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這陣子有些犯難,不是她罔顧人家隆嶺王世子的相救之情,而是她的去否沒有乾隆的首肯,必定被扼殺在誠親王府裏。(.好看的小說)別人信不信的不好說,迎春是堅信不疑的。其實,說來說去還是怨乾隆。在那日把黛玉身邊的人訓斥一頓後,臨走撂下這麽一句話;過了十五上元節,跟朕去暢春園。算算日子可就不多了,要辦的事兒,八字連一點兒都沒有。警幻仙姐說過,跟著感覺走!既這樣,別的事兒都能撂下,就一樣要抓緊辦,那就是去探望徐清妍。


    徐清妍乃是當年先帝身邊的得力姑姑,在宮中多年,有什麽不明白的,想到她,黛玉深感上天對自己的眷顧,雍正對自己的信任,這回要拿著人家的信任,辦自己的事兒,也要有些膽量。這兩日,她沒少琢磨。


    探春說過的事兒,在昨晚上又被誠親王允鉍提了出來,還是在飯桌上,黛玉暗自納罕,也不知是否得了乾隆的旨意,竟然允鉍也這樣說。看著眼前的大小嬸嬸們,看著身邊的迎春,忍了,直到用膳完畢,眾人散去,卓爾端來茶茗給王爺、福晉、黛玉一一放好,也退了下去,黛玉才把自己的想法提了出來。


    允鉍微愕,半晌才合上嘴,呆呆的看著她;烏雅氏看來根本就不清楚,徐清妍何許人也?還得說是王爺,總算是想起來了。想起了先帝生前身邊一個得寵的宮女,因救駕受傷,後來聽說被安置離了宮闈。此時竟然從黛玉嘴裏說出來,他別有深意的看著她,探究著。


    黛玉平靜的:“先皇的囑托。”


    允鉍釋然。眼裏有些潮濕,由此而生地是一種感佩。“好,我安排人陪你去。”


    “嬸嬸要緊,我這兒有皇上的侍衛,不礙事。”


    “需要帶些什麽過去,跟耶律昭要。”福晉也明白過來。好個仁義的女孩兒。


    要帶的東西,黛玉也是用了一番心思。想起臨來誠親王府時,為著帶一些隨身東西,紫鵑、雪雁、月眉、顏芳紛紛插手獻策。


    “姑娘,咱們定要把那顆珠子帶上。緊要時候非她不可。”顏芳千叮嚀,萬囑咐的。


    那是,別說本姑娘離不了,就是你們也是個盼頭兒。


    “姑娘。這宮裏忒憋屈。還就是這個千裏眼不錯。帶著它到哪兒四下裏這麽一看。遠近地風光盡收眼底。我給裝上了。”雪雁這會兒還真是才智大開。


    盡收眼底。這主意好。一點兒不用黛玉操心。這可是人盡其才。


    “姑娘。錢不是重要地。留給底下地再張羅著。省地那起子小人抱怨沒福可托。”


    “姑娘。錢得帶上。再怎麽說。錢還是攥在自己手裏地好。”


    黛玉心說。我地錢。什麽時候在自己手裏捂熱過?自己也就過過眼福吧。誰能也讓咱們托把子福?福都讓別人托了去。怪不得自己總讓人算計著。


    提起去徐清妍那兒。黛玉心裏打著譜兒。千裏眼不錯。讓徐姨沒事兒時。掏出來四下裏張望張望。也飽飽咱大清朝地景物。沒白來這世上一場不是?再把自己虔誠抄就地《金剛經》。送給她也是一番心意。去年冬季打南邊兒來地水果。皇家庫裏儲存了不少。還有養心殿地師傅做地蘇式糕餅、奉京糕餅。讓月眉去打點。又讓紫鵑數出幾張銀票帶上。也就差不多了。


    想想還有什麽要辦的,別落下什麽到時候起急。想到迎春,陪伴在身邊的這位表姐,心裏有些內疚,這一次要自行其事,不能把她拖進去,宮闈中的事兒,讓她知道太多,未嚐是一件好事兒,忙過去探望迎春,但願她能理解自己這番苦心。


    西廂房裏,迎春有些苦澀地看著窗外出神,在與黛玉離開賈府後,一路走來的這段日子裏,一直與她同進退。心裏也清楚,自己跟人家不能相比,就是做個綠葉也是奢望。這一次的分別行事,看似偶然,也是必然。


    繡橘有些傷感:“姑娘,林姑娘怎的連誠親王地麵子也敢撥?好好的在這府裏,何必要違了王爺和福晉,他們可是好人,對林姑娘,就是對待咱們也是精心周到的。不過是大年下,眾人麵前,應應景的,大麵兒上過的去,又有三姑娘的麵子,姑娘也不勸勸的。”


    “林姑娘自有她自己的章法,你別瞎編排。想是如今她也是身不由己,享了人家貴妃的待承,你讓她怎麽辦?算了,她不去,咱們也別上趕著觸別人的黴頭。你想想地,擎著人家地好處,又撇開人家自己胡闖亂做的?虧不虧心?林姑娘不去,我也懶地去。收拾收拾,睡吧。你也歇歇去。”


    “二姐姐,睡了沒有?”黛玉走進去,正好聽到這句話,忙說:“姐姐,妹妹求你啦,福晉說了,明日定要帶著姐姐過去,也是幫著這府裏添些個人氣。繡橘,把這幾樣放起來,明兒個給二姐姐妝扮上,姐姐既累了,早些歇息。明兒個有的忙呐。”


    紫鵑應了一聲,忙把一盒子珠寶首飾打開,放在迎春麵前,不能不讓人眼前一亮,個頂個兒地都是罕見珍貴的物件。


    寬慰了迎春,黛玉回去對付著睡了一覺。翌日,早上,趕著起身,過來幫著迎春選出門的裝束。黛玉本是個要樣兒的人,正因著迎春此次獨自麵對外麵的事務,決不能,也不能讓她跌了份兒去。(.好看的小說)


    那迎春骨子裏也是要強之人,自然是給點兒陽光就燦爛。一簪一碧都是有點兒說道的。好容易打扮好了,二人這才話別。避開迎春探究的目光,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這樣的事兒,還是少與別人分享,宮裏地人。哪個不是水晶心眼兒,玻璃心肝兒?迎春,良善之人,不能誤了她。


    允鉍親自找了過來,把黛玉叫到一邊兒,安排了幾個功夫不錯的侍衛給她。


    福晉烏雅氏也過來囑咐了她幾句。看來允鉍也跟她提了徐清妍的故事。又叫上迎春,攜她啟程赴宴。


    黛玉讓人告訴留守的江氏,叫上紫鵑、月眉、雪雁、顏芳及賀明輝、德謙二位侍衛,還有允鉍給自己的侍衛們,帶上給徐清妍的禮物。登上輦車。愣住。


    裏麵竟然坐著乾隆,一身地便裝打扮。逗笑道:“大喜過望吧?”


    “是,不是啊,皇上也是去徐姨那兒?”


    “這事兒不急,咱們先去那個什麽世子那兒看看去。”


    “都說了不去了,這會子又追了去,多沒意思?”


    “把官司都打到朕這兒來了,還耍小性兒?朕也是想看看。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乾隆白了她一眼,昨日下午,隆嶺王世子專程叩見他,請求他說服黛玉應邀到訪。這讓他感到納罕。也勾起了他的興致。


    隆嶺王世子一行人在京城的府邸,被禮部安排在西城邊上,一個精致幽雅的院落裏。一切按照他們當地地風俗安置。說起來雖沒有與其餘王府府邸那樣靠近紫禁城,也曾是前明的一位皇室宗親的宅邸。


    眼見得一路上,各個王府的車輛接踵順延的有好幾裏地,黛玉無奈又無聊的悶坐在乾隆身旁,見那人眯著眼在想心事,就順手拿起千裏眼,掀開窗簾一角,往外窺視著。先是近處的車轎。人員的走動。再往遠處踅摸。猛然滯住,“啊”了一聲。臉色煞白。手在抖動,險些把千裏眼扔了。


    一雙手從黛玉地身後托起。拿走千裏眼,這當然是乾隆,他順著剛才黛玉看過的方向看過去,有些疑惑。“怎麽啦?玉兒,看到什麽了?”


    黛玉不由分說,從他手裏又奪過千裏眼,接著看下去,又調整一下位置,“你看,在那兒。那個人,要是遮住他的下半部臉麵,可不就是咱們那年遇難時的樣兒。眼裏閃著凶狠地戾光,就像是黑白無常臨世,眼角微微**著,讓人過目不忘。還有他身邊的一個,還有一個,人倒是不少,衝著什麽來的?咱們?”


    乾隆就著她的手,隨著她的示意看過去,就見他麵如寒霜,沉聲喝道:“柳芳,帶人悄悄的繞到西廟胡同南邊兒的岔口去,注意,是咱們的老熟人。能抓就抓,不行就辦了他們。你帶上這個。”說著話,竟然把千裏眼遞出去。


    “喳,臣遵旨。”窗外傳來低低的聲音,黛玉聽得明白,這是人家柳芳,理國公府的公子柳芳。她心裏暗自發冷,這是一場意外,還是精心策劃地拉網小調。


    忽然想著自己東西沒了,就這樣沒了。“皇上,那是我地東西。”車子開始動了起來。


    “明兒,朕送你個象牙的。”


    “這是我要送給徐姨地。”才解釋一句,就覺著身子一緊,乾隆又把她摟住,笑微微的吻著她,低低地說著黛玉才懂了些許的滿語。“慢點兒,這麽快,聽也聽不明白。”


    慢點兒,還真靈,前麵的車子又停下來,不知為何,黛玉的心揪起來,前麵傳來一陣混亂,並夾雜著刀戈相向的動靜。她擔心的回眸看看乾隆,那人卻緊緊的摟著,眼裏滿是仇恨、怒火、鄙夷,注視著外麵。


    簾子外麵傳過來駱吉的聲音:“稟皇上,柳大人跟紅花會的人,打起來了。”


    “是紅花會的人?”


    “傳過來的話兒,是這樣


    “再看看,告訴柳芳,不要戀戰,把他們交給火器營。注意老熟人的動作。”


    “喳,奴才領旨。”一陣腳步聲遠去。


    “今兒個看來不順啊。玉兒,你怎麽看?”


    “好像說,咱們不能幹政的。”


    “這又不是在宮裏,別拿一把啊。”乾隆沒好氣的。


    這主兒,趕上川劇的變臉了,黛玉咬著牙,心說我怎的知道?不會是人家兩幫子人,協商好了,抓鬮抓到的?


    “稟皇上,這兒不像是專門挑事的,像是拖延什麽。”說話聲像極了誠親王,沒錯,就是允鉍親到。


    拖延?他們在等什麽?目的何在?該不會是為著身邊這位吧?想到此,黛玉著了急,正要跟允鉍答話,就見乾隆沉聲道:“要柳芳速到駕前護衛。”


    駕前?不就是這兒?太好了,有了誠親王與柳芳的護駕,自己與乾隆必將高枕無憂。


    “喳。”又一個太監應聲跑遠了。


    “二十四叔,你也去。”


    黛玉忿恨至極,這人有毛病,把人都打發走了,誰來護駕?誰來保護我?提醒著:“皇上,你傻啦?”


    “你才傻了呐,叫四哥哥。”


    一陣驚懼的呼喊傳過來:“主子,主子,料事如神啦。”


    果不其然。一群人數眾多的黑衣人仿佛如同天神降臨一般,齊刷刷的落在禦輦前,落在柳芳他們身前,毫不猶豫的廝殺起來。彼此見麵竟然沒有江湖人的開場交代,一上手就是狠招數。這叫什麽事兒?怎麽也要來個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再來個亮相什麽的。


    護衛八旗的人,也毫不猶豫的揮戈向前。血腥氣、暴戾氣彌漫在整個上空,又隕落在人們的足下。為首之人正是允鉍。手起刀落之間,仿佛切西瓜般的,把個人頭當球踢。


    有人驚叫,有人絕望,有人嚎哭,有人嚇的昏了過去,有人哆嗦著動彈不得,恐懼的茫然看著一場大戲在眼前爆發。


    周圍的車轎也被迫停下,裏麵傳出來嗚咽聲。把個道路擋了個嚴實,隻聽後麵一聲怒喝:“讓開,沒看見男爺們廝殺嗎?哭什麽哭?”簾子一掀,露出誠親王福晉烏雅氏的嬌顏。


    卓爾忙放下簾子:“福晉,看血濺過來。”


    在她們的後麵,就是迎春的車轎。就聽見繡橘顫抖著哭道:“姑娘,咱們要死了嗎?”


    迎春平靜的恍如入定一般,輕聲說:“生死一線間,不過如此。”話是這麽說,麵容慘白。


    有人朝著她們這兒衝過來,又被護衛八旗的人擋回去。一聲呼嘯,竟被人家衝破一個缺口,幾個人邊打邊退著。就見追過來的人站到她們車轎前麵,護著。一個飛鏢直衝過來。


    迎春驚叫著:“小心,飛鏢。”


    就見護著她們車轎之人猛然揮劍拂去鋒力,卻也被擊中在肩頭上。血一下子湧了出來。


    迎春眼裏的淚落下來,好似擊中了她自己,猛然一震,推開繡橘,疾步下車,扶住那個人,把他拉到車子前,這才發現彼此見過。“柳將軍。”


    正是柳芳,他看見扶著自己的竟是迎春,也是一愣:“這兒太危險,你快進去。”


    “撕”的一聲,迎春把衣裙下擺扯下一塊兒,包住柳芳的肩頭。


    柳芳驚喜的看著她:“你不怕?”


    “都是將門的後人,怕了豈不惹人恥笑?”輕輕撂下這句話,正要退身進入車轎內,抬眼一看,烏雅氏站在眼前。


    “好姑娘,玉兒沒看走眼。柳家哥兒受了傷,這飛鏢歹毒,不能小視。來人,快傳太醫。”烏雅氏大聲的指揮起來。


    越來越多的護衛八旗與京旗八旗湧過來,這樣的結局不難料到。


    黛玉的車轎行過來,停在禦輦前。她仿佛看到柳芳與迎春,那個老熟人與他的從人瞬間消失在人群後麵。“二姐姐。”她想追逐過去,卻被乾隆擁著她上了禦輦。


    迎春還有那個柳芳,他們去哪兒?那個老熟人怎麽又逃脫了?她想提醒乾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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