再相處下去會擦槍走火;於是頗有默契的和常瑜和顏行書使了一個眼色,找了一個理由就拽著氣衝衝的戰國離開了昭坤殿。


    看著那齊齊離開的倆人,戰雲頗為感概;真是有了丈夫就忘了娘的敗家子啊!


    常瑜和顏行書倒是挺喜歡禦天涵的那股子聰明機靈勁兒,看著心愛的女兒終於找到了一個喜歡的伴兒,心裏都高興萬分。


    除了昭坤殿,戰國的臉色就一直不好;拉著禦天涵一路上走得急匆匆,在來到禦花園側旁的湖心亭上時這才歎了口氣,一雙明目眷戀不舍的在禦天涵清雋的臉上看了又看,聲音柔和關懷:“你當真無礙嗎?我這個娘親最是混蛋了,剛才聽說她宣你過去,我嚇得差點從龍椅上跌下來;涵兒,你乖!告訴我她都跟你說了什麽?”


    能告訴你實話麽?禦天涵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戰國,試探的說著:“倒是真的沒說什麽事,就是問問楚月宮的那幾位而已。”


    提到楚月宮戰國就有些心裏發虛,“母皇問你楚月宮的事做什麽?寡人找個男人解解悶她都要管?”


    “陛下要解悶,誰敢亂管!”禦天涵看著戰國那表情,心裏就犯了酸味,一把甩開她牽過來的手,道:“以後你有什麽事也別來找我。”


    戰國本來是心虛害怕禦天涵會因為楚月宮那幾位而生氣,可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倒是讓他生了氣,連忙上前哄著:“涵兒你別惱呀,我這不是跟你在逗著玩麽!楚月宮裏住下的人雖說都是我親自挑選進來的,可是那些個王孫公子都不過是我應付那幫朝臣的幌子;等時機到了,我一定找個理由都將他們遣送回去可好?”


    禦天涵詫異回道:“也包括宋若卿嗎?”


    瞧著禦天涵那表情,戰國像是想到了什麽,上前一步,問著:“是不是母皇跟你說了若卿哥哥的什麽?”


    “沒有!太上皇她什麽都沒說。”這時候,禦天涵還在幫著戰雲隱瞞著。


    戰國看他那樣兒,就知道情況不是這樣:“你不用在這裏遮掩,母皇心底裏究竟是念著什麽想法我雖然並未知情,但也大致猜出一二;涵兒,若卿哥哥的事恐怕還不能跟平常的公子一起討論。”


    “那你的意思是要將他一同留下?”禦天涵有些著急了。


    戰國沉悶半刻,才緩緩說起:“涵兒,跟你說實話也不是不可;其實我與若卿哥哥不過是幼時的情意,我很小的時候就被母皇經常帶著去梅園,在那裏也常常和若卿哥哥一起玩;一直以來我都認為自己和若卿哥哥除了童年友誼再無其他;可是這次母皇專門為了若卿哥哥回來,極力阻止我納他進宮,你不覺得奇怪嗎?”


    禦天涵倒是不清楚原來戰雲竟然是為了這事為了這事急匆匆的回來,再一想到剛才在昭坤殿內,戰雲繞了那麽大個圈子與他說話,甚至連將來鳳君的位置也當口許下,隻是為了要他跟戰國好好說說,不要留了宋若卿在宮裏。


    看來這個宋若卿,真的是藏著什麽秘密。


    想到此處,禦天涵也沒閑情逸致吃飛醋,認真的看著戰國,說道:“其實我有件事也想要與你說,就是在今天我和宋若卿巧遇在禦花園,本是稀鬆平常沒什麽大事,隻是在最後他小聲在我耳邊說起我與喬羽的關係;戰國,你可曾跟他說起我的過去?”


    一聽這話,禦天涵臉色乍變:“我從來沒有與他說起你和喬羽的過往,他怎麽會知道?!”最後這句話與其是在問禦天涵不如到是在問自己。


    禦天涵冷眉斂氣,細細分析著:“當年我與喬羽同在綠柳山莊,最後喬羽為了履行婚約回到京城與楚玉郎成婚,我與她的關係除了師父、楚玉郎還有我們兩家親人之外,就隻有你一個人知道的最清楚;戰國,如果你沒有跟他說過,他從何處得知?阿羽現在是大周兵馬大元帥,西涼又與大周交惡,一直以來我都覺得這其中古怪的厲害,阿羽沒有理由更沒有那份不軌浮躁之心;戰國,你一定要好好查清楚,我總是覺得這個宋若卿很奇怪,他明明是一個偏偏文雅公子,可是和他在一起,總是感覺從心底裏發寒,還不如姬遙一幫人來的幹脆痛快。”


    戰國好宋若卿自幼相識,雖然已有多年未見,可是當年那個溫暖純淨的少年至今都鮮活的活在戰國的心裏,眼下禦天涵將宋若卿說的讓人不寒而栗,這讓戰國心中不免有些不悅,稍稍偏袒了宋若卿。


    “涵兒不用擔心,若卿哥哥不是那種不臣之心之人;再說宋非那老東西教育家中規矩甚嚴,若卿哥哥自幼耳提麵命、端著丞相嫡孫的架子,沒有姬遙、傅靜涎幾人看上去好相處,其實人也是很不錯的,隻要你與他多多接觸,自然就會了解他的。”


    “你不相信我的話?”禦天涵急了:“戰國,人是會變的;你小時候認識他,並不代表這數年以來你與他從未相見的期間他還是當年的模樣;我並非在你麵前說他的壞話,隻是要你朝著這個方向考慮一下,好好調查一下也可放心不是嗎?”


    看出禦天涵已經有些急怒,擔心與他再說下去恐怕是要吵上一架;戰國雖然十分疼惜喜歡禦天涵,可正如戰雲所講,這孩子自小就執拗的厲害,認定的事情很少會改變;為了不讓自己的倔脾氣和禦天涵起衝突,戰國隻有陪著笑再次牽住了他的手,放在懷裏輕輕地揉了揉,簡單的應付兩句:“好!聽你的聽你的總行了吧!”


    禦天涵不是沒察覺到她的敷衍,心裏雖然著急但也不能逼急了她;唯有退下一步再靜靜觀察。


    宋若卿,一個能讓太上皇這樣著急擔心的人,一個能讓戰國不惜和他爭執也要袒護的人;如果將來他禦天涵真的要與戰國白首偕老,恐怕他也是留不得這後宮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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