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媽寶釵在王夫人處將事情商量好之後便滿意地離開了,一路上想著今日的事情,方才壓在胸中的火氣又冒了出來。


    “媽媽,這賈家著實是欺人太甚!咱們可是這府上的人,如今她們竟是想了這等惡毒的主意來侮辱咱們。不過就是往宮中送藥罷了,竟是找這樣卑劣的借口,女兒若是選秀成了,今後飛黃騰達,定然要她們的好看!”寶釵咬著牙齒,攥著手中的帕子,臉上的麵容都有些扭曲了,倒是將跟在寶釵身邊的鶯兒嚇得有些心驚膽顫的。


    薛姨媽拍了拍寶釵的肩膀歎道:“好孩子,你隻需記著咱們母女今日所受得辱,等著日後得了勢好生還回來便是了。咱們如今住在這府上,終究是矮了人家一截,更何況進宮的事情說不準還得靠著元妃娘娘幫忙,暫且便隻能忍了這口氣了。”薛姨媽想起寶釵選秀的事情便不甘心,去年若不是因著蟠兒那個混賬東西做的好事將釵兒選秀的名額弄丟了,一釵兒這樣出眾的才貌,隻怕如今早已經是宮中的娘娘了,哪裏還輪得到這賈府老太婆給自己臉色看呢。


    寶釵也知道今日的事情隻能是忍了這一時的氣,便閉上了嘴,隻是心中著實不甘心,但不甘心又能怎麽樣,且不說得忍辱吞聲,還得裝出一副心甘情願的樣子來。寶釵不說話了,隻隨著薛姨媽回梨香院去,好生商量明日的事情。


    第二日一大清早,賈母便忙著讓鴛鴦到園子裏讓黛玉三春好生準備著,等著南宮夫人。


    賈母也是一大早便帶著鴛鴦琥珀在正廳裏等著,又讓琥珀去將邢夫人王夫人並鳳姐喚過來,在屋子裏偷說笑著,隻等著南宮夫人過來。


    辰時三刻剛過,便見外頭粗使的婆子慌忙進來回話道:“老太太,南宮夫人已經到了府門口了,外頭他們讓我進來請示,不知道是不是開了側門將南宮夫人迎進來。”


    賈母連忙起身罵道:“這些個糊塗東西,南宮夫人是什麽身份,你們竟是還想著開側門,可真真是些沒眼色的!還不趕緊出去讓他們開了正門將南宮夫人迎進門來!”一麵說著一麵帶著邢夫人王夫人和鳳姐到院門口迎接。那婆子聽見賈母的話,連忙一溜煙跑出去吩咐看門的小廝去了。


    不過一會子功夫,便看見南宮夫人遠遠走來,一身正紅色的宮裝將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膚襯得好似上號的羊脂白玉;頭上插著的鳳頭翡翠步搖翠綠欲滴,那鳳的眼睛處卻是用米莉大的黑珍珠鑲嵌進去,顯得靈動無比。


    賈母見了,連忙迎上去笑道:“夫人真是稀客了,咱們認識這麽些年了,夫人也不時常到府上來坐坐,倒是老身心中時常掛念著。”


    南宮夫人拉著賈母的手笑歎道:“我可是沒有老太君這麽好的福氣。老太君如今可是隻要在家中陪著孫子孫女說說笑笑便好,我們這些可是天生的勞碌命,可比不得老太君如此清閑。”


    賈母連忙笑道:“夫人這話可是說笑了,雲大人受皇上重用,又是朝中肱骨之臣,連帶著夫人也自然是事務繁雜。我們府上不過隻是小小國公府罷了,自然是清閑的。”


    南宮夫人笑道:“罷罷罷,老太君這可是臊我呢,誰不知道府上的大姑娘如今宮中的賢德妃娘娘是才色雙絕的美人,是如今宮中最最得皇上寵愛的。府上的二老爺和公子哥兒不是才從關外回來的麽,當初奉旨出宮可是天大的恩典,老太君可真是自謙了。”


    幾人一路走著一路說笑著,不一會兒便到了賈母房中。


    賈母原本想讓南宮夫人坐了上座,可南宮夫人百般推辭說道:“我來這府上原就是客,都說‘客隨主便’,哪裏有鳩占鵲巢的道理?更何況老太君算是我們的長輩,哪裏能在老太君跟前放肆呢。”一麵說著一麵請賈母坐下,方在客座上坐了。


    待屋子裏眾人均落座了之後,南宮夫人方才說道:“前兒我聽見說府上的寶哥兒從關外回來了,那關外風沙漫天的,不知道去了這好些日子,寶哥兒身子可還好?”


    賈母聽見這話,臉上的笑容也有幾分真實了,笑道:“老夫人記掛著了,這孩子倒是還好,隻是他原始家中自小嬌慣著長大的,今番也是頭一次出遠門,吃了不少苦頭。但好在他回京之後雖說瘦了些,身子骨倒是比之前好了。”一麵轉頭讓鴛鴦將寶玉從裏喚出來見見南宮夫人。


    南宮夫人點頭歎道:“老太君這話說的是,原先慕容家的孫兒,也就是我那侄兒也是自小便身子骨不好,每日裏可是離不開藥的,當年就連宮裏的禦醫也說這孩子活不過十五歲的。後來遇上了昆侖山的仙師,將他帶到昆侖山去了將近二十年,今番回京來之後不禁身子骨好了,之前纏身的病痛都沒有了,還學得一身好本事,可真真是因禍得福了。”


    賈母笑歎道:“夫人說的是,這事情原先我也聽說過。隻是寶玉這孩子素來便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原先在家中也隻是曉得和姐妹們胡鬧,他父親為了他學業的事情也不知道生了多少閑氣。今番皇恩浩蕩,皇上讓他隨著他父親到關外去了一趟,也算是曆練曆練他。”


    南宮夫人笑著答:“老太君說的是,寶哥兒雖說學業上讓人操心了些,但到底是個好苗子。我聽說他作的詩作就連皇上見了也是讚不絕口的,想必如今不過是年紀小些,等將來給他物色一門好親事,多了媳婦管著,想必那學業上也就不用讓人操心了。”南宮夫人低頭看著袖口上精致的挑花刺繡說著話,旁人看不清楚她麵上的表情。


    正好這時候,便看見外麵鴛鴦將寶玉帶著進來了。南宮夫人抬頭看時候,卻見身上穿著銀紅撒花簇新大襖,頸上帶著項圈,寶玉,寄名鎖,護身符等物,下麵半露鬆花撒花綾褲腿,錦邊彈墨襪,厚底大紅鞋。外頭罩了一件大紅披風,越顯得麵如敷粉,唇若施脂,轉盼多情,語言常笑。進門向賈母行了禮之後,卻見賈母笑著說道:“還不見過你南宮伯母。”


    寶玉早便見了客座上坐著的宮裝麗人,看上去莫約二十七八歲年紀,一雙纖纖素手竟是好不遜色於家中姐妹。通身的氣派,頭上插著的步搖微微晃動,絲毫響聲不聞。


    寶玉連忙上前向南宮夫人請安,南宮夫人見狀連忙讓身邊站著的周嬤嬤將他扶起來,又給了見麵禮,卻是一套筆墨紙硯。


    南宮夫人看著寶玉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這寶玉竟是這樣女氣,看起來也不像是能成大器的人。見他將周嬤嬤手中的文房四寶接過去,隨手變給了身後跟著的容長臉的丫頭,心中更是不喜,暗自感歎慕容錚那小子可真是小題大做了,玉兒那樣的人品文采,就這樣的人哪裏能入得了玉兒的眼呢。


    寶玉見過了南宮夫人,便回到賈母身邊拉著賈母笑道:“老祖宗,如今府上有貴客,何不將二姐姐她們一並叫過來,也好一並湊個熱鬧。”


    賈母聽了這話嗬嗬笑道:“寶玉說的是,夫人次來原就是為著家中的這幾位姑娘來的,說是要將你幾位姐妹接到丞相府去小住幾日。”一麵說著一麵招呼讓琥珀去喚三春黛玉並湘雲過來。邊上王夫人見了,連忙給身後的玉釧兒使了一個眼色。玉釧兒知道是讓她去將寶釵叫過來,便悄悄退了出去。


    誰知到寶玉聽了這話卻是不樂意了,隻和賈母說道:“老祖宗,孫兒才回家來沒多少時日,都還沒來得及和家中姐妹們親近親近,怎麽她們這就要出門去了,莫不如將我也一並帶著去罷。”這話才出口,南宮夫人身旁的周嬤嬤險些笑出聲來,賈母卻是看著南宮夫人一臉的尷尬,見南宮夫人沒有理會寶玉這話的意思,隻得回過頭來訓斥寶玉:“你這孩子怎麽如今這樣的年紀了還盡說這些胡話,當真是孩子氣,仔細惹人笑話!”


    南宮夫人抿了一口茶水慢悠悠說道:“小公子這話說的可差了,原就是我那女兒聽說府上姑娘們各個出眾,便心血來潮想和姑娘們親近親近,才有了今日的事情。小少爺雖說和家中姐妹感情甚篤,當然,這也是好事,隻是若說是跟著到我們府上去做客,卻是有些不便了。我們家中的規矩,家中尚在閨閣的姑娘是不能輕易讓外男見著的,小少爺和家中姑娘是姐妹兄弟,自然是無妨的,隻是若是旁人,可是有些不妥當了,不知老太君以為我說的可是?”南宮夫人這一番話將賈母說的臉色紫漲,比豬肝還要難看幾分。


    賈母狠狠瞪了低著頭的寶玉一眼訕訕笑道:“夫人說的極是,這孩子想是自小便和家中姐妹們一同長大,因此這情分卻不比旁人。隻是咱們家的姑娘一向都是潔身自好的,也是礙著這孩子自小的情分罷了,若是旁人,是萬萬不肯一同說笑玩鬧的。”賈母連連撇清,生怕因著寶玉的幾句無心之言而壞了名聲。


    南宮夫人淡淡笑了笑說道:“老太君說的正是呢,想那古語有雲‘男女七歲不同席’,想那些小門小戶的人家上切實守著規矩的,沒道理咱們這樣的大家子倒是把那規矩丟到一邊去了。說出來也不怕老太君笑話,我家中那女兒素來是個心氣高的,這京中的姑娘家沒幾個能看得上眼的,可偏偏就是聽見旁人說起了府上幾位姑娘之後便念念不忘的,可見府上的姑娘們都是好的。再者貴府上還有一位姑娘是宮中的貴妃娘娘呢,貴妃娘娘的姐妹們,定然也是好的,沒道理是上不得台麵的。”


    南宮夫人這綿裏藏針的一番話可真是將賈母說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連忙將話岔開:“我前兒聽見說是雲姑娘可是不日便要進宮了,也不知道這話可是真的?”


    南宮夫人見賈母將話題轉了,便也不好再說什麽,隻是心中卻是有了計較。這寶貝鳳凰蛋看起來不是個像話的,再加上這府上做的這許多傷天害理的事情,隻怕這一代便能看著賈府落敗了,而且是毫無翻身的餘地。


    “這話倒是也說不準,皇上那邊還沒什麽動靜,但隻我們好生準備著罷了。那孩子便是說日後要見這些閨中女孩子隻怕就難了,也因此才讓我過來叨擾,要將府上的姑娘接過去住幾日。”南宮夫人這話可是明明白白承認了賈母的話,一時間滿屋子的人都圍著南宮夫人說恭喜,讓南宮夫人甚是不耐煩。


    這時候,卻見外頭衣香鬢影,原是幾位姑娘都到了。


    迎春帶著其他幾人向賈母行了禮,站在一旁。賈母看著下頭地上站著的姐妹幾人,正想說什麽,臉上的笑容忽然一滯。屋內眾人均是奇怪,順著賈母的目光一看,便看見了在迎春身後含笑站著的寶釵。


    迎春等人原不知道賈母並沒有讓寶釵過來,隻是這時候見了賈母的麵色有些不對方才反應過來,見寶釵好似並未在意這些,均是有些不齒。尤其是湘雲,她到賈府來一向是和黛玉一起住在瀟湘館的,早聽見眾姐妹說了寶釵的事情,原先還有些半信半疑的,但如今見了這樣的狀況,便明白如今的寶姐姐早已經不是原先的寶姐姐了,便將頭轉到一邊,拉著黛玉的袖子直接不理會寶釵。卻不知道她這番行徑早被南宮夫人看在眼睛裏,卻也是暗暗好笑,看起來這位史家姑娘果然是想自己女兒說的那樣,最是個性子爽利不藏奸的,倒是比一般的大家閨秀更有意思些。


    寶釵昨日便和母親商量好了今日的事情,見屋內眾人臉色都有些不好,看自己的眼神中也隱隱能看出鄙夷來,卻也不理會,隻上前對南宮夫人笑道:“寶釵早聞雲姑娘的大名,卻是一直無緣見麵,今日有機會能見雲姑娘一麵,可算是寶釵的福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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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yuxiang的票票,我崩潰啊,今天電腦係統徹底崩潰了然後重裝係統,要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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