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一把拽住車駕,眼含淚水,盯著簾子,心裏萬分傷今日,整個兒府裏,竟然沒有一個人理解自己,就連這個老實巴交的寡嫂,也自己是一介紈絝子弟,不學無術之人。侄兒賈蘭幹脆就遠遠的避著自己,把去江南的情分都拋在腦後。賈芸聽說是跟著賈~行事,有消息說,鳳姐和尤氏計議好,要在年前幫著他們成親。


    這一切都沒人跟自己說,還是茗煙聽到信兒,悄悄告給的。


    寶玉感到很委屈,在家裏時不時的還要跟賈環碰麵,如今的環三爺已是今非昔比,穿著官服,戴著官帽,打著官腔,昂挺胸的從自己麵前走過去,再沒有從前的卑微樣兒。


    這一切,都變的讓他覺著是在夢中一般。回到自己房裏,還要麵對表姐寶釵,那個虛偽的女人,不是她,襲人也不會走。想想現在,諾大的賈府竟沒有一絲安全感,自己府裏的車駕,跟著的人,還有不認識的。也想趁此機會跟這位寡嫂說說話,出去過,見識也有了幾分,知道李紈這位寡嫂心有珠璣,在賈府,不過是以沉默寡言掩飾她內心的精明。


    “大庭廣眾的,寶二叔,這成何體統?”李紈不卑不亢的。


    寶玉忙說:“嫂子,我沒別的意思。那些都是些酒肉朋友,無所謂的。”


    “既知無所謂,何必耽誤工夫。跟著走吧,一會兒蘭兒就出來了。”無奈啊,總不能硬著心腸把他晾在當街不理。


    寶玉如奉聖旨,忙對趕上來的幾個人說了幾句話,就跟著李紈去接賈蘭。


    國子監的肅穆莊重讓寶玉感到震撼,收起連日來的放蕩不羈,也站在李紈身邊,含笑迎著大步走過來的賈蘭。


    賈蘭當是驚訝,緊趕幾步向母親和二叔行著禮。“蘭兒見過娘親,見過二叔。”


    於是。叔侄二人騎上馬。並駕齊驅。邊談邊行。賈蘭總是年少。見寶玉親自來接自己。心裏熱乎乎地。在這個府裏。自己母子二人一直是低調行事。就是那個親親地太祖母。也是把注意力放在這個叔叔身上。有些氣憤。有些不平。也有些無奈。搬出去不僅是母親李紈地意思。也是他自己地心願。從國子監出來地人。大都會受到朝廷地重用。又有姑姑黛玉地相助。根本不用巴著那府裏地人。


    薛家遲早要把賈家拖垮。那時。就是元妃也回天無力。在國子監待久了。知道地事兒也多了。[]更加不齒自己沗為四大家族之人。對賈赦、薛蟠、寶玉等人霸道妄為。心存憂慮。王家、史家、薛家說到底。跟自己有何關係?犯不著為他們毀了榮國公一世戎馬。拚死掙來地基業。榮國公。太爺爺。你們用生命換來地顯赫勳爵。竟成了他們肮髒腐朽爛地窟。讓人心寒啊!重孫子沒有能力去養著那些個蛀蟲。隻能求自保。用以延續咱們家地香火。如果老天有眼。能得到祖宗地庇佑。再重新塑造一個全新地賈家。


    在江南一行中。也曾對寶玉地作為萌生希翼。覺著他還是不錯地。可是回到府裏。特別是在二太太王氏安排他地婚姻上。竟然沒有一絲地自己主見。置自己姑姑於何種境地?就不能再等一等。拖到明年。也是給林家一個示好。聽說。府裏還用了姑姑地很多銀子。也不想著還。就是沒錢。賣掉大觀園也是可行地。竟然沒人提出來。這樣地家。不值得留戀。


    敷衍著身邊地寶玉。賈蘭留意著車上地母親。原本打算順路去查看新居地。有了寶玉地介入。這一次隻好作罷。又讓外公在那邊兒白等了。母親會不會讓人說給老人家。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車上。


    母子同心。在車上地李紈也是一樣。早在寶玉執意要跟著去地同時。就知會素雲下車。指著去書局為賈蘭買新書。趁機溜到新居向自己父親報信。沒法子。誰讓自己是寡婦。在賈府又不受重視。隻好悄悄地跟家人聯絡。通過李嬸娘、堂妹把自己母子地事情來個通盤轉向。一點點撤出賈府。這樣。在賈母離開人世之際。自己可以帶著蘭兒從容離府。這一點是在黛玉離府時。她受到啟示。


    “蘭兒。聽說嫂子要帶著你離開府裏?”


    一陣沉默。


    “我能不能跟著你們一起走?”


    還是一陣沉默。


    李紈輕輕一笑,在車上搭著腔:“離府?這是怎話兒說的?這府裏是咱們的家,就是走,也不該咱們走。”那個亂嚼舌頭地說的,回去得查查內奸,身邊不能有奸細。


    寶玉也是在外麵久了,聽到些風聲,心裏有點兒意外,也不敢問別人,今日正好碰上李紈,借此機會一同去接賈蘭,才有了這麽一問。見李紈這樣說,倒是不好往下問。也笑了:“聽外麵的人嚼舌頭,說是嫂子在找房子。”


    “這事兒鬧地,是我的嬸娘想買一處院落,倒是跟我說過,讓我幫著打聽著,我一個婦道人家,知道什麽,早就回了人家。倒是有人留心啊。”


    “許是我聽差了,嫂子隻當沒這麽回事兒,回去千萬別說。”寶玉見李紈這樣,也二二呼呼地,不敢再說。倒求起了人家。


    前麵看著到了寧榮街,寶玉忙勒馬停住。長出一口氣,就要辭了李紈母子。


    李紈心裏一動,也想到這個小叔子為人並不壞,就是沒有擔當。就忙叫住他:“寶二叔,躲著總不是個事兒,不如直接跟老爺好好說說,總是親父子,有什麽不能說的。要是能得著老爺幫著,也不用總往外麵走,在外麵哪有在家自在。你說,嫂子我說地可對?”


    寶玉聽了這位大嫂子的話,差點兒沒哭出聲,在賈府,就連自己的親生母親也沒有這樣關心過自己。總是怨自己不爭氣,總是鬧著要抱孫子,就不好好想想自己的感受。老太太目前對自己也少了幾分關愛。見著自己總是歎氣,薛家能這樣,也是太太跟薛姨媽對薛蟠的放縱所致,但願家裏的事兒,不要壞了宮裏的大姐姐。想到此,依從的點點頭。


    李紈回到榮國府,徑直帶著寶玉、賈蘭來到賈政地書房門前。


    的賈府大奶奶,盡管不當家、不理事,與生俱來的~們不敢輕視,忙報向賈政。


    賈政聞言一愣,不知道李紈寓意何為,又聽說寶玉、賈蘭跟著。忙讓他們進來說話。


    李紈走進去,斂襟向賈政福了福。“李氏見過老爺。”


    “見過父親。”“見過爺爺。”寶玉、賈蘭二人也上前拜見。


    賈政點點頭,示意李紈坐下說話。


    李紈謝了,側身坐在下的一個竹椅上。“媳婦今日在外麵見著寶二叔,不敢回家,隻能遠遠的看著咱們府門口。心裏十分不安。他還小,總在外麵也不是個事兒。總是他是咱們家的人,豈有顧著別人,讓他受委屈的理。就帶了他過來。有什麽事兒,老爺不礙好好跟他說說,親父子,有什麽不能說的?總要想個萬全之策才是。老爺,不能誤了他。”又對寶玉囑咐著:“寶二叔,老爺的心,是想著你的,有什麽話,好好跟老爺說,別怕。再大,大不過理去。李氏告退。”起身又福了福,示意賈蘭跟著出去。在門外,看到王夫人正狐地看著自己。不卑不亢的施了一禮,帶著賈蘭就要走。


    王夫人早就接到下人們的稟報,知道李紈把寶玉帶回來,又驚又怒又喜。急忙讓人告給寶釵,收拾好了,要娘倆兒三個一起在正屋裏用晚餐。正張羅之際,聽說李紈帶著他和賈蘭去到賈政地書房,驚出一身的汗。這陣子賈政看好賈環,對寶玉橫挑鼻子豎挑眼,看哪兒都不對,這不是送上門讓人家收拾,一邊扶了彩雲往這邊趕,一邊罵著李紈寡婦失業的不安好心,要是寶玉有個什麽關礙,定不輕饒她。


    寶釵也是一樣,這一陣在賈府,因薛家的衰敗暴露不已,也沒了往日地榮耀,一個商戶,還是個仰別人鼻息的小商戶,居然做了賈府的正室奶奶,在京城也是一絕,人們議論紛紛,不是說薛家的丫頭狐媚本事高,就是說賈家的二公子為人癡呆、腦子不大清醒,或有內疾。弄的賈家、薛家臉麵盡失。她有自知之明,回到薛家之後,與母親商議,唯今之計,隻有懷上胎兒,才能擺脫被動局麵。想那賈府,也不是什麽好去處,弄不好休了自己,或是人不知鬼不覺地,給自己辦上喪事也說定。當時的算計,她也心裏犯嘀咕,覺著身上涼,萬一,就更不妥了。猶豫著否了這個做法,誰知道薛姨媽安排鶯兒去做,事出被泄,被寶玉看出來,少不得又是一通的羞辱,寶釵咬牙把一切都推到鶯兒身上,當眾教訓一通了事,私下裏又好好的安撫一陣。過去的姨娘,現在地婆婆王夫人倒是有心人,看出自己的打算,死死的把自己攥在手裏,一言一行都要向她報備。兒媳婦地生涯真是難熬。


    寶玉躲出去,讓她很尷尬,還是新媳婦,不在一起,怎麽能擺脫困境。才聽到王夫人傳喚,忙不迭的追過來,婆媳二人在門外,聽著李紈地話,倒有幾分感激。這會子,哪能放她離開,萬一他們父子起了爭執,少不得還要讓人家排解的。故此,王夫人忙讓人帶了賈蘭回房歇息,好好待承著。卻拉著李紈不鬆手,眼裏滿是祈求。


    李紈既好氣又好笑,叫過一個從賈母那邊兒探消息地媳婦。吩咐著:“揀幾樣老爺和寶玉愛吃的菜肴,送過來,再弄一點子惠泉酒,送過來給他們做宵夜。”


    王夫人眼前一亮,喜上眉梢,連連催著:“快去,侍候好了,我有賞。”


    寶釵也躍躍欲試,獻著殷勤:“太太和嫂子歇著,我去親手做幾道菜送過來。”


    李紈忙說:“他嬸子不必如此,這些事讓她們去做就成。”


    寶釵臉一紅,待要說話,正對上王夫人惱怒的狠戾表情,心裏一顫,知道自己這回又是馬屁拍到馬蹄子上,忙退到後麵,神色黯淡,淚光點點。


    王夫人伸手握住李紈的手,嘉許的看著李紈,低聲說:“好媳婦,我知道的。”她也明白,寶釵這時候最好是安分守己,守著規矩,別觸到寶玉的黴頭,隻要能挽回寶玉的心,寶釵算老幾。有人給她們搬過來藤椅,王夫人與李紈一人一個坐了,倒是寶釵規規矩矩的站著,沒人搭理。


    從裏麵傳出來的說話聲,低沉和婉,聽不清二人在說什麽,倒是有著推心置腹的氛圍。


    不一會兒,聽得賈政說道:“去個人,端些宵夜過來。”


    王夫人欣喜,忙讓人去催促。正說著,那個媳婦帶著人送來了幾樣精致的吃食。正好送進去,當然,少不了酒。


    李紈低語著:“太太,他們父子徹夜交談,咱們真還給人家守夜?”


    王夫人也笑了,點著她,也低聲說:“都說你是個老實的,我看也未必。走吧,我也累了。彩雲,告訴麝月,給老爺、寶玉送過來披風等物,夜裏涼。”


    次日,寶玉破天荒的沒有到外麵去,隻是一直在書房裏待著。一應用度都是賈政安排人送過去。王夫人相見也被擋了駕,說是老爺吩咐了,等他回來再說的。


    隻要寶玉安生的在府裏待著,王夫人倒也別無所求。耐心等著,也不讓寶釵過去打擾。眼看著到了午後,賈政下朝回來。王夫人忙迎上去,隻想聽賈政說些什麽。


    賈政看了她一眼,吩咐著:“跟我去老太太那兒。”


    王夫人百思不解,見兒子怎麽就這麽難,還要鬧到老太太那兒。也罷,反正老太太也是疼惜寶玉的,到了那兒也不怕。就跟著過去。


    賈母顯然知道些什麽,見他們夫婦過來,就讓屋裏人回避。


    鴛鴦給他們奉了茶水,就帶上門,守在外頭。


    賈政與王夫人先給賈母請安問好,而後坐下,一邊一個的守著賈母。


    賈政凝重的看著賈母說:“母親,兒子不孝,又讓您分心了。”


    賈母慈愛的看著他,柔和的眼裏蒙上一層霧。“你也老了,寶玉啊,太委屈。”


    “兒子想,要不讓薛姑娘回去,咱們給些銀兩。趁著他們都還沒傷了和氣,把這婚事退掉。母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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